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漫步，对于两人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那年何天羽在生日当天因为没有收到王雪妍的祝福而失魂落魄，是李凝凝冒着发烧着凉的风险陪着他在深夜的大街上转了很久，而这也成了两颗心慢慢靠近的重要契机。

    第二次，则是何天羽出国之前。心中万分不舍的李凝凝和男友在雪地上滚成了一团，可是再怎么不愿，分离时刻的到来也是不可阻挡的。

    如今，又是一个雪花飘飞的晚上；不知怎么，人心中的愁绪和感慨也随着眼前的漫天雪幕而变得苍茫起来。

    “钱少杰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李凝凝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这次回来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我发现他变了好多。怎么说呢，比原来有分寸了，至少不会威胁到我。”

    稍微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真是认了一个好妹妹。”

    何天羽老脸微红。凝凝以前就见过谢琳，这会又知道了她和前男友的关系，那么难免会有些想法；不过，事到如今，她再也没有吃醋的权利了。如果多说什么，那也只是无谓的傲娇罢了。

    看到某人沉默不语，李凝凝轻笑道：“你别多想，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是真心夸奖她的。若是没有她，我跟钱少杰的沟通也不会这么顺利，以后我还真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她。”

    何天羽五味杂陈地“嗯”了一声。即便不问紫岩也知道，帮着他从中周旋的谢琳出了极大的力。希望，凝凝和钱大少这一次能够彻底做个了断吧。

    “这就好。”他轻轻点了点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既然钱少杰不会为难你，那你……应该就不用再出国了吧？”

    两个人正好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巷里。因为来往的人少，所以地面上的雪大都还只是纯洁的白色。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从旁边居民家里伸出来的干枯的枝桠剧烈晃动着。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何天羽也就顺势向风来的方向靠了靠，让吹向凝凝的风雪稍微小了一些。

    李凝凝有点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她知道，小羽对她一切的关心和爱护都可以说是出于本能，但这似曾相识的动作还是给她的心里增添了几分暖意。

    不过，这不是感伤或者怀旧的时候；况且，这关心也不应该再属于她了。

    “我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呀？”李凝凝轻轻咬着唇，似乎是怕再一张口，就会说出一句跟这句话截然相反的话来。

    “嗯，确实没什么关系了。”何天羽惨笑道：“不过，就算是朋友，我也有想要见你的时候嘛。要是你又跑去美国，要找你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我将来的一切都还说不好。”李凝凝狠下心一脸认真地道：“可能在国内发展，不过也可能回美国。就算不回去，我也不小了。没准哪天，我就找个人嫁了。”

    何天羽觉得胸口有点发闷。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有些话，你就不能不提吗？”

    李凝凝没有再开口。大片的雪花打在人的脸上，虽然不疼，但是它会被体温融成一颗一颗的小水滴；如果偶尔有一颗泪珠流下，冷的、热的也就交汇在了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记得给我发请柬。”何天羽试图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惜那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我还真是好奇，谁有那个能耐，能把你娶回家去！”

    话音刚落，他又后悔了。稍稍降低了语调，他一字一句地道：“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免得……”

    何天羽再也说不出话了。他缓步向小巷外面走去，甚至没有再看还留在原地的凝凝；那步履有些蹒跚，不知是因为地面太滑，还是因为心里纷乱的思绪让他无法控制脚步……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而天地之间本来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在视觉几乎消失、又控制不好腿脚的情况下，他几乎“顺理成章”地扑倒在了地上。

    原本呆立着的李凝凝到动静也回过了神。她惊呼一声就要上去搀扶，可是何天羽还没等她冲过去就自己站了起来。接着，一步、两步、三步……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他直挺挺地前行着，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了。

    我已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可我仍旧没法改变这一切！苦苦期盼和等待着的人近在咫尺，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爱，依然存在。虽然何天羽也说不清到底哪份爱在他心中才是最重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要放下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

    就在目光呆滞的他木然前行、快要走到巷口的时候，一道倩影忽然疯了似的冲到了他的面前。对视良久，或许是被男孩那毫无生气的眸子所感染了，心疼欲裂、俏目含泪的姑娘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矜持和防备，猛地纵体入怀。

    一起紧绷着的两条心弦，终于在同一时刻绷断了。

    雪天地滑，再加上心中毫无准备，何天羽几乎一个后仰就要躺在地上；好在他的反应很快，又及时用手抓住了墙上的一块凸起，才没有直挺挺地倒下去。

    然后，便是一阵让人心碎的嚎啕大哭。眼泪终于决堤般倾泻而下的李凝凝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喊道：“你为什么还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行吗？你为什么要逼我？难道，非要我说出来，我还舍不得你，你才高兴？”

    你想让我忘了你？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挣扎了一下，何天羽抬起双臂，就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温暖的臂弯圈住了怀里这熟悉又陌生的娇躯。

    就当是，一个友人之间的拥抱吧。为了还在痴痴等着我的小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半步了！

    “又让你先说出来了，对不起。”何天羽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柔声道：“其实，这才是咱们今天最应该说的话吧？嗯，凝凝，我也……舍不得你啊。”

    说完，便有热泪洒在了女孩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