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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明书 作者:凛冬

    分卷阅读23

    重明书 作者:凛冬

    ……杜将离暗自将寻律骂了千百遍,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我有办法治好梁姑娘。”

    武帝挑眉,显然是不信,也对,自己突然这么说,连自己都不会信,杜将离昂起头:“端王,给我一匹马,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监视我,我可今夜就动身,带梁姑娘出谷,只不过,明日要怎么解释我的去向,端王便得好生思量一番。”

    武帝深深看了杜将离一眼,起身,走至案边,取来一个木盒,打开,冷冷道:“这是至毒相思绝,服后一年内不得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而其解药,这天下间除我以外无人能有。”

    杜将离毫不犹豫地抓起塞进口中:“端王,这下,你该信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祈与端顺利达成协议,众人回到祈营,双方人马正为最后的交战做准备。就目前来看,一切都依循着均墨所计划的进行,而对于在武帝面前吞食的相思绝,杜将离完全没放在心上,一年时间,足够他偷偷跑去将梁竹烟带出谷了,况且武帝亦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杜将离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祈营里,方巧瞧见一名男子从白先生帐中出来,不由驻足,歪过脑袋,对方的脸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心里却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熟悉感,不假思索大踏步上前:“给我站住!”杜将离粗着喉咙颇有威严地喊道。

    那人一愣,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看到叫住自己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杜将离,眸里露出几分困惑:“杜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杜将离上上下下扫了对方几眼,瞄到对方手里的水盆:“你负责照顾白先生起居?”

    那人点点头:“自上个月开始的。”

    上个月,杜将离掂量了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七。”对方老实地说。

    “听你口音,像是罗郡那儿的人。”杜将离兴趣满满,大有一副没错我就是来找你闲聊的架势,谁让祈营中如此乏味,闲余时间里自己也没乐子可寻,好不容易想到个新鲜的,一大早跑去跟兵士们学击鼓,结果没敲几下,就被赶了出来。

    “是。”许七肯定地答道,仍保持着端住水盆的姿势,他的回答总是寥寥数字。

    杜将离显然对自己颇为招人嫌的举动乐在其中:“当年罗郡新郡守上任,却误将临县的山认作罗郡冽山,走错了路,闹了好大的笑话呢。”

    许七低头嗯了一声。

    杜将离拿手指杵杵对方的脸:“你真有趣,我去跟白先生说,把你要过来好不好?”语毕,看到对方惊诧的表情,这才打算放过对方,忍住笑,“逗你的,不跟你玩了,你去忙罢。”

    看着对方远去,杜将离眸中暗光一转即逝,哼唧两声,这下被自己逮到了吧,罗郡哪有什么冽山,还许七,分明就是小天,杜将离不禁为自己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而洋洋得意。

    心道,均墨把楚天安插到杜嵇身边做眼线么?楚天手下培养了不少人来收集情报,很多已打入各国内部,均墨有何事需要楚天亲自来做呢?调查白先生的身份?不至于啊,杜将离想了想,顿时心情愉快,至少自己在祈营的这段时间里有事做了。

    祈端筹备完善,开始最后的交战,兴许是明白此战的意义,端军竟没有一人退出,坚持着要为端国尽最大的努力,战争从第一日清晨持续到第二日的黎明,格外惨烈,失了国的端军在战场上放声痛哭,不少血气之人横刀自刎。

    端,终是败了。

    祈军进入端王城,占领了端王宫,杜嵇恐怕并没想到祈人对端的这一战,让祈损失不少,杜将离搬了木凳,坐在均墨正对面,仔细琢磨,均墨这一计,从某些方面来说,事实上并没改变什么,该交战的仍然交战,该损失的还是损失了,只不过偷梁换柱,安上了好听的名目,于祈是给端的恩惠,于端是忍一时之辱。

    杜将离想起武帝问自己的问题,其实对黎而言,并非没有好处,换而言之,这整件事中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黎,祈付了不小的代价才得到武帝与孟简,付出的,自然要从他们身上加倍讨回,而他们本心有嫌隙,眼下双方还无甚大碍,今后却必起冲突,到那时黎便自然而然地介入其中插一脚,武帝势单力薄,复国之事亦无望,早就被均墨稳稳地拿在手心了。

    而至于杜嵇要求的五十万人马,则被均墨交给晚襄进行调度,看均墨的打算,似乎想在晴国设立据点,均墨看看端坐着的杜将离,随口问道:“准备好了么?”

