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小说(6)
想着想着,又觉得心烦,暗讽那小狗崽子怎敢对他生出那龌龊心思。
平白平白叫他
殿下殿下?身旁的宫女小声唤他。
他这才回过神,拿起酒杯,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咽下一杯杯酒。
他身体不好,奇怪的是酒量还行,一杯杯酒下去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有些烦了,于是便装醉,告请先行离开。
他这边刚告假十四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赶紧来接。
于是,等杨珹到了宫门,十四也来了。
殿下。十四上前扶住他,给他送上了车。
杨珹上车后,冷不丁想起来:怎么没去玩?
十四把帐子放下,老老实实地答道:回殿下,宛玉姐姐同我说她也想去,想和我结个伴儿。
结伴儿?多大的人了,出门还要同人一起出?杨珹本就心烦,被他说了这么一句,心里更是莫名窝火,说话也不阴不阳的:
是吗?倒没想到你个狗崽儿还挺招人。
十四一愣:殿下,我
他笨嘴拙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得罪了他,一句话噎住,半晌都没吐出来。
杨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的闲气,一道上都在跟自己较劲,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闷闷地回了府,车停在门口,十四熟练地卷起车帘,探着手臂让杨珹扶。
杨珹前头把十四晾了半天,想了想也觉着没趣儿,扶着十四下了车。
十四站在门口矮杨珹一阶的位置,略微仰着一点头看向杨珹:殿下。
杨珹回过头看他。
殿下真的不去吗?十四看着他的目光真诚无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怯懦和讨好:殿下要是不去的话,我
走吧。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杨珹向来懒得费心,之前想不去就拒绝了,这次十四又邀请他,他想去就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十四倒是被他的反应惊得呆了一下,他本想说若是殿下不去那他也不去了,没想到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喜上眉梢:真的吗,殿下?那那我去知会宛玉姐姐一声!
殿下别别扭扭,无能狂怒,阴阳怪气
第17章 刺客
杨珹刚换过衣服没一会儿,十四就跑了回来:殿下,宛玉姐姐说她还有事要忙,今日就不去了,说着,他脸还有些热了:就我们两个。
这正和了杨珹的意,点了下头就同十四出了府,一道挤进闹哄哄的人群里。
节日的民间小市几乎可以算得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吃的、玩的、还有表演杂技的,杨珹驻足看了会儿,有几分新奇。
相比之下,十四反倒成了见多识广的那个。他自幼流浪在大街小巷,长到被杨珹收养的年纪之前也是见过这般热闹的,只是现在和那时候的心境完全不同,现在看这个才觉出几分趣味。
杨珹看着那些民间奇人异士口吐火焰,忍不住问十四: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口中含着的是油或者烈酒,往外吐的时候水沫匀称,带动小火苗烧起来。人群拥挤着,十四怕他被挤到,几乎是把他整个围了起来。说话的时候略微低下一点头,凑近他耳边,带动温热的气流从他耳边扫过。
杨珹很轻微地抖了一下,一抬头看见了十四看着他时晶亮的眼,没再说话。
少爷没见过?两人说好了,为了防止被不怀好意的的人注意到,出门在外都是叫少爷的。
杨珹摇头:家宴的时候都是请舞女或是戏班子,倒未曾见过这般表演。
城西还有搭了戏台子,今日跳傩戏,少爷想去看看吗?
杨珹是知道傩戏的,但这种戏通常在西南那地较为常见,他久居京中,乍听闻传说中的傩戏也有几分好奇,于是便点点头。
两人到的时候才刚刚开场,十四在杨珹身旁站了一会儿,说要去买份炸酥饼,让杨珹在原地等着他,千万不要动。
去吧。
杨珹看着十四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目光转向戏台上。
同大多数的宫廷舞不同,此时表演傩戏的几位演员都是男人,他们面上带着造型各异色彩斑斓的木质面具,踩着乐声舞动,时不时还呼合几声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一种奇异的祭祀活动。
民间表演新奇,但到底粗糙,杨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没劲,想转个身看看十四什么时候回来时,突然身体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瞬间汗毛倒竖!
