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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僵着脖子低头往怀中看去,凤凰的眼皮已经微微翕开,点漆如墨的眼珠正对上余二,宛若深宫幽院重门始开,满园□恍然如梦,能惑游人惊鸿一瞥,身不由己踏足而入。
原来凤疏将火引到胸膛便失去神智,堪堪重新化出一颗心脏后便坠入湖中,幸得上天护佑,鉴湖湖水灭去了他身上之火,阴差阳错地正好化成半新半旧的凤凰,留住原先的头颅,方才保存这一世的记忆。此时他醒转过来,微微不适地欠起身来,斜斜地倚在余二胸膛之上,依着原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听凤凰以一如既往的平稳语气缓道:“侄儿不孝令姨母受惊,待恢复之后,定到昆仑瑶池给姨母负荆请罪。”
凤澶拍着翅膀飞到床上,被热气熏地顿一顿,摇头摆尾地躲到余二身后,一副与大人们共进退的模样,王母撤去指诀,抚胸口顺了顺气:“意思是不跟本宫回去了?”
“请姨母体谅,侄儿实在不便远行,以这一副残躯回返天庭,也有失凤族体面。”
王母痛骂道:“你也知道有失体面!堂堂凤王与鲤鱼精混在一起,失不失体面?呆在这乌烟瘴气妖精扎堆的地方,失不失体面?”
“恕侄儿不孝。”凤疏目光瞬一瞬,垂眸静静然道:“余二已经成龙,侄儿与他之间再无神妖之隔,天庭不必再有所顾虑……”
王母更是怒不可抑,劈头盖脸续道:“亏你还想得裳儿的事,本宫也甚悔当年没保得裳儿周全,所以你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凤疏生生挨下王母的斥责,语气平稳却不留丝毫余地:“三清天尊和老君们都恪守上古天条,侄儿知晓姨母的为难之处,不愿再重蹈覆辙,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姨母也能体谅侄儿。”
王母看着凤疏自出壳到成为君临羽界的凤族之王,深知无论如何都逼迫不得他,三百年前天庭朝堂之上,三清天尊联手讨伐凤族长公主,强令凤族交人以证天条时,连王母她都左右为难之时,也动摇不得这侄儿半分。王母定在原地与凤疏对峙半响,最终勉力缓了缓能让两眼发黑的怒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记着自说的负荆请罪,本宫现在由着你去,到时再和你好好算算这笔烂帐!”
凤疏恭敬道:“多谢姨母,侄儿谨记在心。”
王母深深扫一眼床上的一人二凤,胸中几乎没堵出病来,甩身便回了銮驾,携着恢弘的凤侍仙娥仪仗,顷刻之间便腾云而去,一刻也不愿在鉴湖久呆。一时之间呼啦啦散了人,屋内顿时冷清下来,余二还僵僵地抱着凤疏,臂上肌肉不受控地微微颤抖,怔怔惶惶间以为还在发梦。
方才的一番话似乎耗去凤疏极大气力,他缓缓呼吸平复些许,良久方道:“余二,把火笼撤了。”余二回过神来却手忙脚乱地把火笼子拉地更近,恨不得塞一个让凤疏自己抱着,“不成,先前你身子凉的和冰块似地,全靠这些炭火才捂暖。”
看不清原形凤凰的表情,只听凤疏顿了半响,道:“我体温本就较常人低,你捂了一夜,害得我以为自己还没烧完……”
这言下之意自己这一夜的辛劳都是白费,余二忍不禁鼓起眼睛,心中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却听怀中的凤疏一个偻身,撕心裂肺地咳嗽出声,剧烈到能让闻者以为心肝肠肺也要跟着喷薄出来。余二顿时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拍着凤凰的脊背与他顺气,难掩担忧之意急急追问道:“怎么?该不会落了病根罢?!”
凤疏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闭眼养着精力,干干回道:“太热,上火。”
第四十七章
怀中凤凰绒毛似火璀璨光华,周身依旧透着一贯的倨傲气派,仿佛置身之处不是余二的破窝,而是金殿之上辉煌的王座。余二被一句上火呛地面色青红交加闪闪烁烁,眼前阵阵发黑,煞费苦心的取暖之计,最后竟是帮着倒忙,这一夜的提心吊胆演变成思虑过多,好似点了引信的炮仗蓄势待炸,憋攒半天才发现是哑炮一枚。怀中那一张欺霜压雪的面皮换成覆着毛羽的鸟脸,自然琢磨不出是什么表情,凤疏又虚虚地阖着眼皮,仿佛正静静养神,更是看不清它眼中意味,余二被这姿态煞住,又默默无言怄堵半天,突然留心起凤疏那几不可闻的微声喘息,绵浮虚疾中气不稳,宛若天边蜿蜿蜒蜒飘掠而过一抹细细云彩,心中蓦然一动。
话说那凤澶总爱窝在余二怀中,它小孩心性骄纵顽劣,但凡每次余二要做事不得不将它从怀中挪出来时,总得先顺顺毛安抚一番,否则它一张喙嘴便能撅成朝天炮一般,冲着半空不满开声。久而久之余二便也养成一番习惯,自然而然地张开五指,给怀中的毛团梳了梳羽毛,才艰难起身从床底把缩到壳里的王八精拨出来,将火笼子撤还给它,也不知是俯身得太猛还是动作地太急,双脚蓦然一软,眼前突然一黑,咣当一声便栽倒在地。
原来且不论凤疏是否真被热地上火,余二倒真似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水,连带着那床破被也捂着潮湿。昨夜凤疏化身涅槃自是一番凶险不必多说,余二的魂魄也在那烈烈焰火中滚了一遭,滋味好比之十八层地府的火海油锅,再加上他在龙泉所受的断尾之伤还未愈合,为将这老凤凰捂活过来,一夜无眠提心吊胆生生在床上坐着苦熬,从脊椎骨窜起的锐痛蔓延到全身,犹如千万头饿死之鬼围绕着躯体欢乐聚食。
终于麻木到再无知觉时,又恰好被千里迢迢赶来的王母训斥一番,被整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等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拨开层云见月明,终于熬到这老凤凰醒转过来,胸中一颗大石才陡然落定,周身卸下一记重担,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简直要虚飘起来奔赴西天。他此时后脑勺如西瓜一般重重砸在地上,耳中嗡得一声,眼前热热闹闹炸开金星,配上床沿忽地探出的一大一小两个鸟头,便如同千万只金蜂围着两朵红牡丹团团飞舞,喜庆地能让人不由自主咧嘴扯出个笑来。
凤澶一双眼珠子瞪地溜圆,几乎被吓掉了魂魄,悬在床沿哆哆嗦嗦地抖着喙半声叽叫卡在喉咙里,凤疏倒是十分沉着地令王八精将人扶到床上。余二靠在床头犹在头晕脑胀,汗渍湿的衣裳全乎在身上,箍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中地自顾自扯了扯领口露出胸膛才透气几分。
王八精见余爷浑身透湿,气喘吁吁,脑后还顶了个大包狼狈不堪,对凤疏哆哆嗦嗦禀道:“仙君,要给余爷换身干净衣裳么?不然怕是会着凉……”凤疏扫一眼还在晕头转向的余二,再掠过王八精那扶着肩膀的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