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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叶子上打了露水,粘了他一手。他折了一小截儿泔秆放嘴里嚼着,酸唧唧的。
“今天没听到猪哼唧?”妈提着笤帚走到猪圈门边儿,伸着头看。猪躺在窝里,见主人来了,跳起来,哼唧着往圈门撞来。“云良,抓把猪菜给猪吃!”妈喊道。可没等云良来,她自己快快抓了一把灰灰菜扔到猪圈里,斜靠在圈门上,笑眯眯瞧她的猪吧唧吧唧吃得香甜欢畅。“这猪娃,真会吃!”妈高兴地说,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头大肥猪摇着肉乎乎的胖身子在她眼前晃荡。
吃了饭,云良妈要上街买农药,云良骑自行车带她去。萍萍早坐在她公公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云良妈,喊起来:“大嫂,你这个女人现在才来!等你等得要死!”云良妈也笑道:“就叫你这个女娃子等,屁股又没冒烟!”云良跟在这群妇女后头,整条大路叫她们抬起来了,便对妈说:“妈,我在街上等你。”骑了车走了。妇女们在街上一会儿陪这个买把扇子,一会陪那个灌一斤香油,再一会儿有人要给家里女孩买裙子,一群人又呼啦啦挤进了服装店。云良妈买了农药种子,称了三斤豆腐。她专门找老陈的摊子买,说老陈的千豆腐压得好,嫩,锅里炒着不碎!买豆腐时,云良碰见他上初一时的班主任,提个菜篮子买菜。他想去打个招呼,可班主任很快转到别的菜摊上了。“算了,大概他也不认得我了。”云良心里想着。
迎面碰上六老太儿,近门上的,以前也和云良住一个村,后来走了。“六爷,赶集来了,身体好好的吧!”云良妈热情地走到六老太儿跟前,扶着他道。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六老太儿把手罩在耳朵上,偏着头问。六老太儿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
“六爷,身体好呀!”云良妈又说。
“哦,原来是你呀。”六老太儿紧瞅几眼,认出眼前的人来,高兴地说,“好好好!孩子爸在家吧?”
“不在家,在外头打工!”云良妈提高声音喊道,把云良推到六老太儿跟前说,“这是云良!”云良忙叫了声“六老太儿!”
“这是云良哇,长这高了,这一茬孩子长的真快!今年周岁十六,虚岁十七?”六老太儿目光盯在云良脸上。
“嗯!”云良笑着说,心里纳闷,六老太儿怎么知道他的年龄!
“十六,十七……”六老太儿掐指头算起来,说,“二十六,三十六,四十六……噫,这孩子命可以!是个当大官的料儿!一辈子不愁吃穿!”
云良妈笑道:“饿不到他就可以了,还指望他去当官?书都没读了!”
“瞧你说的!”六老太儿瞪了云良妈一眼,对云良道,“好好儿搞,莫听你妈瞎说!说不定我这曾孙能当个许世友那样儿的大官!坐八抬大轿,前打锣后敲鼓!”说完,六老太儿笑眯眯捻着下巴上的几根白胡子。
“嘿,借六爷吉言!”云良妈笑道,“六奶身体好吧?”
“不好!一个病秧子,上街还得我来!”他淡淡说,又掐着指头沉吟,“二十六,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四是大婚年!二十四岁娶的媳妇是娘娘命,能对你的前程助一臂之力!”
六老太儿严肃的目光盯得云良不好意思,他扭了扭头,却见萍萍她们站在一边儿笑哈哈地望着他,他红了脸。
云良妈道:“六爷费心!到时候还得请你给云良主持,写请帖哩!”
“好好,那还用说,能到场我肯定到场!哟,我走路慢,得走!再不回去就晌午了!”六老太儿说着,便要走。云良妈要他到家里吃了午饭再走,六老太儿不去,她便到旁边的油货摊上买了一捆油果子,塞到六老太儿筐里。六老太儿也没客气,收下油果子道:“你们的钱也不是大水淌来的,省点花!”便径直朝回走。
“这老头儿,怪有意思的!”萍萍等女人围上来说。
云良妈道:“六爷是个好人。哎呀!刚才忘记割点儿肉叫六爷带回去!光想着六奶爱吃油果子,瞧这个脑筋!”她摆了摆手,道:“等一会儿,我去问问肉价,咱们就回!”
“问肉价干嘛?”云良问。
“你妈想给你吃好点儿,长得白白胖胖好接老婆!”萍萍哈哈大笑道。
云良难堪的瞪了萍萍一眼,说:“瞧你的嘴!”
云良妈听了,瞪了云良一眼。
萍萍笑道:“瞧云良,我的嘴说说你就娶不到老婆呀!”云良无奈的闭口不言,妈把钥匙递给云良,叫他先回去,把饭煮上。他巴不得接了钥匙,逃似的骑车回去了。
合格的庄稼人
吃了晌午饭,云良妈开始兑农药。“水兑多了!”云良蹲着朝药桶里看。妈不理他。他又说:“你这样儿兑根本没得用!”
妈又忙又热,火急火燎的,不耐烦云良搅和,说,“去楼梯道儿里把喷筒拿出来!”云良钻进楼梯道儿里去找喷筒,又拿洗脚盆兜了半盆儿水说:“我瞧瞧喷筒能不能用!”便从盆里抽了水,哧哧哧喷到葡萄藤上。
“我说你兑的药不能用,肯定打不死稗子!”
妈把调好的药水灌进药壶里,说:“你瞧吧,肯定能用!”她吹了会儿风扇,换上靴子,背好药壶出门了。妈前脚出门,云良后脚把门锁了,也提着秧耙往双堰田里去。
双堰的田是沙田,稗子少一些,冬冬秧却多极了,这种草最夺肥。云良扶着秧耙子在秧林里抓挠着,田里有薄薄一层水。这是下水田,连续十多天没下雨,好多田里都干了,干了的田里一样会长秧草,那样的田是硬的,秧草更不好打。秧耙上的钉子扎进软泥里,可以清楚的听见冬冬秧的根在水中折断的嗵嗵声。这时节,田里到处是打秧草的人。云良抖了抖褂子,身上痒痒的,田里升起来的热气和头顶上的热气交织在一起,蒸得慌。不时有蚂蚱蹦跳到秧苗上,又蹦跳到人的脖子上,云良一分神,耙子带倒一棵秧苗。他赶紧去扶,却已经断了,他只好像扔稗子一样把它扔到田外去。口有点渴,云良站在田里,举起秧耙把从塘埂上的土梨树上敲下两只梨来,拿到田头坐着吃。梨子是麻皮的,没熟,咬一口,脆是够脆,却酸得人直挤眼儿。云良把门牙嗑在梨上,啃掉皮,两只脚舒服的伸到水荡里。水荡里面的水凉丝丝,十分清亮,一些小冻鱼和秧马虫在水里游着。吃了梨,云良捧了几捧水洗脸,又下到田里。
日头热烈的照着,照得到处白花花的晃人眼。从双堰菜园里飘出甜腻的李子味,还有新鲜的桃子味、土梨味。泡树上也热闹,花大姐一圈圈趴在树干上。云良从杨辣子树上粘下杨辣子,放在手心里瞧。杨辣子原先粉□□白的胖身子现在变得苗条多了,变成绿色,趴在云良手心里一动不动。这虫子,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