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野兽浪漫(ABO) 作者:阿伏
正文 第6节
野兽浪漫(ABO) 作者:阿伏
第6节
席来喝着甜水,因为热气嘴巴红红的,他撩了下头发:“明天还过来吗?”
白盐替他把头发规整好,点头“嗯”了一声。
“正好,明天我们拍个照吧,我听吴誉说,新年是该拍个全家福。”
“全家福?”白盐没反应过来,又下意识地捧了捧自己的心,“只咱俩?”
席来吃好了,把碗推开:“那不然呢,以后每年都照一张,还挺好玩。”
白盐这些天一直坚持往返于首都星和独立要塞间,正好吴际被送去军校幼儿园学习和正常小朋友打交道,他更找到了理由两头奔波。
连吴誉都好奇,打探过首都星和独立要塞的直接距离是多少,被席来以“我和白部长心之间的距离”回过去后,师生反目成仇了足足两个小时。
对于席来,白盐一直是归心似箭的,今天更甚。
他往返的星舰已经换成了h17,h17的坐标定位算是星舰之中的佼佼者,节省了不断定位的时间,能早一点见到席来。
白部长这次一下星舰就把吴际强行降落了,他照着席来发来的坐标找过去,在一处偏僻的通道找到了人。
正是夕阳在天边轮值,席来靠着白色墙壁坐在地上,影子长长的映在身后的墙上。
白盐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走进席来,也一点点靠近他,最终两人的影子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他学着席来的样子盘腿:“我来了。”
席来正对相机做最后的调整,他胡乱答应了一声,确认之后将相机架在了对面的机器人身上。
再转过头来就亲亲热热地抱住白盐:“糖糖来得真快。”
他最近爱上了这个称呼,白盐也由他,偏头看了眼机器人问:“我们怎么拍?”
席来没想好,太亲昵的姿势只觉得不久远,而疏远又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两人平平正正的背靠着墙壁,没有太大的表情,细看眼里却都盛着满当当的笑意。
夕阳正盛,从窗外斜打进来,像在他们头上撑了彩虹形状的暖色光斑,映得两人均是目光沉静,英俊美好。
机器人伸长了手把照片递过来,席来垂头检查。夕阳更偏爱他,把他浸在蜜糖一样的温暖里,奇妙地连通了过去和现在,以及他手中两人的未来。
白盐想起独立军出走那天的夕阳,也是这样打在他的头发上,让黑发呈现出暖融融的光泽。他看着席来,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又怕自己的情意投放过多,让对方不适,只能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席来却像心有灵犀一样抬头看他,得意笑着:“糖糖爱死我了吧?”
是,爱死了。白盐张了张嘴,被自己的状态弄得有些好笑。他凝视着席来,感觉到了近日经常造访的不可抑制,由心及身,都让他无法反抗。
照明系统感应到主人回来,灯自动亮了,又被新近入主的另一位主人关了。
席团长向来行动力惊人,房顶装了一整面镜子,他此时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好奇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果然艳若桃花,引人犯罪。
白盐今晚失却了平时的温柔和耐心,他似乎迫切想要确认什么,外套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席来也由他,双手覆在他背上安抚着想给情绪找个突破口的alpha,他声音温柔:“糖糖,我也爱死你了。”
他之前说两人不容易敞开心扉,可到了现在,爱频繁地从口中吐露。
席来大马金刀地躺着,他能看到白盐俯身亲吻自己,细碎的吻就落在耳旁、唇边、脖侧;也能看到自己眼神虚无,不知飘去了哪里。
体内的东西横冲直撞,他摇晃着抬起手指,像是怕这点力道伤了白盐,手指轻轻的、轻轻的落在白盐唇上,又随着身下的动作一瞬滑开。
白盐却张口咬住了他被迫逃走的指尖,身下也轻缓下来,牙尖轻轻研磨了一下,也是舍不得,抬手将那只漂亮的手扣在床头。
席来另只手还空着,他试探着又触了触白盐的脸。
好了,这下两只手一起被高高举起在了床头。
等到中途,两只手逃脱了限制,又探索着攀上白盐的腰。
席来昂着头,下巴和脖子伸展出一道迷人的弧线,他声音或高或低,被握着脚踝进犯。
这一夜席来只觉得自己连喉咙都要哑掉了,江湖上大杀四方的席团长,生生被白部长在床上磨掉了所有锐气,到最后迷迷糊糊就忽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边已是天光大亮,白盐皱着眉睡得正沉,席来忍不住伸手描画这人的眉眼,指尖触到鼻尖时被握住了手。
白盐实际是个再贪睡不过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却握着指尖珍重地亲了亲,顺势将手收在了自己心上。
席来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软乎乎的,好像从心房迸发的不再是血液,被白部长偷换成了甜度极高的糖水。
如果早知道恋爱是这样,他也不会耽误那么多年了!
