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相拥给了人回到过去的错觉。但是，不管多么不舍，当必须从那个温暖身躯上离开的时刻来临，你也无法靠耍赖把现状维持下去。

    何天羽主动放开了李凝凝。这些年受了万般委屈的姑娘是情不自禁，所以无可厚非；但他是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在已然亏心的情况下如果还不知进退，那就只能用“无耻”两个字来形容了。

    “就当是我求你。”他用力吸了下鼻子，认真地道：“要是美国那边没有什么非让你回去的理由，你就留在江海吧。就算咱不是……至少，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啊？朋友之间时不时出来见个面，不算过分吧？”

    李凝凝没有马上开口。过了许久，她才低声道：“好，我考虑看看。”

    既然凝凝说了个活话，何天羽也不好再追问。他点了点头，又道：“另外，你应该是在住在酒店吧？都回家乡了，总不好一直住外面。我现在正租着你的房子，今天晚上我就去把东西腾空，这几天再找时间把钥匙给你。鸠占鹊巢了这么久，是该物归原主了。”

    到小羽提起这事，李凝凝的神色中多了一些憧憬，目光里闪现了几分光彩。那里有许许多多无价的甜蜜回忆，此外，那也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家……

    于是，她“嗯”了一声。何天羽欣慰地笑了，做成了这件事，他当初的一番苦心就算没有白费啊。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差不多该离开了。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在停车场简单地道了别，就各走各路地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开出去没多远，何天羽就把车停在了路边。撕下一张纸巾擦去了脸上的各种水渍，他便无力地双手掩面靠在了椅背上。

    “有些事，还是随缘比较好。”紫岩语调难得的柔和，真是要感谢上苍，她没有一上来就嘲讽：“你跟她还有做朋友的缘分，而当爱人的缘分却已经耗尽了。如果不是这样，你当初也不会选择和程蕙在一起。”

    何天羽无从反驳。其实，他只要再等上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等到凝凝回来的这一天；可是，发自内心的呼唤却让他在“稍微忍耐一下”便可以破镜重圆的关口选择了小蕙，这不能不说是“天不遂人愿”啊。

    车子再一次发动了。不管情绪多么糟糕，在今天晚上也要先把正事办好……

    因为畏惧这罕见的暴雪，所有能回家的人都提前回去了；所以，尽管天气恶劣，路况也比晚饭时好了很多。

    何天羽进门的时候，时间是晚上九点多一点。虽然住了许多日子，但是他放在凝凝家的个人物品并不多。不算要留下供人继续使用的，所有的东西用一个登山包就可以装走了。

    最后看了看各个房间，他忍痛走出了屋子。锁好门又迈着沉重的步子下了楼，他打开了车门直接把背包扔到了后座上。然后，他的视线又一次回到了那熟悉的窗口。

    将来，他还可以从楼下向上张望，并且看到伊人的倩影；但是，那顶多是欣赏。以前的那份感动，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何天羽怔住了。他痴痴地凝望着凝凝家的窗子，脸上的神情和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在灰败的人生时刻看到天使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雪终于小了一些。偶尔有人匆匆走过，都会好奇地扫一眼路边的“雪人”：这鬼天气，他站在这里干嘛？

    这“雪人”便是何天羽。说他僵直了也好，说他被冻成冰棍了也罢，反正他几乎纹丝不动地站到了现在。寒风依旧凛冽，也不知道他打算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待到什么时候。

    良久，由远处传来了一阵踏雪徐行的脚步声。约莫半分钟后，声音在他的背后停下来了。可是，他依旧浑然不觉，估计紫岩也没有给他半点提示。

    来人缓缓伸出手，拂掉了何天羽肩头和头发上的积雪；然后，她又摘下了手套，两只细腻修长的柔荑轻轻擦拭着小羽脸上的冰水……

    被冻得生疼的脸终于感受到了暖意。从那掌心里传递出去的不止有热量，还有刻骨的柔情。

    何天羽的身子一震。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就被女孩用双臂圈住了。

    “小羽。你很舍不得凝凝，对吧？”程蕙的话语起来凄凉却又坚强：“如果没有她会让你这么难受，那……你就回到她身边去吧。”

    到这话，何天羽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他猛地转正了身子，两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了面对面相拥的状态。他的胳膊也牢牢捆住了小蕙，就好像一松开便会失去对方似的。

    “我……会跟家里人说，是我找了新的男朋友，没有人会怪你的。”程蕙苦涩地笑了：“你跟叔叔阿姨也这么说吧。这样，他们就不会讨厌凝凝了。”

    说着，她抬起头，柔声道：“我想要的幸福，你也给过我了。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我也知道，这幸福本来就是我从凝凝那里借来的。既然她回来了，我就还给她吧。你要好好的，也一定要好好对她……”

    程蕙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可是，两行热泪却从那如花笑靥上滚落了。

    “宝贝，我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何天羽吻去了小蕙脸上的泪珠，爱怜地道：“除非哪天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不想要我了。要不然，你想把我赶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知道，程蕙一心想要成全他。但是，在赴约之前他就已经做出了抉择，要不然也不会在李凝凝面前那般克制；现在，他愈发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无论在和凝凝相处的时候是多么的伤心，他也没有真的想要放弃生命的念头。可是，刚才到小蕙的话，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天塌地陷般的巨大空洞，慌乱到手足无措的他甚至觉得，他就快要失去活下去的意义了。

    一转念间，何天羽已经吻上了那嫣红诱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