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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是叶子上的一粒卵。
无辜的小点,微不可查。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这样的生命孕育出来不被世界祝福。
它咬破了脆弱的壳,寻找自己的母亲。细细的身体,从点变成了一截黑色的线段。蠕虫一路啃噬一路寻找,鲜艳碧绿的剧毒植物中吸取能量,在厌恶与唾弃中长大。
他变成了一个孤独的茧子。
蜷缩着身体,维持着胎儿在母亲子宫内的姿势。
白飞一路狂奔,他听见浴室铝合金水瓢落在地上的声音,放着洗漱用品的架子转瞬间沦为暴力倾向的对象。奶奶在后面喊他,那声音颤抖如同昆虫的翅膀。
他一路奔跑,飞蛾开始了羽化。
茧子中颤颤巍巍,有新的灵魂挣扎着试图逃离。
白飞看见自己的眼睛在变大,从昆虫的盲眼变成黑漆漆的镜子,蠕虫的脆弱皮肤长出了一圈圈毛羽,随着喘息翕动。头上触角刺破了皮肤,长出了尖尖的可以用来吸血的口器!翅膀~灰色磷粉,毫不起眼的花纹,两个呆滞的眼斑。
飞蛾肥硕的身体尝试着逃离地面。
它得到了虫子无法获取的能力,毫不犹豫,充满向往扑进了世界的黑暗。。。
第2章 2
沈梦溪躺在干硬的枕头上发呆,住院太仓促,翻身才发现枕芯上阳光照着的一大块黄色污迹。
炎热闷湿8月下午,山雨欲来风满楼,汽车站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挣脱开他的手臂后退了一步。脸庞热辣辣指尖摸上去轻微肿痛。她从来不相信白飞会打人,尤其是女人。一切轻贱的词汇足以形容这个恐惧的男人。白飞!软弱、没尊严、奴性、渣男、废物!像一片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女人才有精妙直觉读懂了他。
货架上有千百万个布娃娃,有一个灰不溜秋、其貌不扬的娃娃,在游乐场中永远是最边缘的位置。他和别的娃娃不一样,心脏烂了一个大洞,曾今有一段时间,他常常哭泣?失去的心脏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按照生命轨迹如提线木偶,他渐渐不哭了。
大暴雨伴随着啸叫的风落下。树木狂野的摇摆,广告牌被扯下一半烈烈作响。雨水如柱,门口停满了接送的车辆。人们不再成群结伴的聊天,纷纷散去。蚂蚁一样渺小的人中,鲜艳的红裙子被雨水打湿了,缠在脚腕上,他跟在她后面。颤抖的,猥琐的,唯唯诺诺,想要给她撑伞,表达内心的歉疚。
她迈出了第一步,瓢泼的大雨打在头上很疼!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关系?白飞发愣的看着她,追了上去。俗气的雨伞,医院办业务送的,绿白相见带着一行蓝色字体广告,珍爱生命,健康千万家。
她眯着眼睛转身看他,暴雨中那个脆弱的形象歪曲了。声音也模糊不可听闻,但是沈梦溪那尖利的肆意的大笑深深刺痛了白飞。
“废物!”她用力将他推开。
一个跌列,他失足掉到了泥潭中半边衣服都浸透了,一阵寒冷刺骨!
“不要跟着我!”
“请你”他脸色铁青“不要用那种语气。”
她一个劲的往前走,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内,衣,玲珑有致的体魄。白飞默默跟着她,一个飞跃过的小轿车停了下来。车主善意的询问,然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梦溪发足狂奔。
疯了一样,跌跌撞撞的跑。去回家路肮脏的小巷子,萧条潦倒的饺子馆,还有贫民区里在雨中尤为鲜明的臭味。回头看着这个暴雨中的世界。白飞一路跟了过来,他站在她面前突然紧紧的拥抱了她!
一分一刻这一秒,沈梦溪再次原谅他。
用高跟鞋踩穿蠕虫的身体,会不会露出黄色的血液?
来不及了,腹部一阵一阵的悸痛,她捂着肚子想按回那个即将破茧而出的生命。老天爷罚这不属于母亲的念头,有惊雷在她脑海里劈开。将她烧成灰烬,变成马路边柏油般一滩污血,然后被雨水化开成一条窄窄的殷殷小溪。
世界不真的幻灭。
一个日常普通的居民楼。
母亲在胡霞饺子馆楼上,横流的污水,破败的羊肠小道。路边有一个垃圾桶装着各种剩饭菜和垃圾,塑料袋里的卫生棉被野猫野狗叼了出来散落在地。二楼昏黄灯光,她全神贯注包饺子,剁细碎的肉馅里掺和虾仁与香菇,灵巧的手指捏住饺子皮的两边开始捏褶子。母亲走过来端起盆子看了一看,冷笑一声,“咚”的放下。
不是给顾客吃的,另一盆绿油油的韭菜星星点点的红肉,饺子皮是机器打的,整整齐齐放在薄塑料带中,那是拿出去卖的。
“你服侍他挺上心~我白活了都没吃过你包的饺子。真金贵~”
女人索性把盆子端过来,插着腰手里攥着一团抹布
沈梦溪把饺子馅端过来接着包 “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你。幼儿园就叫我去偷老师的钱,初中有男生追我你就拼命问人家要东西。”
女人刺激到一下子弹了起来
“我把你扯这么大,读书、吃饭、穿衣服?什么不是我的!!!管你要钱怎么了,打不出粮食的货色都是贱骨头!”
沈梦溪筷子一搁,洗了洗手推开那个唠叨的女人。
“以后都不会有钱了”
她讽刺流露出失血过多般苍白的微笑“我从良。”
第3章 3
白飞到家,红艳艳的本子甩到桌上,一包香烟,打火机,破角皮夹子里皱巴巴的几百块。他问“我工行存折呢?”
女人坐月子围着一块防风头巾,拿卸甲水和卫生纸刮去残存的指甲油,浓浓风尘味。她叹息吹了一口气赶走气味,垂下的几绺头发也浮动了,弯弯曲曲的温柔。“问自己~”
“沈梦溪!别以为拿了结婚证,你觉得是我女人。”
她大声笑起来
“去死吧白飞真能耐,骂人骂的越来越抑扬顿挫。”
男人沉默了一下肩膀在抖动。忍着胸口憋的一团火,他快步走到女人面前抓着如刀片般柔弱无骨的肩
“可怜你?懂吗!!!不会有人会愿意和你结婚”
仇恨外泄的汽油燃料,这时只要一点火星。她冷笑起来,没有一点一点对自己和别人的怜惜。“孬种”
高高扬起的手,巴掌还是没有落下来。屋里潮湿霉臭的角落有一张摇摇小床,放着一个小包袱般的东西。居然是一个生命,和一起放置的一箱霉烂橘子、卫生纸盒、挂历不一样的东西。男人准备动粗的时候孩子发出了啼哭,默默收回了手。
他转身拿椅子上挂着的皮夹克,突然一阵暴怒踹翻了沈梦溪坐着的椅子。女人猝及不防一个玩偶般倒在地上,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孩子的啼哭越来越大。
“你知道!我一定会娶你!”
“除了你!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