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偷荷包的小乞丐
世人皆知,武林盟培养了一大批碧血丹心的密探,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千锤百炼的密探所经受的训练是何等严苛艰苦。
而在这间密室铁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枕形錾花铁锁,它在这门上已经整整挂了一个月,赫然可见,这锁身已是锈迹斑斑了。
俄而,两名挎刀守卫走近那铁门,只见其中一名守卫立定在门口,掏出一大串钥匙,然后仔细翻找了一遍。
很快,他娴熟地捏着一把金黄色钥匙,并将它对准锁孔,轻轻往顺时针方向一旋。
只听得“咔嚓”一声,锁开了,铁门被另一位守卫卖力推开。
随着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一缕缕灿烂和煦的阳光急速地投射进密室里,驱除了笼罩其中的黯淡阴气。
过了一会儿,从密室里,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十几个男子。他们皆两两结伴,一同踏出了门槛。
白墨临最后一个从密室走出来,他仰望着天边的太阳,伸了伸懒腰,尽情享受着阔别已久的日光浴。
“哇!真舒服!外面的空气,依旧那么新鲜,外面的天,依旧那么湛蓝。真好!”白墨临由衷地感叹道。
毕竟,他业已一个月没有呼吸过外面的空气,没有仰望过外面的天空了。
经历了一个月的磨炼,白墨临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了,依旧英俊的脸庞上多了几丝坚忍,目光如炬,神采奕奕。
踩着星星点点的圆形光斑,踏着婆娑摇曳的树影,白墨临大步流星地,顺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径直来到了议事厅。
“属下白墨临,参见盟主。”白墨临向正襟危坐在凤椅上的裘中棠,低头叩拜道。
“好!快快请起!”裘中棠笑着吩咐道。
“是,谢盟主。”白墨临遂起身拱手回道。
“白少主,怎么样?在密室集训的日子可还好受?”裘中棠呷了口茶,笑问道。
“承蒙姜探长关照,属下没吃什么苦,只是,这一个月以来,属下感慨万千。”白墨临答道。
“哦?有何感想?说来我听听。”裘中棠好奇地问道。
“以前属下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直到进了这密室,学习了诸多新颖本领后,属下这才觉得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赧颜汗下,实在羞愧。”白墨临长叹一声,自嘲道。
“那这么说,你在密室里训练,倒是收获匪浅,长进了不少咯?”裘中棠问道。
“长进不敢说,收获倒是挺多,这都多亏了盟主您的引荐啊。若不是您邀我加入,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学到这么多东西。”白墨临谦逊而又十分感激地回道。
“这是你自己的命数,就算我不在背后推你一把,你也会走上这条阳关大道的。好了,赘余的废话,我就不多说,现在,我要跟你谈谈正事了。”裘中棠郑重其事地说道。
“盟主您尽管吩咐,属下洗耳恭听。”白墨临拱手认真回道。
裘中棠起身离开了座椅,缓缓走了下来,近了白墨临身前。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嗯,根据当初慕凌云的遗札,以及前几日天龙司呈献的情报来看,我推测,千屠门的党羽首领意欲死灰复燃,暗中积草屯粮、招兵买马,企图扬幡招魂,将众余孽旧部再度集结。这,对于我们来说可谓是个危险的信号啊。”
“那,那该如何是好?”白墨临听了,登时大吃一惊,又疑惑问道。
“现在唯一的对策,便是切断那些爪牙的来往联系,并且杜绝中原各地的武器、粮草、人马供应,以免他们的网越撒越宽。”裘中棠愁眉紧蹙,坚决而果断地回道。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要想彻底垄断交易市场,这,谈何容易啊?”白墨临眉头紧锁,摇头感叹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武林盟耳目众多,遍布全中原,只要费些时日,我想,应该不成问题。”裘中棠安抚道。
