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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回老家。
拥挤的绿皮车厢,熙攘的叫卖声,还有一些粗鄙的调笑,章城显得格格不入。他胆战心惊的皱着眉,一夜没敢合眼。
母亲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是癌症晚期。
章城握着化验单,骨节泛白,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父亲在他身边抽着旱烟,烟雾中是他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的脸,“瞒着吧。”
章城说,“我有钱。”
他记得少年亮晶晶的眸子,与他谈论梦想和未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好看的就像故乡的星辰。所以章城也知道,当这一切都粉碎的时候,他没说出来的情绪,藏了多少隐忍。
他讽刺的笑,“你去找你的前程似锦吧。”
他曾经在b市的机场里找到他,他笑得一脸狼狈,“章城,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多么廉价。他知道。
本来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些恶毒的话比刺进他胸口的匕首还要疼,淬了毒,不见血。
他看着他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最后低下了骄傲的头,“阿姨,对不起。”
章城带着晕倒的母亲离开,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拥抱她温热的躯体。
她走了,不是因为癌症,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那些恶毒的话至今还是插在他的胸口,他无法赎罪。
这些年来为供他上学欠下的钱,东奔西走筹起来的医药费,所有的一切都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在明灭的烛光中看到了少年最后惨白的笑,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我曾经想过,抛弃梦想,前程和自由,只为与你一起,可是为什么,这世界这么大,就是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呢?
这些年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身边的这个女人。所有的人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
他成功了。当初那些写在纸上的东西被他完成的几近天衣无缝,这是他们的梦想,他知道他会看到。
而现在,章城看着女人第一次倔强起来的小脸,低叹了一声,“对不起,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这里不行。”
他的手心按着的地方,是他的心脏。
氤氲在眼底的雾气逐渐蔓延开来,凝成雨滴,无声的滑落。女人却笑了,如释重负,“我知道。”
她走了,带着还未出生的孩子,留下了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又变回了一个人,却比以前轻松了。
父亲比以前更老了,长年吸进肺里的旱烟在时间的浪潮之下来势汹汹,他咳得一天比一天厉害。
人年纪大了,大概都会犯糊涂,他慢慢都分不清现实了,居然还颤巍巍的抓着他的手,笑着说道,“阿城啊,你妈给你炖了乌鸡汤,补身体哩。”
章城笑得温和,“爸,你也一起吃。”
医生说,这是典型的阿尔茨默海症,也就是所谓的老年痴呆。
他最近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母亲的小名。章城给他喂进去的米饭全部吐了出来,一边吞一边掉,他现在只能依靠流食。
章城看着眼神空洞的父亲总是在想,自己老了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如果那个人站在他面前的话,他会不会也再也认不出他来?
他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从发烫的胸口拿出了一张照片。黏黏糊糊的劣质胶水让照片上那个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贴近心腔的位置。
这是他们唯一一张留存下来的合照,在被母亲撕的粉碎之后,被他从垃圾堆里翻了出来。只有江白的这一边,其实只有有这一边,也就够了。
后来的某天,章城、来的病房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床,以及被风吹得扬起来的白色窗帘,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医生说,他走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
倔强了一辈子的农民,他的父亲,最后也选择了倔强的死去。
关于章城这个名字,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梦回西游的鼎盛时期,他曾经接受过某家杂志的采访,最后因为某些原因被撤掉了版面。直到后来公司易主,那些陈年旧事才终于被翻了出来。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
而最后,对他,也只用一句话做了简单的总结——
章城,梦回西游创始人。20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21岁结婚,22岁成立梦游公司。28岁离婚,深爱前妻,再无婚配。
他这些年攒下来的财富全部捐给了家乡的扶贫机构,而他,一身坦荡的回到了长大的小县城,守着那个小房子,了了余生。
时间就这样徐徐凋落,如同门前那棵银杏树。
冬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邻居发现的时候他正睡在隆冬正午的暖阳里,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至此,经年梦回,死别无期。
第115章:番外程尧篇:夜奔上
“劳资跑不动了!”
少年被石头绊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
已经跑开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身的瞬间,明亮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着奇异的光。
“站住!”
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声,愈发清晰的脚步声随着手电筒的光不断交错。
“抓紧了。”
即使是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少年还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之后就在宽阔的夜。
“徐嘉明,你要死啊!”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手还是紧紧的拉在了一起,延伸进无边的黑暗中。
“程尧,醒醒,要迟到了。”
远远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刺眼的光,生生割破了眼前的黑暗。
“几点了?”程尧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这是夏野,w组合的主唱,他的固定partner。
“八点四十五了,你还有十五分钟。”夏野将手中的枕头丢在了他脸上,程尧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抱怨他,“你也不知道早点喊我。”
夏野翘着二郎腿,在他身后嗤笑了一声,“我巴不得你不去呢,这样也少一个人分钱。”
程尧停下了脚步,转身恶狠狠的瞪着他,“留着给你买一口八星八箭的钻石滑盖棺材吧。”
他今年28岁了,w组合已经成立了九个年头。
程尧接过水龙头底下涓涓而出的流水往脸上扑了两下,才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今天是新歌宣传期的第一个行程,尽管早已过了新人的青涩期,但是紧张感依旧存在,尤其是他们这种,不断消耗人气的偶像组合。
听队里的老幺盛楠说,这次的回归曲目反响不错,甚至调侃说他们是不是迎来了第二春。
话糙理不糙,他们确实,已经不再年轻了。
程尧看着镜子里那张硬朗起来的脸,眼前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跟夏野打一架——这样或许能清醒一点。
“程尧,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少年带着怒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