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栾城赈灾
“燕九九,你快把这个戴上!”阿澈急匆匆跑进房间,把一只香囊塞进燕九的手里。
燕九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药香隐隐透出来。
“这是什么?”
“这是云大夫做的药囊,防瘟疫用的,诺,桐儿和翠雪也有!”
阿澈说着,也丢给桐儿两个,转身又要出去:“我还得给揽翠居他们送去。”
燕九开口叫住他:“这些药材好找吗?不如你多买一些,让云大夫帮忙多做一些,给咱们府上的人分发下去。”
瘟疫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传染,一家里面但凡有一个人染上了这可怕的病,那整个家宅都要遭殃。阿澈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立时点点头:
“好,我这就去问他。”
说罢抬腿又要往外走,却又被燕九叫住。
“等等。”
“还有什么事?”
燕九捏着那药囊,想了想道:“云大夫这东西可以预防瘟疫?”
“没错啊。”
“那他定然也会治瘟疫了?”
“那当然了。”阿澈露出一副自豪的神色,“不然这神医的名头岂不是白叫了?燕九九,我跟你说,这整个京城,倘若只有一个人能治瘟疫,就只能是云大夫了。”
桐儿在一旁插话:“那他为什么不出手救救这些灾民呢?说瘟疫最厉害的地方,那里都变成空城了……”
“哪是那么好治的?”阿澈摇摇头,“且不说治好一个人就得至少半月时间,那些病人在一起,还会互相传染,单说这药材就不好弄,一座城的人都染了瘟疫,你知道得要多少药材?我看啊,这事除非官府来做,云大夫一个人,实在办不到。”
燕九沉默片刻,幽幽开口:“云大夫那样的性子,他肯跟官府合作?”
阿澈撇撇嘴:“当然不肯了,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但那些百姓,却还等着他去救命。他若不出手,岂不有违医者之德?”
“那……那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燕九九,你有好法子?”
桐儿和阿澈的目光都一齐投降燕九,燕九站起身来取了蒙面的轻纱:“我当然有,走,我跟你一起去揽翠居。”
平日热闹繁华的经常,因为瘟疫的到来变得空旷而死寂。闻官府已经派了太医研究方子,把药材投入饮水里,但效果并不好。
京城的城门也早已关闭了,城外全都是从外地逃灾而来的难民,他们的身上不知谁就带着瘟疫的病,也幸亏官府把他们阻在了城外,不然的话,京城里将更加不堪设想。
燕九没有直接去揽翠居,而是先去了云大夫那里,由阿澈说明了来意,云大夫琢磨片刻,看了看阿澈,最终同意。
“药材需量大。”云大夫面无表情地说。
阿澈替燕九开口:“放心吧,燕九九有的是本事弄药材!”
燕九点点头:“只怕云大夫不肯屈驾同我一起前往瘟疫之地。”
“救人乃医者之德。”云大夫板着脸,样子十分严肃,燕九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阿澈在一旁忍不住道:“燕九九你也要去瘟疫之地?不如我代你去吧,那里还是太危险了!”
燕九淡淡摇头:“有云大夫在,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若是不放心,就同我一起去。”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从云大夫那里出来,燕九和阿澈又去了揽翠居,揽翠居亦是大门紧闭,见燕九到来,芳娘不禁提了口气:
“外面太乱了,有事不如让老罗去,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燕九笑笑,回头让阿澈给大家分发药囊,一面叫了罗青松过来,向他吩咐药材的事。
罗青松罢立刻瞪了眼:“要这么多药材,姑娘难不成是要去栾城?”
栾城就是瘟疫首发的地方,闻那里早已尸横遍野,情况十分可怕。燕九所需的药材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所想,除非是为了救济一城的百姓,否则这些药材就是拿来吃也吃不完。
燕九点点头,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道:“你不要去,留下来照看京城的生意。”
“这……”
燕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放心,一切有云大夫在。”
罗青松知道燕九向来说一不二,只好作罢,但眉心的愁色却是退不下去了,只紧紧皱着眉头,吩咐兄弟们去干活。
那天燕九在府衙闹的动静很大,京城商界一下子就振动了,之后无数人想来巴结都没找到门路,而后又出了瘟疫的事,更加无从来往。这一回她突然放出需要药材的风去,闻讯而来的人络绎不绝,药材的事很快就办好了。
燕九左思右想,赈灾这样的大事,她一介平民前去总是不算个说法,便在一天夜里,趁着夜色又去了一趟八石子巷的鸿禧堂。
三天之后,刚刚升任京兆尹不久的苏德被皇上钦点为钦差大臣,前去瘟疫最严重的栾城治灾。
朝中对此议论纷纷,这种钦差说不上好还是不好,若是弄得不好,死在那里都有可能,倘若能够活着回来,又把瘟疫治好了,那可是相当大的功劳,从此官运亨通是一定的了。
眼红的人不是没有,底层的官员们其实有很多愿意前去赌一赌的,但可惜的是,他们却没有赌一赌的机会,因为这次的人选是吏部尚亲自向皇上举荐的,而说苏德能够在短短时间连连升官,和丞相公孙甫也脱不了关系。
因此这些人羡慕归羡慕,但也只能干看着了。
苏德第一时间约了燕九见面,因为直觉早已告诉他,这次的事与她有关。
燕九便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得说了自己的打算。
“神医云大夫会与我们同去,药材很多,沿路还有补给,苏大人一切放心,我所需的,只是借你一个名头罢了。”
苏德为人耿直,但也十分通透,很快明白燕九这是有所图谋。
“姑娘放心,倘若能功成而回,本官必会向皇上禀报姑娘的功劳。”
燕九笑意盈盈,举起手中的酒杯:“那就预祝我们,圆满成功。”
出发之前,燕九自然还会挑兵点将,揽翠居的人一个也不带,都留在京城照看,顺便关照一下燕府。身边的人带了阿澈和桐儿,翠雪留下,而沈执,燕九还没安排到他,他就先找来说要同去。
看他略带愁色,燕九不禁发问:“沈伯莫不是忧心我不能成功?”
