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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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里斗,窝里反 作者: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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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里斗,窝里反 作者:锦重

    小哥”,书墨不大好意思,对来人点头笑道:“是我,您是邢家庄的邢伯伯吧?”他有一次跟着贺轻舟去邢家庄,在邢老头家里用的午饭。

    “亏您还记得我老头子。”邢老头倒到旱烟,问:“你怎么在这儿转悠,三公子他也来了?”

    “没。”提到贺轻舟,书墨心虚不已:“我是自己出来玩的。”

    “怎么穿成这样?”

    书墨羞愧的将自己去溪边洗脸,然后被虫子吓到,掉到溪中,找人借衣服的事讲了一遍。邢老头笑道:“还晒什么衣服,我有个远亲的侄子住在附近,跟我回去,换上他的衣服。现在太阳不毒,衣服哪能那么快晒干?”

    “谢谢您。”书墨庆幸。

    “这位是?”

    书墨赶紧拉过莫沾衣:“他是我的朋友,叫小伊。”不敢说出是贺府的三少夫人,书砚说,凡是夫人,在外面乱跑,会影响名声。“小伊,帮我把衣服取下……诶,衣服不见了?”

    三人都抬头看。邢老头摸摸鼻子笑道:“挂太高,容易被风刮走。”

    贺轻舟几人并不敢直接往回走,派了来报信的人通知其他人,在回往杭州城的各个道路上派人把守,见到三少夫人和书墨,不拘捆绑下毒,总之把人拦下看住便好。

    他和书砚沿着马蹄印,又辛辛苦苦绕了一圈。等他们快走到杭州城的时候,书砚却突然一跃而起,拿了件衣服下来。“书墨的。”

    好好的衣服怎么会缠在树上。依莫沾衣和书墨小气的性子,不可能会随意扔衣裳。书砚抓着衣服的手,骨节泛白。

    “别担心,你瞧,马蹄印还是单独的马印,连多余的人的脚印都没有。咱们再往前找找。”

    两人又跟着马蹄印走了一段,很快发现马蹄印调转了方向,并且,地上不再只有一个马蹄印,而是多了三个脚印。

    “往这边走的脚印只有一个人的,而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三个人。”贺轻舟分析道:“说明,两个傻东西是自愿跟那个人走的。”

    书砚松口气:“书墨不会跟坏人走。”书墨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也算是书墨生存的一大本事。

    63、被捕

    邢老头的远亲并未住在什么村子里,而是将房子单独建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若不是有人带路,一般很难找到这里。

    门口的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是点点红色漂亮的小果子。莫沾衣咽口水,跑回去摘了,放鼻子底下闻闻,就扔进了嘴里。

    “诶,有毒。”邢老头赶紧上前拦住莫沾衣。

    “没毒。”莫沾衣摇头,摘了一串递给书墨:“你也吃,酸酸甜甜的,味道特别好。”

    邢老头拦不住,见两人一口气吃了好几个,也没什么事,便想自己尝试尝试。手刚碰到红果子,就听见院里有女声高喊:“邢伯,那个果子有毒。”

    莫沾衣顺着声音抬眼望去,只见院里站着个穿粗布衣裳妇人,布料虽差,但肩膀上绣的花纹却极好看。在贺府见的各式衣裳多了,莫沾衣一眼便盯上了那花纹,便是画雪也不及人家绣的好。

    “侄媳,果子当真有毒,他二人吃了不少,可有解毒的草药,给他们泡水喝。”邢老头领着两人进到院里:“这两位在贺府当差,是三公子的近身小厮,你快去准备些点心茶水,再拿件干净衣裳让书墨小哥换了。”

    那妇人在邢老头说话时,眼睛却在莫沾衣和书墨身上瞧来看去,黑黝黝的脸颊透出苍白来。

    “侄媳。”邢老头不悦唤道。就算是年纪大了,也不能对着小哥们乱瞧。

    妇人回过神,赶紧将二人往屋里让,端上自家制的小点心,领着书墨往里间走:“我相公的衣裳有些大,我给您量量身子,改一改再穿吧。”

