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71)
求不得
这边是五毒烧心之苦吗?可他并不会感觉痛苦,并不后悔,只要她回到了自己身边,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人人对权力趋之若鹜,可他却觉得不过是无用之物,帝王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转念一想,若是他不是帝王,连一丝把柄也握不住,穆君桐更不会回头。
他想不明白没有关系,他有直觉。直觉告诉他,他正在坠入深渊。
所以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单膝跪在了她面前,他问:你生气了吗?
穆君桐垂眸看他:你认为我该生气吗?
他被问住了。他想不明白这个答案,也不敢去想。秦玦睫毛战栗着,他答非所言,迷茫地道:可是我爱你。
穆君桐紧紧锁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被这种目光刺痛,或者说,为她的态度感到畏缩,下意识躲开了。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她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玦不答,他当然知道。他的亲母教过他,他明白那是一件可怕的东西,但人人都想得到它。
但他却不明白,对于一个癫狂的女人来说,她眼里的爱必然是疯狂的、具有毁灭性的,除了伤害与痛苦以外,她无法找寻到任何可以证明爱意的东西。她只是让秦玦明白了什么叫做病态的、支离破碎的感情,那实在算不上真正的爱。
他想要回答,话到嘴边,又再一次变成了答非所问。
他说:你刚才说,你你爱我。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可是那又如何?
若不能品尝人世七苦,怎么验证自己是真实的活着?若没有伤害与折磨,怎么验证这份爱是如此浓重,直教人锥心刺骨、难以承受?
穆君桐很无奈,垂下了肩膀,她只是轻轻地看了秦玦一眼,他就立刻前倾贴了上来,等待她的回应。
穆君桐抬手,想要别过额前的碎发,刚一抬手,他就像一条狗一样迫不及待地贴到了她的掌心。
她愣住了,没有动,秦玦便大松一口气,鲜廉寡耻地蹭着她的掌心。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穆君桐摩挲他的脸颊便意味着原谅。
他重复地喃喃:你爱我你说了,你爱我。
穆君桐抽出手,秦玦浑身一僵,脊梁窜上一阵寒意,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冷汗。他眼里滑过惊恐,连忙将背脊弯得更重一些。
穆君桐道:不是这样的。爱是流动的,我可以爱你,也可以不爱你。
怎么会呢?怎么还能这么算呢?
秦玦十分肯定自己的爱不会消失,只会拖拽着他沉入深不见底的河底,水草缠绕,让他永不得脱离这片沉溺与窒息。
浓重的无边无际的黑将他淹没,他感觉四肢沉重,心也跟着沉重:那你要怎样才能永远爱我呢?
穆君桐觉得这实在是个困难的问题。别说永远了,就此时此刻,都谈不上爱。
她叹了口气。
这种无法交谈的疏离感让他感到慌乱。
他心重重地跳着,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镇定。他不是蠢货,即使头脑不够清晰,也能辩驳分明。所以他想也不用想,下一刻就将自己拆解,骨血分离,可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
我是个没有感情,不知善恶,麻木又畸形的怪物。六年前她在城楼上对他说得话,他字字句句记得分明,连语调也不会忘记。
他重复着她的话语,有理有据地她说:我不明白这些,所以你要教教我,你教了我,我就明白了。
没人教过他。秦玦来到世间,唯一被动学习的,只有无尽的□□疼痛。他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直到他的本能被触发,他对穆君桐产生了感情,即使不懂,即使学不会,他还是想要遵从微弱而沉重的本能。
穆君桐其实不愿意多说这些,但既然已经选择停下,既然想要利用他,她就只能试图为他讲解清楚。虽然她认为爱是天生就具有的,不懂的人永远学不会。
若我爱一个人,我就不会伤害他。不忍看他痛苦,不忍看他难受,更不会她感到无奈,语气变得很轻,要挟他,逼着他屈服。
明明打算哄着他,骗他,可是一刻也没能坚持到,就放弃了。
我不是他下意识地想要狡辩,可什么也狡辩不出来。
他不解,困惑如细密蛛丝,将他紧紧缠绕,勒出无数血痕,越挣扎越痛。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嫉妒如烈火灼烧着秦玦,他想杀了那些人,想要毁灭人世间,可是他不能,因为穆君桐不愿意。他嫉妒,他恨,恨穆君桐可以为了那些人回头找他。
为什么那些素未谋面的人可以这么重要,他却如此无足轻重,非得扯上这些人才能留她回头看一眼。
自然是因为她想要回家。就算她不需要回家,她也不会留在秦玦身边。她答道:因为我不想。
简单的理由,却是十分充分的理由。
他心口几欲撕裂,立刻道:我错了,我都改,我能学好的。
说完,他没敢看穆君桐,却感觉穆君桐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像被长鞭抽打一般,背脊火辣辣地疼。
于是他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是无力的威胁,也是退步的提醒。他又一次握住穆君桐的手,她没有挣扎。
他咬牙道:可是你说了,你爱我,你说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像是什么痴狂的诅咒,说多了就能成真。
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回忆她刚才说话的语气,烙印一般印在自己脑海里。要怎么说服自己她没有说谎呢?
