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102)
眼下似乎临近傍晚,窗户开了一条缝,鸟叫声伴着冬日凛冽的风吹了进来,将屋中地龙带来的热气驱散了几分,不冷,倒让人觉得有些舒服。
江懿还未将房中的物事观察完,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了。
他眼睫动了动,装着还未醒来的样子,听着来人脚步声落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纵然知道他在昏睡中,那人似乎也坚持要轻手轻脚,像是生怕把他吵醒。
瓷碗与汤匙碰撞的清脆声音在耳畔响起,继而双唇被人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
来人吻得很小心,只敢浅尝辄止,半晌后抽身离开,却不依不饶地撩开他身上的锦被,将他的手包在掌心中,薄茧磨得有些发痒。
江懿几乎在他吻上来时便知道是裴向云。
他几乎要忍不住睁眼,却听那逆徒在自己身边坐下,嘴里絮絮地念叨着:师父,你怎么还不醒啊?
狼崽子屏息凝神了半晌,也未得到老师的回应,似乎已经习惯了,继续轻声道:方才觉得你高热退了,应该很快会醒吧。
我
他似乎叹息了一声,掌心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先前听你说利用我,刚开始是难过的,可后来想想你似乎也并未给我什么承诺,我也没资格难过。但如果能一直留在你身边的方法是做一把趁手的刀,那
那这样也不错。
不错什么?
蠢死了
江懿在心中暗暗骂道。
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刀做狗,你真的就这么
又是一个吻落在他唇上,将他翻涌的思绪骤然打断。
裴向云的声音轻了很多:师父,画我收到了。还是很想和你一起去襄州看桃花,你若是再不醒来,春天就要过去了。
过去个鬼,现在年关还没过呢,张口闭口全是谎的小骗子。
江懿在心中「啧」了一声,终于装不下去,慢慢睁开了眼,先被窗外的斜阳刺了下。
师父?
狼崽子方才故作镇定的语气霎时溃不成军,带着几分颤抖地唤他:你
絮絮叨叨的,吵死了。
江懿声音沙哑,多日没说话,试了几次才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裴向云沉默半晌,堪堪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师父想喝水吗?
江懿「嗯」了一声,一把瓷勺便抵在了唇边。
他微微张开嘴,有几滴水从唇角滑了下去,顺着脖颈流进了衣领里。
裴向云的呼吸似乎急促了几分:师父,你好好喝水。
嗯?
江懿眼下头脑还昏沉,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只允许他能半靠在床头,根本不知道那逆徒在说什么:什么好不好好喝?
没事。
裴向云瞥了他一眼,咬着牙将那一勺水喂完。
江懿疑心自己昏睡的时候这狼崽子没给自己喂过水,轻咳一声:没了吗?
裴向云眨了眨眼:师父还想要吗?
要。
江懿回答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上了裴向云的当,眯着眼神色不善地看向他:这点便宜你都占?
没占你便宜裴向云见好就收,显得十分温驯乖巧,只是单纯地问问师父而已,师父自己要回答的。
江懿险些被他气笑了:行,水放下,你滚吧。
别啊
狼崽子主动认错:我错了,师父别赶我走。
当时你在宫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懿瞥了他一眼:又是直呼我名字又是要我好看的,怎的现在没那气势了?
裴向云没想到他会翻旧账:当时是我太担心你,也太生气了。
生什么气?
江懿有心快些将两人之间的问题说开了,没等他回答便继续道:是因为我利用你的事吗?
裴向云沉默半晌,踟蹰道:其实也不全是。
不光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被利用,或许更因为老师有赴死的决心,却从未告诉他,甚至误解了自己的心悦单纯是对床笫之欢的渴望。
也不怪旁人,谁让他上辈子做了混账事呢?
这样都不恨我吗?
江懿轻叹一声,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疲惫: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恨我?
裴向云心中不轻不重地「咯噔」跳了下:为何要我恨你?你不接受我便不接受了,怎么一直要将我从你身边赶走?你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都改了,可不可以别这样讨厌我?
江懿听着他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些委屈,额角又隐隐疼了起来。
不是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红了眼眶的狼崽子:你要听实话吗?
