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下雪了。今年冬天不知是怎么了，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市政环卫的除雪车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机会。频繁的降雪也带来了严重的拥堵，而被堵在路上的人之中，也包括准备去见李凝凝的何天羽。

    没办法，谁让他挑了今天这么个日子呢？

    幸亏出来得比较早。虽然经过了无数的爆堵路段，但他还是准时赶到了约定的餐厅。进到里面转了一圈，没发现凝凝的踪影；心中不安的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便闭目沉思着，静静地等待着应该会过来的那个人。

    他没有等太久。大约过了五分钟，就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翩翩然走进了大门。在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两个人同时愣住了。短短的时间里，极有默契的两双眼睛就已经用眼神交换了言万语。

    你终于来了。

    李凝凝的樱唇翕动着。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手里拎着的包也在轻轻摆动；良久，她还是迈开了步子继续前行，脸上的挣扎也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何天羽“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微微抬起双臂激动地窜出了几步，却又在凝凝重新换上的那张充满防备的笑脸面前停下了脚步。

    “坐吧，还看着我干嘛？”李凝凝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其实，我也想找你来着。不过，这两天确实有点忙，也请你多多包涵啊。”

    何天羽并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凝凝的脸，用心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前女友。嗯，她变得成熟多了，整个人看上去洋气了不少。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清澈……这就够了。

    “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不急不恼的李凝凝缓缓地道：“说你抱得美人归了？呵呵，小蕙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能把她娶回家就有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下终身大事啊？”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泼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何天羽。他茫然地回过神来，很快又点头笑道：“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会有这么一天吧？”

    若是以他此刻的心情来说，他真的很想苦笑。可是，如果你的女朋友是程蕙这么好的女孩子，那即便你有一万个苦笑的理由，也不可能在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哭丧着脸。

    尽管如此，心中还是一阵抽痛的他匆匆把视线投向了别处。也就在这时，李凝凝忽然低下了头，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但是可以从她的神色中看到刻骨的凄凉和几乎接近绝望的黯然。只是，心思不在这边的某人完全没有留意这一点。

    这家餐厅的环境很优雅，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置身其中，你可以享受到很好的用餐气氛；因此，即便两个人像他和凝凝这样相对无言，在如此舒适的氛围之下也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何天羽叫过侍者小声说了些什么。今天这局算是一场谈事的会面，也就不必那么讲究；再说他又实在太了解李凝凝在吃这方面的喜好，所以才决定提前下好单，等人到了直接做好上桌。虽然不合规矩，但却能最大限度地节省出时间来。

    “在国外的生活怎么样？”他特意避开了刚才聊的那个敏感话题：“不声不响的就跑到美国去了，让我一通好找。不过，看到你这么红光满面的，我就放心啦。”

    就算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李凝凝肯定也知道何天羽找起人来会像疯了一样。为了追寻自己的踪迹，他一定度过了很多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夜吧？

    于是，她满怀歉意地道：“当时……事情有点突然，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让你吃苦了，对不起。”

    “没事，你不用在意的。”何天羽大手一挥：“都已经过去了，我就是感叹一下。说起玩失踪这事，我以前也跟你玩过一次，如今咱们就算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

    到这话，李凝凝想起了高中被人劫走的那次经历。小羽把她救出来送到家以后，装傻充愣地回避了她所有的明示暗示，最后实在躲不开，干脆就趁她洗澡的机会，悄悄一走了之了……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有些故事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要经历多少磨难，它们始终会静静地躺在每个人内心的最深处，一如它刚刚触碰到你心灵的时候。

    “我以前老为这海归身份自豪，现在也不敢跟你面前班门弄斧了。”何天羽笑着切下了一块牛排：“敢问，凝凝大小姐是在哪所名校读的？”

    为了让女孩放松，他竭力保持着平静。确实，分别多年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并不一定非得说起那些伤感的事情。

    这句“凝凝大小姐”让李凝凝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稍显慌张的她特意喝了口水才放下刀叉，接着用平静的语调讲述起了她这些年的种种经历。

    既然凝凝回来了，那么何天羽完全可以选择紫岩来说。不过，他更加愿意妩媚多情的前女友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娓娓道来；此外，他也相信，对方应该没什么需要隐瞒他的。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随便聊一聊过往，说一些分别岁月中的趣事，一切都是安静平和。若不是早已时过境迁，恐怕两个人都会生出一些“这只是一次普通约会”的错觉。

    终于要离开了。何天羽把钱包收好以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紧咬着牙关低头不语的凝凝，忽道：“反正也没事，现在外面又堵得一塌糊涂，咱们出去走走吧，怎么样？”

    李凝凝刚要说话，他又抢先道：“小蕙知道我和你出来。咱们这边完事以后，我会去找她报个到让她放心。”

    因为吃得很快，所以现在才七点半。便道上有些湿滑，可以说这并不是最适合散步的日子。但是，只要大家的心中都有这样的意愿，那又有什么不可的？

    踌躇了片刻，李凝凝率先走出了大门并步向了与停车场相反的方向。这，也就算作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