秦玦轻轻握着她的手,忽然,穆君桐感觉掌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她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经历了冲击,正是疲倦无力的时候,明白秦玦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反应很慢,没什么挣扎,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掌心被秦玦塞进了把匕首。
正疑惑着,他却捉住手腕,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直送入了他的肩头。
穆君桐惊愕至极,完全呆住,下意识松手想要挣脱。
可是秦玦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一刀又一刀。
血流如注,刀伤深刻。
她伤害他,所以她爱他。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内心无比愉快,笑得眉眼弯弯,眼里填满了银河星星。
她慌乱地吼道:秦玦,你疯了吗!
秦玦却不想停止,她甩手挣扎着,他终是不敢用力,害怕握疼了她,终于松开手。
松手的那一霎那,穆君桐立刻便松开了刀。
匕首掉落,落在她的裙摆上,她下意识去捡,手上、裙上全是他的血。
真美,看到她身上沾染了自己的血,秦玦就感到无比餍足。他的血如此肮脏,玷污了她,这是占有。
她定然是生气了,定然是恨他。她一定感觉到了痛苦,所以,现在借由这把匕首,将痛苦全部赐予他。
他感到了喜悦与如释重负。
穆君桐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个走向,她太过于惊讶,以至于什么都想不到了,只能怔怔地看着疯癫的他,痛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你真是疯得不可理喻!
他单膝跪在地上,又一次试图用脸侧去蹭她的掌心。
她毛骨悚然,立刻躲开了。
他感到沮丧,刚刚洗净的脸再次粘上血迹,像诡艳的玉雕。
他轻轻问:你生气了吗?
穆君桐深吸一口气,别说生气了,她现在一片混乱,什么也感觉不到,内心只有惊愕。
她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秦玦的背脊又软了下来,攀到她膝头,希望能像之前那样,靠近她,等来她的抚摸与安慰。
穆君桐差点没踹开他,她疯狂地后躲,但没有可以躲开的空间。
所以他成功地趴在了她的膝头:我错了。
穆君桐说不上气,也说不上无奈,只是觉得荒谬,难以理解。她喘着气,想骂他,想打他,却觉得这样正中秦玦下怀,他一定会认为这是爱的表现。
穆君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力冷静地道:不要这样。你这样根本不是认错,也不是道歉,我不想杀你,不想伤你。这也跟爱沾不上边,你这样的姿态算什么呢?她咬牙,语气难免显得恨恨,你这样死皮赖脸的,算什么,你的尊严和骨气呢?
她几乎是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去刺激秦玦,希望他能清醒:你是乞讨骨头的狗吗?
秦玦浑身一颤。
穆君桐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之前虽然可恨,但好歹正常,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可她刚刚松了口气,却见秦玦脸上挂着自嘲的笑,抬头看她。
血迹被蹭得凌乱,嘴角也染上了鲜血,殷红至极,好似索吻般注视着她。他硬生生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那么,你能不能向对待他们那样,施舍我一些怜爱呢?
穆君桐愣愣地看着他。
他眸光清亮,眼里黑沉沉的,像下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雪。
求你。他挣脱了自嘲,终于屈服于本心,放下尊严讨要她的垂怜。
确实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第93章
穆君桐莫名感到有些心酸, 她摸了摸秦玦的头:你起来,不要这样说话。
秦玦便乖乖起来,害怕惹她生气。
穆君桐不由得想到曾经那个孤傲的小少年, 她感叹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玦有些忐忑, 他问:你不喜欢是吗?想也没想,他就接着道,那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喜欢呢?
