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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等待,一小时的航程,志愿者们终于登上无人岛kaho‘olawe。
登陆地点在岛的南端,下船后穿过沙滩,由军营改造的base camp就建在防潮堤上。和夏威夷其他岛屿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贫瘠来形容,营区附近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少数区域被低矮的灌木覆盖。
陶郁看了看周围的同伴,刚登岛时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人难掩失望,有人好奇地看着脚下泛红的土壤,大多数人则默不作声等着组织者安排。
营区有足够的宿舍安顿志愿者,除此外这里还有洗衣房,饭厅,洗澡间,在营区中间的空地上有很多长椅,供大家组织集体娱乐活动、聊天交流。虽然不是度假的好地方,但至少一切都很干净,这已经超过陶郁的预期——他以为这四天要在野地里睡觉、在海里洗澡呢。
“你有没有看过《bsp;away》?”到宿舍放行李的时候常征问陶郁,“讲一个fedex雇员飞机失事坠落在南太平洋一个孤岛上,他自己在岛上生存、后来又重返文明社会的故事。”
陶郁觉得情节耳熟,想了想问:“是tom hanks主演的吧?国内翻译叫《荒岛余生》。你想过他那样钻木取火的原始生活?这的条件比那个岛可好多了……你看还有插座!”
陶郁在两张单人床之间发现新大陆,连上手机充电器竟然真的有电,可惜没有移动网络覆盖,没法上网刷微博。
常征见他蹲在地上给插座拍照,笑道:“第一次旅行来这么简陋的地方,我以为你会揍我一顿出气。”
陶郁随口抱怨道:“搞那么神秘,结果来给人种地!”
常征不以为意,随手从行李里翻出一包零食递给他,两人一起趴在窗口,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登陆的沙滩,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不太长的海岸线上看不到身着泳装的游客。这么看景色其实还不错,比别处安静,只听到海风、浪潮、伴随着空中偶尔划过的海鸟鸣叫。
同行的法国人一家正走向沙滩,夫妻两人带着十六岁的女儿和十四岁的儿子,两个小孩手拢在嘴边朝大海喊:“aloha——”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夏令营,在司马台长城脚下住了三天。”陶郁看着窗外对身边的人说,“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跟同学在外面过夜,之后好多年一想起司马台,就特别想再去一次。后来上高二的时候终于又去了,完了回家路上我就想,这么一荒山野岭居然让我惦记这么多年。”
常征侧头看着他,等着下文。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好不好玩也要看人的想法。”陶郁说,“你一开始申请来这也不是为了玩,没必要因为我改变你的想法,再说我觉得这也不错,挺安静。”
两人挨着肩膀,常征凑过去在他嘴唇上碰了碰,笑道:“见鬼了忽然这么会说话?”
陶郁还没来得及回答,adrian忽然冒出来,在窗外做个鬼脸说:“suys, time for lunbsp;(译:不好意思伙计们,吃午饭了。)
“will&here.”
常征应了一声,和陶郁往外走,无意中碰到他后背,感觉到他又躲了一下。常征装作毫无察觉地收回手。
kaho’olawe岛上有分散的饮用水资源,以前也曾有人居住,以捕鱼为生。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因为英国殖民者和其它各种原因,岛上的居民和栖息生物渐渐消失,直到1824年夏威夷女王把这里作为关押犯人之所。三十年后,最后一个犯人死于疾病,夏威夷政府又把这个岛租给外国人放牧。据记载1884年时,这个岛上曾有8000只山羊,2000只绵羊,200头牛和40匹马,这大概是kaho‘olawe 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1898年夏威夷正式成为美国领土。
1941年美国军方以一年一美元的代价租了该岛,作为投放炸弹和海军训练的基地。1965年美军在该岛附近投下500吨火药当量的炸弹模拟核弹爆炸的威力,以此观察对海上船只的影响。四年后,在旅游胜地maui西海岸发现了随海浪飘过去的五百磅未爆的炸药,这一事件引发了呼吁美军停止将kaho’olawe作为投炸训练基地的抗议行动,这一行动持续了几十年,直到1990年老布什签署协议,美军撤出,将该岛交还给夏威夷州政府,并且由联邦政府负责清除岛上的未爆炸弹。
大致了解了岛上的历史,陶郁终于明白为什么组织者反复强调不能前往任何没有标记的区域,因为那里还有未清除的炸弹。志愿者在岛上不能擅自行动,工作时也必须在规定的区域内。此外,他们的自由没有太受限制,休息的时候可以在海边晒太阳游泳,但是不能打搅任何鸟类和鱼——在这里,栖息动植物自由生活生长的权利,要高于志愿者的人权。
作为一个环境系学生,陶郁第一次真切体会环境遭到破坏后,恢复起来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不到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的面积,从老布什签署美军退出的合同开始,恢复岛上生态环境的努力已经持续了二十年,然而由于炸弹对植被土壤的严重破坏,岛上依然维持着贫瘠荒凉的景象,植物很难在这里生长。这四天里志愿者们的工作被称作erosion&,挖坑在地里埋入板子,用来改善水土流失的现状。
不知是因为白天干活累了,还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缺乏安全感,陶郁夜里做了噩梦,梦到有人一直追他,他拼命跑,身后响起枪声……
“啊——”
他大喊一声惊醒,同时吵醒了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常征。
“怎么了?”
陶郁缓了口气,浑身冷汗,明明是在做梦,他却真的觉得那道伤疤疼起来。
借着窗口的月光,常征看到陶郁一手背在身后,他起身坐过去,低声问:“是不是背疼?让我看看。”
陶郁摇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倒霉催的在梦里又中了一枪。”
常征此时真想强行把他翻过来,看看到底怎么了,可他明白那样做无济于事,陶郁现在的问题不在背上,而是在心里,潜意识里总是担心创伤重现,一些平常的事也可能让他想起中枪时的场景,甚至一些更糟的幻想。
常征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安慰地说:“睡吧,我在这陪你。”
陶郁犹豫了一下,往另一边挪了挪,让常征躺上来。单人床很窄,常征侧身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