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屋檐下
沿着这条街走到头,有一家便利店,每天下午看店的店员是附近一所大学过来勤工俭学的男孩,个头高高的,笑容憨厚。
“你的益达。”小纯每次购物之后,总会在收银台边拿一盒口香糖,就像广告里演的那样。男孩帮她把东西放到购物袋里,同时把信用卡还给她,礼貌的笑:“学姐,欢迎下次再来。”那样阳光干净的笑容,让人一整天情绪都很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学姐?”小纯好奇的问男孩。男孩笑笑:“今年校庆的时候,在校友簿上看过你的签名和照片。”“好好干,学弟。”小纯像个长辈似地拍拍男孩的肩。
提着购物袋回公寓,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小纯赶忙加快脚步。“请等一下。”她拍打着电梯门。电梯里有个男人,听到她声音,按了下开门的按钮。小纯顺利搭上了电梯。
悄悄打量那人一眼,年纪很轻,穿着得体,不胖不瘦很匀称的身材,只是眼生得很。小纯回转视线,默默的看着楼层显示灯。十六层,他们去的是同一楼层。
电梯门开后,小纯走出去,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人跟着她,猛回头去看,正是刚才电梯里那个男人。
也许他是来找人,小纯安慰自己,走到自己家门口停下,掏钥匙开门。奇怪的是,男人一直跟着她,她停下,他也停下。
“你找谁?”小纯打量他身高,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足有一米八了。那男人好奇的看看门牌,问:“请问这里是1607吗?”“是,你是谁?”小纯忽然有些心慌。天快黑了,这人跟着她一直到家门口,是想干嘛?她一个人住,最怕遇到这样的情况。
“马太太叫我来看房,你也住这里?”男人告诉小纯他的来意。小纯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警觉:“马太太叫你来看房?不是吧,我跟她说过,招租的话,也不要招男住客。”男人笑笑,见她一脸戒备,没有说什么,走到一边打电话给房东马太太。
五分钟之后,马太太从楼上下来,看到小纯和那男人满脸堆笑:“陆小姐,我忘了同你讲,今天有人来看房,喏,就是这位萧先生。萧先生,这是陆小姐,我的房客。”简单一番介绍之后,小纯和那个叫萧予迁的男人认识了。
原先和小纯合租这套公寓的是她的大学同学亦婷,亦婷上个月结婚后就搬了出去,诺大的公寓只剩小纯一个人住,房东马太太觉得多余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于是上网发布了招租的广告。
萧予迁各个房间转转看看,小纯把马太太拉到一旁,小声道:“马太太,我上回跟你说过,请你不要把房子租给男人,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马太太笑笑,开导她:“陆小姐,你也是八零后了,怎么这样封建的,如今异合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上海内环的房价多贵你不是不知道,我这套房子好多人争着要租,我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位萧先生。”“可他是男的,我一个单身女孩儿,怎么能跟一男的同居呢?”小纯撇撇嘴,觉得这事儿特不靠谱。
马太太又是笑:“我知道的呀,你是单身,萧先生也是单身,你看,人家很斯文的,又是律师,房子租给这样的人,不仅是我可以放心,你也可以放心的,我不是不为你考虑,我做人有分寸,不会把房子随随便便租给不明底细的人,萧先生是我弟弟的朋友,知知底的。”
马太太是上海本地人,吴侬软语细巧巧的,却让人无法反驳。大大咧咧的小纯哪是她的对手,三句两句就被她说的没话了。
不错,上海寸土寸金,房价贵的离奇,房租也跟着水涨船高。马太太的这套小公寓,房租是贵了点,可足有一百三十多平米,小区环境好交通也便利,这样的居住条件打着灯笼难找,所以尽管心有不满,小纯还是不得不咽下了想说的话。
萧予迁对公寓的各项设施都很满意,很快和马太太签了合同,约定两天后入住。也就是说,小纯一人霸占一套大房子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
“我怎么这么点儿背呀我,怎么就叫我遇上这样的事。”小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吃泡面边看电视,越想越窝囊。异合租,听起来已经不是新鲜事物,可真到了眼面前,问题多了去了。
星期六的一大早,小纯正睡懒觉,就被一阵巨大的声响吵醒。她有些惊慌的坐起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一天是萧予迁正式入住的日子。
披了件毛衣,小纯打开房间的门往外瞧。萧予迁正指挥工人把他一箱箱的书籍往书房里摆放,无意中瞥见小纯探出半边脑袋,向她笑笑:“早啊,陆小姐。”“早。”小纯没好气回了一句,关上房间的门。
真够早的,才八点多一点。这么早就乒乒乓乓的搬家,是存心不让人家睡懒觉。小纯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企图躲避那些可恶的噪音,可惜的是,他们就在外间,无论她怎么捂住耳朵,声音还是无法消灭。
没法睡了,索起来梳洗一下,去外面溜溜,好过在家里活受罪。小纯换了衣服,走到洗手间简单梳洗之后,到客厅里倒水喝。谁知,她常用的那个卡通杯子却不见了。
“搞什么搞,好好地杯子怎么会不见了。”小纯到处张望,半点儿影子也没见着。这时候,有个搬家的工人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的水杯正是小纯平常用的那个米奇杯。
