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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公天下的大同世界,那个世界是那样的完美而遥不可及,原以为只要他能说服那个最高高在上的皇帝,让皇帝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利,愿意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愿意把手中的权利分享给世人,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参与这个帝国的建设和决策,便可以将家天下变为公天下。
但是李淳不肯。
他再试着去联合那些藩镇节度,试图让这些人能以共同的利益结盟,放弃争夺那个独一无二的位子,共同治理这个帝国,可是他再次失望了,这些人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这些想法,他们宁可奉他为主,推翻大唐,重建一个帝国,却不想去尝试一个人人平等,没有人享有特权的大同世界。
原来,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的,那个大同世界或许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做不到。
满者为环,缺者为玦。
那枚缺口的玉环并不代表绝人以玦,而是大成若缺。
那个睿智的老人,在多年以前就看穿了凤集的野心和他必然的绝望。
这个帝国现在的样子或许并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只能如此了。这样平静的做个诤臣,辅佐李淳这个也算难得的好皇帝,在有生之年努力让大唐帝国的子民享受一个治世,也就罢了。
可惜世事无常,已经退而求其次的凤集没想到,更大的变故还在等着他。
李淳是个明君,可惜也是会老的,一旦老了,再英明的帝王也会开始忧虑自己的寿命,李淳也不例外。尤其大唐帝国的世袭君主这一脉,几乎每个帝王都会罹患风疾,这种让人痛恨又无奈的怪病已经整整困扰了李唐皇室数百年,而如今,刚刚年届四旬的李淳也被诊出了风疾。
善于揣摩君王心思的刘仲文,清楚的看到了李淳看似平静的面孔下巨大的恐慌。
他开始频繁地为圣人引荐胡僧和道人。
冥冥中,仿佛一个轮回。
当年太宗曾说“神仙事本虚妄,空有其名”、“生有七尺之形,寿以百龄为限”,然而太宗晚年痴迷长生,服食丹药而死。
如今人称小太宗的圣人李淳,也重蹈覆辙,开始琢磨炼丹这件事。
当年那一句“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宛若谶语,如今的圣人,终于走上了他先祖的那条老路。所不同的是,太宗当时身边只有道士,只能服丹,如今的李淳身边,却还有个刘仲文。刘仲文并不会炼丹,也没有长生的秘法,不过他有的,比这些更好。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就在这长安城里,有个人可以让凡人获得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绝人以玦,反绝以环。”——《荀子?大略》中有记载:“聘人以圭,问士以壁,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意思是:招聘雇人用圭、请教高士用壁、召唤使人前来用瑗、拒绝推辞别人用玦、和好恢复关系用环。《广韵》里头也有一句:“玦如环而有缺,逐臣待命于境,赐环则返,赐玦则绝,义取诀。”是说,古代被流放的大臣要在城郊流连待命,三年不得擅离。在这个期间如果君王送来一块玉环,那他则不必被流放而可以回来。但如果送来的是一块玉玦,那他就要出发去凄凉的流放地,永被驱逐,至死不得归来。这里头玉玦取的是决绝的意思。玉玦在古代寓意不仅仅如此,在鸿门宴上,范增数次举玦,是希望项羽当机立断,取决断的意思。)
(白衣宰相——历史上有个著名的白衣宰相李泌,出身陇西李氏,西魏北周时期八柱国之一李弼的六世孙,历经唐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宦海沉浮。李泌是个牛人,我曾口水他很久,但不知道为啥脑补永远是个老头,所以实在没办法下手写。不过李泌并不是绝对的白身,他只是喜欢穿白衣,所以人称白衣宰相。)
(“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此谓为大治。”——《管子?任法》,属于法家的思想理论。)
(“大成若缺”——《道德经》。原文: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风疾——是唐朝李家的家族遗传病,应该就是高血压。太宗晚年为风疾所扰,痴迷于炼丹,据说后来就是死于丹药中毒,虽然史书上没有明说,不过大家普遍觉得是这个死因。历史上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唐顺宗、唐穆宗、唐文宗、唐宣宗是明文记载患有风疾,宪宗并没有提到得了这个病,不过宪宗四十多岁之后倒是真的开始服丹。李家皇帝服丹的着实不少,这家人如此想不开,我猜可能和他家这个高血压的遗传病怎么也治不好有关。)
(神仙事本虚妄,空有其名——《旧唐书?后梁卷二》)
(生有七尺之形,寿以百龄为限——《旧唐书?后梁卷三》)
好吧,我承认自己输了。原先觉得唐中晚期藩镇势大,皇帝式微,是君主立宪的好时机,所以脑子一热就起了这个念头,可是越查资料越绝望,从现有的君主立宪的例子到晚清康梁变法君主立宪的尝试,无论怎么查,也没能找出一个法子在唐朝推行这个制度。纠结了很久,决定放弃,不再去闹腾这个异想天开的君主立宪,老老实实把永嘉那条线写完了事。
☆、第十六章 长生
第十六章长生
露出马脚的并不是天真的永嘉,反而是心机深沉处处小心的柳凤集。
而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正是刘仲文。
许多时候,再机密的事情也瞒不住有心人天长日久的观察和探究。刘仲文恰好便是一个有心的人。
平心而论,刘仲文和柳凤集并没有什么仇,柳凤集的才能足以压他一头,可此人偏偏一定要做个白身,所以对刘仲文的仕途并无威胁,可是自从他入京以来,已经这么多年,他已走到皇帝身边,任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判度支事,是实打实的帝国宰相,炙手可热,早已不限于义阳长公主的面首那样简单,但还是无时无刻不在被人拿来和柳凤集对比。而对比的结果,永远是刘郎七八分肖似柳郎,可惜不如柳郎。
他永远是那个用来衬托柳郎如何出色的可怜人,他一身锦绣华美的紫袍,在柳凤集的白衣面前黯然失色。
所以他没法子不去注意柳凤集,在不为人注意的时候,盯着这位柳郎的一举一动。
那是一次春末,君臣围猎,李淳是马上的帝王,虽然养尊处优很多年,依然纵马弯弓,收获颇丰,晚上,在猎场大帐前燃起了盛大的篝火,君臣欢宴,炙肉吃酒,好不快活。他的席位挨着柳凤集,但微微错后一点,以示对这位白衣宰相的尊敬,所以他看的很清楚,柳凤集割肉时不慎割伤自己的手,真的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意外,可是那个不晓得跑去哪里玩耍的童子,却如未卜先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柳凤集身边,掏出干净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