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富江交往之后(71)
哐当!
棒球棒猛然掉落。
呃啊啊啊啊!!
北村雄扭开头,没有去看新的富江从内而外吞噬同化人的场面。
三池跌落在地,奋力抠挖着喉咙面部,眼球几乎突出眼眶。
在他蜕变毁灭之际,地上死亡的少年重新恢复了呼吸,撑着地坐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掉下几块碎肉。
青木摸上被打烂的脸。
肉在极速恢复,拉扯着,鼓动着,丝丝缕缕地连接,构成新生的皮肤。
三池弯腰跪在地面,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青木双手摸着脸颊,感受着再次细腻完好的皮肤,愉悦地轻笑。
你懂什么?
在快被消灭存在感的人面前,他的双眼骤然迸发出极其亮的光芒,展露出兴奋快意的夸张弧度的笑意。
诗绪里诗绪里真的很爱我啊。
你想想看,他的口吻变得甜腻,她就算利用我也等于是选择了我啊。而且诗绪里明明那么害怕危险,却还是决定和我在一起。
我才是灾难的源头,她遭遇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我啊!诗绪里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他一想到那些灾难是他带给她的,而她承受着他理所当然必须保护她的死亡,依旧选择了自己,就忍不住浑身颤栗,睁大了双眼,快、感从尾椎骨蔓延至后脑。
五指在脸上难耐地下滑,留下几行血色的痕迹。
我的死亡,不足为奇,都是我应该做的。诗绪里才是,她真的好可爱,好爱我!即便可能要因为我而遇见你们这些恶心的不知所谓的东西,她都没有放弃过我
青木的神色陡然冷下:她的爱你这种货色当然不会懂了。
你们这些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服侍我,让我好好地待在诗绪里身边,一直看着她吗?
其实间织也是因为你听她的话,能为她付出一切,能保护她,才接受的吧?北村雄想到。
北村甚至有些不道德地心想:虽然没三池说的那么夸张但是总觉得富江就是把自己往那方面塑造听话的痴迷者。
而且,竟然微妙地对上了。富江认为她是如此爱他的,就仿佛她只需要给予他一点儿的喜欢,就能在他心底无限扩大,狂热无比。
那点喜欢,对于他来说,就是爱了。
而他炙热的感情,对于自己来说,却只是一种浅薄的、不能与之相比较的东西罢了。
简直是将间织奉上高座了啊。
不过也说的没错吧。富江在间织身边为她死亡,可不就是应该做的?就是他引来的啊。
但是这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讲富江不同,富江他的存在就是代表了不同。
对于这个自私自利,所到之处本就是灾难过境的怪物而言,他的牺牲便显得如此的震撼。
就像是天灾来临,所到之处无人能够抵挡,但那个本身就代表灾祸的天灾,为保护一个人类反而消灭了自身的存在,也同时无意识缩小了灾难范围。
明明灾祸才是它存在的意义啊。
自私高傲、被杀繁殖、祸害人类,那才是怪物被天赋予的意义啊。
它的本性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它却动摇了根本
青木等腿部复原,站起身,看一眼正在蜕变的赝品,啧一声,想了想,他又得意道:
你就慢慢长吧,丑八怪。我要先去东京。
说罢,便哼着歌染着一身的血走了出去。
残阳如血,与他身上温热的血液融为一体,走进了夕辉。
青木还没有到东京。
他应该知道房子的地址。
买了教材以后,我去上第一天的课,大学随便坐座位,我挑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上课铃声还没有响,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直到一个众星捧月的人出现,我差点表情失控。
富江富江!快来坐这里!第一排的人立刻站起朝他挥手。
从门口进来的少年一身白色的衬衫,几人紧紧包围住他,隐隐呈现出中心。
他微微笑了一下,走向第一排。
救命,东京怎么这么多青木啊?!
教室里的杂声骤然消停,所有人都望着少年,他的容貌让人晃神,几乎一瞬间吸引了全部注意。
我低着头。
等等,都抬着头我是不是又明显了?
所以我又坚强地抬起。
青木矜贵又漫不经心,他巡视了教室一周,似乎在我身上微微一滞错觉吗?
