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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请帮帮我,我受伤了……”女人的声音。
斜刺里跌跌撞撞冲出来的是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长长的蓬裙上有明显的血迹,是今天婚礼的新娘。
有保镖过去扶她,男人看到灾难中幸存的女性总是充满了怜悯与骑士精神的。
只有他依然觉得这女人不对劲儿,虽然她的脸是陌生的,而他总觉得她的身影十分熟悉。
我是在哪里见过她呢?他想着。
他最后还是知道了答案。女人从蓬起的裙下抽出一把霰弹枪,一边向着主人的方向扫射一边嘶叫:“为什么要害我家破人亡,我是那么爱你,你去死吧!下地狱吧!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哦,她是主人曾经的那个未婚妻。
原来她也爱主人啊,她想用死亡来厮守,而他却想用死亡来诀别。
他飞身挡在了主人身前,九枚合金钢弹丸全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和内脏碎裂的闷响,一枚子弹打在他的脸颊上,钻入了头骨,他的右眼前一片血红,他甚至能感觉到眼球从眼眶中蹦出来。
这次,一定能死透了吧……
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他的眼前没有幻灯片一样闪现自己的一生,只有主人模糊的脸。
他笑了。主人爱看,那他最后再笑一次,虽然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别了,主人,希望下辈子我不认识你,不会爱上你,也不用死在你面前。
他呢喃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词句,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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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完了,”他说,“现在我该去哪儿?”
我叹了口气说,“你暂时哪里都去不了。
天堂最近有个…怎么说…类似你们的周年庆抽奖?而你正好抽中了一次复生的机会…你别皱眉,我知道你不是很想活……”
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吞了我,他嚷道:“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死了!”
“好了好了,我分配到你这种情况的,也很为难好嘛,我可是绩优员工,完不成你这单任务就要降职了,”我无奈地摊手。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活了,”他一屁股坐下,翘起长腿在我眼前晃悠,“再说我的身体不是被打烂了吗,还能回哪儿去?”
我说,“关于你的躯体确实不能再用了,你的主人已经把它火化了。”
他愣了一下,“火化……”
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的师父被诊断为脑死亡后,主人一直没有下令撤去维系他生命的医疗设备,反而将他脑中血块和病变组织都除去,让那个人就像睡着了一样静静躺在一所疗养院中。
他顿了顿,苦笑了一下说,“那你没办法完成任务了吧?就让我去该去的地方,别瞎折腾了,活着有什么好,死了多自在。”
我摆出一副可怜至极的表情说,“你怎么也得让我看上去像是努力了一把吧,就算现在我的报告写是你拒绝的,上头也不会信的。”
他犹豫了一下,“你还想怎么做,我配合就是了,不过我是不会答应复生的,你最好现在就死心。”
我就知道,他只是表面上的冷血杀手,内里还是个极富同情心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立刻开心地说,“很简单的,只要你随我去见三个人,听听他们藏在心里的话,如果之后你还不改变主意,我绝不会勉强你。”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他耸耸肩。
于是我俩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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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怎么能让他们说出真心话?”他问,“要知道,人类都是虚伪的。”
我说,“这很容易,人们在我面前总会袒露心声的,因为我是天使。”
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嘲笑我。
我并不在意地说,“你不也在我面前讲述了一生吗?就在刚才。”
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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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见的第一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人其实还不到五十岁,看起来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形容枯槁,目光呆滞,坐在轮椅上,待在精神病院活动室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我走过去,坐在老头面前。
他站在我身边,以灵魂的形式,反正也没人看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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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最爱的人是谁?”
他的父亲说:“我的妻子。”
我问:“你的哪一任妻子?”
他的父亲突然暴怒,瞪着我说:“我只有一个妻子,她为我生下了儿子!”
我听见身旁的他发出一声嗤笑。
我继续问:“那你的儿子呢?”
他的父亲目光变得茫然:“我不知道,他跑丢了……”
我没有继续问,而老人却开始絮絮叨叨说着。
“他离家出走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他,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没心思再工作,做什么生意都赔。为了找他,我挣的所有钱都花了出去,可他最后的消息在另一座城市,卷入了一场凶杀案,之后就像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我把儿子丢了,把我的妻子留给我唯一的儿子给弄丢了……”老头捂着脸哽咽着。
我看看身旁,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吗?”我又转向他的父亲。
老头嘟囔着,“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我不该带个年轻的女人回去,他们处不好……”
“你明白的,这并不重要,”我打断父亲的话,“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多陪陪他,为什么不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因为我不敢!”老人涕泗横流,几乎是用喊的在说,“他十五岁了,长得和他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他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我看到他时,就像在看我的妻子,我甚至会…有反应……我不敢见到他,不敢靠近他,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他……”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我看到身边他的表情,从惊愕到嫌恶,再到悲凉,最后还是归于沉静。
“好无聊,我可以走了吗?”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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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从一生出来就是个做替代品的命啊,”他毫不在意地说。
“别这么悲观,”我说,却也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
“无所谓,反正我也死了,”他撇撇嘴,不耐烦地说,“赶紧的吧,下一个是谁?”
我说,“哦,这个人你一定想见,但是他已经死了,我们去见他的灵魂吧。如果你想直接跟他对话,只管开口就好。”
他想了想,“那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你还算干了件好事,”他笑着拍拍我的肩。
他力气可真大,明明只是个魂儿嘛,干嘛那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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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得对,我们要去见他的师父,那个已经死去的杀手。
“怎么是你!我的宝贝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