    “不用,我只借一两天便好,回头洗了再给你送回来,改小了可就不能再穿了。”书墨忙摆手道。

    “说哪里话,您穿大力的衣裳,是他的福分,讲什么送回来。您穿着舒服便好。”邢老头待书墨好,口气恭谨,并不只是看重书墨在三公子身边的地位,更是感激三公子救了他们庄里人。

    他是拿了三公子的银子,出来寻找蚕丝布匹以及绣娘。他的侄媳韩氏,虽然出身不明,但绣花的功夫却是顶顶好的。为了说服韩氏到贺家的丝绸铺子做工,他已经往这里跑三四趟了。

    “邢伯说的是,小哥您穿的舒服便好。”等书墨进到里间,韩氏将帘子放下,隔断外间与里间的视线。她装模作样的给书墨量身子,嘴里问道:“小哥是哪里的人,瞧生的白白嫩嫩的,可不像是个小厮,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书墨嘴拙:“我就是杭州城人氏。”

    “小哥生的可真俊俏,不知有没有兄弟姐妹,我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能娶到像您这样俊俏的婆娘就美死他了。”

    书墨脸红:“我是孤儿。”

    韩氏手一顿,死咬住下唇,才平复情绪。她哄着书墨撩开袖子,说是仔细量量尺寸。书墨就将袖子半卷起,韩氏心急,自己下手猛地将书墨不合身的衣裳撩开,露出肩膀上的牙印。

    “不要。”书墨吓了一跳。

    莫沾衣正吃着点心,闻言要往里闯。却听里间书墨又道:“吓了我一跳,没事,你接着量吧。”他便放下心,接着吃点心。

    邢老头催了韩氏一句,准备给莫沾衣倒茶的时候,听到院里脚步纷杂。他对莫沾衣道了句不是,开门往院里看去。

    “小公子。”韩氏跪下,泣不成声。

    书墨更是惊吓,结结巴巴道:“快、快起来,你跪我做什么?”

    韩氏压低声音:“小公子当真不记得婢子了,婢子是您的奶妈韩氏啊。”

    “奶妈?”书墨愣住。

    韩氏发疯一般,从枕头中掏出一块玉扳指。书墨瞧着眼熟,似乎跟莫沾衣一块在山上的坟墓堆里见过。“这是?”

    “您连王妃的家传之物也不识得了么?”韩氏双手颤抖,举着玉扳指给书墨瞧:“您细看看,小时候您总爱含在嘴里,王妃就将它挂在您的脖子上。直到,直到……”

    “喂,你们不要捉我,不是我偷的马?”外间,莫沾衣慌忙要往房顶上跑。他不想逃到里间连累书墨,但是没有其他的路,他只好往屋顶上跃。

    不过这次来的官兵,其中高手不少。莫沾衣连十个回合都没有打过,很快败在两名官兵手中。

    里间,当莫沾衣开口询问的时候,韩氏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她将玉扳指往书墨手中一塞,掀开床板,将处于震惊中的书墨推进去。

    “小公子,王妃让婢子将此物交予您,还有让婢子告诉您‘新朝旧朝,国仇家仇,都不必在意,你父王看不开,客死他乡,家破人亡,你别学他,平平安安过日子便可’。”韩氏说完,不等书墨反应,急急将床板关好,将机关扣死。

    官兵闯进来,为首者问:“可是燕王府绣娘韩氏?”

    韩氏已了无牵挂:“是我。”

    “王府余孽,带走。”

    “不好,有官兵来过。”贺轻舟望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大惊,跳下马,闯进房里。里面有打斗的迹象,但并未见血。

    书砚捡起一块碎布:“公子,是夫人今日穿的衣裳。”

    贺轻舟不语,抱着最后的希望大步迈进里间。但是里间什么人也没有,他忽然觉得双脚发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公子?”书砚同样焦急担忧。

    “走,到官府打听吧。”没见血,便是没有受伤。那便好,人没事就好,他可以花银子往外捞人。

    “公子。”书砚叫住贺轻舟,竖起耳朵仔细听。

    “怎么……”贺轻舟话未说完,就见书砚大跨步走到床边,一掌拍下去,床板裂成两半,将其中一块拿开,底下书墨眼睛哭得红通通。书砚松口气,还好他听见了书墨低低的哭泣声。

    把书墨救出来,书砚揽着哄了好一会,书墨却是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握着拳头,一味哭个不停。贺轻舟心烦气躁,吼道:“不许哭了,沾衣不知去向,你却只知道哭。好,那就你就哭够了再回府,我先走了。”

