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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酱仍然是柔滑的奶油与鲜红的莓果酱,盛在相连的方形白瓷器皿里,连餐具陈设的位置都一丝不苟,毫无变化。
「这是……你亲手做的?」载镕艰难道。
杨酌霄点了点头,「你不喜欢这些?」
「不是!」载镕连忙道。
这一瞬间,他突然回忆起许多往事。
他始终觉得自己不了解杨酌霄,也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是被厌恶的,但实际上,杨酌霄对待他却称不上糟糕,至少他知道,没有人吃过杨酌霄做的料理,有一次他们聊起这件事,杨酌霄曾经承认自己在厨艺上毫无天份。
不想献丑是人之常情,所以载镕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份一成不变的早餐是杨酌霄亲手准备的。
「你,你是不是……」他犹豫了一下,「有点……喜欢我?」
载镕问得毫无信心,但却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嗯。」杨酌霄倒是没有否认。
他张了张口,脑海中一片空白??。
杨酌霄的爱情表现一向很明显,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很难相信杨酌霄会对他产生感情,所以即使有亲密接触,被温柔以待,他都认为是对方的善意与施舍,而非出于感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起初彼此有过一小段甜蜜时光,后来关系恶化,或许彼此间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他不知道的理由,杨酌霄重新摆出冷淡态度,相处方式也远远称不上和睦。
但在同住几年后,杨酌霄渐渐不再冷漠以待,偶尔也会有近乎柔情的举止,彼此间的争执趋近于零,载镕以为对方是习惯了与他共同生活,懒得再抗拒下去,所以并未深思。
他沉浸在平稳的生活中,虽然不觉得杨酌霄也对自己怀有同样的感情,但长年相处的情份总是有的。
载镕不能当个贪得无餍的人,那样不过是在折磨自己,所以有这一点情份,偶尔被温柔对待,这样就足够了。
直到那一天,杨酌霄意外死去,他才意识到那都是自以为是的想法,他或许没有想像中了解杨酌霄,最终轻易听信了江宁在葬礼上的那番话,认定杨酌霄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载镕满心懊悔,却再也无法做什么,他想弥补的(交往)物件,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杨酌霄对他却不是全无感觉,就在杨酌霄过世前几天,他甚至还吃过对方准备的早餐,只是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对方亲手准备的。
杨酌霄的死或许是意外,或许有其他原因,但不可能是为了逃离他而选择结束性命。
「真的……喜欢我吗?」载镕嗫嚅道,没发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
「嗯。」杨酌霄却极有耐心地回应,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道:「我不知道你在梦境中看到过什么样的未来,但我觉得梦中的我应该不讨厌你,至少没有讨厌到要用死亡逃避你的地步。」
载镕愣住了。
两人关于预知梦这件事的谈话不多,他多少透露过一些事情,例如彼此曾在订婚的前提下同住数年,但杨酌霄可能从他的只字片语中得知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番话。
其实载镕也明白,自己很难放下过去,但要是始终被困在上辈子的愧疚之中,永远无法走出来,那么这第二次人生也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你。」他笑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苦涩中却又泛起一点淡淡甜意,「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杨酌霄凝视着他,语气自然。
载镕没有多说什么,幸亏杨酌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忽视了他泛红的眼眶,要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当场失态。
如释重负之余,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载镕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想起载镕那张畏惧又夹杂着期望的脸孔,泛红的眼眶,杨酌霄心里微微一甜。
他知道载镕需要时间,也并不着急,但在对方终于不再害怕将来时,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杨酌霄喜欢载镕,这绝不是谎话,如果对方一直用愧疚或补偿的心态待在他身边,不说恋爱,就连相敬如宾的婚姻都很难维系。
他知道载镕不可能不懂这一点,只是身处局中,反而看不清要往哪个方向前进;然而杨酌霄却是局外人,也能做出冷静的判断。
载镕是真正用尽了所有心力,为他考虑,甚至想为他奉献一切,杨酌霄不可能不感动,但彼此的关系如果要更进一步,需要的却不只是这个。
那样轻率地承认自己喜欢载镕,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吃惊。
但回头一想,之所以能承认,也是因为杨酌霄内心深处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算目前只是假结婚,但假以时日,这份感情未必不能成为真正的爱情。
载镕应该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吃早餐时都不敢直视他,似乎有点害羞。
他想到这里,不禁失笑,推开书房的门后,却微微一怔。
「你怎么在这里。」杨酌霄不动声色道。
他不记得自己给过江宁钥匙。
江宁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相册,深青色的封皮令他感到相当眼熟。
二十年前,数位相机还未发明,照片都是用相机与胶卷冲印,这本相册就是当时留下的,里头是杨酌霄幼时的留影,但有不少照片里都伴随着江宁的身影。
这本相册被塞在书柜深处,不知何时竟被江宁找了出来。
「你看。」江宁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兀自一笑,「你小时候还说要与我结婚。」
杨酌霄在对方面前坐下,闻言投去一眼。
照片里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站在一起,高的是他,矮的是江宁,忘了是什么场合,可能是参加旁人婚礼,他穿着衬衣,打了领结,下头配着一件西式短裤,而江宁的打扮与他相差无几,只是头上戴着一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花环。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淡淡道。
说实话,幼时的杨酌霄确实考虑过这件事,毕竟他与江宁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而且当时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任何人。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打从他成年以来,唯一考虑过的结婚(交往)物件,仅有载镕。
要说他有多喜欢载镕,这点很难用量化的标准衡量,但杨酌霄却不后悔选择对方作为结婚(交往)物件……反过来说,他对这场婚姻是抱有期待的。
「你真是冷淡。」江宁合起相册,放到一旁,同时放松地靠着椅背,「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