穆君桐摇摇头:不是这么说的。
他就道:那你能给我讲讲吗?说完这句话,他意识到这一定会需要很久,所以他马上又补充道,以后, 以后再讲。现在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就准备离开, 留给穆君桐休息的空间。
他刚刚迈步走开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穆君桐的声音:你把肩头的伤包扎一下。
秦玦脚步一顿,他不敢回头。
简单的随口的关心已经让他足够喜悦,他害怕回头了会让她收回这句话。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匆忙地迈步离开。
穆君桐躺回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心思纷乱睡不着, 但很快她就陷入了睡眠。
秦玦出了门, 堆积的一堆事务还在等着他。
他其实开始感到疲倦了, 但他并不想停下。穆君桐回来了,他就必须做这些事,光是想到她, 他就有无穷的精力可以挥霍。
直到见到手下的人,他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她那句关心而太过于亢奋,竟然忘了依她所言将伤口包扎。
手下的人只敢在他肩头瞥两眼就垂下头, 不敢问, 也不敢关心, 只当不知。
彼时秦玦正在吩咐接下来的安排,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这下所有人都抬头看他。
只见他表情闪过令人错愕的柔软,忽然放轻了语气:我唤医者来,给孤包扎。
众人心下讶异,不敢表现。
医者很快便赶来,秦玦进到内间让他包扎,在外面等候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你望我我望你,悄悄地使眼色。
他们用气音问:君上这些安排是何意?
有人摇头,有人答:或许是怀柔。
这话便太可笑了点,秦玦此人可和柔字不沾边。
他们啧啧称奇,皆在心中想,这是中邪了吗?怎么突然想当一个仁君了?
还是正儿八经的仁,不是假仁假义。
秦玦很快包扎完出来,接着刚才的话接着安排。一事毕,另一事又起,虽是君主,但大小事务总得从他这边问过才好。
有人上前道:君上,罪人皆已受压入狱,其家眷该如何处置?像这些事便是小事了,按照惯例,这些人都是要收押为奴的。姿色艳丽的便会被人挑走,姿色不好的便堕入最肮脏的地方,大多数诸侯国一般都会将罪人家眷统一充作军\\妓。
秦玦挑了挑眉毛,众人以为他是为这些小事的安排而感到烦躁,却听他道:家眷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刁玉,想到穆君桐宁愿违抗规训也要救下无助的她。
若是穆君桐在场,她会怎么想呢?她那么善良,定会为她们感到悲哀。
他道:女子嫁娶不由人,好事没沾到半点儿,祸事倒是要跟着担。
明明嗓音还是他的嗓音,但语气却变了。
在场众人皆毛骨悚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话里的意思。众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这是被邪祟上身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秦玦不需要对她们产生怜悯,他只需要感受到穆君桐的情绪就行。明白她的视角,他就能做出最好的安排。罚是肯定要罚的,但却不能像惯例那般做。
城中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刻,能干活儿的,便用力气赎罪;能织布的、烹食的,便用技艺赎罪;什么也不会的,总是会读书写字,总能找到地方帮忙。
这话太超出于他们的理解了,他们道:可那些姿容甚好的
秦玦不能理解穆君桐,更不会理解他们:姿容甚好又如何?牢狱中姿容甚好的男人多了去了,你们也想享用吗?
这话是秦玦自己的口吻,一出口,刚才不甘心的人纷纷手心,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应是。
秦玦不知道这个安排会不会让穆君桐满意,又不敢问她,只能不断地在脑海里体会她的思路,揣测她会如何安排。
之前的威压甚重,无论秦玦如何安排,都没人敢阳奉阴违,只是听命行事。接下来的几日秦玦一直在处理这些事,事无巨细,倒是将城中安排得紧紧有条。只要他想,没什么不能扭转的。
等一切处理完毕,秦玦才意识到还有一件事殷恒还被自己关着呢。
经历了那日的谈话,秦玦面对穆君桐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胆怯,所以即使他很想回去见见她,最终还是先绕去见了殷恒。
殷恒被关起来了,但也只是关在高阁里,甚至谈不上关,因为秦玦没有捆着他,还给他留了窗。
他走到阁楼下时,抬头,殷恒正立在窗前看他。
他上楼,守卫推开门,殷恒仍然站在窗前,并没有来迎他。等他进屋后,殷恒才转过身来行礼。
秦玦似笑非笑地道:给你留窗,是给你的退路,不是让你看风景。若是接下来若是要经历非人的折磨,从窗口跳下去是个最好的选择。
殷恒淡然道:君上不会杀我。
秦玦在板凳上坐下:为何?他的目光落到殷恒逐渐黯淡的重瞳上,你又看见了?
殷恒摇摇头,肃容道:我并未看见。我看见了城中漫天大火,看见了百姓流离失所,但方才我站在窗前眺望,这些幻象都消失了。我看到城中井井有条,百姓虽惧,但人人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感激,所以我明白,她回来了。他同样在桌前坐下,看着秦玦道,她回来了,君上便不会走向既定的命道,我也不会死了。
秦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这也和命有关?
殷恒顿了一下,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模样:不。自从我选择背弃天道后,我就再也无法感受到命轨了。这不是我作为国师的卜算和感召,是我作为殷恒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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