    “公子莫走。”长时间相处下来,书砚虽没给莫沾衣什么好脸色,但也渐渐认同莫沾衣,不时同书墨夸赞莫沾衣几句。他也担心莫沾衣下落,见哄不好书墨,便拉下脸,厉声道:“书墨,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夫人是不是被官兵抓走了,你说句话。”

    书墨抹抹眼泪:“好像是。我也,也,呃,不知道。”他当时太过震惊,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没想到会突然蹦出个奶妈,并且还给了他母亲的遗物。他应该多问上两句的,可是那时傻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贺轻舟气的不轻,转身出了屋,骑马便往杭州城赶。书砚抱着书墨匆匆追上去。

    回到杭州城,贺轻舟直奔官府而去。书砚快马加鞭追上,拦住贺轻舟,强行将贺轻舟的马牵到人少的巷子中。

    “公子,急不得。桃花山的事闹这么大,您贸贸然去问,肯定会惹出不必要的事来。王捕头不是一直同咱们有来往么,我找人问问他去。”

    贺轻舟一拳砸在墙上,疼痛让他冷静不少:“去吧,我在官府斜对面的茶馆等你。书墨,跟我走。”

    他带着书墨往茶馆走,路上书墨终于想起件正事来。“公子,是邢家庄的邢伯伯带我们去的那家里,邢伯伯也不见了。”

    “邢伯伯?”

    “嗯,那家是邢伯伯的远方侄子,但是当时他侄子并不在家。”

    两人正说着,一对官兵骑着大马过来,马后拴着个中年男子,走路踉踉跄跄,粗布衣衫上许多血迹,脸上也不少的口子。这伤明显是被马拖着,在地上摩擦出来的。

    贺轻舟想到莫沾衣也有可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就血气上涌,恨自己没用,连个人都护不住。

    64、钦犯

    书砚去打探消息,贺轻舟又哪里坐的住,差人去邢家庄暗中打探邢老头远亲的事。派去的人等到天黑,也没回来。

    倒是书砚在天落黑时带着消息回来了。

    “桃花山的匪徒就关在牢里。听说,因为关系重大,县太爷和知府都不能审,要押送到京城受审。”

    “你可问了,里面有沾衣么?”

    书砚摇头:“王捕头并未参与,他不清楚。”

    贺轻舟气的急了,口不择言道:“那你回来做什么,还不快去查。让他想办法进牢里一趟。不,我要亲自进去看看。”

    “小的同他说过,可是现下城里有不少官兵,尤其监牢周围,看守森严。根本无法进去,就是王捕头,此时也不能随意进入。”

    “找见过沾衣的人,烧杀抢掠随意,想办法混到牢里去。”

    “是,小的这就去办。”

    书墨站起来,喊道:“砚哥,我帮你。”他也很担心,莫沾衣跟他在一起丢了的,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别跟来,累的话,先回府睡会。”书砚很想过去揉一揉书墨的脑袋。他看得出书墨受了不小的打击,定然有话同他说,不过此刻救人要紧。

    “砚哥。”书墨迟疑道:“可以的话,也帮我救出韩氏。”

    书砚笑了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离开。贺轻舟虽亦是有疑问,不过他牵挂莫沾衣,无心询问书墨。

    “见过公子。”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他进入到邢家庄时,邢老头一家以及亲戚邻居已经被带走。所幸,邢家庄的人大都沾亲带故,官兵没法将其族人全部带走。所以,到底还是打探出不少事情来。

    邢老头确实有个远亲的侄子,名叫邢大力。原也是邢家庄人,因其祖父和本家闹了些不愉快,一家人搬到金陵去住,多年没有音讯。直到十几年前,邢大力带着他的妻子在杭州城郊外定局,同邢老头又有了来往。

