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昭这一动作把所有人都吓一跳，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火苗燃烧的滋滋声，连呼吸都安静起来。殊衍和南山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落到苒苒身上。

    “不理他，咱们直接吃，一点都不留！”苒苒有些赌气，不明白顾连昭这几日来为何变得情绪别扭，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少，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直到食物吃完，顾连昭依旧还没回来，苒苒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眼神一个劲地往外张望。

    “他在左边路口的树下。”南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忽然轻语了一声。

    苒苒一愣，犹豫了一下，低声跟南山道谢，立刻起身追过去。

    果然在一棵长得歪斜的树下看到顾连昭坐在那里发呆，苒苒鼓着气，捡起石头砸了过去，见他一脸茫然地回头，她扁嘴说道：“我说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我都没躲着你，干嘛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难道，你被我吃虫子的事吓到了？”

    对于苒苒主动寻来，顾连昭心里又惊又喜，却扭头不去看她的脸，“没有。”

    顾连昭越是逃避，苒苒心里就越好奇，她跑到他跟前，一把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眸看。

    “那你怕我什么？”

    苒苒冰冷的小手贴在顾连昭发烫的脸颊上，紧张得他呼吸都有些急促，整颗心都兴奋地狂蹦起来。眼神闪烁了几下，看着她表情严肃正经，顾连昭缓缓调整了呼吸，轻声问道：“你不怕我吗？”

    苒苒是典型的弹簧性格，别人越是害羞，她色胆就越大，等到别人厚着脸皮，她却尴尬逃避。

    跟顾连昭对视得太久，她都有些不安，忙松开手。佯作无谓道：“怕啊，怕你对我霸王硬上弓，怕你把我关进屋子不让我出门，还怕你说翻脸就翻脸。就跟个小媳妇似的。”

    顾连昭没让她逃跑的机会，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回身边，圈在怀里，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间。紧张地问：“我是说你看到我杀人，难道你不害怕吗？”

    他一直避着这个问题，生怕被苒苒知道他手上沾满鲜血，可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当着她的面，空手血刃了一条生命。

    苒苒挣扎了一下，感觉他臂力之大，只好放弃地安坐在他怀里。感到背后的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寻求大人的原谅，她的心也有些柔软。轻声问道：“如果不杀他，我们会怎么样？”

    他顿了顿，抬起眼眸，目光如炬，口气肯定道：“他会拼死一搏，然后会让更多的人追来。”

    他深知幽冥的行事，这些末等幽冥通常是聚集行动，为了达到目的，通常会临死来放出消息，引导其他人前来。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拼命。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忠心，而是每个人身上几乎都被种了毒，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得到解药。而且根据任务的完成质量，上面会决定给多少时间的解药。他也曾是这种毒的牺牲品。只不过因为姚碧华善毒，所以私下会替他配许多解药防身。

    也正因为如此，知道苒苒被姚碧华下毒后，顾连昭才会如此惊慌，能解开幽冥之毒的姚碧华，她配出的毒药自然也不简单。

    苒苒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这不就对了。既然不杀他会有这么多麻烦，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那杀就杀了呗。”

    她虽然不是善人，但也不是圣母，在你死我亡之间，她绝对是选择活下去。

    “我杀过很多人。”顾连昭有些意外，苒苒居然能这么平静地接受。

    “我知道。”苒苒再次点头。

    “你不介意？”他感到不可思议，自己辛苦隐瞒这么久的秘密，苒苒居然一下子就接受了。

    苒苒仰起脸，只好看到他迷惑的眼神，她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严肃道：“顾连昭，你听着，如果你问我是介意你杀过人，还是介意你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那么我告诉说，我也希望你能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前提是必须先活着，连命都没有，名利声望有个屁用。”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提起你这些年是因为你有过黑历史，我可以不过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也行，一辈子瞒着我也行。只有一点你必须给我做到，无论任何情况，你都必须完成。”

    听完这么大段的表白，顾连昭简直激动得想把她抱起转圈，“你说。”

    苒苒肯定地说：“活着，哪怕只有你一个，也要活下去。”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中毒，但每天不定时且不定点的绞痛，让她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而这种痛完全是摸不着，说不准，她这一路胡乱找东西吃也只是想减轻这种痛楚。

    就算她逃得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毒发，这几日的逃亡让她想了很多，唯一能庆幸的是，自己不会成为顾连昭的拖累。

    “我答应过祖母，一定会等你回来，把东西交还给你。但我知道祖母心里更希望你能平安地活下去，只是你选择的这条路没法回头，前方有千难万险都没人能帮你，你只能自己走。我也会好好地活着，咱们互不拖累，也各自安心。”她说不清自己为何临死还想到他的安危，或许这是她最后的牵挂。

    顾连昭听完，不喜反怒，恶声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嫌弃我，想离开我？”

    苒苒一愣，气得从他怀里跳出来，语无伦次地骂道：“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你哪个字眼听见我嫌弃你了。”

    顾连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口气坚定道：“那你就留下，你如果不看着我，我随时都会发疯，甚至去送死。”

    苒苒抱着脑袋，哀嚎一声：“你有完没完，为什么就不能相忘于江湖呢，偶尔来个信，有空见个面不是很好嘛。”

    “不好！”顾连昭跟着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足以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倘若如此，我宁愿当初就死在幽冥里，不用见到你再失去你。”

    苒苒被他哀伤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心虚地想要解释：“你没有失去我，只是……”

    可是话没说话，立刻跌进一个怀抱，一句甜蜜的情话钻进耳朵，直蹿到她心窝。

    “苒苒，我爱你，爱到一刻不见都会发疯，求你不要再逃了，我只剩下你了。”顾连昭的呢喃就好像魔咒一般，把她整个人都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