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
今天沿艾一大早就起床了，站在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开始漫长的擦鼻涕工程。把鼻涕都擤干净后，沿艾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五官了。沿艾不是自恋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偏向于厌恶自己。他厌恶这个什么都无法做到满意的自己，厌恶这个亲手葬送掉家的自己，也厌恶自己曾经这般伤害过梦柔的感情。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沿艾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吸引人。他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资本，好让长恩永远只被自己所吸引，不会再爱上别人，任何人。他在杂志上面看过一句话，‘当你爱上别人的时候，你会逐渐爱上你自己。’他无法认知这件事是否正确，不过，他的确是希望自己能变得完美。
沿艾整理了一下头发，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傻的，叹了口气，又把头发弄乱了，转身准备走出浴室，才发现本来应该在厨房做早餐的长恩正微笑着站在浴室门口看他。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长恩微笑，伸手整了整沿艾的头发，“还是别太乱了，拜访若华他们规矩一点比较好。毕竟他们家有小孩子，不能起个坏榜样。”
“小孩子？”沿艾听见了，心里很开心。他一直喜欢小孩子，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受到父母的照顾，导致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照顾孩子，他不想让别的孩子也跟自己一样因家庭原因而情感淡薄。他曾经想过，如果实在不愿意结婚，就领养个孩子算了。与小孩一起生活，也算是个幸福无比的家吧。不过，现在有了长恩，孩子还需不需要呢？
“他家宝宝今年四岁了。”长恩搂住沿艾的腰，慢慢说道。
沿艾笑了笑，“我母亲说啊，我四五岁的时候总是粘着她，一旦不是她抱，就哭得死去活来的。父母都不在后，我却很少哭了，也许是小时候哭太多了，眼泪都流干了。”
“你现在还是很爱哭。”长恩笑道，“之前喝醉的时候，不是哭得很厉害吗？其实哭泣是好事，哭过就不难受了。”
沿艾努努嘴巴，“我从来没有见你哭过。”
“因为我不喜欢为这些事情烦恼。”长恩沿艾的头发，“所以我羡慕你，你的感情是真的，你的心是暖的，能拥有你，我很开心。”
沿艾轻轻笑了，手紧紧握住长恩的。
那么就不要放手了，我们各自寒冷，就相互温暖吧。我把自己的暖带给你，你给我一个家，我们就一直这样依靠着生活下去，好吗？
去若华家，沿艾还是很紧张的，只知道现在要去的那家人是长恩很要好的高中同学。沿艾想着，自己一定要给别人留下个好印象。可是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些，如今更是急得手指冰凉。
长恩看到沿艾这副表情，笑着握住他的手，“别怕，若华和苏妍都是老好人，你们会相处好的。”
“我……”沿艾打颤了，索咬住嘴唇不说话。长恩的手很温暖，使沿艾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点。
到了别人的家门口，长恩敲敲门，开门的是个小男孩，眼睛大而圆，脸蛋粉嫩粉嫩的，看上去像只水蜜桃。
小孩子开心地笑起来，声音甜甜的，“叔叔哥哥好！”
长恩笑着说，“这叔叔指的不会是我吧？我有这么显老吗，宝宝？”
“小孩的眼睛是雪亮的，长恩你就认了吧。”沿艾笑开了花，蹲下来就孩子的脸蛋。“宝宝真可爱，哥哥带了糖果来哦，专门给宝宝吃。”
“谢谢哥哥！”孩子笑得更乐了。
这时若华和苏妍也走过来了，苏妍还系着围裙，模样俏丽，头发盘起来，显得非常温柔。若华倒是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哟，顾长恩你可终于来了，赶快进来。这应该就是沿艾吧？你好啊，我是林若华，这是我媳妇苏妍，还有我家宝宝。”
沿艾抱着宝宝站起来，表情很认真，“你好，经常听长恩说起你们，这次来这里我很开心。”
苏妍笑道，“既然是长恩的爱人，大家都别拘谨啊。”苏妍身上有种大姐姐的气息，让人看了非常安心，再加上若华豪爽热情的笑容，沿艾渐渐放松下来。他听见苏妍说他是长恩爱人的时候，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你说了我们的关系啦？”沿艾趁人不注意，凑到长恩耳边小声道。