等白盐真正清醒已经到了中午,席来已经从恋爱真好转变为恋爱让人躺得后背发麻。
席团长向来想问题深远,就问:“你这么能睡,将来谁送小孩上学?”
白部长愣了一下,做出个告饶的手势。
“那可不行。”席来赤裸着翻身下床,一边脚踝还有一抹不甚清晰的指痕,“凭什么晚上累得是我,早上累得还是我?”
白部长身体力行,用切身行动教了他什么是早上更累。
恋爱真是让人后背发麻,席来送走白部长转头就去找吴誉。
他倒是没真好意思直说,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你和伦恩当年干柴烈火吗?”
吴誉正喝水,一口水全贡献在了c,ao控台上,他眼睛扫了眼身旁的吴际,拉着席来出了实验室。
“吴际不是伦恩的孩子。”他开门见山。
“你放屁。”席来顾不上尊师重道,隔着玻璃指实验室里面无表情的吴际,“这要不是伦恩的孩子,我跟你姓。”
吴誉到底修养更好,把他的手指掰下来:“客观上是,主观上不是,反正我跟伦恩可没上过床。”
他端着空杯子喝了一口,脸皮发麻地说,“你干柴烈火,夜夜笙歌,不要揣测别人。”
独立军不靠谱,从上到下都不靠谱。
席来面无表情了一天,晚上搂着白盐却忘了后背发麻的事。
他吹枕边风:“白部长有没有意向在我们独立要塞过新年啊?”
白盐早想过这事儿,席来再不提他就自己提了,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
后背发麻的事有意无意地始终没有解决,席来也无法违心说自己没得趣,直到新年夜席团长还是夜夜笙歌,被翻红浪。
独立军年轻人多,每次新年都是彻夜狂欢。
席来的房间热气蒸腾,他自己在起伏间大汗淋漓,别人是玩烟花玩的,他是玩火玩的。
直等到年轻人都睡了,席团长才对着镜子开始自省,以后糖糖能不叫就不叫了,最好能当个哑巴,白部长的oga比独立军团长还难当,夜夜上岗,没有工资。
他自省完又忘了自己咬牙切齿在心里说过的话,翻个身腿就架在了白盐身上:“糖糖,看什么呢?”
白盐低头亲了亲他,手指在终端上划着:“那会儿有消息,我看一下。”
海棠公审就在新年后几天,白盐工作的重心基本都放在了海棠上,刚才的消息被海棠的进度压了下去,他翻了几页才又找到。
消息很短,就几个字。
糖糖,新年快乐。
这个世界,会叫白盐糖糖的人,除了此时在他身边躺着的,就是逃亡星际的白老先生。
席来看他眼睛一亮,凑过去看了眼,良久,他长呼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这真是……真是,最好的消息。”
第二十章
新年的第一天,白盐去了白意城的坟前。
上次来还是葬礼那天,太空坟墓无风无雨,永远天气晴好不会让亲属朋友再难过一点。
此时也是,整片空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白盐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开口试图进行一场和空气的交流。
“我结婚了,那个人叫席来,你见过……”
想起席来,白盐嘴边带了笑:“你给我发了消息后,他也特别高兴,命令独立军……哦,他是独立军的团长,所以他以权谋私,让手下的人凡是出门办事都要帮他捎句话。”
白盐清了清嗓子,模仿席来的语气说:“就说,是席来把您的骨灰挖出来的。”
“我想你如果听到了这句话,那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了。”白盐忍不住笑出声,“他有点混,被传话的人听到该怎么想,席来又残暴了!席来都结了婚还这么残暴!”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的心愿大都了了,人还比我洒脱,现在唯一在意的是我还没找到你。”
太空坟墓安安静静,说句话连回音都没有。
白盐又一个人站了会儿,摸了摸鼻子:“我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听不到,剩下的话我们见面再说好了。”
他回八部处理积压的文件,联盟的天气系统经过了调整年,又迎来了新的春天。
过去的寒冬仿佛成了首都星人民的狂欢月,生活太过安逸,气温比平时低10度都变成了一场可以夸耀多年的探险。
而当初沉默了人心的海棠,终于要迎来公审了。
白盐不期待结果,他想席来也不,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返还公正,迟到的审判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独立军的远征队依然在开拓更远的宇宙,八部的各个小组也进入了新的监察循环。
从这个春天开始,时间会变得宽容一些,他们的逆水而行也终于走到了中途可以停靠的岛屿。
席来知道白盐去了那个他干过亏心事的坐标,正好他当初的同伙埃罗护送h17返回了独立要塞。
席团长满意地环视了一圈独立军改装后的h17,开口说:“有一件事……”
埃罗是正经人,工作场合脑袋里只有工作,他掏出个人终端准备记录一下团长的箴言。
饶是席来也被他的工作态度打动了,轻咳两声说:“不用记,一点私人事情。”
埃罗:“你说?”
