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记(5)
唐郁木着脸呆呆地站在家门口,地上散落着他提回家的水果与营养品,强自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怪异眼神与窃窃私语。
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扫地出门,在自己说出不想和管悦分开的话语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父亲终于暴怒地将自己带回家的东西扔出家门,让他滚。心中堵着口气,依稀听见事不关己的叹息唐家丢不起这个人,再也无法容忍自己死皮赖脸在家里呆下去,挺直腰杆一步一步往外走。
在爷爷心中,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还有爸爸,他又有没有把他当过儿子?为什么把自己赶出门的时候会没有一丝犹豫?妈妈和爸爸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呢?难道他真的不是唐家的孩子??
夕阳西下,唐郁茫然地望着街头,现在该怎么办呢?管悦现在又怎么样?对,管悦,他要去找管悦!唐郁回过神来,使劲搓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好些。反复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走向隔壁的院子。
“阿姨……”有些怯怯地朝正在院子里浇花的管母喊道。
“嗬!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还敢来?!”见是让儿子误入岐途的元凶,管母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摔了手中的花洒,腰骂道。
唐郁的脸色立时发白,再猛然涨红,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震怒的人。管母向来凶悍,管悦小时候调皮,经常被她用竹条抽得屁股上一道一道的红痕。也因此唐郁自小便有些怵她,来找管悦玩也向来绕着她走。此时被管母这么一声河东狮吼,本来就有些心虚的他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这么没脾气地任她瞪着。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再鼓起勇气开口:“阿姨,我想、见见管悦。”
“你还不真要脸!做出这么缺德的事情你还敢跑到我面前来说要见悦悦!?哼!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是找上门来了,你说!是不是你不要脸地勾引悦悦把他带歪路上去的?啊?!是不是?!悦悦从小到大虽然皮了点,却一直正常的很,女朋友也交了一大把,怎么临了就跟你搞到一起去了?!你说!是不是你带坏了我家悦悦?”
被关四楼的管悦闹了一下午,刚停下休息会儿便听见了自家老妈尖锐的怒骂声,立马明白是唐郁找上门来了。奈何被关着出不去,自己的房间又不是靠街道的那边,窗子都被开到了后面,急得直想撞墙。
“放我出去!快开门!放我出去!开门!开门!快开门!!姥姥!姥姥!快开门!!”管悦再也管不了手疼不疼,一下一下直往门上砸,直把门弄得咚咚作响。
姥姥听得直心疼连忙劝道:“乖悦悦,别敲了,你再怎么折腾下面也听不见。你还是听话跟唐家那小子断了吧,改天儿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那多好。”
“我不管姥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他!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你了姥姥,放我出去,我不跑,我就见见他,求你了。”听自家老妈越骂越难听,管悦也越发焦急起来,发了狠劲一下一下踹门,却本于是无补。
这样下去不行,自己这么久不下去,郁郁铁定得以为自己怂了,不敢出去见他。管悦急得直跳脚,却又无计可施,受不了地大吵大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郁郁!郁郁,我在这呢!我被他们关起来了出不去!郁郁!郁郁!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开门!开门……”
从管悦家无功而返,家是回不了,唐郁只好在家里附近找了个小旅社住下。无力地倒在旅社简便的床上,脑海中依旧反反复复响着管悦妈妈的话语:“你要不要脸?!……你会把他毁了你知不知道?……你喜欢他又怎样?你们都是男的!男的!你想让他一辈子都被人这么指指点点生活吗?!……”
是啊,唐郁,你真的要你爱的人一辈子生活在这种见不得光的环境中吗?你的爱真的值得管悦放弃美好的一切?
不对,管悦也是喜欢你的,尽管以后的生活可能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挫折,可能会面临种种令人尴尬的处境,但是他肯定愿和你厮守的,不要去怀疑你们的感情。
你们有感情没错,但是管悦并不是只喜欢男人,他也喜欢女人。他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的不是吗?这足以说明他并不排斥女人,能够喜欢女人。他跟你不一样,他是个双儿,既然可以享受那种有孩子有家庭的幸福,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拉到这条泥泞之路上呢?他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只有管悦他自己作出的选择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谁也没有替他作出这个选择的权利!
心中两种念头不停地争辩着,唐郁痛苦地抱住头。喜欢他,所以不想放手,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愿他过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
刚刚在管悦家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他人却没有下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被管叔叔拦住了?他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好想见见他……对,去见他!管阿姨管叔叔不让我去见,那我偷偷去,晚上管悦肯定还是会原来的房间睡觉。既然不让他走前门,那他从后面的窗子上爬进去就是。
打定主意唐郁一扫之前的颓然,利落地爬起来,准备填饱肚子。现在天刚刚擦黑,正好可以出去查看一下地形,已经有些时候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
管悦得知唐郁已经离开的消息后,立时蔫了下来,没打彩地趴回床上。郁郁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情况怎么样?唐叔叔会跟郁郁说些什么?让他跟自己断了?郁郁会怎么做?听家里的还是坚持到底?如果不听家里的唐叔叔会不会打他?郁郁向来不喜欢郁郁,这回又不知道该怎么挤兑郁郁了……
唉……郁郁,我好想你呐。他们竟然把我关起来了,害我想去见你都去不了……
“悦悦,吃饭了。”门被打开半边,管父把饭送了进来。
“气都气饱了,不吃!”
“你怄什么气呢?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年轻,不明白。你跟唐郁只是因为年轻,一时糊涂才会想在一起,等过了这些日子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已经25了,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对郁郁是认真的,就跟你和妈结婚一样认真。我们只是条件不允许,要不然我们也会结婚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结婚呢!我看你脑子真出毛病了!”听他如是说,管父脸一冷,斥道。
“我怎么就有毛病了?世界上允许同结婚的国家多了,荷兰、加拿大、丹麦、比利时不都是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不会去网上查啊,看是不是我骗你们!”
“国外是国外,咱们中国没有!就是有也不行!”
“行不行我说了算!不用你们管那么多!你们最好放我出去,把我这么关在这里是犯法的!”
“犯法就犯法!犯法我也不能放任我儿子变成同恋!”自楼下上来的管母一上来便听到儿子在冲着丈夫吼,立马火了大吼着嘭一声将门反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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