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洁平时很少出门，今晚出去了。去找李雪，想把他和李雪、文梅的事情说清楚，还想请李雪做做文梅的工作。他不想再让玉英和江娜失望了。

    本来高志洁想请李雪到平时他们常去的那家小餐馆中见面，可是李雪非要到她家里，高志洁拗不过她，只得买了些食品来到了李雪的家里。

    李雪的父母和傻弟弟还没有回来，诺大的院子中只有李雪一人，这里很清净。

    高志洁到了，把手中大包小包的食品递给李雪，笑道：“今晚上我请客，把这些随意热热就行了！”

    李雪也不矫情，很快地把东西拾掇到了盘子里，需要加热的，也很快收拾齐整，一盘一盘地端到了桌面上。

    高志洁坐等到李雪弄好了，把包里的一瓶红酒拿出来，打开了瓶塞，笑道：“平时光喝你的，吃你的，今天我请客，就得我的！”

    李雪还是那样温顺可爱，笑嘻嘻地说道：“客随主便，全你安排！”

    高志洁看着李雪笑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李雪的饭量不大，随便吃吃就饱了，但是她不忍拂高志洁的心意，只得陪着他吃好喝好了。

    “志洁，今天请我一定有什么大事儿吧？不然你也不会这样隆重啊！”李雪看着高志洁拧眉吃喝，就知道他心中有事儿，一定还是难以解决的事儿。她心中思忖，早就憋不住了。

    “雪儿，我和玉英的事儿你也应该到了吧！邓大嫂、素洁和娜娜的奶奶到学校大吵大闹，娜娜不愿意上学，说我欺骗了她和妈妈，也是寻死觅活的……”高志洁愁苦凝眉，看了李雪一眼，继续说道，“我答应了娜娜，会给她个满意的交代的！她告诉我要是我再骗了她，她就死在我面前，让我一辈子后悔！雪儿，你也知道娜娜是个聪明早熟的孩子，也是个倔犟的孩子，我怕一时的不慎毁了她，要是那样，我恐怕真的在感情上没有翻身之时啦！”

    高志洁说过，低着头，沉思不语，李雪感到了他内心的压抑和恐慌。

    “你打算怎么办呢？”李雪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高志洁可能采取的做法，可是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敢说出来。

    高志洁没有抬头，他端过来酒杯，一饮而尽：“雪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高志洁不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可是我只能让你和文梅失望了！你和文梅对我的爱和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志洁，我……”李雪的愁苦如黑云罩面，她的眼睛早已湿润了，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目光呆滞地望着痛不欲生的高志洁。

    “雪儿，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高志洁终于望着李雪问道。

    “志洁，我能理解！可是文梅能理解吗？”

    “我不知道！”高志洁软弱地坐着，愧疚侵蚀着他的心，眼光闪烁不定地望着李雪。

    “你应该想得到！你的决定简直是要了梅儿的命啊！”李雪端着那杯红酒站起来，一饮而尽，逼视着高志洁，“你应该想得到，梅儿暗恋你已久，她终于有个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她把自己当成了你既定的妻子，当成了娟娟和祥瑞的妈妈，无不尽心，呕心沥血地照顾娟娟和祥瑞，为了你的事儿，她倾注了全部的精力和心血，图得不就是你能可怜她，接受她，你能给她个该有的名分吗？何况你也答应了她，要名正言顺地迎娶她，和她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可你倒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给打发了！我李雪没有这个脸面，也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样的勇气可以直面伤心欲绝，生不如死的梅儿！你既然敢作出这样的决定，你就应该有勇气面对梅儿，亲口告诉她你的决定！这样的事儿别人是无法替你完成的，雪儿也不行！”

    李雪说罢，一下子瘫坐到身边的沙发上，她热泪滚滚，嘴中喃喃：“梅儿，你好可怜，竟然爱上了一个对你无情无义的男人，但愿你能扛得住这样致命的打击啊！但愿你能想得开……”

    “雪儿，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要是有一点的可能，我又岂能让你和梅儿伤心难过呢！”高志洁愁眉苦脸，肝肠寸断。

    “别提我，我还没有陷进去，还没到没有你欲生欲死的地步！”李雪尖声叱道。

    高志洁被李雪吓了一跳，他慌张地说道：“雪儿，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你没有办法？为什么不替可怜痴情的梅儿想一想呢？为什么不可怜梅儿，反倒一门心思地可怜起玉英和娜娜呢？梅儿多少年对你倾情倾心的爱慕，难道还比上你和玉英短暂的相处吗？”李雪九曲回肠，楚楚可怜，她秋潭般的眼睛中闪烁着粼粼的泪光，她痛苦地向外边倾倒着心声。

