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备了蒸笼热水，打算以水渡气将于归身子里的毒逼出一部分。

    无知说，女人家手脚，只会坏事，所以我被拒之门外。

    抿嘴无语定定看着那关闭的大门，窗棱格子间，透出通明的光。打小起，我自认做事算是谨慎细致的那类人，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

    时间的沙漏静静流泻，这种时候总显得特别缓慢，特别悠闲！丝毫不理会旁人如何心焦，屋内一直悄然无声，屋外一片寂静，让人发慌地静..微风拂来，烛火忽明忽暗。

    众人凛息以待，又不知过了多久！

    忽地，守在外头的无心扶剑大步流星跨入闱门，“将军，无义回来了！”平静无绪的眸子里因无义的归来带了几分亮色。

    无义总算回来了，为她提起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悄然落下，回来就好！“你快些让她进来。”

    少倾，无义窈窕的身影终于姗姗而来，仍旧白衣蓝裙，娴静而又美好得不像世间人。嘴角总挂着温和的微笑，这个女人外表极其温柔细致。四个无里，她最像现代的ol女子，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致知的美！

    见第一面时，许多人都不把她放进眼里，因为她看起来实在太弱了，弱到我联想到随风舞动的柳枝，柔弱无骨莫不如此。而面对别人不屑的眼神，她只是不在意淡笑，悠闲自如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是四个无里最强的！也是最狠的！！鄙视她的多半都会输得很惨！

    杀人无声说得就是她这类人！

    “将军，属下来迟了！”

    无义优雅对我行礼。

    虚扶起她，“嗯，免了罢！确实迟了点，这一路是不是遇上大麻烦了？”

    无义眨眨眼，嘴角含个不经的笑，“唔，只不过一些让人讨厌的小咪啰罢啦！将军这么急招属下回京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一眼仍旧紧闭的雕花红漆门，心思转动，“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你回军营速速准备一下，明天与我还有于归一同去西戎。”我娶了夫郎的事，于归是知道的。

    事无征照，我这个决定无异于一枚巨型炸弹，小院里开始躁动。

    “将军！”

    “将军使不得！”

    “万万不可！”

    “主子！不能去！”

    扫视一眼眼前众人，语意坚定道，“吾意己决，从速准备吧！”

    “将军！”无心站出来，“请将军三思！”

    一旁，无良附和，“是啊，将军请三思！”

    无义虽刚回来，但这边情形心中亦十分清楚，“将军，如果去西戎，无异于入虎，现下前有狼，难道你还想后有虎吗？”

    “是啊，主子，你不能去！”

    无义继续劝我，“曹欢那人在朝廷时，做起事来便两面三刀，常常笑着捅刀子。万一她将你去西戎的消息走漏给西戎人，那岂不是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眯眼，“本将军什么时候成包子了？”

    “这只是个比方，将军要是包子，那也是藏了刺的包子！”

    “过去，我的决定可错过半分？”

    众人摇头，只小八心神愰忽，愣愣看着我毫无反应，不知在想何。

    这个时候一直紧闭的门终于开了，无知似经过一场大战脸上苍白无色，手掺扶着于归缓缓走出来，站于门槛处看院中众人，淡淡对着众人道，“让她去。”

    “师傅...”四个无齐声唤他。

    无知淡淡回望四人，无声摇头表示不要多问。

    四个无一向听他的，便不再抗议。

    我与无情一同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于归。

    无义伸手扶住疲累无力的无知，低低唤，“师傅！”

    无知寻声，见是无义，怔了怔，疲惫涣散的眼眸流露出一丝光彩，“无义回来了！”

    “嗯，让师傅久等了！”

    “无知前辈，于归没事吧？”我忍不住话，于归头软软地靠在我身上，全身上下仍旧烫得厉害，馥郁药香盈绕全身。

    无知扫一眼沉睡的于归，挥挥手，“将他扶进去休息，明天得快马加鞭去西戎！毒素清了一部分，但仍有蔓延之势，你只有四天时间，四天过后，大罗神仙难救！”

    揽着于归的手一紧，才四天？去西戎就要一天，还要打听飘渺无踪的玉龙山在哪，时间远远不够，哪里还能耽搁半分。

    忙不迭对无良道，“快去备车！”

    无良快步走向闱门，又似想起什么，跨出的步子顿在半步，回头问我，“将军要如何通关？”

    我看向无知。

    无知点头，“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帮你与于归化妆。”他的强项易容术，很少有人知道，曾经我还怀疑过他的那张妖孽脸是化出来，屡次试过之后才发现是真的，也难怪阿归唤他妖怪伯伯。

    我知需分秒必争，但依于归现下状况，并不宜颠簸。

    夜。

    刚打算洗漱，无心在外头敲门，“将军在吗？”

    放下手中巾帕，“请进！”

    无心推门，“属下抱歉，扰了将军安眠！”

    “无事，有什么事直说吧！”这种时候无心如果无事，一般不会敲门。

    无心抱拳，“属下请求将军准允属下同将军一同前往西戎，保护将军！”

    将发簪取下，“无心，你知道我为什么独独让无义同往吗？”

    “为什么？”

    “因为四大将里，除了无义，其余人西戎方都知长像，所以此事非她不可。”

    “可将军...”