杨珹一激灵,下意识一侧身,一柄小箭擦着他身体直直地穿进站在他身后的那人的胸口。
杨珹愣住,后知后觉地感觉手臂发麻发热,一摸就是一手鲜红。
人群呆滞两三秒,然后瞬间像捅了蜂窝一般乱起来,身后的人闹哄哄地叫喊着,前排的人着急往后跑,后排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着急往前挤。
杨珹混在其中,被两股力量裹挟着,回头看向戏台子,之间那个带着红色面具的人再次超他举起了弩。
咻
杨珹瞳孔微微放大,高升呼喊:闪开都闪开
扑哧!
杨珹亲眼见着那小箭深深刺进堵在自己身前那个人的后脖子,那人身体往前探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怪异的音节,放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挣扎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人群哄地一下迅速左右散开,周围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有人被挤倒了摔在地上又被慌乱的人群踩。
只有杨珹对上台上那人血红色面具后黑黢黢的眼睛,看着那人身后还有两个演员也通那人一样,手探向自己的腰腹,抽出软剑。
杨珹是真的不会武,五感也没有练武的人灵敏,他只感觉到一阵厉风,而后是一声金属相接的铮鸣声。
十四神兵天降一般护在他身前,手中是那把向来不离身的匕首,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袭来的那几人。
都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不好相与,那三名刺客交换个眼神,两人拖着十四,一人朝杨珹袭去。
十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那人要伤他殿下,拼着后背被刺中也要去抹了那人的脖子。
杨珹在混乱的人群中找不到任何掩护,也找不到一件衬手的武器哪怕有根棍子都好,只能在刺客袭来的时候拼尽自己的全力闪转腾挪,尽量护住自己的命,同时放出传讯烟火。
那刺客手中的剑挽出一朵凌厉的剑花,还不待那剑刺在杨珹身上,他就已经被身后那把特锻匕首刺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另一个刺客的软剑划过十四的后背,留下一道长而深刻的伤口。
第18章 软禁
之后的事情很混乱,见同伴死了,余下的那两名刺客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十四虽然应对吃力但丝毫不落于下风,杨珹杨珹的三脚猫功夫,能护好自己就足够了,不能指望他别的。
而后,侍卫到了,禁军来了,两名刺客眼见刺杀任务无法完成,打算直接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自尽。
十四眼疾手快,拦下一个,卸了那人的下巴等禁军来将那人带走。
没事吧?杨珹走上前问十四。
没十四其实都快疼死了,但当他看向杨珹的眼睛后,倏忽一下,心比后背更痛:没事。
杨珹点点头:没事就好,先回府吧。
一语道尽,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背上还有一道狰狞伤口的十四,遥遥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杨珹遇刺一事惊动了皇上。
皇上就算再不喜欢他,也绝不能忍受有人在他的地盘对皇子行刺。
刺客交给了大理寺,可还没等大理寺审处个五六七,那刺客竟就死了。
仵作看过后说,这名刺客是中毒身亡,想来是有人给他喂了到一定时辰如果没得到解药就会死的那种毒事情好像陷入无解。
另一头的杨珹和十四回了府,杨珹就遣人给十四看伤,同时以养伤为由,不许十四踏出他的居所半步。
十四被软禁了。
他最初还没想明白杨珹为什么会怀疑他,被关了几天后才想明白,那天的事情确实有蹊跷。
他最初向杨珹发起邀约的时候杨珹是不愿意的,一直到夜宴出来是杨珹才松口愿意和他一起去,这几乎可以说是杨珹随机做出的一个选择。
可市集上那伙刺客又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他们甚至能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准确锁定哪一个是杨珹。
而杨珹走出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看起来都几乎像是十四在刻意引导!
十四懊恼地揪住头发:到底是谁?!
确实不应该的,怎么会呢
杨珹这几日过得也不好。
平日里都是十四伺候的,虽然十四对外的名头是贴身侍卫,但实际上,他几乎要包揽了全部贴身照顾杨珹的事,现在十四被软禁,冷不丁地换了一批人来伺候,杨珹怎么用怎么不舒服,这几天的脾气颇有些阴晴不定。
老管家看着杨珹这样子,心里也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说实话,若说这刺客就是十四带来的,十四就是那个暗桩,老管家是第一个不信的。相处的时日久了,十四对杨珹是如何掏心掏肺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殿下也不傻,怎会只因为这件事就将十四软禁了呢?
那件事还没个眉目?
老管家躬下身:殿下,大理寺那边还在查呢。
查杨珹冷笑一声,重重撂下笔,溅出几滴深浓的墨汁:这些时日了,还查不出个所以然?大抵是查到了不该查的人,不敢查了吧?