裴向云还委屈着,点了点头。
江懿抬起手,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声音柔和:去年回燕都的时候,我一时不察中了毒。
那毒和他们下给圣上的毒一样。这些日子我时常觉得心悸头疼,甚至于四肢无力,在陇西时关雁归告诉我,我的时间应当不多了。
他看着狼崽子眸中的神色由委屈骤然变为惊慌,狠下心道:所以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这回你可懂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流泪狗狗头.jpg;
预计这周末完结,希望这次真的可以完结qwq
第151章
江懿说完后设想了很多结果。
或许裴向云会崩溃地质问他,又或许会痛哭着问他是否真的没有解决的方法。
他甚至准备好了如何安抚对方的情绪,因为这个事实对于裴向云来说确实算得上残忍。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狼崽子的情绪似乎没什么起伏,只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后「嗯」了一声。
师父饿了吗?
裴向云将矮桌瓷盘上另一个瓷碗端了起来: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他说你要是醒了最好先喝粥,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江懿眉头微蹙,看了他半晌后将瓷碗接过来,默不作声地将碗里的药喝了,甚至忽略掉其中没磨碎的药渣和苦味。
裴向云适时地递来一块白色的帕子,动作轻柔地将他唇边沾上的药渍擦去:还给师父煮那种甜粥可以吗?
我
江懿想开口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师父不喜欢那个吗?裴向云轻声问他,那换一种口味呢?
不是。
江懿叹了口气:没事,你去吧。
裴向云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端着瓷盘从房间中走了出去。
这狼崽子怎么回事?
自从裴向云在地府转了一圈回来后,他就愈发觉得这逆徒性情大变,愈发不懂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原先怎么被丢在陇西就要撒娇委屈,眼下这么大的事却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
裴向云很快煮了粥回来,依旧用瓷盘装着,旁边多了两碟小菜。
这个没有太多的油,我问过大夫,他说可以少吃一些。
裴向云小心地将那瓷盘放在床头矮柜上,试探道:我扶你起来?
江懿摆了摆手,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
其实他没什么别的不舒服,仅仅是高热了很多天,眼下手脚有些无力罢了。胸腹间那道伤大抵是被人细心处理过了,算不上疼得难以忍受。
粥还是先前的粥,甜口的,不知放了蜂蜜还是冰糖。米连带着被去了核的红枣一同熬得烂熟,只不过这回加了枸杞。
他抬眸看向狼崽子,用筷尖点了下那混在米粒中的枸杞。
裴向云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夫说这个对你身体好,我才放的。
倒是机灵
知道把大夫搬出来自己就不能把他怎样。
他牵着唇角轻笑了下,倒也没太挑,默不作声地将粥慢慢喝了。
裴向云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依旧是那样炽热的,粘稠的,带着情愫的目光,他不用抬头便知道那双黑眸是什么样子的。
到底还是慌的。
以为没有对视就不会露马脚,但实际上心里慌得要死,偏偏还要学着别人做那沉着冷静的样子。
江懿心中觉得好笑,却并没拆穿裴向云那有些脆弱的伪装,将粥喝完后才慢悠悠地抬眸,发现狼崽子果然正装模作样地翻着一本书,像是刚才恨不能将他灼穿一个洞的不舍自己似的。
其实
他故意开了个头,瞥见裴向云翻着书页的手骤然抖了下,这才继续道:放枸杞也还不错。
裴向云抬头看他:是吗?
是啊江懿看了他半晌,你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裴向云眉心微蹙,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没事了
江懿叹息一声:蠢
裴向云疑心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却问也问不出来,只能满脸疑惑地带着瓷盘和碗从屋中离开。
可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江懿正随手捡了他先前放在矮柜上的书翻了几页,瞥见他进屋,随口问道:回来做什么?
狼崽子拽过椅子,端端正正地放在床边:大夫说得有人在身边照顾你。
又是大夫说。
他疑心这逆徒偷偷将大夫的话改了,却没什么证据,又垂下眼看手中的书。
裴向云沉默半晌,轻声问他:师父,你的伤还疼吗?
