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榛没发现知榕跳突突的眼皮吗？明显人是清醒的，她装睡或者说装晕啊。

    但是假装昏迷？这种事情谁会假装，是无聊透顶了吗。

    还有她掉进水里，这件事也非常奇怪，这个湖的周围虽然说环境是糟了点：草木丛生，道路不平坦，坑坑洼洼。

    但其实即使是余光里这样的新来的，提着个灯，小心走着点，都不会说走得这么偏，岔到水里面去，更别说还是从一个浸在水里的跃层上面跌下去，一般来说，就算最差的情况跟林榛一样跌了一跤，摔倒下面去的，在踩到水的时候也应该知道往回走了啊。

    难道说……她是大冬天下去踩水，不小心掉下去的？

    这个说法也太扯了点。

    在心里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先放一边，为了即将到来的热水浴而心情颇好的余光里哼了一段语调轻快的调子，脱掉外套往浴室走去。

    林榛这一趟出去的有些久了，余光里包着头发打开浴室门，想要请林榛帮忙吹头发的希望瞬间就破灭了，只能认命地缩回浴室，自己给自己吹。

    她这头发有些长，到肩窝还要下去一些，生得又密，今晚上不弄干就这么睡的话，到明天早上都还是湿的。

    她低着头自顾自地吹发，露出一段洁白的后颈，一只滑溜透明的胳膊，倚在门口的林榛鬼使神差地出了神，脑袋空空的，眼前就是余光里动来动去，抖开头发，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梳理头发的画面。

    直到吹风机的响声戛然而止，林榛一回神，余光里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扑面而来的沐浴后清爽的味道带着湿气把林榛整个人裹在里面。

    她忽然有些恍惚，竟一时呆住没能出声。

    “原本还说让你给我吹吹头发的，不过我现在都吹好了，你过来洗澡吧。”余光里没有注意林榛的状态，说着话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问：“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是不是我同桌不愿意啊，我就知道她最喜欢我啦！嘿嘿，没想到我是这么的受欢迎。”

    “嗯，是啊，三蛋把我臭骂了一顿，她说她还没跟你一起睡过呢，想跟你夜谈来着，不过还是被我给打发了。”

    余光里嘿嘿一笑，再度自夸了一句魅力不小，就揉着头发要往床上去了。

    眼看着就要离开林榛伸手可及的范围，林榛叫了句“等等。”

    “怎么？”

    “上次你说的你家的那个洗衣液好像不是那个牌子的啊？”

    “啊？”余光里备着从天而降的问题给问住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有些结巴地说到：“这，这个，我没看错的话就是那个牌子的啊，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林榛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闻言先扫了一眼余光里空空如也的手，再在洗脸池，浴缸处扫了一圈，才问：“那……”

    那你身上那个味道是怎么回事，那个带着淡淡的奶香的，温和的味道，既不是洗衣粉，也不是清洁用品，她从来也不用什么护肤品或者化妆品。

    “什么？”林榛这个停顿有些太久了，余光里忍不住接了一句，这个时候她已经透出一丝困倦，被热水暖过的身体，被吹分机吹得晕乎乎的头脑，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轻微的睡意之中。

    林榛撩了一眼她粉红的脸颊和透着水光的微红的眼睛，改口到：“那你先休息吧。”

    “哦，啊~”她抬起手掩住嘴巴，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随即冲着林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有点困了。”

    等到林榛从浴室走出来，余光里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被子表面，头发胡乱地散在枕头上。

    脸上没有了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很安静，多看两眼，却又觉得那张脸上无端的透出一股冷漠来，淡淡的，但是是可察觉的。

    人人都说林榛这一行人冷淡又高傲，只是他们没见过睡着的余光里。

    她的嘴角甚至不需要微微下撇，下巴也不必稍稍扬起，更没有荒凉的眼神和轻蔑的眉毛。

    她不过是这么不经意的睡着了，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就自动组合成一张冷漠、疏离，不近人情的脸来。

    ——和清醒的时候差太多了。

    ——林榛已经凑得太近了。

    因为被林榛的呼吸扫到，余光里不舒服地偏开脑袋，在意识到距离太近之后，林榛甚至想要跑到另一边，再接着研究这张脸。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当即就把灯关掉，“咔”的一声过后，在黑暗里，她挨着余光里躺了下来。

    睡着的人身上散发出高出自己的热度，林榛下意识地就往她凑近了些，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下午火堆旁，余光里把手覆在自己手上的画面就钻进脑袋，干燥而温暖的触感顺着记忆爬过来，在几小时后又引起神经末梢发出了一点信号。

    她整个人都轻微的抖了一下。

    怎么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湖边的鹿（一）

    虽然医生的意思是知榕目前的状况其实还好，可以到第二天再下山去医院也不迟，余光里睡下去没半小时，知榕就被家里给接走了，黄声鸣跟着一起走的，所以第二天一早，这个唯一睡得人事不知的人站在门口，叼着根喝豆奶的吸管，张望了半天也没见到人，有点讶异。

    “他们还没起吗？”

    “谁们？”商陆把黎琳琳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暖着，问完之后又自己笑了，他倒是忘记了，之前黎琳琳说过的这人没心没肺，大概是老早就睡了。

    “先下山去医院了，”林榛扫了一眼一大清早就起来虐狗的两人，走到余光里身边，把人手挽着，拖着人就往车上走，“早上温度还是太低了。”

    余光里一上车就开启睡眠模式，昨天抖得她脑浆都糊了，这回她决定睡过去。

    “暖气开一下。”车开出去一段，副驾驶上的颖亮偏头低声对司机说。

    她话刚说完，黎琳琳就迅速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颖亮余光瞥见了，眼神暗了暗，转向雾蒙蒙的窗外。

    “看什么。”商陆随意问了一句，之后把人拉进怀里，自己则是玩起了手机。

    林榛这边出于好奇，也把歪着头睡着的余光里拉到了自己怀里。

    昏昏沉沉的人把眼皮往上掀了掀，倒也配合，反正，怀里更暖。

    湿暖的鼻息透过层层衣服传递到皮肤其实所剩无几，但那一点点温热居然让那一方土地有了春暖花开的躁动，一阵酥麻像是雨后春笋钻出泥土表面一样从皮肤上拔地而起，并且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扩散开来，在她整个身上攻城略地。

    就在林榛忍不住就要颤抖一下的时候，一点铃声及时打断了她。

    ——太好了。

    声音的来自余光里的衣兜，这人嘴上喊着怕冷怕冷，实际行动却不很不像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