    据说,邢大力的妻子没有娘家,说是北方人,但口音不像。庄里知道她的人并不多,见过他的也只有比较亲近的几家而已。

    韩氏相貌姣好,农活一概不会做,刺绣的本事却是一绝。但她从不给别人绣东西,还是邢老头闺女嫁到杭州城,韩氏绣了件里衣,给邢老头长脸面。有几个送嫁的婆子都见过那件里衣,说是,咱们铺子里的绣娘都比不过韩氏的手艺。

    “书墨,关于韩氏,你知道些什么?”贺轻舟让探子退下。方才书墨让书砚救韩氏,书墨不是烂好人,平时最爱逃事,不会无缘由让书砚救人。

    “公子。”书墨垂下头,鼻子好酸。如果没有公子和书砚,他应该早就饿死了,哪里还会再收到母亲的遗物。

    “说。”

    书墨抽抽鼻子,他不要哭,只有把事情同公子说清楚了,才能救出莫沾衣来。“她说,她是我的奶妈。”

    “奶妈?”贺轻舟惊讶。

    “她还说,我父母都过世了。我母亲是王妃,父亲是父王,叫我国仇家仇,都不需在意,好好过日子便可。”书墨掏出玉扳指:“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王妃,父王?”贺轻舟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国仇家仇的话,也就是说书墨是前朝皇室贵族,有可能是世上仅存的一个。他虽然震惊,但还是迅速做了决定:“扳指我帮你收好,书砚回来不许跟他说这些话。”

    如果教书砚知道了,书砚会怎么想?书砚尚在奴籍,而书墨却是王爷之子。即便书墨会顶上钦犯的身份,可效忠前朝的人,若是有反心,书墨的身份可就不止于王爷了。

    “可是,我很想告诉砚哥。”书墨抿嘴:“我所有的事,都想他知道。”

    贺轻舟叹口气,摁着书墨坐下:“你要是想继续跟书砚在一起,就别告诉他。”贺府日后也不能再留书墨了,否则若被查出来,贺家老小就得给旧朝陪葬。等莫沾衣救出来,就给书砚些银两,让他带着书墨去师父的道观中躲上几年,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不只书砚,其他人,你都不许说。这件事,你最好忘了。”

    “夫人也不能说么?”他最想同书砚说这件事,第二个便是莫沾衣了。

    “他最不能说。”书墨嘴巴没个把门,专挑错话说。莫沾衣更好,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往外蹦,只要嘴里没东西吃,就说个不停,睡觉也合不上嘴。

    贺轻舟让人把书墨送回府里,并且命人告诉画晴,好生看着书墨,不许他离开三院一步。

    刚安顿好书墨,书砚又匆匆赶来:“公子,子时过后,是王捕头的妹夫在牢里值班,他能安排您从小门进去。那是狱卒们悄悄挖的口子,平时为了方便去后街买酒所用。官兵们还不知道。”

    “我们去小巷子等。”

    刚到子时。

    贺轻舟已然等不及,放轻脚步跟着书砚往小门走。王捕头办事还算妥帖,带着他妹夫赵牢头在小门等候。

    几人不敢多说话,碰了面就由赵牢头带着贺轻舟往里头走,书砚跟着王捕头留在外面把风。赵牢头守牢已有十几年,对牢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左绕右绕,没让贺轻舟遇到一个官兵,竟偷偷的把贺轻舟带到了牢狱最深处。

    “这里头几间是关死刑犯的地方,现在就关着桃花山的匪徒,贺公子快进去,我在这里守门,一刻钟之后必须出来,官兵每隔半个时辰都要过来检查。”赵牢头轻手轻脚将木门打开,贺轻舟低声道过谢,便心急的往里走。

    里面连个烛火都没有,黑漆漆一片。贺轻舟集中注意力在耳朵上,试图辨出哪个方向有人。他的功力到底不比桃花老头,被先问了句:“又来送饭,馊的我们可不吃。”

    “前辈。”贺轻舟顺着声音找过去。“是我,沾衣可与你们一起?”

