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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威地过了许多年,也该是要报答皇上知遇之恩的时候。”
“朕不会走。”金黄龙袍的衣袖被挥摆,恰好扫到烛台,哐当,青铜祥鹤烛台应声而倒,落在光滑地面上,瘦弱的红烛火苗微闪,扑腾扑腾地渐渐熄灭。
“皇上,您亦知此战必败,若是硬上,连累无辜百姓,自己也会被俘成奴;如若求和,也不过是个从此做个富裕傀儡,皇上……”
“不会走,军伍有其责任,朕亦有。全力应战,倘若兵败,无非一死,既然千百年均不过一瞬,死又有何惧?”皇上声调平稳坚决,不闻动摇之意,“只恨我即位不过一月有余,自认为算是勤勉奋发,却转眼王朝便毁于我手,最恨竟是败于外族。”
“你们趁早走吧,愈远愈好。李澹所言,既然南宋能熬得到最后,不妨就此南下去临安吧。”
“卑贱微臣誓死跟着皇上。”
方霖咏说罢,唐渡函听得一声六皇子嗓音,“谢过三哥。”
宫墙内月色如水,寒风习习,唐渡函被冻得不停地咳嗽,反而显得满面通红,双手更攥紧方才临走前皇上给的披肩大氅。
六皇子看着急忙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身旁人肩上,声音哽咽,“这些日子,如何都苦了你。从前我自谓不得皇位亦不得你周全,如今……”
唐渡函强忍鼻头酸意,身子被六皇子紧紧抱住,“而今都是往事,现下只盼我们去了临安,尚有安稳日子。”
“定当会有。”
唐渡函笑,“从宫里回到致宁庐,恐怕要走到天亮才行,第一步就不安稳。”
“我背你。”
“不过咳嗽,不是腿瘸。”唐渡函原本笑着,说出最后两字时不禁收了声,“钟敬亭,如今钟府破败,他家姐前些日子也过世,我留他在致宁庐住着,明儿一同去临安吧。”
“他腿伤原是因我而起,钟府一事罪责也在我,我又同他自小相处,没理由不一同去。”六皇子靠紧唐渡函,两人沿着城墙微光逆风而行,“只是,我心里向来只有你,因此你绝对无需多想。”
唐渡函笑,“我知道。”
回到致宁庐时,周遭全都黑漆漆一片,只那处熟悉的院落依然闪着微暗的烛火,听得声响,钟敬亭跛着足尽力快步前来相接,一见到六皇子,已是不由热泪,“快,进屋里暖和暖和,我去烧热水来。”
“先不忙,好不容易相见,倒先躲起来,几个月来大家都兢兢战战,终于能放松一会儿,管他热水要紧不要紧。”唐渡函说着拉过钟敬亭,将宫中经过又全都告诉他。
是夜几人畅谈一宿,为着安全,各自备置了钱财衣物,次日天蒙蒙亮就驱车南下。
“听说临安是繁华富庶之地,等到钱财散尽,咱几个就住到深山里去,做几只闲云野鹤,多自在快活。”出了城门,唐渡函坐在马车内撩着帘子快活地同钟敬亭讲话。
“我说,你先别顾着快活,等到下个驿站,要换你来驾车的。”
一个多月后终于到达临安。
路途之中久不见人踪影,过了城门,急忙觅了客栈住下。下楼想要吃饭,店小二机灵地过来招呼,等到饭菜都上了,只听得邻桌几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一边喝着酒闲聊,“听说蒙古人又攻下一个小国,都城被破的那日,他们皇上就自尽了。瞧这蒙古人势如破竹,也不知咱这地方能扛得住几年啊。”
唐渡函三人统统低下头来,端过饭菜酒水往楼上客房,又借了客栈老板香炉与檀香,朝北方沉思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