“你说白盐他爸会计较咱们挖骨灰的事吗?”
埃罗原本就很严肃的表情迅速又严肃了三个档次:“席总,虽说骨灰是我挖的,但是命令可是您下达的。要说起来,您是间接正犯,白老先生只要判断力犹存,这事儿就和我关系不大。”
席来听明白了,一脚虚踹过去:“我把你当下任团长培养,你能有点担当意识吗?”
埃罗迅速地收起所有工作日志,正了正帽子:“我对当官没兴趣,你可以找其他人。”
席来:“当团长可以泡隔壁联盟的部长,一本万利的事儿,你真傻。”
埃罗做出一个“哦”的口型,举起终端:“我给白部长发过去了。”
他低头果真发了录音过去,看聊天记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卖席来了。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又有一条消息跳了进来。与此同时,不仅是独立要塞的所有个人终端,只要是和首都星有过坐标交际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条消息。
独立要塞的警报声大响,训练有素的军人迅速地按照平日训练集合在紧急通道。
联盟的首都星叫以诺,取的是与神同行的吉祥意思。神在,首都星就在,联盟的根基因此而长存。
神似乎在今天选择离开联盟。
——以诺这颗漂亮的星球,寿命无期,眼下却开始了坍塌,在生命即将终结前向星际发出了垂死的尖鸣。
白盐正笑着听席来胡说八道,陈欢在实验室的c,ao控台上睡觉。
首都星的大多数人和他们一样,是新年的第一天,春天刚刚开始,这是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仅限于午后1点前,这一天都再普通不过。
以诺在瞬间沸腾,八部的监测数据显示刚才的那一秒人类活动出现了峰值,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但几秒后,人类活动又陷入了低谷。
为什么?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问题,这是一颗维护良好的恒星,风景优美、运作顺畅、正值盛年,为什么会忽然遭遇死亡?
坍塌比想象中快很多,只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事件视界将在以诺形成,以诺会在那时消失在所有人眼中,在沉默中坍缩。
可是三个小时,能做什么……
自由军团的蒙德将军有联盟均知的暴躁脾气,他早已红着一双眼睛奔走在军团驻地,大手在行动间前后挥动,高喊着放弃所有物品,所有人快速登舰离开。
事务大臣汗如雨下,手帕已经shi透到再吸不进任何一滴汗水,他始终无法强硬地下达命令,在此刻,却也不停地向各个空间站发出收容居民的通知。
以诺有数亿居民,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场浩劫,自然没有一套成熟的应急方案。
不断有满载着人类的星舰离航,被恐慌统治的人只能看着钢铁怪物迅速离开。人群开始谩骂,不时爆发出惨烈的哭嚎声,又很快被更新出现的声音淹没下去。
白盐也在奔跑,他早就丢下了碍事的眼镜,行色匆匆地闯入自由军团的指挥室。
“蒙德!”在一片嘈杂中,他只能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音量,“蒙德!你不能只转移军团的人!”
“放屁!”蒙德被一群人包围着,他头都不回地说,“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活下来的。”
这是事实,白盐自然明白,他一把拽住蒙德的胳膊,用力把人扯到人群的角落,仍旧是大喊着:“我们有三个小时,你想做的事,没有平民的拥护是绝对不行的,你想建立一个军事帝国吗?”
“白部长,你会让八部的人留到最后吗?”蒙德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个星球上有人类最灿烂的文明,有最顶端的科技,当情况不允许时,普通人只能是最末的选择。”
“但是我们还有时间!”白盐语速极快,“眼下情况已经失控了,如果无法控制平民的情绪,自由军团也逃不出去。所有人都盯着空中的诺亚方舟,您能独善其身吗?”
他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将军,你可以吗?”