    “沾衣被抓了?”桃花老头的声音失去了方才的镇定与轻松,甚至,贺轻舟听出他的声音微微发抖。

    “他去找你们,我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桃花老头道:“他没跟我们关在一块,有两个可能,要么,他没被抓,要么,他被单独关了起来。贺家公子,你与沾衣已是那般关系,他若有事,你救他不救?”

    贺轻舟不答反问:“您救不救?我比您更不想失去他。”

    “如果救他,会连累贺府满门抄斩呢?”

    贺轻舟握着木栏的手收紧,书墨的身份,书墨同莫沾衣的相似,莫非莫沾衣也是?

    “我不怕,救出他,我就带他走,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

    “深山老林。”桃花老头冷笑:“想的简单,山里的生活可比乡下的生活还要苦,你个生来没遭过罪的公子哥,能吃得了苦么?”

    贺轻舟除了银子多,还有就是心眼多。此刻,他担忧莫沾衣,身陷囹圄的桃花老头定然要比他更加惶然。

    “您有话快些说吧,时间紧迫。”贺轻舟道:“告诉我沾衣的身份,我好知道该怎么救他。您不相信我,可还有人可信任可托付?”

    “你这孩子。”桃花老头苦笑:“沾衣是谁不重要,你想办法救他出来之后,让他去桃花山找一处坟墓堆,给当中最高的墓,磕两个头,然后就放下一切,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好。他被我惯的,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多包涵,好好照顾他,别抛弃他,他什么都没有了。”

    贺轻舟气的恨不得钻进去结结实实打桃花老头一顿,磨叽半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说出来。

    “他是前朝余孽?”故意加重“余孽”二字。

    “他是余孽你就不救了么?”

    贺轻舟口气冷下来,激桃花老头的将。“您让我怎么救,我都不知道他为何被抓。我想捞人,也得知道该往那处疏通吧。”

    牢里静了片刻。

    “你知道燕王么?”

    贺轻舟在黑暗中睁大眼:“他是?”

    “他是。燕王何等的英雄,又是何等的大义,请你千万保全他的独子。”

    “我会的。”贺轻舟声音很轻:“他是何身份对于我们的感情来说,不重要。”

    “燕王杀了先帝的所有儿子,朝廷若抓到沾衣,恐怕凌迟都是轻的。”桃花老头叹气:“我们不憎恨新朝,新朝却容不下他。”

    贺轻舟问:“您既然不想报国仇,为何要杀南海大将军,引起事端。还有,您为何会让沾衣去考状元?”

    “贺公子,来人了,快出来。”赵牢头低声叫。贺轻舟等不得桃花老头的答案,急急往外走,赵牢头却进来,将他往牢室一推。

    “谁?”几乎是同时,官兵进来发问。

    贺轻舟屏住呼吸,尽量往牢室的角落里缩。还好,官兵们没有带烛火进来。

    赵牢头赔笑道:“小的是赵成,今夜小的当值,这边的犯人着实不安生,小的过来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安静些,别扰了各位爷休息。”

    官兵骂道:“他们是钦犯,岂是你能随便教训的,还不快滚。”

    “是是是,小的马上走。”

    官兵等赵老头走后,将手里押着的人往牢里一扔,将重重牢门锁好,这才离去。

    “哎哟。”莫沾衣往地上栽去,却奇迹般的没有摔疼,而是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好熟悉的味道,莫沾衣使劲吸鼻子,然后一头埋进那人的怀里,拱了起来。

    贺轻舟抱紧他,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正被欢喜和担忧折磨着,就听见莫沾衣急切的问:“有没有带吃的过来?”

    ☆、65韩氏

    “你怎么不说话?”莫沾衣在贺轻舟怀里拱啊拱。

    贺轻舟非常高傲的哼了声。

    莫沾衣只好自己伸手搜贺轻舟的身,后者一动不动,任他动作。“是饼。”莫沾衣惊喜的掏出纸包,迫不及待的打开咬了一大口。

    “白疼你了。”贺轻舟嘴里抱怨,手上却是没停,从头摸到脚,没有异样,也没有听莫沾衣喊痛,那便是没受伤。贺轻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怎么会被抓进来的?”