很快,他的行为证明不是错觉。
他缓步坐到了我身边。
我面色变得僵硬,缓慢转头看向书本。
第一排的人沮丧地放下手,却不觉得是因为我,只以为是富江常规的任性妄为。
幸好青木没跟我说话,我全程目不斜视地听课,也成功无视掉他。
青木的吸引力无人可挡,就连上课的老师也异常注意他。
中途特地向他提问。
身姿修长的少年站起,在阳光下异常的干净明亮,我才发现这个青木打造的虚假形象竟然是介于成熟与少年之间的类别。
他笑了笑,轻轻道:我不会呢。
啊也是,这是接下来我要讲的内容,不会也正常。老师自发为他找到理由,笑着让他坐下。
我如坐针毡到下课,正要收拾东西飞速逃离,青木就侧过身看我一眼。
他的身上带着游刃有余的气息,含笑,似乎只是对认识陌生人感兴趣一样,以平常的语气说道:新生?
我被迫停下动作,迟疑:嗯
那我就是你的前辈了?我是青木富江,你叫什么?他的目光移到我的笔记本上,间织诗绪里?
怎么又逮住我说话啊,我真的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或者哪里做的明显了?
我只觉得他的气质跟以前的小学生青木有点不同,有股大都市前辈的特质。
可能是他伪装出来的大方成熟,本质上还是那个青木。
这样一想,好像更可怕了。
第73章
他身后的人群站起,有椅子弹回靠背的轻响,他们逐渐围绕过来,将这里堵得密不透风。
我心跳开始加快是有点发怵。
青木含笑而对,置若罔闻,或者说他习惯于众人的追捧,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侧身正对着我,因为我的沉默,他靠在长长的课桌上撑起了腮。
新生的话,应该不知道食堂在哪里吧?正好我要过去,就帮你带路了。青木道。
富江,你又开始了,我们这么多朋友,还总喜欢找新人别人说你喜新厌旧还真没说错哈哈哈哈。一人开起了玩笑,隐约将自己放在与青木相熟的位置,隔开了其他人,也同样急切地打碎新人的幻想如果我有的话。
此刻,眼前的青木对于我而言是陌生人,而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青木并不领情,语气平淡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又是谁呢?新生?
已经入学两年、在富江身边勤勤恳恳待了两个月的青年顷刻间僵硬了身体,脸色变得煞白。
这是驱逐的讯号,包裹着冷淡的外衣,内里的咒骂阴毒还未完全显露。
哈哈哈对啊你是谁啊!
怎么在这里?富江君并不认识你啊?
快离开这里!
那人被赶了出去,彻底赶出了富江的圈子,他不甘心地道歉,发觉富江无动于衷后又急不可耐地诉说他为富江做过的一系列的事情。
逐渐听不见他的声音,拉住他的两个人很快回来,殷勤道:富江,真是危险呐,居然混进来一个不认识的人。
是啊是啊。
话说富江,今天你不是说好去金井街的餐厅吃饭的吗?位置都预定好了
我小心地看向周围。
他们似乎并不认为我是个威胁,只是常规性的嫉妒,当青木仅仅是心血来潮,或者想要玩弄一个人罢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
别注意到我就行。
就是不想吃了,前几天校长不是还推荐我去食堂吗?那就去看看他说的升级是怎么样的吧,青木轻描淡写,又笑道,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我看着他。
青木不紧不慢的语气显得他对任何事都没有太浓烈的感情。
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刚刚在别人问话时显露出的半分不耐又迅速恢复,恐怕就真这样认为。
一行人朝食堂走去,他十分不耐烦地只选了两个人当做跟班,其余的人全被驱散。
一路上,青木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向我介绍建筑物,其余人都当他又想玩乐,还不住地接他的话。
你知道了吗?片刻之后,青木对我说道。
我实话实话:我知道,第一天来的时候有前辈给过我地图。
青木沉默几秒,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给你介绍的前辈。要知道我们学校的人歪瓜裂枣最多,间织,一定被丑到吐了吧?
我:
才进入食堂,就传出激烈的打斗声,是两个人发生了口角,升级为互殴,两盘饭菜滚落一地。
我一惊,另外两人见富青木面色不虞,便立刻前去阻止,我则悄悄走慢一步,躲进青木的身后。
青木一顿,微微侧头看我一眼。
我保持着距离,警惕地望着混乱的现场:青木君这里太乱了,我先走了。
他低眸盯视着我,却没有回答,等我离开了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走至门口,往回瞥了瞥。
包裹着冷淡外表的少年,混杂无序的背景,他安安静静地注视,见我回头下意识勾起一抹笑,又皱起眉头,流露出疑惑的情绪。
我赶紧走了出去,随便在一个地方吃了点东西。
大学并不是高中,课表各不相同,作息时间也很不一样,接下来几天我都没有碰见过学校里的青木。
认识几个专业课上的朋友,其中一个很快吸收着学校的八卦信息。
比如,一个月以前有人顶不住学业压力跳楼,却被青木劝告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赞扬他的善良,在学校里大出风头。
比如,隔壁学校的一个老师撞见青木却当场发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施暴,自然是被阻止,扭送进了警察局。
比如,青木毫不例外地被一些好事者当选为学校的校花嗯??校花??