    杜将离点点头,他们要前去与石云、孟禾央汇合,需要做的还有很多,晴国之事也尚未完全确定下来,除了由惠良侯把持以外,另一方面,与晴国四公主和亲的六皇子也在赶往晴国的途中,杜将离踱至门边,望向端王城的方向,没办法先与孟简打招呼了,对方此时的情绪恐怕也不大好。

    均墨起身,走到杜将离身侧:“走吧。”

    杜将离仰头看看男子,应了一声。

    他们今后,不止要与祈暗暗较量,更重要的,是对付夏。夏是个十分崇拜狐狸的国家,平日里举办各种祭祀也便罢了,连王位的人选,也是通过一些奇怪的途径由狐狸来选出,杜将离最近找了许多有关夏的书册,越看越觉得稀奇,杜将离昂起脖子颇为认真地问:“殿下,你说,真有宸血鬼狐这种东西么?”

    均墨思忱了片刻:“在最早以前,宸血鬼狐是否存在,我们不得而知,但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也对,否则夏人早就取得天下了。”杜将离一边瞅着均墨,一边说道,“其实夏人生性残暴嗜血,倒更像狼一些。不过这是普遍流传的说法,夏人究竟如何,也许直接问孟简会比较准确。”

    夏国十分封闭,在九国之间还未发起战争前,也是不与他国往来的,他国百姓不被允许踏进夏国一步,因此直到现在,夏还是个无比神秘的地方,书上对其的描述大都夸大其词,是真是假也不可知。

    寻律对夏非常感兴趣,却苦无门道进入夏国,杜将离眸中发亮,对啊,还有寻律,就算对方没去过夏,了解得也定然比他们详细,当即开口:“殿下,你能帮我找一个人么?有了他,我们对夏兴许就能轻松许多。”

    “哦?”均墨挑挑眉,“谁?”

    “寻律!”杜将离正色,无比严肃道,“此人脑后生有反骨,异常狡猾,要找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能相信他说的话,见到他,切记一堵他嘴,二捆他身,三押上路,直接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均墨一行顺利与石云人马汇合,稍待歇息,又匆匆向端进发,杜将离只觉得近来似乎大半时间都在路上来回奔波,从起初的疲累到现在,杜将离已渐渐习惯了战争的节奏,平常他最喜欢与兵士们混在一起。

    能与兵士们打成一片,杜将离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起先大家都不理他,平日频繁训练、行军带来的苦累,战场上的鲜血,兵士们的伤亡,已让他们疲惫不堪,还要应付杜将离那孩童般的胡闹,有很多人反感他,可碍于他是信王殿下身边的红人,不敢违抗。

    但时间长了,兵士们渐渐发现,杜将离只会在他们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出来逗他们,不仅如此,他们的饮食,衣装,都由杜将离亲自监督,并想办法努力改善着,不由对他改了观,加之习惯了杜将离隔三岔五地骚扰,反而喜欢上了这种方式,而每每杜将离走后,他们心中的郁结,都会或多或少有所减轻。

    杜将离于兵士们而言,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也成了他们特殊的依托,慢慢的,有愈来愈多的兵士一有想不开的事,便跑来找他寻求开解,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心情亦会好起来。杜将离十分喜欢捉弄兵士们,不是穿上兵士们的兵甲与他们一道捉弄别人,就是半夜装鬼吓大家。