    “就是偷了两匹马而已,他们却说我犯了大罪,要把我抓到京城去,让皇帝审我呢。”莫沾衣嘟囔:“想不到偷马的罪这么大,连皇帝都惊动了。你说我师父跟师兄们万一被抓了,该是多大的罪。皇帝可真忙。”

    他们俩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是牢里寂静,依桃花老头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莫沾衣的动静。桃花老头甚至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不只桃花老头,其他的师兄们也都一声不吭。

    “嗯,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贺轻舟脱下外袍,展开,铺在地上。这是书砚的外袍。在茶馆的时候,他就想到莫沾衣在牢里很可能会饥寒交迫,所以让店小二包了张饼带着。而书砚的外袍,则是在小门外等待的时候扒下来的。

    他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给莫沾衣披上。“先安心在牢里待着,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听官兵、赵牢头以及王捕头的口风,要运往京城受审的话,在杭州城的牢狱里是不会提审的,平常的牢头亦不能随意折磨他们。

    莫沾衣吃饱了,就想起害怕来了:“那你快点,这里好黑,为什么连个蜡烛都不点?你要是没法子救我,就去通知我师父,他会来救我的。”

    “好。”贺轻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且可信:“我出去就让书砚通知他。”

    “嗯嗯,一定要说我快死了,让他别磨叽。”

    “呸,童言无忌,随风散去。”贺轻舟拉着莫沾衣坐到衣服上,板下脸,尽管他知道莫沾衣看不见,即便是看见了,也不见得还会怕他。“在牢里乖乖的,饿了也别吃牢饭,太脏,我会让人想办法给你送饭来。”

    “还要冰镇酸梅汤。”莫沾衣强调,依偎在贺轻舟怀里,真是好困,吃饱了,就想睡。

    贺轻舟忍不住在莫沾衣肉嘟嘟的屁股上揉捏一番,自己喂养的真好,都进了大牢了,还过着猪一般的安乐生活。

    “贺公子,快跟我走。”赵牢头摸进来。

    贺轻舟紧紧抱住莫沾衣,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等我。”

    “那个。”莫沾衣才反应过来:“你能自由出入大牢?那可以带我出去么,好黑,我害怕。”

    贺轻舟的心瞬时软透了。若是见到莫沾衣受了丁点大的伤害,他肯定保留不住最后一丝理智,强行带莫沾衣出去。还好莫沾衣没事,贺轻舟不得不为他们出去之后的逃亡生活考虑,还有贺家老老少少。

    “轻舟。”莫沾衣拽着贺轻舟衣角,不肯放他离去。

    “三天。”贺轻舟的声音分外低沉:“三天之内,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带你离开。”他哪里就舍得放莫沾衣一个人在牢里待着,半刻都不想。

    莫沾衣仍旧不肯撒手,还不知死活的咕哝:“我就是偷个马而已,关三天就够了吧,大不了还给他们。”

    “对,只是偷个马,三天绝对就放你出去了。”贺轻舟附和,他问:“你渴么,我不好带水进来。”

    “有点。唔。”

    贺轻舟的舌头狠狠扫过每一处,柔软的舌,坚硬的牙,还带着饼的香味。两人缠绵许久,莫沾衣站不住,软软跌在衣袍上。然后是匆忙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舒服舒服再走。”莫沾衣将衣领拉低。每次贺轻舟到他嘴里抢东西吃,他的身子都会被吸走力气,还会燥热。

    回府,枕头都没挨,贺轻舟让画雪收拾出几件能拿得出手的礼物,天一亮,就派书砚去了杭州知府刘程自大人的府上。

    午后,便有人来请贺轻舟到湖心亭品茶。贺轻舟一只脚迈出门,想了想,又怕露出破绽,让画雪给他把眼下的黑遮掩了,又换了身锦服。

    “公子,算算时间,三老爷该回来了。”画雪也是整日整夜没有歇息,既担心夫人出事,又怕三老爷回来,把公子辛辛苦苦争夺来的东西抢回。

    贺轻舟捏捏眉心:“算了,先救出沾衣再说。有人来问,只说三少夫人请了道士相面,要三日不见人,有事让他们写纸条。”

    “是,婢子记下了。”画晴捧了粥进屋,劝道:“公子好歹吃一些,有力气才能救夫人出来。”

    贺轻舟想想也是,端碗吃了两口。“书墨可还好?”