蒙德向身后的副官做了一个手势,他在一瞬间只觉得疲惫异常,粗大的手指抵在眉心:“八部配合我们转移数据……”
这是八部最擅长的工作,白盐干脆的答应了。
“转移平民只能动用大型星舰,但是速度不够快,很有可能到达不了安全区域。”
“事务大臣已经在联系空间站,只要经过一次跃迁,可以达到迅速往返航。”
在他们商讨的过程中,希尔的全息图像突然出现了以诺的所有电子屏幕上,这位联盟的守护者已经非常苍老了,但是他还在微笑着,释放出不会抛弃任何人的笃定信念。
可是恐慌一旦找到了突破人群的缺口,就像破了堤的洪水,再难阻挡。
第一批运送居民……眼下已经是难民的大型星舰很快就出发了。
希尔的讲话还在进行中,他的语速不快,人依旧坐在大统领的办公区,背后的工作人员也像平日一样有序地处理着工作。
但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半。
荣耀军团和自由军团几乎承担起了这场浩劫中的所有运输任务,第一军校也积极地加入进来,但星舰还是远远不够。
席来紧急撤离了独立军所有在首都星附近的小队,首都星的坍缩必将波及星际中其他的个体,他正在部署接下来独立要塞的安全防护。
白盐的通话请求在终端跳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喘了口气接通了:“你说,我听着。”
虽是如此,席团长还是不断下达着命令,独立要塞由于结构特殊,极易受到宇宙中任何波动的影响,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白盐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他开门见山:“星舰不够,我们的人撤不走。”
“怎么会撤不走?”席来分了一条神经给他,“你需要几艘星舰,我派过去。”
“平民太多……”
席来沉默了半晌,他停下了脚步,极其不愿,但还是坚决说道:“独立要塞不可能接受任何难民,独立军的很多军人现在也在首都星,我最多可以做到允许平民登舰,跃迁经过空间站,必须下去。”
“席来……”白盐说得艰难,他不想用两人之间的感情来达成这场“交易”,可是他也确实做不到理直气壮,“独立军可以提早半小时撤离,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挽回更多生命。”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如果有一个更好的地方,我希望那里会像我们还没经历那些事时的以诺一样。”
白部长真是画了一张美好的大饼,席来早就怀疑他吞了那么多联盟的数据要干什么,以及被讨走之后就消失无踪的游隼号。
他叹了口气,给自己说话:席来,要不偶尔也做一下白部长背后的oga?
数个跃迁通道突然同时出现在以诺的领空,下一秒,全宇宙最酷的独立军星舰凭空跳出,黑色涂装和金色的荆棘黑压压地盖住了天空中的阳光。
却又像是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席来听到希尔的声音就烦,他公开了通讯频道,席团长懒洋洋的嗓音以最高音量环绕在首都星上空。
“各位星际友人,这里是独立军,受联盟八部部长委托,特来转移首都星平民,希望各位能听从独立军指挥,有序登舰。”
“我再重复一遍,受联盟八部部长白盐——也就是我的合法alpha伴侣委托,希望各位能听从独立军地面人员指挥,有序登舰。”
第二十一章
白盐没想到,席来竟然会亲自来。
他看着上空涂了001的星舰,心想真是完蛋了,看着某人的星舰都觉得憨态可掬。白部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片刻之后,笑意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流淌开来。
独立军不比首都星的驻军,平民想到两家的渊源会感到亲切。可近年,由于联盟对独立军的倾向性宣传,也让普通人下意识地将之视作灾难来临之时的权威,人群不知不觉就安静了下来。
席来没在以诺做过多的停留,白盐送他的婚戒有定位的功能,他为白部长大概停留的区域遮挡了一会儿午后疲软的太阳,就返身跃迁离开了。
比起撤离以诺逗留的人群,更重要的是空间站的调度问题。
一次跃迁后可以就近停靠的空间站数量有限,还要计算人群从星舰撤离的速度,席来记得空间站是有一套独立运行的撤离方案的。
下一批返回以诺的独立军星舰就搭载了空间站的逃生舱,逃生舱虽说容纳人数不如运输舰多,但胜在只要停靠就能马上“卸货”。
以诺驻军有样学样,撤离的速度几乎是立刻提高了不少。