    说起来由于杜将离的白发,扮成厉鬼的效果出奇地好,杜将离将长发拨到额前,一手握紧缰绳,他听到身侧有马匹靠近的声音,接着便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杜将离心下一喜,徐徐转过头,美滋滋地等着看对方惊恐的表情,却不料只瞧到一张惨白的脸,对方低低举着火把,火苗摇曳,映照着对方半张脸,在浓浓暗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对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幽幽道:“杜――芒――”

    杜将离牙齿直颤,僵硬地转回头,愣了半晌,用力一夹马肚,追上前方的均墨,抿嘴默不作声。均墨看了披头散发地杜将离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杜将离看着疑惑,闷声道:“你笑什么?”总是看到自己便笑,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将岚,有你在的队伍里的士兵,一定是九国之中所有军队里最开心的。”均墨说道。

    那还用说,杜将离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胡乱甩了甩头发,抬手按住双眸的眼角往上提:“殿下,看我像不像宸血鬼狐?”

    均墨自诩定力颇佳,仍是被杜将离这个突如其来的举止逗得笑出了声,杜将离喜不自胜,能把均墨弄乐了,足见自己的功力,万一日后他流落街头,也可在街边逗笑为生,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杜半仙神仙铺”,再竖个板子,上书“直教墨世子乐得延寿十年的旷世妙药”。

    杜将离咧着大门牙浮想联翩,均墨无奈地看着双手还扶在眼角上,思绪却已不知飞往何方的杜将离,路面高低不平,马身一晃,均墨忙伸开手臂:“小心!”

    杜将离当即抓住缰绳,稳住身体,末了,朝均墨干笑两声,他们可是去打仗的,若传出去自己在行军途中跌下马,不得被人笑死了。

    “哥――”石云提着火把赶上前来,杜将离没好气地盯着对方手里的火把,立即抢了过来,“我去吓兵士们。”语毕,表情顿时转阴为晴,他掉转马头,兴高采烈地直奔队伍最后而去。

    黎军向端王城的方向前行,石云与孟禾央共领了十五万人马,剩下的由晚襄调度完毕后再出发。端国战败的消息很快流传开来,现已天下皆知,起初孟禾央得到消息时,也并未有多大反应,国家的概念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有时杜将离看他,反而觉得孟禾央有些高兴,按杜将离的猜测,对方八成是认为能与孟简共同对敌,而单纯觉得很开心。

    杜将离与他说过拿钥匙骗孟简做借口的事,以防今后说漏嘴,不过以孟禾央的性子,倘若孟简起了疑心,孟禾央那你让我说我偏不说你再烦我拿匕首捅你的行为只会更惹人怀疑。

    行到褐山谷旁一处矮木林中,军队扎营歇息。临近端王城,军中的气氛也渐渐严肃起来,杜将离拉着石云,让每一组兵士围坐成一个圆,他则背对着兵士们击鼓,兵士们拿着树枝开始传,待杜将离停止击鼓,最后拿到树枝的那几个士兵就要完成小组成员要求其做的事。

    起初,大家还有些不情愿,认为大老爷们玩这些着实幼稚,不过两轮下来,大家情绪高涨,竟是比杜将离还兴奋,整片山林中笑声话语声起伏不断,兵士们过惯了苦闷而又严肃的军队生活,偶尔得以放松,都玩得不亦乐乎。

    杜将离觉着自己是最适合来做这些事的人,自己没有任何军职,不似晚襄、石云,要注意他们在军中的威信,不能太过,而自己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可放开手脚来做。鼓声渐止,杜将离扭身,环顾四周,咦了一记,奇道:“怎的突然如此安静?”

    石云大力拍拍杜将离的背,笑道:“他们说你鼓击得不好,要惩罚你。”

    杜将离还来不及抗议,就被石云推到了兵士们中央,杜将离看看身着兵甲坐在地的众人,望着那一张张洋溢着笑的脸,不由揉揉鼻子,咧开嘴:“你们说吧!要我做什么?”