“哦,若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属下还是不懂,千屠门的旧部若要迅速纠集,隐密地通信联系,那我们又如何去切断他们的联络呢?”白墨临点了点头,继而又连连摇头,不解地问道。
“你这个问题极好,正问到此事的点子上,我就直说了。千屠门首领乃是当年的少门主屠岸灼,只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狡兔三窟,根本无人能追查到他的住所。”裘中棠娓娓说道。
“哦?这么狡猾的老狐狸?!”白墨临嗤之以鼻道。
他停顿一小会,继续说道:“是啊,他在暗处蛰伏已有几十年了,也不知他换了多少身份。言归正传,屠岸灼召集旧部的方式,便是通过天椒城颁布的‘五大灵刀与七大魅剑’。”
“五大灵刀?七大魅剑?那都是些什么兵器?”白墨临吃惊又好奇地问道。
“五大灵刀,分别是月神、叱咤、影刃、乌云、毒牙;七大魅剑,依次是刑光、落英、无痕、满天星、片尘、来仪、灭佛。”裘中棠耐心地列举道。
“哦?!我们光明教的刑光剑竟也榜上有名,那不知他们如何从这些刀剑上传递消息?”白墨临低头瞧了瞧腰间的刑光剑,讶道。
“其实,每一把灵刀与魅剑上,都隐藏有诸多不同图案条纹与甲骨文,这些定义各异的图文,就像是语言一样,通过刀剑的媒介而传达信息。”裘中棠回道。
“那也就是说,要想断绝他们的私下来往,务必要将这五大灵刀与七大魅剑收集完全,再统一封印起来?”白墨临流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丝不苟地揣测道。
“不错,你果然很聪明,竟懂得举一反三。这次任务,我也可以放心交给你去做了。”裘中棠拍掌赞道。
“盟主过奖了。请盟主详细交代任务,属下定竭尽全力圆满完成。”白墨临拱手道。
“好!玄鹫司灵鹫部少冠白墨临听令!”裘中棠拿起几案上的一副卷轴,脸色严肃地下令道。
“属下在!”白墨临拱手叩道。
“从今日开始,你将以武林盟密探的身份,奉命潜伏京兆府福州城,务必在两个月内找到子叱咤刀,并顺利带回凌霄阁。这幅卷轴,便是我叫画匠连夜绘制的子叱咤刀图像,你且随身携带着,以便追查它的下落。”裘中棠命令道。
“属下遵命!”白墨临拱手回道。
他接过卷轴,仔细浏览几遍后便收好,用细黄带小心翼翼地绑住。
片刻间,他便将子叱咤刀的模样镌刻在脑海里,烂熟于心了。
“白少主,路上可要注意安全啊,虽然这是你正式成为密探以来,第一次执行任务,但我相信,你能成功带回子叱咤的。”临行前,裘中棠为他打气道。
“承蒙盟主信任,属下定不负所托。盟主,属下就此告辞了。”白墨临拱手说道。
“好,一路顺风!”裘中棠祝愿道。
白墨临向裘中棠磕了三个响头,噙着闪闪泪花说道:“盟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墨临愿您身体安康,静候佳音。”
裘中棠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了。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他又怎会舍得,又何尝不伤感呢?
他目送着白墨临背着包袱,握着刑光剑,头也不回地踏出凌霄阁,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感慨道:哎!这江湖,如若多出几个白墨临,何愁没有太平之日?又何惧千屠门那些跳梁小丑?
白墨临离开后,径直驾马往天机城百草居赶去。阔别整整一个月,白墨临一路上很是担心娄落的伤,也不知她是否康复。
“吁...”
很快,白墨临终于抵达百草居,他勒住缰绳,把马随意地停在原地。
也无暇去栓马,只将绳往地上一丢,他就急急忙忙地跑进屋里去了。
“少主?!”
当他刚想要伸手敲门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回头望见娄落正站在自己后面,手里端着晒药材用的簸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心中大喜,走近她身旁,绕着圈子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他便关切地问道:“娄落,你的病痊愈了么?可还有不舒服?”
