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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好地道别之後,我目送著她挤上公车,缓缓淹没在远处一如既往拥挤的车水马龙里。回过神来时,早就零能源运转的肠胃被冷空气一激开始发出挂掉前的哀鸣,我连忙紧了紧大衣,转身正想往回走,便听见一旁冒出个不冷不热的杂音。
那女孩儿不错嘛,难怪你都忘了我这回事儿了。
我一愣,看见了不远处裹在黑色羽绒外套里的高大男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阿川?……你什麽时候来的?
就算临时有约,好歹也知会我一声儿吧,他说著走到我跟前,顺手把带来的暖手宝塞到我怀里,不是说好回来吃饭的吗,亏我今儿个还特意提前收工,等到天黑连个鬼影的没见著。
对不起,一忙起来就没注意。因为听惯了他这种有口无心式的责备,我丝毫不带愧疚表情地道了歉,看著他说话时有节奏地吐出来的白雾,突然觉得冬天也不是太无趣。
他的嘴角随即弯起了有节制的弧度,我以为你又坐错车了。
多谢你没有高估我的智商,我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径自迈开脚步,吃完饭再回去吧?
你说呢?我饿得都变形了。好不容易有时间正经八百地坐下来吃饭,得来点儿好的,……涮羊肉怎麽样,再开几瓶啤酒……他那两眼放光的神态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始做解剖。
我忍不住舀了瓢冷水过去,别刚有俩闲钱就忘形。
喂,有些人倒是无所谓,他说著用力推了我後脑勺一把,每天坐在暖气房里打电脑,我干的可都是体力活,偶尔犒劳犒劳自个儿碍著您哪儿了?
我俩一路上时不时打闹几下,找了家顺路的餐馆吃饱喝足,好不容易灌足热气的身体,在回家路上又被一点点冷却下来了,进屋的时候双脚也已经没有知觉。
说是家,其实也就凑合能算上一个栖身之所,在四环之外一条偏僻胡同里的旧居民楼里,原本是三居室的套房,我们和另外一对夫妇加上一个外地人合租,共用厨房卫生间和客厅。房东是个孤寡老婆婆,也就图点养老送终的钱,所以租金在消费恶性膨胀的北京算是非常便宜了,虽然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远,中途还得转车。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阿川的作息时间经常矛盾尖锐,我朝九晚五相对固定,他却常常跑去各种地方打零工,变动频繁,搞得彼此的正常休息都受影响,後来那个合租的外地人搬出去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另外一间也租了下来,往後各住各的互不干扰。
我刚舒服地洗了个澡出来,便听见他在过道上转来转去地发牢骚。
搞什麽啊,就算我们是住最後一个晚上也不能这样好不好,这麽冷的天会死人的!
怎麽了?我头上顶著毛巾跑过去看希奇。
我房间里的暖气片儿报销了,怎麽都不出热。
於是我把他推到一边,对著那陈旧的玩意儿研究了半天,上下左右搬弄了几次。他显出对组织的极端不信任,冷笑著说,算了吧你,连自行车掉个链子都只能跟我大眼瞪小眼,你要能有这能耐我估计来条狗都能用爪子把它捣鼓好。
那行,您自个儿忙吧,不参合了。我说完站了起来,径直进了隔壁已经被烤得暖烘烘的房间,碰一声把门关上了。一分锺没到便听见他在外面儿边敲边说,喂,我今晚要是感冒了对大家都没好处,麻烦你凑合著让半边床给我,我先洗澡去了。
二十多分锺後他撞开了门,裹著毛巾的身体像刚刚从蒸笼里爬出来的,还腾腾冒著热气,皮肤也泛著诱人的潮红色,不知是不是长期出卖廉价劳动力为生,这家夥的体格几乎接近完美状态,结实匀称,一点赘肉也没有,像用雕刻刀利落削整出来的石膏,如果硬要说有什麽瑕疵的话,大概就是腹部上那条足足一寸来长的褐色疤痕,看上去像只丑恶的爬虫,这个被他自称为男子汉的勋章的东西,最後经我多次追问成因而极为没辙地交代说是参与流氓斗殴的纪念品。
坦白地讲,对於他裸体的兴趣,我早已从肤浅的感官色欲升华成了柄持理性的学术态度。记得我俩夏天刚住进来那阵子,他一回屋就脱得只剩个裤头在我眼前飘来荡去,势如洪水猛兽,不厌其烦地挑衅著我生理上的本能和理智上的极限,害得我牙龈红肿鼻腔出血毒火攻心,多次哄骗他买空调而未遂。经过这麽一个多季度的魔鬼训练,总算是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本人自信达到了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拿他当片会走路的腊肉的境界。
我下意识避开他大张旗鼓暴露在我眼前的皮肤,顺手从正在整理的行李中拣了件干净的内衣扔给他。他麻利地套在身上,又拿毛巾用力揉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毫不客气地爬上了床。
等我关了灯,刚刚摸索著躺上另外一半空位,他突然翻了个身,将我圈进了怀里。
喂。我没好气地出声,床让给你了就别跟我搞怪。
嘘,他装神弄鬼地制止我,在我耳边嘀咕著,别说话,好不容易有个伴儿了,意淫一下不犯法吧?
我一动没动,抬起手捏住他後腰的一块皮扭了个自由转体三周半,疼得他差点没把舌头咬了。
你还真好意思讲,要不要我帮你自慰啊?
他抓开我的手,向後空出了个安全距离,音调还带著哆嗦,枉费我好心拣你回来,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可别告诉我你拣我就是为了拿来当意淫对象。
话不能这麽说,他一边揉著被我偷袭的部位,一边叹口气,难得你皮肤好又长了张这麽俊的脸,你就不能稍微配合配合,发挥一下演技,给点儿精神安慰也好啊?
我听得耳洞里都在起鸡皮疙瘩,拉过被子把全身裹了个严实,说,不好意思,我没兴趣玩cospiay,你要实在想得慌,外面有站街女,两百块钱一次。
阿川哑口无言了半晌,忍不住苦笑一声,喂,大家都是男人,知根知底的,没必要这麽挖苦我吧,我就不信你躺在床上的时候不想这个。
他见我压根儿没有搭理,自讨没趣地翻了个身,不知是床的狭窄还是故意使坏,他的後背紧紧贴了上来。
算了,明天一大早要搬行李,还得去挤火车票,早点睡吧。
一番安静後,我睁大眼睛,面朝著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走之前能不能看到雪。
……下雪有什麽好的?冷得要死。他抢白之後没忘使劲儿拽了一下被子。
听到那边的呼吸均衡平稳下来後,我稍微挪动了姿势,若有似无的体温从棉质的睡衣透了过来,包裹著我的整个背部,那种触觉让我体内发痒,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次,只能靠自我满足来机械地舒缓这种压抑,获得一刹那头脑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