校花校草这种事情,按照常理来讲也就小范围扩散,一般大部分大学生没什么兴趣,可是青木不同,在学校没有人不认识他,没有人不听从他的指挥。
而我去了学校的图书馆熟悉楼层,在二楼,有一排排单独的隔间,通常需要前一天预约。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认识我的青木一直没有赶到,恐怕遇见了麻烦。
但我只能抛弃这个想法,专注当前。
除了回家,我很少出去,以免再次遇见东京的青木们。
过了几日,北村先生发来短信。
[间织,学校怎么样?]
[很好。这里有一个青木,但是很少遇见,没出什么事。]
[要小心。]
[我知道的,谢谢你北村先生。你现在怎么样?]
[我和以前一样。间织,如果担心学校里的富江做出什么不利于你的事不如主动让他恢复记忆怎么样?]
[不用了,目前他没有这么做。]
我愣了几秒,摩挲着手机边缘。
实际上,我是将青木分成鲜明的两个人。
一个是喜欢我陪伴我的青木。
一个是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那就不必插手。
一日,我进入食堂打饭,坐在座位上一口一口吃。
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下一秒,我周围的座位全部被占满。
我勺子一抖,差点把饭给弄掉。
对面的人扫一眼我两边的人,凉凉道:没发现空气太臭了吗?能不能离远点。
富江
青木脸色冷下:听不懂人话?要不把耳朵割下来?
那几人闭嘴,讪讪离去。
我和他两边都没有人,其余位置却满座。
你们也滚,别打扰我。
青木周围的人也一哄而散,嬉笑着,似乎认为他只是来欺负我的。
我抬头,青木正撑着腮,面无表情,目光仔细地端详,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他骤然一笑:好久不见啊,间织。
青木君。
怎么样,学校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
他的黑色眼珠转向一侧,微弯含笑,小声道:你看,那些人总是这样监视我,这个学校一点也不好。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喘不过气,你来这里几天了,应该了解到,没有人不认识我
那些人听不见青木的话语,却暗自偷看着,仿佛印证着他说的内容。
青木收起笑容,眉眼哀戚:我很不喜欢,却无可奈何。间织,听说你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在哪里?你不知道我的住处已经被那些恶心的人监视,我可不可以先借住一晚
桌底,他的足尖抵住了我的鞋尖,表面上忧愁无比,伸手,没有握住我的手,仅仅是随意放着,似乎是无意的,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放在桌上的手背,一触即分。
我则觉得他又开始撒谎。
我:为什么找我求助?
我认真道:你报警吧,这样更好一些。
青木表情一僵,无视报警的话,为什么找你吗?因为间织你看起来太可靠了。
可是我有男朋友,他和我一起住,不可以。我说道。
青木的面容扭曲了一秒,立刻恢复,状似诚恳道,这样啊,可是交往了不是也可以分手吗?间织你才上大学,也没必要吊在一棵树上。
不了。
理论上来讲,青木不是一棵树,是一片森林。我无语地想到。
好了,我吃完了。我在他还要继续撒谎之前抢先说道,青木君我先走了。
他的眸色暗沉,看着我离开。
踏出食堂的那一刻,我听见后方青木恢复本性的骂声,似乎在训斥某一个冒犯他的人。
我充耳不闻,匆匆离去。
整个无课的下午我是在图书馆的隔间度过的。
夕阳西下之时,天色突然暗下,阴云密布,很快下起了雨,雨滴砸在窗户玻璃,响起细碎的噼啪声。
我看完书,脖子酸,伸了个懒腰。
隔壁传来一个人快速进入关门的声音,对方似乎是跑步进图书馆的,在喘着粗气,随即是拉开什么背包拉链的声音。
他在整理着什么。
这时我认识的朋友发来短信。
[间织,好可怕我听说那个被富江劝下来的人在我们入学之前就已经被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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