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京城门破
三当家的只带领了五百死士进攻阜成门。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坚信自己能从傅德昱的手上夺下阜成门。而他赌上的无疑也是自己的性命。他早就活腻了,自己本就该是个死人,可是却平白无故地又偷来了这些年的岁月。
这五百死士皆是三当家的一手调教出来的,武功非凡,轻功尤佳,所以三当家的准备借助这些人的身手来攻城。他了解傅德昱,傅德昱这人最是小心,自己选择最易攻下的阜成门进攻只会让傅德昱觉得这其中有诈,但是他这一回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傅德昱觉得自己进攻阜成门不过是障眼法,可自己却是实打实地想从阜成门进入京城。
三当家的一声号令,三百人分列开来,手持十字弩,对准备城头上的士兵。而此时,城头上的御林军在傅德昱的指挥下也架起了弓箭,瞄准了城墙下的人。傅德昱与三当家的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号施令,顿时羽箭与弩箭交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三当家的没有多做停留,挥了挥手,余下的二百名死士便将运载着云梯的辎重车推了过来。三当家的未免打草惊蛇,只带了这一架云梯,可对于轻功极佳的三当家的与死士而言,这也就足够他们进入京城了。
易旻也不多耽搁时间,匆匆地领着萧墨迟等人到了埋伏地点。他要与浮屠宫剩下的教众耐心等待三当家的信儿,一得了信儿,他便要率众攻进京城去。
古镜川这时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迟健?”
易旻头也不回地说道,“复仇。”
古镜川摇摇头,又说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跟着迟健。”
易旻这才会意,停顿了片刻后才答道,“当年我与家人被流放,是迟先生救下了我,也帮着我把惨死的家人安葬了。”
古镜川没再说话。他一直觉得迟健这人太过精明,且善于收买人心。可有时想想,古镜川却又觉得迟健与萧墨迟一个样,即使再口口声声说着恶狠狠的话,骨子里的善良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萧墨迟的善良一直都在,而迟健的,却是被复仇的野心蒙蔽了。
萧墨迟这时只觉得左右为难,他本想回京后便可以重新见到宛央,也可以将自己的父母合葬,可是谁曾想事情却朝着他所不愿意看到的地步发展了下去。他若跟随浮屠宫进得城去,又该以什么身份去见宛央呢?反贼头目?还是痴心未改的故人?萧墨迟长叹一口气,但是他也明白易旻所说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若是撤回浮屠宫的人,三当家的与那五百死士便定是有去无回了,而这余下的教众,将来也唯有死路一条。萧墨迟不愿意看到任何人死,这段时间以来,他身边死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大家就都好好儿活着不行吗?
三当家的一马当先登上了云梯。身后的死士们一拥而上。
城头上的箭支此时集中到了云梯这儿。三当家的不慌不忙,一边挥剑格开射向自己的箭支,一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眼看着三当家的就要登上城楼了,庆军分派出来的人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总算推得云梯摇摇晃晃的了。三当家的此时脚蹬云梯,纵身一跃,一挥长剑挑瞎了推云梯士兵的眼睛,云梯这才又稳当了。待他落到城楼上时,左臂已经中了一箭,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二百死士接二连三地冲上了城楼与庆军厮杀在一处。
三当家的却是站着一动不动。他的跟前站着傅德昱。
周围早已陷入了一片混战,这两人却是岿然不动。
傅德昱问道,“为什么?”
三当家的折下了左臂的箭支,“没有为什么。”
傅德昱继续问道,“当日将你救出围猎场的可是池云初?”
三当家的不置可否,但是却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傅德昱淡淡一笑,“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你为敌。”
三当家的也笑,“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入京。”
傅德昱也不再多说了,挥剑攻来,“以往你教过我,攻城切忌蛮攻,可你今日,却是让我大吃一惊。”
三当家的挥剑迎上,“我早不是秦昉了。秦昉已经死了。”
刀光剑影中,三当家的却不由得想起了围猎场里的情景。那儿荒山遍野,后有弓箭手追杀,前有凶猛野兽,无依无凭且身受重伤的他原先只有死路一条,可却莫名其妙地活下来了。
他跌下了马背后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却在一个岩洞中,身边便是那个红极京城的天下第一皇商池云初。可是他曾听说池云初也是这天底下的第一美男子,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和美男子的称号极不相称,形销骨立先不说了,眉眼间的衰老之意让人惊叹。他并不领情,冷冷淡淡地说道,“我只想死,你为何救下我?”