行啊,他不查,我帮他查!把宛玉给我带上来!
老管家悚然一惊:是。那殿下,用不用将十四也带上来?
杨珹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而后不自然地抬手按揉眉心:不必了,关他一段时间吧。
时间一转过了七日,十四依然被软禁着,虽然吃喝不愁,可杨城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甚至连叫他出去调查的时候都没有。
十四的情绪宛如烧过的火焰,由一开始的紧张、不安、焦虑,慢慢烧成了难过和失望的余烬。
待到午时有人来送饭时,十四抬眼看向那人:我要见殿下。
那人行了个不太郑重的礼:殿下公务繁忙。您若有什么要求,同奴婢说便是。
十四摇摇头:我只要见殿下,我有话要对殿下说。
奴婢可以转述。
十四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你下去吧。
是。
看着桌上的饭菜,十四半点胃口都没有,杨珹摆明了就是不见他,可是不见到杨珹,他又该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呢?
他饭也不想吃,疲惫地趴到床上。
后背的伤口很深,经常一跳一跳的疼,杨珹是早给他请了大夫看过,给他扔了些药让他自己涂抹,之后便再也没问过。
可杨珹没想过的是,十四就算再骨骼清奇,也不可能把在自己后背的伤口料理得明明白白。有时候是够不到,有时候是看不到,十四又不愿让人帮着涂,这药总是涂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伤口时好时坏,他也不想管。
满脑子都是杨珹。
十四叹了口气,把脸埋在床榻里。
委屈小狗╯﹏╰
殿下要是再欺负小狗,是要付出代价的!(亲妈攥拳说道)
第19章 难受
今日的夜晚格外燥热,十四因为后背的伤口发痒发疼一直半梦半醒,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殿下。
都起来吧。
十四霎时神智清醒,想要坐起身,但因为动作太猛,一下子扯到了伤口,半边肩膀都疼麻了。
有人推门进来了。
十四还坐在床上,没来得及下床就匆忙行礼:殿下。
你安生呆着吧,别动了。杨珹让他们下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两人相对静默,十四白日还要侍女帮他去请见杨珹,晚上的时候真见了,似乎也无话可说。
殿下,还是十四先开了口:这次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杨珹摇摇头。
那十四艰难开口:殿下是怀疑我了?
杨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做别的动作。
十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大的委屈,他被软禁这些时日都没有这般委屈过,那感觉几乎是瞬间涌上心头的,比他吃的那口酸梅还要酸涩一百倍一千倍。
他连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眼中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殿下怀疑我?
杨珹看着他的眉眼,他流露出的、近乎绝望的悲伤表情,突然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还是个孩子。
杨珹慢慢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床榻前,想抬手摸了摸十四那头被他拱得乱糟糟的头发,却第一次被他躲开。
十四死死盯着他,神色宛如一条受伤的小狼:十四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誓死忠于殿下一人!如若殿下真的疑我,将我囚在这里不肯要我,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啪!
这一耳光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杨珹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脾气,只感觉刚刚打过十四耳光的那只手手心都在发麻发热,他似乎想伸出手,可手指刚动了一下又强行按捺住。
你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杨珹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十四捂住被他打过的脸,明明后背的伤口那么深那么疼,可怎么都没有杨珹抽在他脸上这记耳光让他感觉难受。
他哽咽着,眼眶红得像能滴血。
眼泪一滴滴砸在床褥上。
杨珹像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一挥袖就出了屋子。
空气再次归于安静,只听到烛火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
第二日,十四的禁足被解了。
可解了禁足归解了禁足,杨珹不许他再贴身伺候了。
十四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也说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是被谁控制了一样,几乎是口无遮拦地说出那些话。
仔细回想,那些口无遮拦里面其实藏了很多他真实的阴暗想法如果能让杨珹因为他产生情绪波动就好了,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那些情绪是为自己产生的,他就会有一种仿佛短暂地拥有过他一般的错觉。
可是这个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杨珹不关他可也不见他了。
以往平日里他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杨珹,现在他的任务没了,杨珹也没给他安排其他的差事,他就只能成天无所事事的闲逛,看到哪里有事就顺手帮一把。
他在府上的地位比寻常侍从高上一些,有的时候想要伸手帮忙,那些侍卫侍女都会诚惶诚恐地谢过,然后低着头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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