“哎哎,那是我的杯子。”小纯气急败坏的指着搬家工人。“喏,还给你。”搬家工人把杯子还给小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萧予迁见状,忙向小纯解释:“对不起,陆小姐,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杯子,我没找到纸杯,所以找了这个杯子给师傅喝水,对不起。”
他这么说了,小纯还能怎么办,只得歪着嘴去厨房找别的杯子喝水。那只米奇杯,被她扔到水池里,用洗洁泡着。从小到大,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跟别人用同一只杯子喝水,上学的时候都是自备水杯,和亦婷住了两年多,亦婷从来不动她的私人物品。
那个萧予迁,他头一天搬进来就把她的杯子拿给别人喝水,真是讨厌。不知道杯子是她的,瞎扯,这家里住的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她的会是谁的,找借口也不要找这样没道理的好不好。
冰箱里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小纯离开家到外面去买早点吃。小区对面就有一家卖天津包子的,小纯买了几个包子,坐在小区楼下的草坪边吃起来。吃着吃着,忍不住打呵欠。前一天和同事逛街逛到十一点多,回来洗澡之后都快一点了才上床休息,早上又早早的被吵醒,犯困在所难免。
呵欠又来了,小纯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把嘴合上,一抬眼看到萧予迁送搬家工人下楼。小纯古怪的样子让萧予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小纯注意到他的目光,有点囧,赶忙掩饰的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等小纯逛了一大圈回到家,萧予迁已经把书房和自己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他的东西不多,除了几大箱的书籍,就是一些衣服和随身用品。小纯走到书房看看,她的台式电脑旁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一定很爱干净,家里收拾的很整洁。”萧予迁主动和小纯说话。“呵呵呵。”小纯尴尬的笑笑。天知道,她有多懒,自从亦婷搬走,一星期她也不见得拖一次地。这不是为了让萧予迁搬进来时不至于看不惯,才提前打扫了一次。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邻居了,为了这个美好的开始,中午我请你吃饭,希望我们能融洽相处。”萧予迁不愧是律师,很会说话。小纯见他主动伸出手和她握手,只得也伸出手去,轻轻地和他握了握手。到底是男人的手,很有劲儿。
小纯想,要是这双手以后能多干点家务,就更好了。这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衬衣倒是洗的很干净,应该不是邋遢主儿。通常当律师的男人都挺注意细节,希望这个人也不例外。小纯最怕那些不修边幅的男人,有碍观瞻不说,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怎么受得了。
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气氛很沉闷。萧予迁不是个多话的人,小纯问他什么,他才偶尔答一句,不问他就冷场。小纯也没兴趣知道他的事,见他态度不冷不热的,也就不多言语,默默的吃完了走人。
每天早上,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吃饭,偶尔闲扯几句,无非是今天天气哈哈哈,小区里有人偷偷种了瓜,小纯觉得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房租、水电、煤气费、上网费照例是一人一半。不过小纯有时忘了交,他会先帮她垫上,她再还钱给他。
她把她的真面目隐藏的很好,一直没让他发现她又懒又馋,因为她不蠢。所以两三个月下来,彼此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讨厌的地方。
以前和亦婷住在一起,她比较勤快,一大半家务都是她干的,小纯只偶尔拖地,现在什么都得自己干。这还没什么,要命的是小纯这个人经常丢三落四,洗好的衣服都是亦婷帮她收进来。现在她必须小心翼翼,毕竟家里住着一个陌生男人。内衣内裤和女用品都得小心保管,被人看见总不太好。
最不方便的还要属洗澡,每次她都得把门反锁,以防不小心走光。换下来的衣服还得赶快洗出来拿到阳台去晒,堆在浴室里不像话。
小纯因为工作忙又贪玩,有时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萧予迁总是留着客厅的灯,以免她黑。他习惯在晚上查资料,睡得比较晚,小纯虽然晚归但睡觉比他早,时间长了心里难免有些芥蒂,明明是他用电比较多,凭什么电费一人一半,不合理!
自从亦婷搬走后,小纯叫同事和朋友有事找她就打她手机,别打家里的电话,家里的电话欠费停机。其实她是怕万一接电话的是萧予迁,被大家误会就不好了。
大家都知道她没有男朋友,她也从不往家里带男人。要是给人知道她跟个男人住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还不一定呢。懒得解释那么多,解释就是掩饰,说破了嘴皮子,也未必有人信。
还好朋友们都比较听话,老老实实打她手机,不再打座机找她。两人都在家的时候,电话往往是萧予迁去接,小纯知道不会是找她的,所以也懒得去接电话。然而,麻烦总是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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