    时间悄然溜得飞快,兵士们尽了兴,方去休息,杜将离玩得满头大汗,跑去溪旁洗过脸,屁颠颠凑到均墨身侧,均墨顺顺对方额前微湿的头发,道:“你一个人这样便罢了,把我的兵都带野了。”虽是埋怨的话语,却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语调里满含宠溺。

    杜将离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否正确,均墨治军素来以严著称,若是他,肯定不会希望出现这种情况,可他一没有阻止自己,二没有出面训兵,算是默许了自己的行为,却也未曾加以肯定,那么均墨究竟为何要放任自己在军中胡闹呢?

    莫非均墨也不知自己此举会影响军队到什么程度,所以想测试一下么?

    “将岚。”均墨稍稍低下头,“你为他们着想是好,只是,别陷太深了。”

    杜将离闻言一怔,明白了均墨的话中深意,战场不是游戏,有流血有牺牲,自己对兵士们倾注的感情越多,看到他们离开就越难过,而均墨背负的就是这些,杜将离默默地摇摇头:“殿下,你担得起,我便也担得起,这么重的压力,怎能就你一个人扛着?”

    他想到均墨昨晚说过,黎的兵士是九国中最开心的,虽只是随意之语,杜将离却牢牢记在脑中,反复地考虑着,兵士们马上便要与夏直接对战,前路皆是未知,心中难免有所彷徨,这是人之本性,他不管兵士们的士气、决心、抑或忠诚是否高昂坚定,那是石云与孟禾央需要做的事,也不管兵士们参军的初衷如何,是无奈还是有何希冀。

    杜将离只知道,这些,都是要帮助均墨打天下的人,每一个,都离开自己的家,来到了这里。他无法保证他们都能平安活到天下一统,但至少,他会让他们知道,为了黎国来打江山,是一件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事。

    均墨忍俊不禁,轻轻捏捏对方的脸:“现在说得如此漂亮,以后可别让我发现,你撑不住,偷偷躲起来哭鼻子的模样。”

    杜将离面上一黑,瞪大眼:“你才哭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次日,兵士们的精神格外饱满,对石云所下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执行快速准确,完全没有杜将离所担心的,出现放松懈怠的情况。杜将离松下一口气,笑得极其开心,有如此好的兵士,真可谓黎国之福。

    到了端王城,黎军驻扎在端王城一侧,在他们行军的这段时间里,夏人已逼近端王城。均墨一行前来的正是时候,方抵达,便立即进宫商讨对夏事宜。

    好在杜嵇选了一处大小合适的偏厅,没有在正殿讨论,否则要武帝笑着看杜嵇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子上,也太为难人了。

    听孟简阐述夏军的情形,夏人有一支部队,约莫万人,出兵时兵士们都带着面具,他们出手干净利落,身手敏捷,全然不惧生死,一个军队,竟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几次碰上孟简的踏云军,都占了上风。孟简防守边疆的三年间,这支人马从未出现过,直到最近才露面,一露面,便是给了端致命的打击。

    更稀奇的是,这支军队,仅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突然出现,行踪异常隐秘,除了在战场上,竟无一人目击到其行军或是扎营,他们的现身仿若从天而降,不知从哪来,不知往哪去,与其交过手的端国兵士都称其为鬼兵,并渐渐对他们的存在产生了恐慌之心。

    杜将离不禁困惑,这样多的人马,要想一直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掩人耳目的呢?杜将离可不会相信鬼兵这类的说法,而且由此看来,让对手惧怕他们,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杜将离微微蹙眉,照孟简这样说法,抛开别的不谈,夏人的此支队伍,算是决胜的重要因素。

    那么为何,在保持着绝对优势的同时,夺端的速度,反而比祈要慢?并且夏国这三年里不间断地骚扰端国边境时没有出动这支队伍,反而在现在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何其他的原因?