池云初转过身,眼光清冽,“顺手而已。”
他不做声,挣扎着想走出岩洞。
池云初也不阻拦他,“这么迫不及待想死?”
他挣扎了几步,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池云初走过来,拿过旁边的一个小包袱,里头竟有不少药膏。池云初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心不在焉地朝着洞口张望。
他挣扎了几下,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奈何池云初却握得牢牢的。他突然冷笑道,“你好大的本事,竟能把药膏弄进围猎场来。”
池云初淡淡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洞口,“还有六天。”
他这才知道自己竟已经昏睡了四天。围猎共有十日,十日过去后,弓箭手们自然会离开围猎场。
“到那时,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池云初说得格外轻松。
他却冷笑,不言不语。这鬼地方就算没有了弓箭手,也还有成群的野兽,想要离开谈何容易。银子兴许能买通弓箭手做下手脚,可是那些野兽却并不认得银子。
“死便死了,费这么大劲做什么。”他意兴阑珊。
池云初说得咬牙切齿,“自然是报仇。”
他没吭声,骤地想起了牢中的萧壬何。作为一个父亲,兴许萧壬何也是想复仇的。
他虽然从未想过活下去,可当他真的活下来了之后,他却又犯了难,他可要自行了结性命?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六日,直到弓箭手退出了围猎场,他还是没有想出结果,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跟着池云初出了岩洞。一路上他们也曾遇到过野兽,可是池云初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却太过强烈,强烈到他好几次忍不住帮他击退了野兽。两人竟当真活着逃出了围猎场,可彼时的池云初,伤痕累累,那一张脸更是被毁得面目全非。再后来,池云初不知从哪儿捡回了一个擅长易容术的少女,她给池云初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庞动了手脚,这才有了后来的迟健。迟健的眉眼平和温顺,全不似池云初,一双星眸亮得漫天的星辰全都失去了光彩。
秦昉已死,而他也没有去处,于是便索性追随了池云初。他总说自己是为报恩而追随在池云初的左右,可其实却是想看一看池云初究竟可能撼动大庆朝,又或是想看一看他与萧壬何曾经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大庆朝到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现在的他站在这阜成门城楼上与傅德昱厮杀,兴许是为了迟健,也兴许是为了萧壬何。
这多出来的性命本就是迟健的,所以现在他预备还给迟健。
钱世忠此时与浮屠宫的死士奋力厮杀。他身上的伤并未好全,而这些死士个个儿身手了得。他们见钱世忠武功不凡,便五人围成了阵法合力围攻钱世忠。
钱世忠悲愤交加,直到浮屠宫的人当真攻打京城前,他都始终选择相信萧墨迟。而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是信错了人。当日,萧墨迟去大牢里救下了自己和傅柏年并非是有情有义,只不过是一步棋,他要借自己与傅柏年的嘴告诉皇上浮屠宫所谓的计划,等到皇上与庆军中了计后,浮屠宫便可以顺势攻下宛若空城的京城。
萧墨迟啊萧墨迟,真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心思缜密、毒辣的人物!
钱世忠大喝一声,死士们却毫无畏惧之意,照旧轮番上阵。
看守其余城门的御林军听到阜成门沦陷的消息这时全都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傅德昱早前并未通知其他御林军驰援阜成门,他总以为自己是了解秦昉的,觉得秦昉不会直接进攻阜成门,于是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可谁知道,秦昉却偏偏走了一步最简单的棋,让傅德昱失了策。可这些御林军来得还是晚了些,看守阜成门的御林军大多战死,钱世忠此时也只余下半口气。︽2miào︽2bi︽.*2阁︽2,
而负责传令的死士早对着高空发射了一枚烟花,以此向易旻长老传递消息,与此同时,阜成门的大门被轰然打开。
易旻瞧见了信号,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顿时成千上百的浮屠宫手下蜂拥而出,全朝着阜成门的方向攻了过去。京城里只那寥寥数千的御林军,浮屠宫想要攻占京城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
肃亲王此时站在院子里,隐约听见了厮杀声,眉头微皱。眼下可是太平年月,哪里来的喊杀声呢?皇上御驾亲征并不是个秘密,于是肃亲王自然也知晓了。可这会儿京城里的喊杀声此起彼伏,难不成那个小皇帝他……肃亲王不敢再想下去。
魏舒行这会儿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魏舒行一向稳重,这会儿却是急得变了脸色,“王爷,不好了。”
“怎么了?”肃亲王早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强作镇定。
“有反贼攻进了京城。”
肃亲王跌坐在了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魏舒行,拳头则渐渐地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