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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刺耳的风声刮的一哄而散,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他用力一撑,勉勉强强翻回了岸上,只是身上的衣物全湿透了,零下的低温腐蚀上来,冻的血液和脑浆都凝固成冰块,最应该活络思绪的时刻,却僵硬得彷佛腐朽。
他对着桥上的人挥挥手示意,又再试图沿着石壁的凹槽爬了一次,只是伤痕累累的掌心鲜血直流,在白色雪块推上盖出一个个红掌印,他刚刚摔的那一下,着地时也不晓得碰着哪了,整片右侧腹壁上的白衬衫红染了一片,虽血水被河流冲走了一大半,但粉灰色的渍印反而更令人怵目惊心,也不知道里头的伤口划的多深。
史育朗只靠空气的波动就能感觉到洪天淳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他默默得往黎渊身边挪了一步,开玩笑,他这表哥以前干啥的,虽然在外头装逼唬唬商阀老头装得很会,但私底下脾气发狂的时候有多火爆,半片逆麟都不可揭,他站那麽近可不是找死吗?
史育朗虽是多瞅了表哥几眼,然而又防不住焦虑的情绪侵袭,跟着所有人一同瞪着陆于霏的状况。
「小霏,再近一点。」洪天淳伸长手臂,就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就可以抓住陆于霏,但就是连一根指头都勾不到。
陆于霏再试一次非但没成功,跳了几次都因为石壁上的雪水和着掌心的鲜血太过湿滑,始终勾不到洪天淳的手,他有些脱力得倒在石壁上,抬起正脸对着桥上心焦如焚的洪天淳轻轻摇头。
「等警察或搜救队吧、」陆于霏喘了口气,异常冷静得做出判断,哆嗦道:「我没力气了,上不去。」
「再试一次,小霏。」洪天淳沉稳得命令他,那语气有多温柔,史育朗皱在一起的表情就有多滑稽:「你要失温了,不能再继续待在下面,听我的话,乖,现在就站起来再试一次。」
陆于霏当然晓得洪天淳说的话有理,老实说他自己也觉得挺不妙,他的意识从摔下来後就开始忽远忽近,失温又失血双管齐下,涣散了他的力量和神智,再加上丽娜已经获救到安全的地方,那条紧绷欲断的弦一旦松懈下来,更是让他本来就已经超出负荷的意志力一泻千里。
「小霏,站起来,你他妈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洪天淳的耐心也哄到了尽头,他唬下脸,喷张欲裂的担忧之情在他的眉额上刻出坑坑疤疤的皱痕。
「我知道,你吼屁吼!」陆于霏也愤怒得吼了回去,要不是中间隔着一桥一水,还真有点回到他们以前吵嘴的模式。
「你再不上来,我就揣着丽娜一起跳下去!」
「闭嘴!」
谅这个老变态把所有人都扔河里也不敢扔丽娜,陆于霏骂归骂,手脚却不耽搁,他照着洪天淳的指示,其实男人的手就在不远处,他卯足了强弩之末的力量,纵身一跳,这次是勾到了洪天淳的手,只是好巧不巧,一块班落的石块临时从峭壁上砸了下来,切断了他的生路,他下意识缩了一下,湿滑的手掌立刻滑出男人的大掌,又跌回了原本的石壁。
然而这次就不再是脚底着地,那憔悴的清脆的宛如玻璃砸在石油路上的声响,连一向嘻皮笑脸的史育朗和八风吹不动的黎渊都发出了愕然的抽泣声。
雪又降得更浓了,零零碎碎得掩盖住陆于霏的额头上的散发,像一盘化不开的迷障,掩盖住底下斑驳累累的罪孽。
他虚弱得趴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体却沉得感受不到太多的知觉,他甚至不分辨不出来脸颊上的液体是湿热的血还是冷酷的雪,头顶上乱哄哄的吵杂声彷佛喧嚣尘外。
他的思绪或许已经开始飘忽,然而不变的是,从天而降的雪花飘打在他身上的触感,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讨厌冷,他憎恶雪,他恨这大雪会一直下,好像不下这麽多雪,就遮盖不了底下丑恶又污秽的罪刑。
雪每年都会下,厚厚的一层又一层,融了又堆,堆了又融,却仍旧遮盖不了他犯的罪。
那片鲜血,他至今仍旧记得很清楚,鲜艳的浓染了银白色的大地,跟他最讨厌的雪胶漆相融,
纯白色之中的鲜红,会让人联想到什麽,它可以是山崖中烂漫的娇梅印雪,可以是新婚夫妻被单上的处女嫣,可以是纯白的婚纱底下含羞半露的一抹红唇印。
亦或者,可以是雪地上一缕炽热的生命,搏动过却又冷却。
陆于霏瘫倒在它最痛恨的雪堆上,这一刻,即便是被大雪吞噬了,他也不需要挣扎,如果能让这讨厌的雪掩盖掉他所有犯下的罪与错,他愿意交出自己的姓名,遑论,他本来早就该葬命在雪地之中。
只是,有人代替他去死了。
朦朦胧胧之间,他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他费力的睁开眼,就看到洪天淳狰狞的脸庞。
真可笑,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男人还是会作出很在乎他的反应,七年了,他已经不再年轻,脸庞不再漂亮,肉体不再青春,心境不再纯粹,这个男人还是要装作很在乎他。
为什麽他要觉得过呢,陆于霏简直恨死自己居然难过到鼻头都热了,就算摔了满身伤,流了血又冻的发僵,他都忍的住疼,然而一看到洪天淳露出惊慌的表情,用力的拼命的关心他的时候,他却难过得只想摀着脸痛哭一场。
「爸爸……爸爸!」除了洪天淳的声音,最响亮的莫过於不远处一道稚嫩的童音。
陆于霏猛地往洪天淳的身边瞧,丽娜正被史育朗抱在胸膛上,两手紧紧抓着史育朗的风衣,头却一个劲儿得扭望他的方向,像只离了母猫的小猫腮,奶气的喊着爸爸。
丽娜!是他的丽娜!
他怎麽就被冷空气冻傻了呢!
这世上明明就还有他值得牵挂的人,他放不下心,也还不会放下心的人。
他还不能死,丽娜还在桥上等他上岸,他还要抱抱她,拍抚着她的背告诉她不要害怕,爸爸再也不会离开她,还要把欺负她的混帐通通抓出来痛扁一顿再拿去埋了,还要……还要给城霜回电话。
只要想到他,他的心怎麽放的下。
「于霏,你还好吗?撞着哪里了?」史育朗沿着桥缘呐喊:「你先稳着,别再碰到水,伤口还在流血一定要先摀着,你还醒着吗,跟我点个头挥个手都好,喔,老天,表哥,这怎麽办?」
陆于霏顺着史育朗的声音方向一看,忍不住笑了一下,洪天淳的脸孔已经黑到认不出来了,这一笑又扯到了脸颊的伤口,黯然的涩意像惆怅般丝丝难消。
「这水流及急成这样,没有支撑下去肯定几秒钟就被冲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