不疼,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问问。
听得出来他在不停地和自己没话找话聊,江懿轻笑了一声:有事要和我说?
裴向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有
江懿索性将那本自己早就看过的书放下,探究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看上去有心事?
没有心事。
裴向云舔了下唇,生怕他不信似的重复了一遍:真没有
没有那你走吧。
江懿敛了先前眉眼间的温柔,把那本书放回了矮柜上:乏了,想睡会儿。
我不走
裴向云倒是固执:我在旁边守着,你睡吧。
江懿撩起眼皮:你守着有什么用?
我
反正也不愿意和我说实话他慢条斯理道,我好像说过最恨别人骗我。
话音刚落,狼崽子不出所料地慌了,先前装的沉着冷静消失殆尽:那,那我
晚了,不想听了。
江懿索性不再说话,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
身后那人「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
他心中倒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多少掺杂了几分忐忑,静静地等着对方上钩。
或许是因为心中暗自着急,裴向云没注意到他是在装睡,屏息凝神等了半晌后似乎又再次动了起来。
江懿揣摩着他的举动,思索他会在做什么,身后的床褥却忽地陷了下去,继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侧。
裴向云似乎不太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把他吵醒了,小心翼翼地将手环在他腰上,用唇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
有意思
江懿冷笑,在心中暗自给这逆徒记了一笔。
不知道自己昏睡不醒的时候他这样占了自己多少便宜。
裴向云吻完他的侧脸,动作像是顿了下,规规矩矩地又在他身后躺好,将他整个人小心地搂在了怀里。
看上去像是坏事都做完了。
府邸中晚上的地龙烧得似乎不是很旺,窗缝隐隐有风透进来。
江懿眼下身体虚弱,先前躺在这里的时候便觉得难捱,现在裴向云抱着他倒是替他将寒风悉数挡住了。
狼崽子怀里很暖,让他也懒得再计较自己被疑似揩油的事,原本没打算睡,眼下竟迷迷糊糊地多了几分困意。
而就在他将睡未睡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江懿本就睡得浅,缓缓从朦胧中醒来,隐约感觉肩上像是湿了一块。
狼崽子的脸贴在他背上,像是轻叹了一声,动作十分小地蹭了他一下。
江懿忍了又忍,最后开口轻声道:怎么了?
裴向云没想到他醒了,惊慌失措地松开抱着他的手,连忙向后退了退,却从床沿上滚了下去。
他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撞上那人带着无奈的双眼。
你
江懿轻叹一声,向旁边挪了挪:滚上来
裴向云没料到老师会对自己发出这样的邀请,有些诚惶诚恐地要爬回去,动作却蓦地在半路止住,同手同脚地把外衣脱了,仅剩里面的一件单衣。
他磨蹭着躺下,却不好意思和老师盖一床被子,扭捏半晌后,那人忍无可忍地将他塞进了另外半边锦被中。
师父裴向云轻咳一声,对不起
江懿被他这么一闹,暂时没了睡意,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方才在干什么?
在睡觉。
骗子
江懿动了动唇,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在哭
我没有!
裴向云受了惊似的身子骤然抖了一下:我没哭
你没哭?
江懿冷笑:又是在我背后抹眼泪又是吸鼻子,真当我没听见是不是?
裴向云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在老师面前已然被看了个清楚明白,只能低声道:对不起。
说吧,哭什么呢?
江懿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循循善诱,手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抚上他的脸颊,意料之中地听见狼崽子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没什么裴向云深吸了,睡吧
他率先闭上眼,和老师微微拉开距离,显出一个「敬爱」之意,可那人的手似乎并不想结束这场谈话,又顺着脸颊轻抚了下他的脖颈。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江懿挑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眼下开始和我装外人?
这句话落在裴向云耳朵里,将他伪装的温驯恭顺烧了个一干二净。他几乎立刻被那人的话带回了陇西,嗅到漆黑营帐中耐人寻味的旖旎。
裴向云舔了舔唇:我
先前在陇西不是拽着我袖子抹眼泪吗?
江懿的指腹划过他的眉眼,声音中带着笑意:怎么现在偷偷一个人哭啊?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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