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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有如今的唐锦书,你不要不相信,其实我亏欠唐家许多。”
安景替他捻好被褥,“睡吧。朕答应你,除去主犯决不牵连唐家一人。”
唐锦书的眼目湿润了,却又觉得难堪,于是别过头去,望见窗外月色如墨,只觉周身都累得难过,攥着安景袖口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第20章 有情宁不忆西园
记忆里的有一年,北国三月,漫山遍野杏花开放,大雨冲刷过后的天空,清澈的叫人心动。
“安景,”安源一身劲衣,伸手勒住胯下高头骏马,“比试一场怎么样?”
唐锦书在旁边凑着,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马的鬓毛,道:“这马周身枣红,是难得一见的好宝物呢。”
“不过一匹马而已。”安源道,一记长鞭向林中飞奔而去,火红的骏马四肢翻腾,长鬃飞扬。
安景一笑,朝地上的唐锦书伸出手来:“走,我带你去追上。”
四面八方风声呼呼作响,身前之人衣衫飞扬,两匹骏马互不相让,长长的马鬃在流力之中浮动起来。一匹接着一匹,一个重叠着一个,海潮般势不可当滚过林中幽静,跃过深沟对岸。
地面似乎都在摇动,直到不知何时安源率先勒住了马头,一个调身不耐烦道:“不比了不比了,难得出宫一趟,好端端扰了心情。”
安景停马,一缕发丝垂了下来,比起平日的温润尔雅更添一份不羁:“二弟说哪里的话,锦书的兴致倒是很高呢。”
“唐锦书。”安源于是居高临下指向佛堂,“过几天初春祈福,正好陪我去正德法师那给母后取佛经。”
“切……”唐锦书撇了撇嘴,极不情愿从安景的马背上爬了下来:“自己又不是没长手脚。”
那佛寺泼墨书写一个巨大的禅字,高大悲悯的佛像俯视芸芸众生。佛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若不动,则万物皆不动,心若不变,则万物皆不变。
两人踏上台阶,安源回头,目光忽地一凌:“是谁?”
草丛里有个身影动了一下。
“哼,一路上早就看见你了,现在出来是要送死么?”
安景扬手,一把长剑贯穿对方整个胸膛。
那人身上本带着胡国的信令,是受命前来打探,也不过不大的年纪,尘土粘着血迹细细的颤抖,伤口的血却还在汩汩流出。
满院的僧侣无一人敢阻拦。
那是唐锦书第一次见血,唇色苍白站在原地,却见安源冷眼收起长剑。
佛渡众生,可它救不了心魔。
更何况你拜的,又是个什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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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楠的死讯第二天一早传了密报,养心殿里安景面如寒霜:“昨夜除了唐锦书,究竟还有什么人到过天牢?”
“小的……小的实属不知……”那狱卒瑟瑟发抖,眼泪鼻涕混了一脸:“陛下不是自己吩咐过夜里要是唐锦书过来……”
“陛下还用你来提醒吗!”陈升踹了他一脚,气道:“真是个没用的奴才。”
这边就听有人来报:“大理寺派人觐见。”
安景只淡然坐回位置上:“宣。”
只见推门而入的是个一身蓝色华服的男子,一缕碎发垂下,中规中矩磕了个头,道:“臣陆万里恭祝陛下福寿双全,圣体安康。”
安景只应了一声,提笔在奏折上批了几句。
陈升咳了咳嗓子,抬眼望向殿下长跪之人:“陆大人啊,皇上知你本是闲散布衣,如今被叫进了这宫里来,大人你可有什么怨言?”
“臣决计不敢。”陆万里忙颔首,“奴才能伺候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皇上不管有什么吩咐,臣一定万死不辞,上刀山下火海……”
“爱卿何须紧张。”安景于是温和笑起,起身把他扶了起来,“素闻爱卿棋艺了得,朕一心想要请教,谁知近日朝中琐事繁杂,竟直到今日才得空一见。”
陆万里自然知道对方话中有话,斟酌半晌,小心道:“陛下所谓琐碎之事,可是唐楠唐大人狱中一案?”
安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啊……”陆万里自知失言,慌忙道:“下官只是今日听到朝中风言风语,并不……”
“大人可知唐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是七窍流出黑血?”安景打断他道。
陆万里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牢中饭菜皆是亲自经过狱卒之手,狱卒又由大理寺层层审查,无论如何也不该给下毒之人有机可乘,只是听这症状又确实像中毒……
安景一动不动:“大人心中有何猜想?”
陆万里颔首跪下:“下官不敢妄言,具体细节还需进一步审查。”
安景一挥衣袖,“既然如此,朕有意将此案移交大理寺,就由你来主办,世人都道陆万里是玲珑心思,倒是时候叫朕长长见识了。”
陆万里一刻也不敢多停,匆忙领了旨意退下。
陈升站在阴影里默默弓着腰,细细地眯起眼睛。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么些年只有他能留在养心殿伺候着圣上,自然有他自己的本事,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他自个儿在心里有把量尺门儿清。
“皇上午膳还留在殿里用么?”他道。
“嗯。”安景应了一声,又抬起头来,“罢了,去东宫。”
陈升早有预料,也不意外,只是寻思着时辰差不多了,还得提前叫人吩咐预备着,于是不带动静打开了殿里的侧门。
安景突然便道:“吩咐秋蝉从江南回来一趟,这里还要用着她。”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见陈升出来了,殷殷勤勤捧了热茶:“公公伺候皇上辛苦了,现下天越发冷了,这新茶是小的几个特意买来孝敬您的……”
“喝喝喝,就知道喝。”陈升指着远处朱红的城墙,“看不见吗——这宫中就快要变天了。”
“这天看着可真闷啊。”东宫里唐锦书捧了卷书,抬眼间望向殿外不由皱眉。
“估摸是要下雨了。”巧倩关上了窗,回头望了一眼,又惊讶道:“唐大哥,你在读《心经》呢。”
“佛法深奥,不过是随意翻翻罢了。”唐锦书笑笑,一袭杏色长袍,反手合上了书页。
“那我可以看一看吗?”巧倩忙道。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浣衣局的孩子已经识了很多的字,连书写都已经游刃有余。
唐锦书发觉她天赋极高,也总是得空提点她几句,“那便拿过去吧,上面还落了几笔我的批注。”
巧倩脸上一红,当成宝贝似的藏到了袖子里。唐锦书正惊愕,门口便有人喊道:“公子,皇上这会子议完事,正朝这边赶呢。”
安景对唐锦书的爱恨众人都有体会,谁看不出如今他在这宫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巧倩见唐锦书十指微蜷,知道他是最恨叫人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