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吹了一阵寒风，不一会儿天空就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林越看看天色，就知道这雪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停不了的。

    下雪后官道湿滑，已经不宜赶路，他遇到一个驿站，便停了下来投宿。

    这路边的驿站都是妖国官府所办，既招待在官府中办事的凡人，也招待修士。

    驿站伙计见林越驾车进来，连忙来迎接，热情问道：“公子可有度牒？”

    “有。”

    林越从百宝囊中翻出一张度牒来，递了过去，那小二看了一眼，更加热情恭敬：“公子请进。”

    林越收起度牒，对车厢里道：“小妹，出来了。”

    “噢”，芸娘在里面答应了一声，就掀开帘子。冷风带着两片雪花落进脖子里，她缩缩脖子，打了个寒颤。

    “冷吗？”林越问，“冷的话就运转内息试试。”

    芸娘依言而行，内息运转，侵体寒意立刻一扫而空，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旅途中这半个月时间里，林越一直在教导芸娘修行，并用引导术替她导气，如今她已经是引气中期快到后期的修为。

    她没接触过修行界，不知道自己这样不用天材地宝辅助，半个月就到现在这地步是有多么夸张，反而还觉得自己很笨——因为她把林越当成了参照物。

    比起几天就迈入凝气期的林越来说，她的速度的确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可外人要是知道了，非对她的资质嫉妒得发狂不可。

    进了大堂，驿站管事迎上来问道：“两位修士是要住店么？”

    “是。”林越答道。

    “真是对不住，小站的两个独立院落都有修士先入住了。小的腾出两间上房，烦请两位委屈委屈。”

    管事是凡人，这些修士他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说话都带着小心。

    “我和舍妹住一间就可以了。”林越答道。

    “公子请出示一下度牒，小人登记一下就带两位去房间。”

    度牒是妖族天庭为妖道修士颁发的身份文牒，相当于身份证件，基本每个修士都有。

    林越这张是他在崇州宜安府办的，上面写着“奉天庭牒行制，有海南道铁箕妖国崇州宜安府修士林越，持此文牒通行山海界”，后面有官府印章、林越本人手印、图像，还有官府认定的身份和修为等大概信息。

    他不在妖国内任职，所以身份为散修，而非以前的谷阳县三大妖那样有职在身的在籍妖修。

    林越倒不在乎住宿条件，能够遮风挡雨就不行。

    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最近他见到有很多结丹期以上的修士往出云港的方向赶去，光今天白天就见到了好几拨人。

    这些修士都有御风而行的本事，一个个高来高去，行色匆匆。不用说，那边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但愿不会影响乘船出海的计划吧’，林越心里想着。

    吃过饭后，林越又用引导术替芸娘引气，收功时，芸娘睁开眼，喜滋滋说道：“哥哥，我到后期了！”

    “我家芸娘真厉害！”林越由衷赞道。

    芸娘的修炼资质极好，她是纯阴之体，天生就对能量敏感，林越教导她的功法也很不凡，再加上林越这个“师父”也绝对是超一流的导师，众多条件加到一起，便造就出了芸娘现在的修为。

    照着这速度，芸娘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跨入筑基，进入凝气可能也用不了半年时间。

    这速度说出去绝对令人瞠目结舌，大喊天道不公。

    曾经的谷阳县年轻辈第一妖修邱士明的资质其实已经很不凡了，可也用了五年时间才跨入凝气。那些资质平常的，十年二十年凝气也很正常。由此可见，芸娘的进步是有多快。

    当然，林越这样的属于不可复制的特例。

    他现在还是凝气中期的修为，其实转化掉从黄坤百宝囊里缴获的两枚金丹的话，跨入凝气后期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林越有意压制了一下自己的修为。盖因他的《鲲鹏变》还没有打好基础。之前他吸收的那只鹰妖的魂魄还是太少了，且只符合“鹏”的特性，他还缺少符合“鲲”特性的海妖妖魂。

    这正是他这次出海前往白铜山妖国最大的原因。

    芸娘听到林越夸奖，红了脸摇头道：“我哪里厉害啦，是这功法厉害吧，对不对？”

    “咦，这你也知道？”林越惊奇道。

    “我猜的。”芸娘仰着脸，神情写满得意，她又问：“哥哥，我修炼的这个功法叫什么名字？我练了半个多月，只记得里面的口诀，却还是一知半解的。”

    “哪里不懂？”林越悄然避开了第一个问题。

    “可多了，比如有一句‘交情通意心和谐’，这个怎么理解？”

    林越侧目道：“这是凝气期的法决，我现在跟你讲了，你也听不明白。”

    芸娘不依，摇着林越的胳膊撒娇道：“哥哥讲讲嘛，这句子好美，我好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越实在招架不住，只好讲道：“这句讲的是你修炼的这部功法凝气期的核心。‘交情通意’，指的就是情意相通，这个明白吧？”

    芸娘红着脸点头。她已经十三岁，少女心里已经萌生出对爱情的向往。听了林越解释，便忍不住想到了情啊爱啊什么的。

    林越讲解道：“这个交情通意，指的是天人交感，即天意与人心交感相应，使人能预知万物变化、能量流动。而怎么去天人感应呢？就是后面三个字——心和谐。放空内心的一切杂念，抛弃一切情绪，只余下自己最纯净平和的感情，这样方能交情通意，感知天地能量的变化，使其益于自己的修行。”

    “噢，原来是这样啊……”芸娘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羞涩，她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

    “那‘双翼俱起翻高飞，胡颉颃兮共翱翔’又是什么意思呢？”芸娘又问道。

    林越答道：“这是凝气期的法决，也是你修炼的这部功法的独特之处。”

    他顿了顿，又说道：“人类没有双翼，是不会飞的，不论神仙妖魔哪一道的修士，都是在结丹期后，真元凝固、能直接操控天地能量时，才可以消耗真元御风而飞。不过你这法决却可以在凝气期就在空中翱翔，且还能号令百鸟为你驱使，颇为特异。”

    芸娘眼睛发亮，问道：“那到时候我可以令百灵鸟唱歌吗？”

    “能。”

    “能让孔雀开屏吗？”

    “可以。”

    “能让鹦鹉什么话都说吗？”

    “……也行。”

    “哇，太厉害了！”芸娘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林越则觉得自己真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包括才十二三岁的小妹也一样……号令百鸟这么强大的能力，对作战是多么大的助益啊！为什么芸娘首先想到的却是鹦鹉学舌、孔雀开屏和百灵鸟唱歌这样的事呢？

    他不禁想起另一个曾修习这门奇功的女子，骤然记起她当初到了凝气期，几乎也是做了芸娘现在所说的事情。

    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林越心中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