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页
梁鹂向殷予怀看过去,殷予怀温柔解释道:“刚刚,松开了,现在,又握住了。”说话的时候, 殷予怀那双温柔的眸中,只有梁鹂的影子。
梁鹂没有甩开他的手, 也没有再同殷予怀争辩这是否算“松开”。
前面的元老和杨三正在忙碌着, 梁鹂看了一眼, 知道一时半会应该做不完。她牵着殷予怀,上前一步。
“元老,我把人先带回去了。”
正在小心处理桃树的元老无奈道:“带回去吧带回去吧,一个这么大的人,值得像宝贝一样小心嘛,快回去快回去,别在这里碍老夫的眼。”
“多谢。”梁鹂今日的话,少了不少。
殷予怀看着,知道今天鹂鹂,是真的生气了。
他其实有些疑惑,虽然他的确发热了,但其实也算不上严重。只是因为有必要的事情,所以他才在这院子之中,为什么这一次,鹂鹂会这么生气?
从始至终,青鸾就默默在后面看着。
看着小姐外放的怒火,她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想到是因为何人,又觉得见怪不怪。
这世间,小姐所有诡异的情绪,归于殷予怀,便足够了。
青鸾睁大眼,默默地低下头。
*
回到小院那一刻,梁鹂立刻放开了殷予怀的手。
她像是还是在生气,殷予怀上前准备说话时,她一眼都没看,就走开了。
殷予怀没有追上去。
他推开房门,有些发呆。
他其实也有些感知不到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殷予怀垂上眸,有些痛苦地倒在软榻之上,他开始冒起冷汗,浑身颤抖。
一切来临,似乎只需要一瞬间。
殷予怀缓缓失去了意识。
*
梁鹂再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倒在软榻之上的殷予怀。
她端着药的手颤了一瞬,随后急忙上前。
放下手中的药,她跪在在软塌前,轻声唤着:“殷予怀,殷予怀,醒醒。”
殷予怀没有醒,他的额头上满是苍白的汗珠。
梁鹂用手探了一下温度,他浑身都在发冷。
梁鹂没有迟疑,她忙从床榻上搬来被褥,一层层地盖在殷予怀身上。
随后推开窗,声音很冷:“青鸾,去把郁岑唤来,现在就去。”门外传来青鸾出门的声音,做完能做的一切的梁鹂,静静地坐在地上。
她此时能看见殷予怀苍白的脸,和瑟缩的身子。
她企图像从前一样,不管不顾,毫不关心。
但梁鹂很快发现,她做不到。
她看不得殷予怀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也看不得...
梁鹂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或许,有些东西,即便在她心中,她自己也不会承认。
*
郁岑来的很快。
见到病榻上的殷予怀时,放下了手中的药箱,上前为殷予怀诊脉。
半刻钟后,郁岑松开了殷予怀的手,他松了口气,向着梁鹂的方向去:“小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风寒有些严重。”
说完,郁岑从药箱中拿出了方子:“青鸾,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快些煎熬,先端来一碗,再将剩下的四碗煎成一碗,再端来。”
青鸾忙接下:“好,我这就去。”
梁鹂看着青鸾拿着方子离开,她静静地垂下眸,随后望向软榻上昏睡的殷予怀。
郁岑上前:“小姐,不用担心,只是简单的风寒。只是殷予怀身子弱了些,体内的毒又还没解,所以看起来才这么严重。”
“很严重吗?”梁鹂垂着眸,轻声问道。
郁岑蹙眉:“在风寒之中,已经算重的了,但是和殷予怀从前那些病比起来,很轻。”
“郁岑,你比我见过更多的病重之人。”梁鹂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拆下了头上唯一一只玉簪,轻声问道:“饱受病痛折磨之人,都是什么模样?”
郁岑仔细想了想,随后说道:“郁岑见过很多病重的人,他们大多数人,都想好好地活下去。当我了解了他们的病情,告诉他们,他们的病,还可以治的时候,他们会哭着笑。凡是病重的人,如若不是彻底失去求生意志,都会为了能够活下来而开心。”
“尽然?”梁鹂怔了一瞬。
郁岑摇头:“不尽然,只是大多数是这个模样。还有一些人,他们知道吃药治病就能活下去的那一刻,很开心,但是开心不过一瞬,便会变成绝望。”
“会有这样的人吗?”梁鹂垂着头,声音很轻。
郁岑点头:“小姐,会有这样的人。病重之人,大多都不是大富大贵。他们若想治病,那些稀罕些的药材,便会让他们倾家荡产。若只是倾家荡产,能够留下来一条命,也算值当。但最可惜的是,不是所有的病,有痊愈的可能,倾家荡产了,便能治好。”
“这个时候,有些人,便会放弃自己的命。”
梁鹂的手,攥着那支玉簪。
郁岑还在继续说着:“虽然郁岑是这样说,但小姐,希望对于病重的人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什么情况下,病重的人,会放弃那些希望呢?”梁鹂的手,已经快被玉簪刺破。
郁岑思索了一瞬:“不想要希望的人...就会放弃。除了不想要希望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像刚刚我所说的,为了这丝希望,他要倾家荡产。郁岑小的时候,曾经同师父去过一个很贫穷的村子。那里有一户人家,让我们留宿。那户人家很穷,真的很穷,主动让我们留下来,也只是因为,看见了我身后背的药箱。那一家的男主人,之前打猎的时候,摔下山,从此以后就瘫在了床上。我和师父去的那时候,那个男主人已经不仅是瘫痪了,师父为他诊脉,发现他如若再不服药,可能半月之后,就会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