    高志洁望着李雪摘胆剜心的模样，她俊俏丰腴的仪态给人一种凄怨的震撼，高志洁有了种油煎火燎的痛。

    “雪儿，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和玉英已有肌肤之亲，我不想骗她，也不想害她；同时江娜早就把我当成了爸爸，我又怎能辜负一个孩子的心啊！”高志洁心如刀锉，泣不成声，“我知道我今生负你们太多，我又何能愿意伤害你们呢？”

    高志洁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其实他又何尝愿意让李雪和文梅伤心呢？李雪的话儿，何尝不是她自己内心的话呢？

    李雪好像冷静了下来，她目光有些呆滞，端起酒杯，闷声不响地喝尽了杯中的酒，怨声说道：“志洁，我只是替梅儿伤心！你不要怨我用语过激，让你难堪了！”

    “我不怨你！雪儿，你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间先跟梅儿说一声啊？”高志洁低声试探着问道。

    李雪望着高志洁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对他的爱意让她再也难以拒绝了，她凄然苦笑：“我可以试一试，但我总觉得还是你亲口告诉她比较好！她那样爱你，难道分手了你还不能给她应有的尊重吗？难道你一辈子不愿意见她吗？你终于把她再次送进了黑暗的地狱中，她的后半生又要在深重的苦难中煎熬啦！梅儿，你好好可怜啊！”

    高志洁站起来，他难过得实在无法呆下去了，说道：“雪儿，我要走了！我再次说声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是用情病入膏肓的梅儿啊！”李雪双目泫然涕落。

    高志洁酸甜苦辣尽涌心头，切肤之痛难消，他走出李雪正房门口都没敢再看李雪一眼，直到快到院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盯着泪如瀑布的李雪：“雪儿，我希望你能找到懂你，爱你，疼你的男人！”

    “雪儿可去何从自然明白，雪儿的感情生活会自我安排，你就专心爱你的玉英吧！”李雪话中带着湿漉漉的泪痕，把高志洁的心抛到了万年寒潭的最底部。

    李雪的话中包涵了般的爱，万般的很，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垂着泪，怀着深重的负罪感，蹒跚着走出了李雪的家门。

    高志洁经过清凉的夜风的吹拂，大脑清醒了许多，李雪愁怨婉转的神情，赫然闯入他的脑中：“雪儿，你怨我恨我吧，高志洁今生负你太多，来世要真能脱胎成为牛马，我一定到你家中，为你勤勤恳恳地付出一生吧！今世债，来世还，高志洁真的是罪孽深重啊！”

    文梅，是文梅，在高志洁的眼前浮现出来。

    “文梅是你吗？你知道高志洁负你了吗？不然刚和雪儿说过，你就来了呢？”

    文梅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她眼中的一缕恨意，让高志洁心如死灰，心似刀绞：“梅儿，是我负了你，你怨我吧，恨我吧，报复我吧！我绝无怨言！梅儿，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了，失望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梅儿，其实我是爱你的，爱到骨髓了去了。但是我却不能和你结婚，因为我亏欠玉英和娜娜得太多了！你能理解我原谅我吗？”高志洁如同行走的僵尸，机械地迈动着双腿，机械地喃喃而语。

    文梅仍然泪光凄然，满脸愁怨，在她的眼前飘忽不定，如同传说中的鬼魅。

    “文梅，你怎么啦？你难道恨我，连骂我一声都不愿意吗？要不你打我也行，狠狠地打我，出出你的怨气啊！你怎么还动手，动手啊！我是个负心汉，陈世美，该刀万剐的罪人！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的！文梅啊，你怎么这样对我好啊，我辜负了，你竟然恨都恨不起来，你太善良了！”

    一声狗吠，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高志洁站住了，清冷的夜风刮得直打寒噤，文梅的身影随着狗叫向着远处隐退了，没入了苍茫的夜的深处了。

    高志洁喃喃自语：“文梅，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你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能吗？”

    回答他的只有狗的叫声，和街道两边人家电视剧中人物台词的声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我今生今世，永不会原谅你！”高志洁激灵灵打了寒颤。

    明月朗照，树影摇曳，街道沉寂，狗吠森森。

    高志洁终于清醒了，他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骂道：“高志洁，你今生罪孽深重，你可把那么好的女人害苦了！你造的是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