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叹了口气，又有些不解：“王爷，照理说，她和陶家女眷一起被发送到各地充为官妓，随身携带的物件早已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只怕她真的不知道印信的下落。”

    苏松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何以见得？陶家人难道傻到把东西带在身上？他们必然早就把印信藏在安全之处，至于地点在哪里，除了藏印信的人，大概也只有紫苏知道，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老陶这才沉吟着点点头。

    苏松捋须半晌，脑海里一思量，道：“你和紫苏再说起这事，务必要启发她想起以前的事，但千万不可令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小人明白。”老陶谦卑的应了一声，见苏松凝思不语，那神情像是在酝酿什么计策。

    紫苏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苏松总觉得她像是蕴藏着一种无比危险的东西，若是给她知道真相，知道他才是令她家破人亡的元凶，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苏松思忖着，一旦得到印信的下落，要尽快想个法子除掉她，以免她对苏家不利。这桩婚姻本来就是场冒险的赌博，一旦发生什么状况，最直接受伤的必然是苏毅。虎毒不食子，苏松再狡猾，终究还是疼爱自己最小的儿子。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紫苏一时难以接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往自己所居的院落走。迎面遇上梅夫人，她忙施了一个礼。说来也怪，自打紫苏进门，梅夫人看着她就觉得特别顺眼，大概是两人身世差不多，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是不是累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梅夫人见紫苏脸色煞白，没有什么血色，关切的问了一句。紫苏失神的摇摇头，勉强道：“多谢姨娘关心，我很好。”

    梅夫人这才没有多问。看着紫苏柔弱的背影，梅夫人叹息一声。身为人妾，还是没有任何名分的侍妾，心里怎么可能好过呢？丈夫再宠着，却不愿给名分，这是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看得开的。

    梅夫人一路往长公主的院落走去，转过月亮门，看到服侍长公主的一个小婢女端着茶盘走过来。那婢女向她施礼，告诉她，二公子正在长公主房里说话。梅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儿再进去。”

    婢女走后，梅夫人却悄悄绕到了厢房的另一侧廊下，在那里，有几株高大的树木遮挡，房里的人看不到她，她却能将里面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苏砚道：“母亲，这件事我希望您能让我自己做主，我已经说了不愿纳妾，就不会改变想法。”

    梅夫人心里一咯噔，原来他在和长公主说纳妾的事，看来长公主开始对他施压了。他当然不会同意纳妾，就算他想，洛凝也不会答应。如果没有洛凝的阻拦，他想不想呢？对这一点，梅夫人很感兴趣。

    果然，他的话引起了长公主的不满，只听她道：“本宫早就猜到你会这样说，你和洛凝商量，她能同意你纳妾才怪。”

    苏砚又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逼着我们闹别扭呢。我和凝儿过得好好地，您非要横生些枝节出来。”

    “放肆！砚儿，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语气？本宫看你是为了女人昏了头了。”长公主用力拍了下案桌。

    苏砚没有说话。他们的声音忽大忽小，长公主又说了些什么，梅夫人没有听清，只听到后来苏砚又说了一句，表示他坚决不会同意纳妾。梅夫人叹息了一声，悄悄离开了窗下，往自己的院子走，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为什么自己没有在最好的年华遇到苏砚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他偏偏是自己丈夫的儿子？

    别人一个个的往家里娶妻妾，只有他，为了妻子的心情，坚决不纳妾，这样的男子，她从未遇到过。不知为什么，梅夫人竟有些暧昧的缠绵之感，能成为他的妻子，自然是上辈子的造化，而对于她来说，就这样爱着他，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所谓爱情，有时只是心灵上的一种寄托，就像苏毅爱紫苏，当初对她动心，也只是因为她某个瞬间的神态和洛凝有点像，渐渐熟稔之后，才发现她的优点。她和洛凝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女子。人世间的美，虽然不尽相同，却仍可以驻足欣赏。

    苏砚回到竹雨斋，走进内室，水晶帘后，洛凝正喂女儿月牙儿吃饭，看到他，垂下眼帘没有和他说话。月牙儿看到父亲，站起来蹒跚着向他走过去，扯着他衣袍，亲热的叫了声父亲，向他张开双臂：“抱抱！”

    苏砚抱起女儿，疼爱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月牙儿嘻嘻一笑，也在父亲脸上亲了一下。

    父女俩亲热的说了一会儿话，苏砚不时用余光看着洛凝，只见她把月牙儿吃饭的小桌子收拾利索后，就喊来月儿把桌子抬走，自己也跟在月儿身后他去见长公主，和洛凝说过，此时她不高兴，必定是猜测长公主不知又要在他面前说什么。

    洛凝一定是恼恨他那天当着她的面没有赌咒发誓坚决的反对纳妾，她哪里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发誓，与其发誓，不如用行动证明自己。一旦他对她许下誓言，就一定会做到，不然的话，他宁愿不说。洛凝走进屋来，身后跟着长公主身边一直照顾月牙儿的李嫂。

    李嫂向月牙儿拍了拍手，月牙儿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苏砚膝下爬下来，向李嫂走过去，李嫂抱起她，向苏砚和洛凝说了一声就走了。

    洛凝始终没有看丈夫一眼，苏砚有些坐不住，探着她的肩：“凝儿……”洛凝没有回头，默默的垂首不语。

    苏砚从她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道：“我跟母亲说了，我不纳妾，这辈子都不娶第二个。”洛凝心里一凛，心想长公主能答应他才怪。

    “母亲答应了？”她终于和他说话，语气仍是冷冷的。

    “嗯。”他没告诉她，目前长公主能接受的，也就是给他们三年时间，三年后还没有儿子，长公主还是要作其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