长恩倒是一脸无辜，“都是熟人嘛，而且他们早知道我这点事情了，说了也没关系，放心吧，宝贝。”
“哼，我们不跟叔叔玩了。”沿艾抱着宝宝开始换鞋子。
苏妍已经回去厨房接着做饭了。
若华笑嘻嘻地说，“别换鞋了，家里也不怎么干净，妍妍懒的很，不经常搞卫生的。”
“若华，别以为我听不见，谁懒啦？”苏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若华赶忙正经道，“哎呀媳妇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懒，我懒！”
宝宝似乎很喜欢沿艾，一直挨着沿艾，在他怀抱里笑，那笑容就像小天使。沿艾的表情柔和无比。
三人坐到大厅的沙发上聊天，长恩和若华聊医院的事情，沿艾就和宝宝在一边玩。宝宝的身子软绵绵的，宛如棉花糖，沿艾像抱着无价之宝一样地捧着孩子。
“这个糖好不好吃啊？”沿艾笑着问，宠爱地看着宝宝，眼神别提多温柔了。
宝宝点点头，“宝宝要给叔叔吃，给叔叔吃糖。”
“咦？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想着叔叔啊？”沿艾做出很伤心的样子。
宝宝笑起来，“因为叔叔不开心，宝宝吃糖会开心，所以让叔叔也吃糖。”
叔叔不开心？沿艾觉得奇怪，转头看见长恩虽然满面笑容，但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确实挺幽怨的。
宝宝拿起糖果，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将糖递给长恩。
长恩笑容灿烂地接过糖果，顺便把宝宝也抱起来。“宝宝真可爱，叔叔不吃糖，都留给宝宝好不好？”
“我们家宝宝是不是很讨喜啊。”若华自豪地仰头，然后笑呵呵地继续道，“我都要爱上我家宝宝了。来，宝宝，让爸爸抱一个！”
“宝宝，今后可别学你爸爸，整天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长恩笑着亲了一口宝宝的脸颊。
若华笑着说道，“什么叫不正经，这是潇洒，潇洒！我就是凭这一身潇洒娶到妍妍的。”
沿艾感慨，“你们真幸福啊，一家人这样的生活真好。”
“放心吧，小沈，你也一定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不是还有长恩呢嘛，那家伙比我脾气好多了，你算是捡到宝咯！”
若华带宝宝去浴室刷牙了，剩下长恩沿艾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长恩一见没人，就一把将沿艾搂进怀里，在沿艾耳边悄悄说道，“你对宝宝这么好，我都快羡慕死了。你可从来没有那种眼光看我。”
沿艾算是明白刚刚长恩的目光为什么这么幽怨了，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要是用那种眼光看你，你一定会酸死的。行了，我现在都跟你在一起了，还吃什么醋啊？”
“我就吃醋，反正你就要像对宝宝一样地对我。”长恩索撒娇到底。难得撒娇，沿艾把持不住了。
“行行，我对你好，我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好。”沿艾笑着亲了亲长恩的手背，“开心了吧？”
“嗯。”长恩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优雅，“沿艾，其实你不用去羡慕他们的，那些我会给你的。只要你喜欢，我都会给你。”
“我什么都不需要了，真的，只要你在身边就好。”沿艾很认真地说道。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苏妍的笑声，“哎哟，你们啊，在别人家甜蜜可是犯罪的哦！”
沿艾吓了一跳，赶忙挣脱出长恩的怀抱。“啊，抱歉抱歉！”
长恩一副惬意的样子，“苏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漂亮。”
“谢谢夸奖，能被你赞美啊，这辈子值了。”苏妍笑眯眯地说，“对了，小沈，厨房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忙，能过来一下吗？”
“当然可以。”沿艾点点头，跟着苏妍进了厨房。
沿艾弯腰在洗碗盆里洗菜，苏妍则继续炒她的**蛋西红柿。这阵子沿艾一直有帮长恩做后备工作，因此动作非常利索，三两下就洗好了菜，还特地将不好的菜叶都挑出来。
“还是小沈心细，要让那两个男人洗菜啊，绝对没那个耐心的。谢谢你啦。”苏妍笑眯眯地说道。
“长恩做饭挺好吃的。”沿艾不知道为何，脱口就是这句话。
