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珠就问了，不但问了，还很好心的加了句，“如果很难回答的话，殿下也可以不回答。”

    这种问题，谁能轻易回答啊！

    歌舒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明珠清秀漂亮的眼睛，一双幽紫的长眸动了动，薄唇慢慢开启，“公主和我皇兄一起掉进寒潭，自然是……”

    “嗯？”明珠微笑。

    “……自然是，”歌舒钰深吸一口气，忽然一笑，“救我皇兄。”

    “……”众人一起无语，也不知道是对歌舒钰的诚实还是对这个答案本身的无奈。

    明珠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点了点头，看向浑身发抖，脸色惨淡的程荣，“程公子，如果本宫以君上的身份处置了你的父亲，你会选择站在本宫这边，还是去救你的父亲。”

    “什——”程子期吓了一跳，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臣……臣……”程荣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被明珠两次教训，看见明珠本能的就害怕，别提救不救程荣了，谁来救救他啊！

    “怎么，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吗？”慕容明珠冷笑，“既然你答不出，本宫换个人替你答。”

    说完，红衣潋滟，广袖一扬，转头看向颜微澜，“相父来回答回答本宫，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句话可有错？”

    被明珠当众点名，颜微澜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件事，明珠是没完了，不管她要做什么，事先都没有告诉自己，那么很可能……明珠今天要做的事情，是连自己都算计在内了。

    ——若要骗人，需先骗己。

    “……殿下这句话，自然是没错的，”颜微澜唇角含着一缕淡然的笑意，看明珠时的眼神和看路人甲没有区别，“只不过，殿下可知何为君，何为臣？”

    “本宫生于皇室，自然是君。尔等等于陋室，自然是臣。”明珠倨傲一笑。

    “殿下错了，”颜微澜笑意淡淡，起身朝平隆帝微微鞠手施礼后，站直了身体，目色平缓地看着明珠，“所谓君，是万民之主，社稷之载，君者，舟也，臣者，民也，殿下难道没听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明珠看向颜微澜带着轻笑的俊美容颜，不屑一顾的冷笑，“本宫这搜船可是稳得很，谁敢轻易推翻本宫？”

    “船是否稳，取决于水，而不取决于船本身。”颜微澜唇畔的笑容淡的像一片落雪，明明也是一个臣子，却有了绝于世俗凡人的气质。

    明珠听了这句话，不怒反笑，笑得高傲冷漠，“颜相爷，颜相父，你为本宫招夫，就该依本宫的洗好选，本宫不喜欢歌舒钰，也不喜欢薛启！”

    凌波宫中，数百文武官员，包括平隆帝和歌舒钰薛启本身在内，都把这句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如果说刚刚明珠那番试探还只是胡闹，那这句话，就真真是不知分量的宣告了。

    但是，鉴于刚刚大家已经被明珠吓过，虽然明珠这番话说的大胆，众人也只是倒吸了口冷气。

    御史（谏言官）们摩拳擦掌，正准备上前呵斥时，颜微澜忽然说了句，“那殿下喜欢谁？”

    “本宫喜欢谁，相父难道不知道吗？”明珠含笑着，慢慢朝颜微澜走去，“相父看看这三个人，本宫喜欢的是谁，相父应该很清楚了吧？”

    她不喜欢歌舒钰和薛启，那她喜欢的——程荣？！

    众人不了解情况，纷纷朝程荣看过去。

    程荣也是在明珠说出这番话后，唇齿轻颤，脸色发白，像是随时要被吓昏过去一样。

    不不不，他不想和慕容明珠成婚，他不想啊！

    “……臣，大概知道了。”颜微澜眼底柔光一闪而过，别人不懂，但他懂。

    “既然知道……”明珠也笑意温婉，走到了颜微澜面前时，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接，忽然的提高了声音，冷酷道：“那相父可知道，本宫最讨厌你！”

    “！”众人这一口气憋得胸口疼，目光又从程荣身上转到了颜微澜身上。

    两年前他就是因为慕容明珠才会被贬谪出帝都，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就被明珠害的去了冰州受苦两年。

    没想到，这位镇国公主还是个记恨的人，两年时间一点都没改变她，竟然还要和颜微澜作对！

    颜微澜看了看明珠，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优雅，眉眼一侧，红艳的樱瓣炫目美丽，端端的君子如玉，对于明珠这样直白地说出讨厌他，他只回以了一个非常淡的笑容。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启薄唇，“殿下讨厌臣，非常巧，臣亦不满殿下。”

    不满……就是，也讨厌明珠？！

    “！！”这回，就连平时最能打嘴仗的御史们都按兵不动了。

    怎么动？

    明摆着这次是慕容明珠在胡闹，先是得罪了歌舒钰薛启，再挑衅颜微澜。

    好好的一场御宴硬是被闹成这样，她慕容明珠的“好名声”从今天开始，又要迈上一个新台阶了！

    慕容明珠被颜微澜当众“不满”，平隆帝竟然无动于衷，甚至朝明珠呵斥了一声，“胡闹够了没！”

    明珠转头，愤愤不平，“父皇，颜微澜好大的胆子！竟然当众羞辱我！”

    “你看看你那些话是什么样子，颜卿身为你的太傅，教训你应该的！”平隆帝怒目呵斥。

    “哼！”明珠被平隆帝训斥的恼羞成怒，转眼看向颜微澜，冷冷道：“颜微澜，你给本宫记住！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住口！”平隆帝已经被气得变了声音，“这是御宴，哪容得你胡闹！”

    “……”明珠气闷的一转身，干脆不说话了。

    平隆帝见她终于不闹了，便缓了缓脸色，对歌舒钰薛启道：“明珠的性格是有些任性，朕宠坏了她，对二位多有得罪，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薛启展开扇子，笑得随意，“无妨，镇国公主名满天下，本王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歌舒钰也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公主的脾气向来如此，陛下不必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