    杜嵇略微沉吟,开口:“墨世子之前提到的破夏之策,此刻倒不妨说来听听。”

    杜将离闻言看向均墨,他也对均墨所说的计策颇感好奇,均墨不紧不慢答道:“眼下还未到时机,我们对夏亦不甚了解,若仓促而行,我无法保证此计的效果。”杜将离撇撇嘴,又卖关子,不过凭自己对均墨的了解,不会吧……莫非对方并未想到什么计谋,当初这么说只不过为了引诱杜嵇与其合作。

    越想越肯定,杜将离无奈地耷拉下唇角,亏自己还惊奇了一阵,却原来是唬人的,这样的话都敢大言不惭地说得如斯自然,再看均墨,满脸气定神闲,瞧他那自信的模样似定然能在被拆穿前想出应对之法。

    认识均墨这么久,这还是杜将离头一回感觉到不靠谱,还有对方那与生俱来咋看咋火大的自信,意识到杜将离的视线,均墨稍稍侧头,回了一个微笑,杜将离不满地向他龇了龇牙。

    杜嵇眸中光芒一转:“也罢,那么――与夏的首次交锋便交予墨世子,我们负责应援,如此也方便墨世子熟悉夏军作战的方式,不是么?”

    老妖怪,杜将离腹诽心谤,麻烦事便推给均墨,自个却躲到一旁看好戏,黎军赢了还好,输了指不定怎么揶揄呢,不过首战由黎军出马倒也未尝没有好处,若是得胜而归,能给军士们增加不少士气,杜将离见均墨也有此意,昂首说道:“祈王美意,我黎军便当仁不让了。”

    众人讨论结束,各自散开。杜将离用过晚饭,拉着蓝艺在端王宫里散步。

    金乌徐徐沉下,天空盖着一层红幕,显得格外低,杜将离边走边看着宫中景色,每一国的王宫里都有其独特的地方,祈王宫重奢华,朱甍碧瓦富丽堂皇,晴王宫偏花树景物,满宫清香怡人,而端王宫,则多为假石山水,四下望去秀丽中透出一股别样的气势。

    看着物是人非,杜将离不由感叹,踏云军是端军里最具傲骨的,即使面临夏国鬼兵,也表现出其英勇非凡的一面,只可惜夏行军诡秘,又有祈在后步步紧逼,踏云军甚至不曾有与鬼兵堂堂正正拼死一决的机会,老将军燕郊便下了其生命中最后一道命令,回王城,保李家。

    然,终是晚了,回天乏力,在与祈的终结一战中,踏云军秉持着一贯的骄傲,奋力对祈,直至战死,堂堂踏云十万铁骨雄狮,到最后,仅剩下一万,不甚唏嘘。

    杜将离迈着步子,英雄难免迟暮,于他们而言,魂归沙场,也许便是最好的结局。

    正行着,杜将离眼尖,瞧见一处亭子里坐着均墨与杜嵇,心生狐疑,这俩人偷偷摸摸在这做什么?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偷听是一种能快速了解到对方并获取信息的优良方式,杜将离毫不犹豫地躲到他们身后一处矮木从中蹲着,竖起了耳朵,凝神屏息。

    均墨的手指扣在案上:“与祈王不同,我可是极为珍惜的,若不是实在在意得很,此刻也不会与祈王坐在这里。”语毕,眸光有意无意地向杜将离藏身的地方扫了扫。

    杜将离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微怔,均墨的话他只听到一半,均墨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珍惜?在意?杜将离只看到杜嵇端坐着,面上因激动而稍显出一点红,杜将离睁大眼,捂住嘴,该不是……

    胸口砰砰乱跳,均墨本就喜欢男子,而杜嵇从小到大,也没见他与哪名女子有过纠缠,这样的两人在几次的交锋中,互相看对了眼?杜将离点点头,可能性非常大,杜嵇想要抢走自己的一切,因此向均墨出手,并不是杜将离所以为的要取他的命,而是要他的人。