    我明白无心的忧虑，摆手打断她要说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无义虽从没跟在过我身边，硬功夫不如你，但她随机应变能力极强，正是我要的人，毋需担忧！”

    又有人敲门，无心拉门见了外面的人，无声看我一眼。

    我知道是小八，这个时候他也该来了！

    挥手摒退无心。

    小八立在门外，一向明朗的脸，此刻憔悴不堪。

    随意将头发束起，看一眼里间仍昏迷不醒的于归，我向屋外走去，“走吧，去别的地方说。”说完，率先向园子走去。

    此时己是亥时，天空星子稀疏，空气里几丝门凉风刮起我的衣角，我才发现今天混乱得戎装还来不及脱下，轻浅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落落地庑廊里，让人莫明的觉得苍凉，小八会来找我，在我预料之内，却是不愿去想更深层的原因。

    下人们早己被我遣去睡了，院落里几盏石灯散发着幽幽的桔色光芒。

    凉亭内，薄纱轻动。

    择了一方石凳坐下，“坐吧。”由始小八便一直未吭声。

    小八听话地坐下，低垂的头总算抬起，眼神复杂看我，像是怜悯，又像是关切。

    两人之间一时寂静无声。

    自从小八忽地出现之后，我俩一直是这种状态，我不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小八不说话，则不知是同我一般无话可说，亦或是有口难开，亦或是本不想说。现下，我虽不明白小八倒底要说什么，但知定是为了去西戎的事，我只是在等他开口给我解释。

    然则，许久之后，对方仍旧一言不发，而我耐用尽，催促，“说吧，什么事？”

    小八张了张嘴，一脸难色。

    “是不是为了去西戎的事？”

    小八轻点头。

    “为什么不能去？”

    “不能去。”

    “为何？”

    “主子，您千万不能去...那里..那里..”小八眼神闪烁，满脸不安，淡淡的月光映在他削瘦许多的脸颊上，脸侧处，几丝发缕随风轻扬。

    沉默一下，我长叹口气，负手背他而立，我忽然不想再见到那张脸，那吞吐的神情，“小八，你以为在那事发生之后，我还能信你几分？”

    身后小八并未立时说话，我只听到扑通一声，转身去看，小八己经跪在地上，我的眼神一下子冰冷下来。

    对上小八哀求的眼光，我无动于衷，“主子，算小八求您，小八知道过去是小八不对，不该对您有隐瞒！可是小八那也是为了您好啊，小八虽喜欢主子，却从未想过天长地久，我以为，以自己的身世，只要守得一刻，这辈子这就算是幸福了，小八己经那么痛苦，又何必再拖一人，扎格那女人任何事都能做得出来，特别是，因为小八，对主子恨之入骨！如果落入她的手中，指不定怎么折磨主子，主子，小八求您，别去那里...”

    我的心倒底不是铁打的，哀哀凄凄的语调还是让其软了几分，只是，“那么，小八，你倒底是什么身世？与扎格倒底是何关系我不相信以西戎帝君之尊？竟让扎格这个女人百般欺负却不敢发一言？你又为何躲进‘我’的院落里？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你竟然不知道阿归便是你的孩子？！”

    我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扎格如此好心的将阿归送来？我甚至怀疑阿归非我的孩子，但，只要一对上那双眼，我便心动了，隐隐地感觉到，扎格那女人虽然莫明其妙，但这孩子确实是我的...

    那么多问题，小八确并未直接回我，而是道，“主子..小八与扎格的关系...并非主子想得那样，至于其他的，我不能回答您，您也别逼小八。”

    哼笑一下，直直逼视，“如果，我定要得个答案呢？”

    小八顿了顿，半晌才困难开口，“那么，小八只能一心求死...”

    这答案可笑，简直太可笑了！对天哈笑两声，心底亦不知是自嘲，还是嘲人，“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小八...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会去西戎了？！”

    小八面色白了白，未回答。

    “原来你并未变，欲擒故纵还是使得这般娴熟，不让我去西戎，却又不解释原因，或许以前我会迁就着你，有爱才有迁就，但现在我不会了。”

    只是，就算是这样,我仍觉得心痛。

    小八面色又是白了白，呆呆愣愣看我。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说，要么就永远也别说。”

    小八的面色己白如死灰。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静静地，越过竹林，沙沙作响，然后吹向不知明的深夜里，幽凉。

    夜虫停止了鸣叫，明天可能并不是个好天气。

    小八仍旧双唇紧闭，眼眸加深最后看他少倾，猛然转身，打算回屋休息，既然不愿说，那么便算了，心里空落落地让人难受，小八对我仍有影响，这真的...很不好！

    迈出的步子顿住，衣角被人拉住。

    回头，小八不知何时流下两行清泪，低声轻语，道，我说....

    第 27 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