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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
我们隔着一张书桌对视,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崩地裂的鸿沟——不知何时形成的。我看着我的师兄,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荒凉的大山、茅草屋、睡着的猪们的哼哼、橘黄的灯火……还有我师父轻柔拍打着我的手、温热的体温、低沉的嗓音、安静的歌。
心脏疼得几乎阻碍呼吸,喉咙深处梗着一口血,我拼尽全力压着。
这几秒的对视,生死一线,亘古漫长。
爱与恨、痴怨与恩义、血气、尊严、人事、神鬼、王朝命运……在这片刻间交错缠绵,结局不定,国运叵测。
终于,一道光闪过我师兄冰蓝色的眼眸,然后熄灭。
哐铛。
长剑落地。
我师兄鬼魅般闪至我面前,将我拥入怀中。他紧紧拥抱着我,把我的脸按进他的胸膛,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
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
他的声音让我几乎以为他在哭:“对不起,小戮儿,我做不到……现在还不行。”他顿了顿,“……不到那一天……现在还不行。”
我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我依稀记得我要问他,他说的那一天是什么意思。可我哭得喘不上气,就没开得了口。睡了一觉便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暗黑和变态了,宝贝儿们不要怕啦啦啦啦
☆、敲
第十章
第二日,我去凤栖宫找了纳兰衣锦,那是我明媒正娶的皇后。
她的父亲死于兰台惨案,可她看到我的时候,眉眼非常安静,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悲哀,只是一片灰烬。她一袭盛装,大红长袍上滚着九只金凤凰,妆容也很齐整,头发一丝不乱。她端端正正地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正中,见了我,叩首下去行了一个万分庄严的大礼:“恭迎皇上。”
我在她面前落座,摆出观火琴,对她道:“衣锦,我为你弹一曲罢。”
她竟然笑了一下,红唇在那张雪白的脸上鲜艳如火:“那便只一曲吧。”
我便为她弹了一曲。
我看着她安静的眼睛渐渐变得空洞茫然,看她气息均匀,胸口也不再压抑着剧烈的起伏,我知道,她死了。
我师兄便是在这个时候破门而入,一身的杀气。待他看清了殿内的情况,便是语气冰冷如霜:“我不是要你不再碰那琴了吗?”
我伸手理了理纳兰衣锦的鬓发,坐直身体,抬高下巴,却没有去看我师兄,只是说:“她是我儿子的妈。”
我师兄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着纳兰衣锦端庄的脸,发现她其实是个顶漂亮的姑娘:“我已经告诉她了。她会乖乖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每天好好吃好好睡,等着生下小皇子。”
我站起身,抱起琴,与我师兄擦肩而过:“如你所愿。”
他在我身后问我:“小戮儿……你,动情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迎着阳光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往下流。
我亲手杀了她,我动了哪门子的情?
我心中郁结,想要人开导,一下子便想到了我的大学士老师。当初我政务不熟练的时候,老头子不放心,还陪朝了一段时间。后来,许是发现主政这么久我竟然能毫无长进,也泄了气,回府养老了,只在午后来教我一些子曰子曰。
我换上常服,低调地去了学士府,却只看到一片火海。
原来我老师在兰台案以后,便开始遣散家眷。昨夜,他的最后一个儿子离开府邸。这执拗了一世的老学究便引燃了家宅,悬梁自尽了。
大火烧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未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直挺挺地跪在学士府前,笔直干瘦,像一根麻杆。他一脸苦难,眼睛却贼亮,见了我的车驾,忽然发疯似的指着我,一阵怪笑:“老爷留了一句话给你——父与师过,不敢苟活,昏君无道,不得好死。”
最后一个音还没说完,便被十几杆□□戳得千疮百孔。
鲜血流进了火海。
也不知道这府里储了些什么,火还没有熄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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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天晚上梦见了阳光,和府中刚开的月季。
我眼前一片红,看不到前方。我想要伸手拨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像一个孤魂野鬼,被囚禁在别人的身体里,感受别人的悲喜。
四周一片锣鼓喧天,我牵着一根红绳,慢慢地往前走。
然后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在梦里是一瞬间,但我知道过了挺久。那个一直牵着我的人将我带到洞房里,揭开了我的喜帕。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才是书中说的,人如玉,世无双。
我看见他的眼睛,我知道,我这一生尽了。
我何其幸运,那是我的天,是我的皇帝,是我要倾尽一生去侍奉的人。
我爱他,我很爱他。就是在心里想想他的眉眼,我也要雀跃好久。
可他不到我这里来。
他只有我一个皇后,可他不到我这里来。
凤栖宫好大,好冷。
……
终于,他来了,他来了。
可是他竟然……他竟然……要不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哪里不够好?!
……
他又来了。
又走了。
不再来了。
……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姐妹……也罢,他是天子,他生来就是要被人爱的。
啊,云妹妹得了他的宠幸。是了,她有南苗血统,肢段是要比我好一些,舞也跳得很好。诶,多给她拨些补品,看那身子,若是生下他的孩子,必然是个极漂亮的孩子……
“云姐姐却真是小气,如今这宫中就她一人得了宠幸,她却一个字也不提。我拉下脸皮好好地去问她,她也缄口不言。”妆妃是个火辣的性子,倒也不失率真可爱。我如今是后宫之主,要好好照顾姐妹间的关系,使皇上不必为后宫之事分心。
于是我安抚道:“妆妹妹别这么说,也别怪云妹妹,女孩子难免害羞,这床笫之事,想来也不是能随便同别人讲的。个中滋味,还是要自个儿去尝了才好。”
妆妃一脸深以为然。
不久后,圣上驾临妆妃的胭脂殿。
那天天有小雨,我站在凤栖宫金碧辉煌的屋檐下,看雨珠成帘。听到这个消息,我只感觉一股麻麻的感觉攀上了心脏,噬骨的痛。
翌日,妆妃却是哭着扑到我跟前。
“姐姐!姐姐!你听我说!那皇上、那皇上、竟然是不能……不能人道!”
我登时慌得很,扇了她一耳光:“放肆!休得胡言乱语!”
妆妃是个直肠子,母家势大,将她养得不谙世事。进宫以来,她倒是真把我当亲姐姐。眼下,她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