沈执声音低沉:“姑娘自然能成,只是……老奴觉得,若没有这些事,恐怕更好。”
燕九微微眯眯眼:“沈伯这是话里有话。”
沈执的目光却转向他处,似是喃喃自语一般:“该来的,终究挡不住,罢了……”
燕九深深望了他一眼,直到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赈灾的事不宜迟,第二日燕九就收拾行装,跟在了苏德的车驾之后出了京城。
他们是在清晨,趁天色还没亮时走的,饶是如此,在城门外还是被成群的难民围堵了。苏德出示令牌,调来了守城的士兵,这才驱散了难民,为他们开出了一条道路。
但燕九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经常没多久,就有两骑人马也从这个城门出城,在后面悄悄跟上了她。
其中一人是宫中有名的太医,他本是请了病假在家的,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燕九的车队之后。
而另外一个更远远地跟着,不是别人,正是凌长策的手下,季清。
凌长策的吩咐是远远跟着打探消息即可,但季清清楚,自家公子让自己来走这一遭,其实是为了保护马车里的那位金贵无比的燕姑娘——即便公子早已知道了她的背景。
“但好歹也是放不下这颗心呐。”季清因得了命令不要跟的太近,便干脆撒了手,一边信马由缰,一边小声嘟囔。
“公子一向英明,却谁知这回栽在了一个女子手里,我看这心里的难受啊,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都说好了今后不再理她,说她要去栾城,又巴巴的让我跟来,还不是担心她么,嘴上不说,其实当谁不知道呢啊,早晚有一天彻底伤了心,这才知道疼呢,唉……”
马车辚辚向前行去,燕九一心惦记着赈灾的事,绝想不到身后还有这么多关于她的是非。
自出了城门,每过一个地方,燕九就会让人拿云大夫配好的药撒入井水之中,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撒药,来到栾城时已是七天之后。
云大夫给一行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大药包,让所有人每天晚上入睡之前都要用药水沐浴。在燕九的建议下,所有人都带了口罩和手套,以放在瘟疫传染。
起初众人都十分不理解,倒是云大夫一点就透,很快接受了这一做法,让燕九不禁感叹,名医就是名医,果然非同一般。即便中间隔着一多年的时间,也居然能够讲得通。
在预防和保护的双重作用下,一直到到达栾城,一行人中都没有一个人染病。这让燕九颇为欣慰。
安顿下来之后,苏德就带着人夜以继日地撒药,而云大夫则和阿澈一起出门,到还有人聚居的地方去看病,燕九则留在府衙里,管理药材分配和联系。
他们带来的药很快就不够用了,燕九早有准备,京城的药已经在路上源源不断地赶来。
后来云大夫嫌这样太慢,便向苏德建议,召集十里八乡的大夫,把药方告知他们,许多人一起动手,栾城一带的瘟疫才有一下子被遏制住的可能。
苏德采纳了他的建议,很快实行下去。燕九对云大夫的所作所为十分欣赏,只有真正心有大善的人,才不会害怕自己的药方公之于众,这位云大夫虽然性格古怪,却真担得起悬壶济世这个词。
栾城之行在各方的努力之下变得异常顺利,半个月之后,疫情渐渐被控制住了,苏德又召集周边大小官员,把云大夫的方子广泛传遍下去,从栾城到京城一路上的疫情都很快得到了缓解。
苏德此来的任务就是治疗瘟疫,而燕九的目的却不止于此。她还有后招。
因为疫情,栾城这一年都不会有收成,可以预料到的之后紧跟着就是粮食的短缺。但这一点也已经在燕九的算计之内了。
早在离开京城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部署,除去药材,还要运一批粮食过来。
老实说,燕九手里的钱差不多都搭在药材上了,置办的粮食实在不多。但她治病在先,又是第一个放粮赈灾的,因此博得了极好的名声。栾城内甚至传出了许多赞颂她的歌谣。
又因为她的带头作用,致使周边的乡绅富户粉粉开仓放粮,一时栾城之困顿解,这一举动得到了苏德的由衷赞赏。
而他也不要含糊,人还没有回到京城,就先写了奏折,把燕九的所作所为好好夸赞一番,直送到皇帝面前。
等到燕九回到京城,皇帝嘉奖的圣旨已经在等着她了。
老实说,从来到这里第一天起,燕九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皇帝扯上关系。但一路走来的机会和选择,就好像顺水推舟一般,把她自然而然地就推到了如今的这个境地。
圣旨降下来,整个燕家都震惊了,族中各家亲属纷纷来走动,连多少年未曾见面的各种拐弯亲戚也都出现在眼前。
京城商界更不必说,每天拜会的人几乎踏断了燕府的门槛,而更有些知道那天府衙内幕的官员们,亦纷纷向燕九递上了请帖。
短短一个月时间,她已经俨然成了京城第一炙手可热的红人,风头甚至盖过了九公子。连上门提亲都都来了十几个,好在都被燕敬行给挡了回去。
但这些燕九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次栾城之行,她花费了许多,几乎把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财富都掏空了。皇帝虽赏了她一些,却只是九牛一毛,还不如苏德在药材上给她的回扣多。
好在燕九的关注点并不在银钱上。
锦姨吩咐她的事她办到了,不知这名声是否达到了她的要求。也不知得到皇帝的嘉奖,算不算是她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