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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柳凤集裹好了那道虽然很深却并不显眼的伤口,之后再没有离开,一直守在柳凤集身边,小小的身子仿佛依恋般依偎在柳凤集身上。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可是刘仲文看得很仔细,也很清楚,在那童子贴住柳凤集的时候,柳凤集的左肩头和永嘉的左前臂,同时闪烁了片刻微弱的红光,那绝不是篝火映出的光,而是自内而外,从身体里发出的光。
然后第二天,刘仲文敏锐的发现,柳凤集手掌上的伤口已经无影无踪。
旁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事,刘仲文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之后,他找机会假做不慎,烫伤了柳凤集的手臂,这种烛火的烫伤即便伤好了,往往也会留下细微的伤疤,可是隔了几日再去观察,那里并没有任何烫伤过的痕迹。
如果说有父有母有根底的柳凤集不会是个妖怪,那么就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童子是个妖怪。
在经年累月的亲近示好后,永嘉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于是他终于发现了永嘉珍藏的那个小秘密,一个牢牢密封的黑曜石匣子。永嘉隔一段时间一定会有一阵子非常容易疲弱,看起来好似是生病了,然后一定会被凤集带出京,每次出京,一定会随身携带那个黑曜石匣子,每次出京归来,永嘉必然会比出京前显得更为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再仔细深入的去观察,他发现了更多的奇异。
永嘉的饭量并不大,甚至经常不怎么吃东西,但凤集从来没有因此担心过他饿肚子。
永嘉非常喜欢金银,没少从卢小郎君那里明抢豪夺,凤集更是经常把李淳给他的赏赐转手给了永嘉,可是得来的这些金银,并没见永嘉拿来用,也没有摆出来做装饰,更没有送人,这些年积攒下来,便是熔在一处,说不定也有了半屋子,可是进入永嘉的小屋无论怎么仔细看,也找不到那些金银的痕迹。
永嘉随身的武器永远是石刀,他的小屋里头也极少看到铜器铁器,更多的是木质或者石质,可是永嘉并不是忌讳那些铜器或者铁器,看到时,不像是害怕,反倒是发自心里的喜欢。
永嘉从来不会受伤。
永嘉还无意中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叫做谢十四娘,是陈郡谢氏的女儿。刘仲文借着自家妻子是陈郡谢氏之后,几乎翻遍了谢氏族谱,无论本族旁支,甚至依附而来的那些或有血缘或无血缘的谢家,他全查了个遍,找到了不下几百个谢十四娘,可是近几十年来,绝没有任何一个十四娘生下过叫做永嘉的孩子。他反而在谢家听到了另外一个有趣的故事,在几百年前的西晋末年,陈郡谢氏曾经有过一个谢十四娘被一个叫做伯鸾的妖怪所迷,后来又被妖怪抛弃,逃回族里时恰逢永嘉之乱,她无力自保,死于乱军之中。
时隔几百年,每经丧乱,他在谢氏族中已经找不到关于这个谢十四娘的更多记载,只能从谢家老奴口中听到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这些老人说出来的点点滴滴,似乎都那样荒诞不经,他们居然说那个妖怪生食金铁,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谢家人都把这些当做野史闲谈,并没有甚么人在意,说完了一笑了之。可是刘仲文心中明白,这并不是甚么野史,死于永嘉之乱的谢十四娘给自己儿子起名永嘉,不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么?而且永嘉还有个很少会有人提起的字,正是鸾停。
伯鸾因谢氏而停之。
一切都对上了号。
在还不知道怎么利用这个巨大的秘密之前,刘仲文决定把它深深的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泄露一星半点。表面上,他一如平时,对永嘉和蔼亲切,言笑晏晏,对柳凤集礼敬有加。但是这几年,随着风疾日重,李淳渴求长生的心越来越热切,热切到枉顾群臣的劝谏,竟然开始服食丹药,刘仲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天下最尊贵的人是最最无法抵抗长生的诱惑的,他有太多希望永远拥有的,有太多害怕会最终失去的,有太多对年老,对疾病的恐惧。他拥有的最强力的武器就是他自己,当这个肉身开始衰老,他便开始失去,及至死去,他便将一无所有。即便陵寝修的多么豪华壮丽,即便随葬的物品多么丰厚,那都是死后的世界,那个世界如此未知又令人恐惧,这种巨大的恐惧彻底混乱了君王已经渐渐迷惘的心,一如当年那位英明神武开创贞观之治,美名传于天下的李唐天子、天可汗——唐太宗。
在面对死亡这种巨大的恐惧面前,在可得长生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当年的从龙之功和十几年来兢兢业业的辅佐都不算甚么,如今的柳凤集对于李淳来说,已经变作个可资利用的工具,可以利用他,得到永嘉。
凤集并不知道李淳和刘仲文的密谋,这对君臣近日的确经常会面,但刘仲文每次都会带着胡僧道人入宫,这简直是李淳被诊出风疾之后的常态,他对如何劝服李淳放弃长生不老这件事还没想出甚么好法子,只好先着人四处寻访名医,试图解开风疾这个纠缠李唐皇室几百年的诅咒。
而且他还有件事情要忧心,那便是永嘉。
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一个蚩尤来说,无非弹指一挥间,虽然在京中甚是无聊,但永嘉有吃有玩有凤集在身边,倒也等得住,可是不晓得是不是这些年金银吃的多,永嘉似乎长大了一些。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个稚龄童子,但变身后的头角和麟甲较之前都硬了许多,而且对蚩尤珠的需求越来越频繁,十几天不得亲近一次,便明显看得出疲弱。可是凤集身在朝廷,没法子如此频繁地带着永嘉躲出京城,让他抱几天蚩尤珠补充元气,自己家中又人来人往,避不开他人耳目。想来想去,只好在城中悄悄赁了栋宅子,让永嘉隔段日子就去那边住几天,关门闭户,在屋子里尽情舔几天蚩尤珠。
永嘉哪里是闲得住的性子,被凤集管束在身边时还算老实,一旦放出去单住,简直便如出了笼子的小鸟,怀里揣着蚩尤珠,头角峥嵘的都敢套个连帽斗篷就跑出去逛西市。
西市毗邻开远门,跨越茫茫大漠进入玉门关,历经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四郡,翻越乌鞘岭,艰难跋涉几万里东入长安的客商云集于此,带来无数奇异珍贵的金珠宝贝,交换这里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还有百戏角抵,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永嘉仗着身子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东瞧西逛,逛来逛去逛到了一家酒肆,这家酒肆门口不是常见的酒坛子,而是高高摞着好些鼓着圆滚滚大肚子的木桶,酒肆中飘出的酒香甜美异常,闻着竟是蒲桃酒的味道。这种酒甜香适口,果味扑鼻,永嘉尝过很是喜欢,可是凤集一直管着不让他多喝,今次终于没人管了,永嘉大为兴奋,便兴冲冲跑了过去。
当垆的是个胡姬,高大白皙,碧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