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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仗不是在办公室里,而是在饭桌上。
陪人吃饭,既是一门体力活儿,更是一门脑力活儿,尤其在接近年终的时候,说旭升下一年的业绩高低在此一搏也不为过,这些日子我的艰巨任务就是带领一帮酒精免疫力天生高於常人的精锐部队,怀揣空白支票穿梭於各个高级饭店餐厅,拜见这个行道里大大小小的政府官员,粘上点儿利害关系的一律通杀,照顾好了这帮衣食父母,明年的项目才有著落,在这个关系第一的社会,这是市场潜行规则,也是一种风险少回报高的投资。
在这些连我都很少光顾的奢侈地段,一顿饭吃掉普通白领一年才有的收入是常有的事,比起为纳税人服务,那些身居高位的公务员显然对每个星级饭店的菜式和酒的品种在行得多,当然我不否认这也是在间接刺激第一和第三产业的发展,而为了推动第二产业的共同成长,我们能做的就是投其所好,毕竟,只要有钱赚,别的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著。
此番恶战划下句点後,我打发了手下醉得一塌糊涂的伤兵残将,让唯一保持清醒的顾鹏飞送我回家,车子停在楼下後,他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问,“陈总,还有什麽事吗?”
“我看了你上个季度的工作报告了,”我轻松地说著,好让气氛变得友好一些,“比我预计得还好,调到你那边的人也都说你很负责。”
“过奖了。”
“想必你已经听说过,我打算把今年的事情干完,就辞职了。”
“恩。”他的回答比刚才更加惜字如金。
虽说对他的态度有点不爽,我依旧保持风度地说,“现在谁接我的班还没确定,不过,你会一直在这个位子上的,我也希望你会一直这麽努力。”
这回他干脆一个字都不冒出来了,消极应对著我的最高指示。
“到一定时候,我会把寰宇还给你的。”
“你……是说真的吗?”这次他的反应倒是快了十倍,立刻转过头将信将疑地望著我。
我随即补充道,“不过那可不是白送给你,明说吧,是卖给你的,只要你们为旭升赚进的纯利润累计达到了当初四海支付的身价,寰宇就还给你,你也不用为我们打工了。”
“照你们今年的业绩,如果还能够一直稳定在这个水平上的话,也就是四五年的时间,你就自由了。如何?”
看他毫无反应,我微微皱起了眉头说,“你还在等什麽?等我改变主意吗?”
他回过神来,脸上突然有不加掩饰的高兴,“我当然愿意,谢谢你。”
我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寰宇是旭升名正言顺的所有物,照理说我就算永远不把它还给顾鹏飞,他也根本无可奈何,不过我俩之间的矛盾本没有那麽苦大仇深,谁得意谁失意都是无法把握的,没必要非要把对方踩在脚下一辈子不得翻身,今後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自己心里也落个清净。
我本打算趁著此时我们单独两人的难得机会,干脆一次把想说的话说个清楚,於是又旁敲侧击地问,“最近,苏锐……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麽?”
他愣了愣,“你是指什麽?”
“恩……关於我和他之间的事。”
“没有,我最近很少碰到他,你们怎麽了吗?”
“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最近事情一多,我心里就毛躁,头痛的时候更控制不住脾气,总是一肚子窝火。”说著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我知道跟你说这个很别扭,不过,我确实很难搞清楚他的想法,他好象比较习惯跟你讲这些……你能帮我哄著点儿他吗?”
他睁大眼睛,似乎想确认一次我刚才的请求。
“顾鹏飞,你也希望他能够幸福吧。恕我直言,我们每次吵架之後,他就喜欢找个人发泄发泄,撒撒娇,你可别会错意了,我希望你不要趁虚而入动摇他的意志,这样只会把事情……”
“陈总,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一次他打断了我,语气明显变得不再客套,“不用再说下去了,给彼此都留点面子吧。”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适可而止地住了嘴,实际上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非常明确,苏锐任性归任性,对感情却不会随便,可是,若顾鹏飞有意引他出轨就另当别论,结合天时地利那就是防不胜防,只有这招釜底抽薪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好歹我们也合作过这麽久,你能理解的话……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我承认在社会上打滚了那麽久,难免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不过我却不认为这是纯粹的作秀用台词,因为我确实这麽想过。
“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回答却远比我想象得要决绝。
我轻轻笑了笑,“因为我横刀夺爱吗?”
他低下了头,手握紧了静止的方向盘,小声却清楚地说,“因为我不会原谅你曾经对他的伤害。”
“那就没办法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坦率,随後我径自下了车,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又绕到驾驶座车窗的外面,弯下腰看著眼前一动不动的他,以最近的距离说出了一个事实。
“……不过别忘了,顾鹏飞,给他最致命伤害的人是你。”
从遇见苏锐直到与他同居,其间也很是折腾了些日子,我数不清楚他已经多少次惹得我七窍生烟了,但最无法想象无法忍受的莫过於他会跪在我的面前,舍弃他一贯强烈的自尊承担所有的罪名,那种心甘情愿的表情让我又痛又恨。
恋人做到这份上也就完了,我越是不甘心就越是在他面前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输家,一个反角,一个小丑。
我甚至宁愿对方是一时贪玩出的轨,管他卖淫嫖娼还是一夜情都好商量,可惜不是,他明显是认真的,这简直叫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算我企图维持著最後一点矜持,不在他的面前变得可悲又难看,可当他完全不在乎我的羞辱反而乖乖低头的时候,我还是崩溃得不成人样,那一瞬间我很清醒,他愿意这麽低三下四并不是我的能耐,而是顾鹏飞的能耐,他为了那个男人可以什麽都不要了,不计後果,没有犹豫,而放弃我就像放弃一盘不合口味的菜那麽简单。
在我对这种如履薄冰的爱彻底心灰意冷,将他赶走的一个月之後,顾鹏飞像是察觉到了什麽不对劲,终於忍不住跑到了我的办公室来打听究竟。
“恕我多心……不过,开始上班都半个月了,我好象始终没有看到苏锐?”
“……我让他出公差去了。”
他似乎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说法,紧接著问,“到哪里呢?又什麽时候回来?”
“这有你什麽相干?”我因无法回答而态度恶劣。
“不好意思,陈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