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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磨练过了,雷德凯知道自己并不会在意被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况且现在他不过是想告诉家人他不能够接受女人这件事情而已。真正向周围的朋友坦白,还需要文清的同意,他可以忍受不代表文清可以。
经过长程颠簸,下了火车后还要转车近一小时,才能到他生长的那个村庄,在转车的过程中雷德凯就发现了很多不同。现在的车都全部换新,而且时间比原来缩短了一个小时,据说是因为修了条大路。当雷德凯提着行李下车时,眼前的一切几乎让他认不出来。
原本只是荒野中立着一个牌子算是公车站,现在不但有了亭子,周围还盖起不少房子,来来往往的人让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小市集。雷德凯正踌躇着,一个颇为面善的人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并叫他的小名,再定睛一看,可不是从小跟他光着屁股赶羊的哥们吗?
他这哥们只读几年书就跑出来做生意,娶媳妇生了两个孩子,小的那个都两岁了。虽然赚钱不多但日子还过得去,他知道雷德凯多年没回来,现在家里变化大肯定找不到回去的路,索性开了自己才买不久的小货车,把雷德凯大包小包的行李搬上去直接送他回家。一路上,这哥们跟雷德凯兴致勃勃地聊着村里这几年的发展情况,多户人家都建了新房子,修筑好几条大路,还有镇公所办公处,种什么养什么赚钱都会及时告诉他们,虽然跟镇上城里当然不能比,但跟他们祖辈那一代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车子一开到村上,尽管到处都盖了新房子,但雷德凯还是能看到从前的影子,萌生起怀念的感觉。因为春节刚过不久,家家户户门前窗上贴的对联依旧簇新,每一幅对联都是对今年的美好憧憬。车子在村里东拐西拐,然后来到一幢新盖不久的两层小民居前,开车送他的哥们指着说,「这就是你家,前年才盖的,你第一次看到吧?」
雷德凯是有听父亲提及过,当初叫他回家看他们新盖的房子,也当是认认路,免得以后回来找不到。可当时礼扬才接回来不久,情绪什么的都不稳定,他实在放心不下就找借口一再推托,当时还惹了父亲有些不高兴,毕竟对一般人家而言,盖房子搬新家可是大事,这时候全家能够团团圆圆一起庆祝比什么都重要。
从低矮的围墙望去,院子里没一个人,这个时间弟弟妹妹应该是在上课,父亲母亲则是去干农活了吧。雷德凯在哥们的帮助下把行李搬到院里,再寒暄一阵说,过几天有空就到他家里见见嫂子和他喝几杯,就走了。
留下来的雷德凯本来想在院子里仔细看看这个新家,但母亲没多久就从后屋里出来了,许是刚刚在喂鸡,头上还沾上根鸡毛呢。他母亲一见他,愣了下,然后跑上来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看着看着眼眶都红了。
母亲知道他坐了很长时间的车一定很累,没聊几句就让他简单漱洗一下,赶他到弟弟的房间里休息了。其实家里也有留下一房间给他,大间的,放着双人床,说是为他和将来的媳妇准备的,但还没有放上被子所以不能立刻睡进去。母亲下楼后雷德凯听到楼下传来倒米洗锅的声音,知道醒来后等待自己的会是顿丰盛的晚餐,不禁笑笑,在鸡犬同鸣声的伴随下,沉沉睡去。
弟弟在不远的城里上大学,妹妹则在镇上高中读书,母亲的一通电话把他们都召了回来,所以晚餐的时候,他们是全家人在一起吃饭。
父亲固然已经年迈,但依然是家里最有权力的一个人,等他在椅子上坐定发话说吃饭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动筷子。
吃饭时,父亲一直问他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事,有遇到什么中意的姑娘没?没有就由他和他妈安排。
吃个不停还要时不时回答父亲的话,等到他爹说多留几天,让他跟几个姑娘见面看中不中意的时候,雷德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安静地说,「爹,你不用忙了,我看不上的。」
他父亲顿了一下说,「怎么,有喜欢的姑娘了?」
雷德凯摇摇头。
他父亲瞟他一眼:「怎么,是在城里待久了看不惯村里的姑娘了?」
雷德凯又摇头。
「那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父亲有些不悦。
雷德凯抬头看看威严的父亲,看看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妹妹,看看日渐苍老的母亲,说:「我喜欢的是男人。」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似乎停止了。过了半晌,他父亲哑着嗓子问,「你再说一遍!」
「爹,我不爱女人,我喜欢的是男人!」雷德凯有些用力地喊。
他爹啪地丢下筷子,起身走进屋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弟弟妹妹们愣愣地显然没反应过来,母亲嘴唇发抖,一直瞅着他不放。没多久,他爹出来了,手里握着根扁担,闷声不响就往雷德凯背上抡过去,火辣辣地疼让雷德凯跳了起来,冲出屋子。他爹在后头追着打,并骂,「给我回来你这混小子!不孝子、猪狗不如的,你气死我了!净给我扯些不三不四的回来,你有种给我停下来,看我打不死你这孽子!」
他妈也在后头追,追的是父亲,弟弟妹妹也跟了出来。雷德凯在前头跑,可记忆里那黄沙漫天的小土坡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他跑到一块空地里,扑通就跪了下来,就像当年学坏为求父亲原谅,一跪就是一天一夜那样。
可今天,事情比那次更严重,父亲一追上不由分说就在他身上重重来了好几下,他差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雷德凯在痛苦中大喊着,「爹,你打死我吧!打死我算了,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子,你打死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你这畜生活着也没用了,我就替天行道了!」以为他拿死要胁,父亲更是怒火冲天,下手更不知轻重。母亲追来的时候,看到雷德凯头上嘴角都淌着血,吓得差点昏过去,一把扑上去抱住儿子的身体,嘶声喊,「你要敢打死我儿子,你也打死我算了!」
父亲停手了,傻一样地看着一脸是血的儿子和痛哭不已的妻子,丢下扁担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去,这一刻,父亲的背更显得佝偻。看着父亲背影倍觉得心酸的雷德凯,要傻站着的弟弟去看着爸爸,对不知所措的妹妹说让她把母亲带回家。
妹妹过来的时候,小心地对雷德凯说,「哥你呢?」雷德凯跪在地上说,「我就留在这里。」
母亲被妹妹带回去了,离开之前回过头的她,眼里全是泪水。她的泪水让雷德凯愧疚得不敢面对,然而对于已经说出口的话,他没有一丝后悔,反而是坦白之后身上顿觉轻松了许多。
伸手拭去沾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