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位诏书，是假的？”

    这样的一句话，犹如一道雷、劈在秦锦榕心间，“什么叫你的传位诏书是假的？父皇的传位诏书怎么会在皇叔手中？这大秦王朝，又怎么会父皇留给皇叔的？”

    一个一个疑问，缠在心间，怎么也解不开。

    “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秦锦白跪在地上，看着那张金灿灿的龙椅，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懿文帝坐在龙椅上。“是我贪心，是我学不会知足。”

    “父皇喜欢到母妃宫中用膳，给他的膳食里，一直含有慢性毒药。他最后不是病死，是毒发而亡的……”

    “而香瑶，也不是自愿到皇觉寺修行的。父皇死后，我到母妃宫中，求她给父皇陪葬……我利用她对父皇的愧疚，半哄半威胁，一句一句逼着她走向绝路。香瑶就在门外，看着我亲手杀死她的亲生母亲……她接受不了，才到皇觉寺修行的。”

    他生母在很早之前就死了。

    是董妃亲手养育了他。

    懿文帝、董妃两人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童年，给了他至高的权势。

    是他贪心，手刃双亲。

    似乎，在那以后……秦锦白就得不到救赎了！

    他变得越来越不在乎人命，变得越来越自私自利；所以导致了苏将军府一门被灭，导致了他失去两个最初一路扶持他走向高位的人，失去了一切……

    他看着秦清墨，双目渐渐没了焦距，“皇叔，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小芷……”

    秦清墨撇开眼，双手牢牢握成拳，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苏芷。

    这个名字始终是他心头上的伤。

    烙了上去，就永远不会褪色！

    秦锦榕倏地拔出长剑，指着他，“秦锦白！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秦锦白苦笑，他的心哪里是黑的。

    他根本没有心！

    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学会感恩，没有学会付出。

    只会利用、只会索取。

    最终负了天下，也负了所有人……

    幸好，今天他终于放下了！

    亲眼看到秦清墨领兵到皇宫来，看到赫连昭的计谋没有得逞，他就放心了。

    哽在喉中的污血溢出，他说：“皇叔，当初父皇驾崩前就已经立过诏书给你，这大秦王朝是他留给你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等到了天上，看到父皇……我也能告诉他，我已经看到大秦王朝未来的繁荣昌盛了。”

    大秦王朝交到秦清墨手中，怎么会不好？

    他能文能武，心怀天下，大秦王朝在他手中肯定会欣欣向荣，称霸天下。

    “亏欠太多，苏陵……我是没有脸面去了。皇叔，对不起！”秦锦白深深朝他行了一个正礼，起身时，倏地猛咳起来，吐出一大口污血。

    他口中滴滴污血滴落，正好落在赫连昭裙边，她一慌，“秦锦白，你怎么了？”

    “我想要给父皇、母妃请罪了。”秦锦白脸色发青。

    太疼了！

    宋欢欢给的毒药太疼了！

    回忆起往事太疼了！

    这所有所有袭击而来，疼得秦锦白跪不住。

    赫连昭扶住他，声音尖锐刺耳，“是宋欢欢对不对？这个贱人！是她给你毒药？是她让你自杀的？秦锦白！谁准你自杀的？你去偿还你的父皇、你的母妃，你锁亏欠的一切……那我呢？我算什么？！”

    到头来，她算秦锦白的什么？

    秦锦白想说，这一粒毒药，是宋欢欢给过他最真的温柔。

    是宋欢欢为他留住了他最后的尊严！

    他宁愿自己惭愧地死去，也不愿意被千人所指。

    可惜，他没有力气了……

    金殿之内，只剩下赫连昭的哭声……

    秦锦白是残忍的，也是幸运的。

    他死的时候，至少还有赫连昭陪着他、还有赫连昭为他落泪。

    秦锦榕双目赤红，“来人，把这两个逆反拿下！”

    叶禹长叹一口气，侧眸，秦清墨已经抬脚迈出正殿……

    他倏地追上去，“王爷？”

    “叶禹。”他停住，看着远处刚刚升起的太阳，“皇宫还是皇宫，这大秦王朝还是大秦王朝，太阳还是会升起……一切都恢复到原来一样了，但她不会回来了。”

    叶禹明白这个她是谁，但是他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人死如灯灭，苏芷是真的回不来了。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打在俊美的脸庞上，越发显得他容颜苍白。

    秦锦榕处理好金殿里的事，跟出来，“皇叔，这皇宫你打算怎么办？”

    “以后的事，由你来处理。锦榕，秦锦白没有子嗣，由你登基……合情合理。”这是秦清墨早就想好的答案。

    秦锦榕立即拒绝，“可是他说，这皇位是父皇留给你的。皇叔……我不能要！”

    “秦锦白不懂你父皇，你也不懂。总之……这皇位始终是会落到你身上的。”他手中确实有懿文帝的传位诏书，但懿文帝也有懿文帝的考虑。

    他体内的毒，是东方皇后派人下的，懿文帝知道。

    他还拿幽昙花刺杀过他！

    他活不过三十岁，懿文帝也知道……

    说是传位给他，其实是交给他选择，让他在诸位皇子中选一个。

    因为秦清墨没有子嗣，活不长。

    只有由秦清墨选出来的皇帝，才能获得他手中的两营。

    懿文帝临死，还在为大秦王朝算计着。

    幸好，秦锦榕不差。

    青龙、白虎两营落到他手中，叶禹和裴之离也不会受到不公的待遇。

    “那你呢？皇叔，皇位落到我手中……你呢？”秦锦榕总觉得，秦清墨像是在交代身后事。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安！

    他蓦地想起秦香瑶说的话，追问：“你是在担心你体内的毒吗？皇叔，等处理好皇宫的事，我立即召全大秦的大夫到秦城来，为你诊治！我……”

    “不用了，本王体内的毒，本王自己知道。”秦清墨一口回绝。

    “那……你以后怎么办？”皇宫，如果秦清墨身体不好，秦锦榕可以一力扛起！

    他不愿秦清墨太累，他愿意扛起这个天下。

    但是秦清墨呢？

    他以后怎么办？

    “以后还不知道，但是现在……”秦清墨深深看他一眼，深邃的眸中包含交托一切的意味：“本王想见一见那位……把药给香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