苏妍笑着点点头，“是啊，当初高中的时候，大家都爱他做的饭，野营的时候老吵着让他做饭。长恩这个人啊，脾气很好，对谁都温柔。”
“嗯，他确实对谁都很温柔。”沿艾低下头。
所以有时候，他才会担心，长恩对自己的好，只是对普通人都会有的好。
苏妍的眼神飘得很远，她轻声说道，“最初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挺高傲的，一直独来独往。也许是因为家庭原因吧，他学习好，却不多话，从不和我们说自己的过去。直到接近他，了解他的为人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也孤独，他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他是个很好的人。莫言不配他，因此他们分开的时候，我觉得是一件好事。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和你在一起。小沈，你是个很温暖的人，我从你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温暖？沿艾不敢当，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长恩。他只知道长恩很好，只知道长恩答应过要给自己一个家，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答应过给长恩什么。从来都是长恩在付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报答长恩才对。
沿艾从来没有听长恩说过自己的家，只是有时候在看电视的时候，他会调到关于亲情的频道，每次长恩都会快速跳过，眼神平静。有时晚上睡觉，长恩会半夜起来，然后不断地抽烟，侧脸非常冷淡。
其实，长恩也是个平常人，虽然表面一直带着笑容，但心里也会觉得冷，也会疲倦。沿艾觉得这样的长恩非常真实，他想要这样的长恩也属于自己，让长恩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可是，长恩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关于他的过去。”沿艾有些挫败地说道。
苏妍回头看他，“没事的，这种事情可以慢慢来。他的警惕心重，小沈，你要有耐心，长恩曾经受过伤，他如今迟疑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想知道，那个莫言，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沿艾望着面前洗好的菜，“长恩似乎总也忘不了他。”
“其实，长恩他对待感情非常认真。当初，莫言伤他伤得很厉害，他又是个不容易从过去走出来的人，因此，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苏妍笑了笑。
沿艾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苏妍微笑着拍拍沿艾的肩膀，“长恩对你是真的好，我能看出他对你不一样。所以，我看好你们哦！”
跟苏妍谈完一场后，沿艾觉得心里乱乱的。幸好若华和宝宝很会活跃气氛，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开心地交谈着，使沿艾暂时不去想那些让他烦恼的事情。
“多吃菜，你现在还在感冒呢。”长恩夹了些菜到沿艾的碗里。
沿艾愁眉苦脸，“我已经吃好多菜了，怎么还夹给我啊。”
“几也叫好多菜？快点吃吧，一定要改正你那个吃不吃菜的习惯，不然到了年纪一定会发福的。”长恩笑着说道，“你看人家宝宝吃的菜都比你多。”
宝宝正在对面的儿童座上吃着青菜，小嘴油油的，眨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可爱得让人想掐几下。
“那你给宝宝吃吧。”沿艾笑嘻嘻地准备夹走碗里的菜，结果被长恩瞪了一眼。
苏妍在一边笑道，“若华，你看看人家，没结婚都这么甜蜜了，怎么你就不给我夹点菜啊？”
“妍妍，你吃饭比干活都勤，我还没夹菜呢，那盘子里的菜就都被你吃光了，哪轮得上我啊。再说，我们这可是老夫老妻了，你看他们新婚的腻歪点也应该嘛，听话，喂宝宝吃饭吧。”若华笑呵呵地凑到苏妍面前。
“你喂！我吃饭！”苏妍白了若华一眼，“人家长恩多温柔，从小就温柔，哪像你啊，坏得要死。”
若华哭丧着脸，“伤到自尊心了，下次再也不叫长恩你们来了。”
长恩笑道，“是你自己不哄人家，还赖我们身上啊？来沿艾，我们吃饭去。”
沿艾一个劲在旁边笑，笑得太厉害了，禁不住咳起嗽。长恩伸手拍拍沿艾的背，“你笑点也真低啊，好了好了，喝口水吧。”
“知……咳咳……知道啦。”沿艾窘得脸都红了，抓起长恩递来的水就大口喝起来。