    “书砚正在哄他呢,也是闹得不肯歇息不肯吃饭。婢子看书墨这次是真遇到什么事了,平时那样傻乎乎不知事的人,一下子变得浑浑噩噩起来,真叫人难受。”

    “他也该长大了。”贺轻舟道。

    画晴的嘴巴向来利:“确实不是小孩子了,您十五的时候,都已经能够撑起来二房了。可是,书砚就是舍不得书墨长大,又是哄又是骂的,自己也不肯用饭。”

    贺轻舟知道书墨怕什么:“你去一院叫两个小厮,拿板子过去,把书砚摁地上打。书墨什么时候让碗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停手。”

    画雪、画晴面面相觑,这样的话,书墨吃再快,书砚都得挨上几板子。哄书墨吃饭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何必非要书砚使用苦肉计。

    已经收拾好一切,贺轻舟懒得与她们解释,匆匆出了贺府,骑马赶往湖心亭。知府出门向来迟,他就算是准时赶到,也难免要等。可贺轻舟哪里能在府上坐的住,就是在亭子里等,也比干坐着强。

    这刘知府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不深。当年贺轻舟曾去求他给自己兄长写封推荐信入学院读书,他都不肯。那时,贺轻舟还小,不懂钱财要比人情更容易办事。

    贺轻舟并不像他二哥那样,是个死读书的。不懂的事,他上手的很快,包括隐忍和装模作样。他没有因为那件事同刘程自翻脸,相反,还学会了每年都给刘程自送礼。

    “贺贤侄。”刘程自从轿中出来。随行的丫头小厮先进到亭子中打点,燃熏香,铺锦布,烹香茶,摆果品,手脚利索,等刘程自进入亭子时,已一切收拾妥当。

    “见过刘大人。”贺轻舟要跪,被刘程自抢着扶了起来。

    刘程自指指石凳,自己先坐了,笑道:“贺贤侄与本官讲那些俗礼做什么,本官可是听说,你二哥中了探花,如今深得圣心,可是御前的红人。本官正打算去府上贺喜,却不巧这两日出了几件大案,害的本官走不开。”

    “哦,什么大案,草民只听说桃花山匪徒的事,不是已经全部抓起来了么?”贺轻舟装傻,恭维道:“刘大人精明能干,想来离高升不远了。”

    “本官也只是打个下手而已。”刘程自不想多说,转而问道:“贤侄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你父亲与本官多年好友,你的事,本官定然相帮。”

    贺轻舟知道他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却也得寄希望于刘程自。“是这样,邢家庄有个绣娘,手艺不错,草民正劝她到草民的铺子里做活,却不知怎地,她被官兵抓了起来?”

    刘程自的神色僵住,很快恢复过来,吃茶掩饰心思,试探着问:“贤侄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事,不过是个绣娘而已,你的铺子里要多少好手艺的绣娘没有?”

    贺轻舟佯作羞愧,笑道:“不瞒大人,草民也算是见过不少好手艺了,可见到韩氏的手艺,仍是惊艳。能把她请到铺子里,把手艺教给其他绣娘,到时候,我们贺家的丝绸铺别说是在杭州城,就是往金陵去,那也得是最好的。”

    “哦,她的手艺有这么好?”

    “不敢骗大人。”

    刘程自问:“那你可知她跟谁学的手艺,又是何出身?”

    “这个,草民哪里能打听的那么清楚。”贺轻舟赔笑道:“草民只知道她夫君是邢家庄的农户。”

    刘程自道:“贤侄,本官劝你一句,忘了什么韩氏吧,她可是不祥之人。”

    贺轻舟给刘程自斟茶,引着刘程自往下说:“求大人透个信儿,她是?”

    “同你说了也没什么,她原是燕王府的绣娘。那年燕王府出事,燕王的妻儿其实是躲了起来的,韩氏卖主求荣,供出了王妃的藏身之地,所以她才能活下来,成为燕王府唯一的活口。”

    贺轻舟心中疑惑不已,韩氏是燕王府的绣娘,却又为何是书墨的奶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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