    而均墨之前听自己提醒杜嵇会害他,也全然不在意,原来是早就知道杜嵇想法了,说不定巴不得杜嵇来缠着他呢。难怪他俩只要一见面,杜嵇就死命盯着均墨瞧。

    均墨之前在取下惠国后找祈商谈,说因为他杜将离的缘故,极有把握,杜将离当时不明白,现在想想才清楚,均墨是拿自己来跟杜嵇做交涉,自己竟无意间为两人牵了红线。

    关于两人的片段不停地杜将离脑中出现,愈想愈觉得全是猫腻,他鼓起腮帮子,之后对方说了什么,杜将离全没有听进耳中,直到杜嵇离开,均墨起身望着他与蓝艺所在,并径直走来,杜将离才回过神。

    不好,被发现了,杜将离慌忙看看左右,急中生智,伸手掐了蓝艺一把,蓝艺吃痛,下意识地跳起身,杜将离急忙趁机会撒腿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盆中水清冽,投影着杜将离的脸庞,银发落了几缕入水,他捏住下巴若有所思,原来均墨喜欢杜嵇那种类型的,杜将离自以为邪魅地勾起一侧嘴角,水中的影子便跟着做了相同的动作,实际模样惨不忍睹,当即怏怏转身,坐到一旁,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与妖媚邪气这类的感觉无缘了。

    扁扁嘴,抖抖袖子起身:“蓝艺,我们去殿下那。”杜将离迈出屋门,看看天,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夏军马上要来了,好好考虑应对之策才是现在应当做的,他这样想时,面上的表情已然变得非常认真。

    杜将离行到半路,拐了个弯,便遇到均墨,对方会心一笑:“正打算找你。”语毕领杜将离到了宫外,直出端王城,均墨朝左右望了望,便向不远处一座矮山走去,爬到山腰,城外的地形尽收眼底。

    自定下此战由黎正面应对后,杜将离又独自思量许多,转头:“殿下,关于夏军鬼兵,我有一个猜测。他们每次出现,都身着异甲,脸带面具,给端军造成了极深的印象,这样一支人马,到如今未曾被发现,却总在关键时刻露面,说明他们一直跟随着夏军主力,被其所掩护。”

    “端军对上夏军主力不难取胜,然而竟屡屡被鬼兵所压制,已对其有了既定思维,认为他们定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或在端军有了退夏良策时出现,导致原本该赢的战斗也输了,不难想象这是夏军故意干扰,制造出鬼兵无所不在的假象,特意扰乱对方士气。”

    “但我们忽略了一点,鬼兵再神出鬼没,他们也只是人,摘下面具,换上普通兵甲,混入夏军主力,发挥出连平时一半都不到的实力,我们自然就发现不了他们。”

    “孟简之所以没有认识到这些,一是夏军不惜牺牲大量的同伴来隐藏其踪迹,二是鬼兵露面的时机让人无法怀疑,按孟简的说法,鬼兵大抵有一万人,再考虑到其几次现身的地点,我推断,鬼兵真实的数量,至少在三万甚至更多,因此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能轻易地拼组成一支令人惧怕的万人军队出来。”

    “想要印证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其实很简单,在这次的交战中就能有所确认。鬼兵平时注重隐藏实力,看上去与一般士兵无异,平平无奇,他们会避免碰上我方将领,一旦遇到了,凭他们多年的训练经验,能立即判断出对方是否比自己强,假使不是,便暗下杀手,假使是,为了不暴露,他们不会发挥真正能力,哪怕被对方所杀,也要保全大局,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漏洞,因为他们是不会被我们的普通兵士杀死的,只要注意观察,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杜将离面上微微有些严肃,一想到这样厉害的兵士,夏国至少有三万名,就不由心悸,且即便自己这边知道了夏国鬼兵的猫腻,也没有很好的方式来克制他们。杜将离不知夏每次来袭的军队里会混杂多少名鬼兵在其中,抑或全都是也有可能,关于如何对付这些人,杜将离还暂时想不到该用何方法。

    夏国这局棋铺得既深又妙,再往下思考进去,夏的每一次失败,都可能是其精心安排的结果,夏不仅拥有强劲实力,还非常有手段,杜将离感觉到,黎的这个对手,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可怕难缠。

