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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己还赚到了。
安平苦笑一下,眼睫间浮动起一团水汽。
一块小石子砸进水面,哗啦溅了安平一身水。
惶然抬头。裴宿恒在对面拧眉瞪著他,“不要把脚泡在溪水里。这里的水太凉。”
面色冷凝,口气也略带不耐烦。安平的心却突然跳进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砰,跳得他胸口火热。
装作很自然地站起来,赶忙趁机跟裴宿恒搭话,“没事。天热,泡一下倒觉得很舒服。”顺势趟著溪水想走到对岸,“在画什麽?能不能让我欣赏一下?”
“没什麽!很乱,别看了!”
裴宿恒受惊一般,猛力合起画夹紧抱在胸前,生恐会被人抢了去。
安平愣在溪水中央,通体冰冷。
“小妹呢?怎麽一直没见她的人?”
裴宿恒把画架和小马甲都搬回来,与画夹一同扔在草地上。
“走了。你画的太入迷。她走时便没打扰。”
安平默默退回去,擦净脚穿袜子。
“走了?”裴宿恒这才发觉天色渐暗,西面的山头被晚霞映得一团火红,“的确很晚了。那,那我们也走吧。”
他俯身收拾东西,手忙脚乱的,薯片瓜子洒了大半包。
安平望著他刻意转过去的背影,暗暗一咬牙,破釜沈舟道:“宿恒,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是关於,关於我跟,他的。”
青年的身体明显一顿,口中却不放松,“不用了。我没有兴趣。”
安平登时像被甩了一巴掌,脸颊涨得火热。
眼看青年把杂七杂八的零食都收好,开始叠那块大大的餐布,安平狠心撕下自己最後一块脸皮,“宿恒,我过去跟,跟他的那些事,没对你讲清楚,不是不在乎你。而是,而是怕,怕你会嫌弃我。”
“你有没有良心?”青年猛地转身正对安平,目眦欲裂,“我嫌弃你?我恨不得把整颗心挖出来让你吃下去!你还怕我会嫌弃你!嫌弃你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你到底请不清楚?!”
“是。我知道我很傻。可是……”安平喉头哽咽著,强迫自己说下去,“可是以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真的觉得,觉得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嫌弃我的人。”
裴宿恒双拳紧握,猛地把脚下的一只食物篮踢翻,“安平!你真的想让我去杀了他,是不是?”
安平很缓慢地摇摇头,眼中的悲怆,比他身後幽深的山谷还有深邃,“宿恒,那是因为,是他救了我。十多年前,我被轮暴的几乎丧命时,是他救了我……”
最意想不到的答案闷雷般斜劈进脑子里,裴宿恒半张著口,一瞬间魂魄都都被打散了。
等扭曲的世界重新组合成原貌,安平已经脱力地瘫软在地上,一只脚无力浸在水中。
裴宿恒跌跌撞撞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没事了安平,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宿恒,”安平抽著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没有想著他。可,可他是我的恩人。我不想,不想伤他的心。”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是我不好。我幼稚又自私。安平,别说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回家我给你做蛋糕吃。”
安平抓住青年的衣襟,微抬起头,看著爱人布满担忧和心疼的脸孔。他身体里涌动起无数的勇气,足以叫他去抵挡那些不堪回首的丑陋过去。
“宿恒,我想都说出来。把我跟他的过去都说出来,毫不隐瞒。”
说出来,从此不必再承担隐瞒的负担。像自己爱的这个人一样,也变成一块透明的水晶,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一望见底,更纯粹地去爱对方,更坦然地去被对方所爱。
裴宿恒望进安平的眼底,良久,将他更紧地抱进怀里,轻轻地点头,“好。别怕,我就在这里。”
“嗯,我明白。”安平细糯地应著,脸颊紧贴住爱人的脖颈,“那一年,我跟你一样大。”
十九
十九
父亲去世後,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变得恍惚,时常自言自语,对著空气又哭又笑。
安平父母亲两边的家族人丁都不兴旺。外公外婆前几年去世後,母亲这边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亲人。
只在北京,还有一个父亲的同院的表叔。老人家无儿无女,多年来视安平的父亲如亲自。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悲痛之余嘱咐安平带母亲去北京,好尽快给母亲治病。
从家乡到北京,安平跟父母亲走过几次,路算是比较熟。谁想这次中途转车时,却被人偷了钱包。钱包里装著他们母子仅有的几百块钱。安平急得上火,搜遍全身也只找出买早餐找回来的三块钱。
半路上人生地不熟没处筹钱。叔公年纪大了,这次安平跟母亲去北京的车票钱都是他老人家寄过来的,安平没脸再找他要钱。
思来想去,只好先找一小旅馆住下,再想办法赚足路费。
只要不挑剔,工作并不难找。那时全国都在大兴土木,各种摩天大楼雨後春笋般破土而出。安平转了一天就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工地。活不复杂,搬砖石活水泥,工钱一天一结,做够十天就足够买车票、付房租,余下的还能给叔公买点礼物。
安平立刻上工。那时母亲还能照顾自己。安平早起赶去工地,晚上不管多晚都会回旅店,只有中午一顿饭在外面吃。他不多话,干活不太熟练但肯下力气。偶尔有人抱怨他拖慢进度,陪著笑脸说几句好话,一般人也就不再难为他。
干到第八天时,管安平他们的包工头家里有事,临时让他侄子顶上来替他管理人手。
这人姓孙,从安平刚进工地就看安平不顺眼,经常找茬绊他一脚蹭他一下,克扣几块工钱,还总爱支使安平端水点烟地服侍他。
他生的粗野健壮,为人蛮横霸道,据说在家乡就是有名的一霸。整个工地没人愿意招惹他给自己找麻烦。好在平时有他叔叔在上面压著,他还比较收敛,安平也识趣地尽量避开他,情况并不算太糟糕。
他叔叔走後,姓孙的迫不及待开始发难,动手动脚,还把安平堵在没人的角落扯衣服。
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安平不敢再惦记那几十块工钱,借著工友喊他搬运砖料的空,不声不响溜出了工地。
可命运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跑到半路突然腹痛如绞,腿间顷刻涌出股股热流。
前些年他自己把身体折腾坏了,月事一向不准,可这次居然离谱地提前了十几天。安平丝毫没有准备。他心里的恐惧达到极点。既怕姓孙的会追上来,又怕路人会发现异状。越是紧张对疼痛的感知越是强烈。腹部似有千百把匕首在翻搅。安平咬牙强忍了几十米,脑中兀地眩蒙不止,昏在了路边。
泼在脸上的酒水把安平激醒过来。酒精太呛,他睁不开眼。浑浊的臭气和男人粗鲁的咒骂声率先冲进鼻腔和耳朵。
感觉到衣服都被扒光了,身体被麻绳紧紧捆绑著,安平惧怕地抖了一下。
一直破皮鞋立刻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