“多谢少主关心,属下已无大碍了,这不,我刚刚还在帮淑言分拣草药呢。”娄落扬了扬手中的簸箕,回道。
“没事就好!来,你先进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白墨临向她招呼道。
“是,少主!”娄落拱手道。
她跟随着白墨临进了屋,白墨临环顾四周没见到百草老人与公孙芷华的人,便问道:“娄落,百草前辈和芷华去哪了?”
娄落拱手道:“回禀少主,百草老前辈带领公孙芷华与他的两个小徒弟,一早去市集采办了。”
“哦,原来是这样。可惜了,我这下不能跟他们当面辞行了,哎!”白墨临扼腕叹息道。
“当面辞行?少主,您要出远门吗?”娄落惊诧地问道。
“是啊,娄落,你可知道为何我这一个月,没有留在百草居陪你养病吗?”白墨临问道。
“少主您自有大事要办,属下有何资格让您陪着?只不过,少主您消失这段时间,属下确实担心。”娄落回道。
“娄落,我不是跟你说过,众生平等,你我哪有贵贱之分?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不配或者没资格这些个妄自菲薄的话了,听到么?”白墨临吩咐道。
“是,少主教训地是,属下记住了。”娄落低着头回道。
“嗯,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其实,我已经答应裘盟主,做武林盟的密探了,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密室里接受培训。”白墨临款款而谈道。
“密探?少主,您怎么会想到做密探了呢?还要吃这么多苦。”娄落先是一惊,继而又满是心疼道。
“没事,吃点苦倒没什么,说起做密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可两天两夜也说不完,现在,我就先不与你细说了。”白墨临摆摆手,回道。
“是,少主您若想说,属下就听着,您若不想说,属下也绝不会逼您的。只是,您为何突然要出远门呢?”娄落问道。
“是这样的,盟主交给我一个任务,说是教我隐藏身份,潜伏福州城,暗中调查子叱咤刀的踪迹。”白墨临全盘托出。
“所以,少主,您要去福州城?属下斗胆,恳请少主将属下一齐带上,让属下护您周全。”娄落乞求道。
“哦?你当真愿意同我前往?那可是舔着刀尖过日子,稍有不慎,可就命丧黄泉了。”白墨临诧异地问道。
“属下的终生使命便是时刻保护少主,无论少主您在天涯还是在海角,就算是龙潭虎穴,只要您不嫌弃属下,属下都心甘情愿陪伴少主左右。”娄落坚定不移地回道。
“好!既然你愿意,我就带你一同前往,这样也好,免得我一个人孤独寂寞。”白墨临点头,微笑着答应道。
“多谢少主成全!”娄落开心地应道。
就这样,白墨临带着那副至关重要的卷轴,挎着刑光宝剑,与娄落一起共驾一匹骏马,飞快往京兆府福州城驶去。
临走前,白墨临交代淑言向百草前辈等人转达自己与娄落离去的消息,并洒泪挥手与她依依不舍地告别。
傍晚时分,福州城门口,白墨临按辔徐行,勒紧缰绳让马慢慢前进。
在城门两边,跪着黑压压地一大片散而乱的乞丐,他看着这些全身脏兮兮的乞丐,心里很是怜悯同情。
愈进了城来,乞丐就愈多。皆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举一根竹竿,端一只碎了角的饭碗,在城内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着。
这些乞丐整天流窜街头,遇到店铺开业或者有人家办喜事,手拿响器的“叫花子”便蜂拥而至。
有喜念歌的,有唱太平歌词的,有数来宝的,办事人不堪其扰,于是就找“看街人”代为设法阻拦,本家拿出剩菜剩饭和钱,打发这帮要饭的。
有时候,他们在庙会或在节日里成群结队乞讨,有的打竹板数来宝,有的用牲畜的扇子骨,边敲边唱,让人施舍,往往不给钱或食物就不赖着肯走。
他们有秩序地唱道:“你不给,我不怕,唱到来年五月夏;你不给,我不走,唱到来年九月九!”
白墨临见了这些乞丐窘迫凄惨的样子,心里难受,便翻身下了马。娄落见状,也随着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