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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具体的数目,我们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和空旷的房间,冰冷的金属色调,从大面积的落地窗涌入的强烈光线让这里散发出一种天然而强烈的居高临下感。
“你就是简行?”逆光中,一个冷硬的女声。
我抬起头,声音的主人坐在一张泛着冷冽光泽的长桌之后,我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很明显她已经不年轻了,她也没有刻意掩饰脸上的皱纹,这说明她年轻时可能是个相当自信的美人,但从嘴角强硬的纹路又可以发现,她一定是一个威严强硬的美人。
“请坐,”她向我示意桌前的那把椅子,“我知道你也许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椅面冰冷坚硬,我坐下的同时轻嘶了一声。
“你的飞行器发生了什么?”她的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看着她,不说话,莫伯冶在我的飞行器上嵌入了箕尾初号的配件,去检查的技术人员一定发现了。这一定就是她现在要见我的原因。
eternity的理事长,苏枚女士。她曾经是中央大学的教授,时空壶的建立相当大的部分要归功于她的团队,所以eternity成立之后,她便成为了首任负责人。
“你……”她的语气有几分与她本人气质十分不相符的犹疑,“你遇到他了?”
我瞪大眼睛:“你知道他?你知道莫伯冶是吗?!”我的胸中突然涌起磅礴怒意,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莫伯冶要一个人在那边,为什么他要拆解掉自己的飞船,为什么他最后要那样看着我……
她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去,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在这巨大的空间里,略显单薄。
“他还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现在应该马上派救援团队去接他回来,我能提供准确的时间和地点!”
然而她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
“他用自己的配件修好了我的飞行器,如果没有救援的话,他将无法与时空壶对接!”
我的声音从未有过这样的急切。
“不用了。”
“什么?”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不会回来了。”
血液仿佛瞬间冰冻。
“什么意思……”
“如果救援能够成功,那在六年前,他就应该回来了。”
六年?
我睁大眼睛,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你应该知道,时空壶只是一扇门,虽然你们可以通过它进行穿越,但依然在时空的法则之下,就像一架摇摆的秋千,它只是一个装置,真正控制它的,是万有引力。”
“为什么是他?”我的声音近乎木讷。
那张威严得让人噤声的面容上竟然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她放下钢笔,双手抱胸,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那时还是我的学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她顿了顿,“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的确对他有一些纵容。”
她理了下鬓边的碎发——那里面混杂了不少银丝,然后向我笑道:“他是个很有趣的孩子吧。”
我无法回答,胸口像被什么热切的东西堵住了一样,令我不能发声。
“时空壶进行测试的时候,他是第一批的志愿者,他很兴奋,我以为那是理所应当,后来才发现我当时忽视了他的种种异常。”
“他怎么了?”我的声音干涩。
“进入时空壶的时候,他携带了一个微型黑洞。”
“然后呢?”我在颤抖。
“他回到了先秦时代,这你是知道的。”她看了我一眼,“但是,当他回返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时空壶将他锁死了。”
“锁死?”
“我们进行了大量的试验,最终标明,与其他因素无关,时空壶就是独独对他一个人关闭。”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时空的法则展示了它的不可违逆。”
“是因为那个黑洞?”
“还没有调查出具体的原因,目前的猜想是那个微型黑洞令他的时空弯曲了,所以无法再通过时空壶与我们这条时间线对接。”
“……”
“换句话说,他不再属于我们的时空了,现在,过去,将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从理事长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脚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取回了我的资料和物品,我提出要去看一看飞行器,被告知正在检修,无法探查。
我魂不守舍地走道大门外,老头子就站在那里等我。我离开的时间并不久,但是他却像比分别的时候老了好多,风把他花白的头发吹得凌乱,从来都笔挺的脊背也佝偻了几分。
“老师,”我上前扶住他,“我回来了,让您久等了。”
不论如何,我绝不会敷衍我的任务,也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他们说你受伤了,受伤了还乱跑,我去病房都没找到你人!”老头子火气不小。
我拍了拍身后的背包,小心应道:“我不是怕带回来的东西出问题嘛……”
“哼,算你小子知道轻重。”
“是是是,承蒙老师教诲。”
“走,我们去看看你带回来的东西。”老头子抓着我的手走了几步,忽地又停了下来,换了个方向,“还是先带你去吃点好的,省得你又背地里埋怨我没人性。”
“我怎么敢这么说您……”
“哎,别磨叽了,快过来,我请客!”
我们去的是一家扬州菜馆,老头子一直对这里的大师傅的手艺赞不绝口。没花上多长时间,菜陆续上齐了,我咬了一口狮子头,肥而不腻,鲜美无比,但我的眼眶却热了起来,胸口突然像被堵住了一样。
我放下筷子,望着他,双眼模糊一片,“老师。”
“你这哭什么,你这孩子——”老头子手足无措,慌忙从兜里翻出手帕递给我。
“我……”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没有办法将那种滚烫的酸涩压到心底,它翻腾着,奔涌着,仿佛只有眼泪才能纾解。我终于明白了莫伯冶的挣扎:他在那样的孤独无望里遇到了我,对他而言,那该是怎样的狂喜啊。他曾经计划让我留在那里,他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不,他已经成功了,可他最后却让我走了,还让我还带走了他唯一的朋友。
“老师……”我捂着脸,涕泗横流。
最初的慌乱过后,老头子便静静看着我,眼神温和且慈悯,他把手帕叠起来收好,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于是我不再压抑,任由心底的悲愤喷涌而出:他怎么能够这样做呢?他没有让我选择,甚至从始至终我都一无所知,他让我离开,自己独自承受万千世界孑然一身的孤独,而我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