    夏国已然如此,还要时刻注意祈国,杜将离背脊发凉,他们眼下的处境,真是步步为营,杜将离瘪着嘴:“结盟便好好结盟,共同对夏,自己内部还要提防来提防去的,反而让夏得了好处。”语毕,突然心念微动,均墨与杜嵇不是互相看对眼了么?那为何还――耷拉下眉毛,八成是都想向对方证明自己的能力罢,这俩人还恁地挺有情趣。

    胸口发酸。

    均墨静静看向远处:“将岚,你说的不错,此次与夏交手,我们胜也好,输也罢,都不能落其口实,至少我们要让祈知道,夏不是一个掉以轻心便能应付的对手。”

    均墨的意思是――“殿下打算设计祈军?”杜将离顿了顿,“的确,端王城现在被祈所占领,如若黎军被逼得不得不后退,祈也不会白白看着。”

    男子抬手指了指前方:“夏军会从这个方向过来,我们交战的地点在这里,届时祈军在我们后方应援,我们想让祈军置身其中,无法做个旁观者,便要将战线往前推移,布下鹤翼阵,找准时机冲到敌军中间,变换阵型,把一部分夏军隔离开,由我们对付,剩下的,则与祈军正面交锋。”

    杜将离闻言,幽幽道:“殿下,你这么做会被祈王讨厌的。”

    均墨微怔,似有些疑惑杜将离此言,随口道:“我不这么做他也一样讨厌我。”

    杜将离摇头:“殿下可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之人……”不满地撇嘴,“就算殿下以江山为重,如此错过,岂不可惜?”

    他瞄瞄均墨,勉为其难接着道:“若殿下低声下气地求我,我还是愿意把祈王的喜好告诉殿下,帮殿下一把的。”

    “将岚。”均墨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揉揉眉心,缄默须臾,转过身,实在连捉弄对方的力气都没了,拿手指不停地戳着杜将离脑门,“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你是醋里泡大的么?还是酿醋的坛子?这是你第几次莫名其妙不明不白胡乱吃飞醋了,嗯?”

    杜将离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住,护住额头,故作镇定道:“殿下,屡屡戏弄自己的臣下是不道德的。”暗自嘀咕,就算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不也好好隐藏着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么,均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等等,知道自己在吃醋――换而言之,不就是知道自己看上他了么?不是吧……连连后退两步。

    均墨叹了口气:“将岚,我若与别人在一起,你不高兴,我若是与你走得近一些,你又会逃,我一直顾虑着你,没有明说,因为说了你也会当做没发生过而自欺欺人,可是,将岚,我均墨喜欢谁你当真感觉不到么?”

    杜将离愣了,男子眸光定定,视线里夹着别样的温柔,杜将离看到对方漆黑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慌忙别开头,他以前从未想过对方的意愿如何,也不敢去想,可如今均墨都如此说了,难道真的是自己?不是谢如,不是杜嵇,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杜将离不自觉地咧开嘴,弧度还未绽放到极致,又生生停住,闷闷道:“你不能看上我。”

    “我知道。”均墨淡淡地回了句。

    杜将离看看对方,吸吸鼻子:“你要以天下为重。”

    “我知道。”

    “你要娶贤惠的王后开枝散叶将国家基业永远流传下去。”

    “我知道。”

    杜将离沉默了阵,张口,欲言又止,迟疑良久,咬咬牙,道:“我是男人,而且我――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江山一统,各族共存,为此从很久以前开始,每走一步都是竭尽全力的,所以你不能……”话还未说完,被均墨搂进怀中。

    男子揉揉杜将离的头发,低头附到他耳边:“将岚,你听着,于黎国墨世子而言最重要的是天下,不需要你拿来做借口也不用你担心,而对于我,我要做的事,我要的人,我要的生活,九国之中没有人有资格跟我说个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五章

    一树枝桠横在窗外,随风轻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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