苏妍笑道，“我发现小沈还真是可爱，难怪长恩喜欢他。换作我，我也喜欢他。”
若华不干了，“哎媳妇，你老公在这呢，看这里，别老往人家那看啊。”
“行，我看你，成了吧？”苏妍笑着帮若华喂宝宝，两人的确是老夫老妻，动作搭档得熟练无比。
沿艾喝完水，明显好多了。
长恩问道，“怎么样，还要水吗？”
“不用了，我感觉舒服多了。”
“这就好，接着吃饭吧，听话。”长恩又夹了些菜放到沿艾碗里。
“你还给我夹菜。”沿艾急了。
长恩挑眉小声说道，“你再不听话，今天晚上我收拾你。”
“你……”沿艾乖乖地低下脑袋，皱眉头思考了半天才张大嘴巴。虽然吃菜的过程很痛苦，但看见旁边的长恩那温暖无比的笑容，沿艾觉得无所谓了。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永远看着长恩的笑容，看到老，直到再也无法看见。
“怎么了？今天吃饭的时候你就有点心不在焉。”长恩开口了。此时两人已经和若华夫妻告别，正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因为花园里没什么人，所以长恩直接牵住了沿艾的手。
沿艾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别笑我。”
“说吧。”
“和我在一起，你有想过以后吗？”
长恩停住了脚步，伸手将沿艾揽入怀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心里没底，想知道你的看法。”沿艾认真地说道，“长恩，我承认一开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一味希望能得到你的照顾。可是，日子久了之后，我发现这种想法已经变了。”
沿艾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也许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但是，我想让你知道，顾长恩，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长恩抱着沿艾，却并没有说话。
“不过，你不需要给我回答。”沿艾轻轻退开长恩，脸上是平淡的笑，“这只是我的想法，你可以选择退出，你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是，请不要给予我回答。”起码，他还可以怀有一点期待。
沿艾朝长恩笑了笑，“我们回家吧。”
长恩看见青年那微微颤抖的背影，眼睛闪过什么。他却依旧不说话，表情有些无奈。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长恩被几场大手术纠缠住了，每天早出晚归，面色明显带了疲惫。他身上一直弥漫着的迷人光辉，一下子沾满了戾气。
这天，长恩凌晨四点多才上床睡觉，钻进被子，从后面搂住沿艾的腰。
“你每天都这个样子，身体受的了吗？”沿艾一直在等长恩，所以并没有睡着。
长恩笑了笑，将头枕在沿艾背后，“是累。但是，看见那些病人家属的微笑，就觉得没有所谓了。”
沿艾将手搭在长恩的手背上，“可是，我不喜欢你这么折腾自己的健康，起码，尽量不要过度劳累了。”
“好的。”长恩微笑，吻了吻沿艾的脖子。
沿艾忽然转过身，面对着长恩。借助床头柜上微弱的灯光，长恩才发现沿艾的两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他觉得有些心疼，伸手着沿艾的眼睛。
“怎么不好好睡觉？”
“失眠，最近工作忙。”沿艾别扭地说道。
长恩笑了，探上前吻住沿艾的唇。
沿艾并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前，手环住长恩的脖子，深情地回应着长恩所给予的亲吻。
半响过后，长恩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心情好。”沿艾简短地回了一句，继续吻着长恩。
沿艾已经憋很久了，两人很久没有进行床.事，这几天没把他憋死，就连上班的时候也总是想着这事。他从没有在工作时刻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脑袋就是没有办法停止去思考。男人毕竟是欲.望大于理的生物。况且，长恩是不一样的。他喜欢被长恩触碰。
相处一阵子之后，原本对那方面没有什么经验的沿艾也逐渐熟能生巧，接吻的招数复杂起来，使长恩一下子浑身发热。
“那么，”长恩莞尔一笑，将沿艾压在了身下，“我们就更累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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