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病了一日，就强撑着起来了。

    这个府里头，还是老太太说了算的，她都发了话，自己躺在那里，倒像是故意赌气似的，闺女已经倒下了，她可万万不能倒！

    她咬着牙强撑着起来，上赶着去给顾母请安，化了一个浓艳的妆，把其他人都唬了一跳，以为顾夫人被这个消息气疯了。

    顾母见她肯来，倒也不难为她，略微嘱咐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去了。

    顾夫人在路上的时候，忽然想起顾母没有嘱咐她办亲事的事情！

    她忙着回去要跟顾母说，却在门外到顾母嘱咐陈氏，如何把亲事办得体面云云，顾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死咬着牙转身而去，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撑不住了，正要躺下，忽丫头禀告，“大小姐来了。”

    顾夫人心头一跳，面上露出几分冷笑。

    这是要来报仇来了？

    不过不见也不合适，尤其在这风头上，若是自己不见，下午老太太就知道了，所以顾夫人咬着牙道：“让她进来。”

    帘子一挑，顾笙走了进来。

    顾夫人坐在中堂的椅子上，看着顾笙。

    这样的姿容，跟她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儿根本没法比，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救了王爷，王爷为报答救命之恩，这才……

    这都是命……

    顾夫人的眼泪差点流出来，攥着拳问道；“大小姐何事？”

    顾笙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夫人，开口道；“母亲，女儿有密事相告。”

    丫头婆子知道这是要她们出去，看向了顾夫人。

    “去吧。”顾夫人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怕什么了，还能怎样？

    不一会儿，下人们都出去了。

    顾笙忽然走到右边的座位上，自己坐了下来。

    顾夫人蹙了蹙眉，心里暗骂没规矩的野丫头，连这个也不懂，看你怎么当王妃？

    “顾夫人在骂我没规矩？”顾笙笑道。

    顾夫人唬了一跳，吃惊地看着顾笙。

    “顾夫人。”顾笙的语气完全是陌生人的样子，平等的陌生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合作，若是成功了，保证让你女儿嫁入王府。”

    顾夫人瞪大了眼睛。

    顾笙的脸上淡然而平静道：“我不想嫁，也不会嫁。”

    ……

    殷禛站在院子里，着下属的报告，点头道：“知道了。”

    下属悄然退去，殷禛背着身子，看着自己院子里的雏菊，他看过的花朵太多了，也曾经娶过大周朝最高贵的牡丹花，可是最后落脚的地方，竟是这一朵小小的雏菊。

    殷禛伸手摘了那多雏菊，嗅了嗅，这是那丫头的味道，很平淡，也很平凡，圆润的，可是，有了她，就会感觉安心。

    “王爷，顾府那边来信了。”随从递上一个药丸。

    殷禛接过来，捏碎了，里面有一个纸团。

    他拿着纸团迫不及待地进了房，放在一个水晶杯里，纸团一下膨胀了起来，变成信笺的样子，殷禛等着它出现了字迹，这才小心翼翼地挑了出来。

    上面是陈氏的笔迹。

    “王妃心有不甘，念念辰儿之事。”

    心有不甘，念念辰儿之事？

    殷禛捻着那信笺，怔怔的，这是说顾笙忌讳辰儿？

    这有什么好比的？

    殷禛忽然觉得可笑，自己与辰儿青梅竹马，情深似海，顾笙怎么能比呢？这丫头也太贪心了吧？

    想到这里，殷禛摇了摇头，女人啊。

    其实在殷禛骨子里，觉得自己那份真情，能分一丝一毫给了顾笙，就觉得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何况他感觉这感情绝对不是一丝一毫，甚至不是一小部分，这已经很让他吃惊了，他这么大年纪了，除了辰儿，从来没有离开那个女人，就开始思念过，顾笙，是头一个。

    正因为如此，他决定娶顾笙，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动因是与顾谦的一种政治交易，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顾笙给他那种感觉，许多年了，他早就忘掉的东西，又回来呢。

    但是顾笙若是要与辰儿比，他就觉得顾笙贪心了——她怎么敢辰儿比？

    殷禛忽然有些不欢喜，把信笺扔在了桌子上，去忙公务了。

    天色渐暗，李尚宫打发人来问他去哪儿安歇，殷禛哼了一声道：“就在房。”说着，进了房。

    殷禛的房都是小厮伴当，李尚宫忙派婆子过来收拾，不一会儿婆子道：“萧萧姑娘。”

    帘子一挑，萧萧走了进来，一身素淡的轻纱裙，站在那里，飘飘若仙，这是个淡漠浓妆总相宜的女子。

    “什么事？”殷禛正看，见到萧萧，放下了。

    “王爷……”萧萧的笑容似乎有些哀伤，道：“是为新王妃守着吗？”

    殷禛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萧萧的意思。

    萧萧咬了咬嘴唇，仗着宠爱，索性把话说了道：“自从王爷掉崖回来，就再也没进女子的房间，这是为了新王妃的缘故？”

    殷禛一怔，他倒是忽略了此节，想了想，忽然笑了。

    萧萧看到殷禛清朗的笑容，不由一怔，道：“王爷笑什么？”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殷禛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不过忽然想起自己居然为了顾笙，不碰女人了，就觉得很好笑，若是让那丫头知道，不知要怎样纠结了，她那点小心思，自己何尝不明白呢？

    可是……

    很可爱，不是吗？

    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很纯粹的那种心境……

    “没什么。”殷禛淡淡地答道：“本王事务繁忙而已。”

    萧萧这话，以为殷禛生气了，正要抬头解释，却见殷禛正在笑，没错，他在笑，那笑容不是她往日见到的，而是清风明宇里的清朗。

    “她果然很好。”萧萧无限心酸涌上心头，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王爷身上发生了，可是出于对至爱的关切，她感觉到那个新王妃对王爷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这天下还有比辰儿更有福气的女子吗？

    萧萧抬头看向了窗外，眼前显出了一个少女的脸，淳朴敦厚，笑语盈盈，她不明白，这样平凡的女子，怎么能勾了王爷的魂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