席来的星舰始终没有停靠,只是悬停在空间站的入口旁边。
人人都知道那艘涂了001的星舰是独立军团长的座驾,很多人在经过星舰时会下意识地透过舷窗想要一窥团长真容,也有人会敬礼。
席来都看到了,他的眼睛透过茫然的人群看到了他们身后的以诺。
他在以诺生活了18年,至今为止,人生大半的时间仍旧属于以诺。
以诺四季流转,不像现在大多数星球的恒温天气系统,以诺像是更早以前、更流动的生活。
即使独立要塞都建成多年,但以诺对大多数独立军的人来说,仍然是家园。
独立军和联盟重修于好的时间太短暂,很多人还没来得及重新踏上以诺,也有很多人主动请缨,在今日做一个告别。
到了这一刻,席来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消解了过去所有的痛恨和惶然,他抬起手向以诺的方向做了挥别。
平民的撤离在空间站更加井然有序,人们似乎知道暂时逃出生天,也有余力和身边的家人牵手、拥抱,在狭小拥挤的人群缝隙里将自己残余的力量过渡给身边的人。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最后一批撤离的星舰也已离开了以诺,而以诺正式地消失在了宇宙所有的监测动态上。
这颗古老的星球,在生命的最后将自己掩盖在事件视界下,独自走向了最终的死亡。
在以诺消失的一瞬,空间站突然检测到了不知名的能量波动,一支突如其来的星舰跃迁至了空间站外,他们的武器已经预热,对准的正是空间站地面上的平民。
席来的星舰几乎是同时和能量炮出现在人群面前,蓝色的能量护罩一瞬撑开,阻挡了对方几乎是势不可挡的一击。
席来说:“运输舰正常撤离。”
眼前的星舰群从未面世,除了和独立军相同的黑色涂装,再没有任何可以辨明的标志。
但这并不是独立军生产的星舰,是什么人,能够在暗处拥有如此数量的星舰?
独立军未工作的星舰瞬间列队,以一夫当关的气势隔开了陌生星舰和撤离的人群。
他们前边是不知深浅的敌人,身后是惊慌撤离的平民,中间只隔了一层能量护罩。
席来的声音依旧沉稳,因为撤离需要,他始终没有关闭公共通讯频道。指挥声不时地在这片星域响起,用词很短,很多时候只是简单的名词,听起来并不像是战术用语。
但独立军多年的配合完全不需要多余的时间来消化他的指令,将能量护罩放在身后的独立军星舰几乎是薄皮上阵,行动间更加需要彼此的默契配合。
独立军的星舰以快和短时的高火力享誉星际,但眼下,对方的星舰很明显在速度上并没有落了下风。
席来的思考时间很快,眼下的情况似乎被他经历过了几万次,命令果决地不断下达。
“跃迁。”
底下的平民听到跃迁时几乎要绝望,被抛弃的感觉瞬间砸在了所有人心头。
但独立军的星舰在进入跃迁通道之后,又很快地从对方星舰的身后凭空出现。
——是独立军的短途跃迁技术。
独立军以短途跃迁闻名时主要的对手还是联盟,眼下再次在这片星域施展,却又是在保护联盟的平民。
他们的星舰做的漂亮,没有任何一寸金属是多余的,硬是在狭小的区域打出了眼花缭乱的场面。
只是到底没有能量护罩的保护,有几艘星舰损失程度过高,已经退到了边翼靠里的地方。
最后一艘星舰将要变换位置时,被对方星舰追击,独立军的阵型可见的将要出现缺口。
白盐根据定位刚刚跃迁到离空间站不远的地方,离很远就看到席来以自己的星舰挡下了致命一击,右侧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损伤。
与此同时,方才被定位的星舰退了下去,另一艘停靠的星舰补了进来。
席来又在远程c,ao控了,白盐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贸然闯入战局,而是先通知了蒙德的援军。
对方自然不会放过攻击指挥舰的机会,数发能量炮几乎是同时瞄准了001。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艘游隼号贴着席来的001cha了进来,游隼在星舰中速度排名第一,舰体比席来现在的这艘轻薄了一倍有余,轻巧地就融进了战局。
游隼号擦着能量炮立在了001的前方,能量护罩已经撑起了100,挡下了惊险一击。
不仅如此,游隼号的动作强行在独立军的星舰前拉开了一道防线,自由军团的战舰紧随其后。
席来见状,一道新的命令在星域响起,“列队。”
这是他的第一条动词命令,独立军的阵型再次变换,为了保护平民不得已而为的弧形战线被打散了,通过短途跃迁,独立军奇袭对方战舰的后方。
与此同时,自由军团则承担起了正面的火力输出。
战局在顷刻间扭转,对方并不恋战,瞬间收紧阵型,向来路退去。
奇怪的是,在忙于撤离的过程中,席来的星舰被孜孜不倦地定位了。
当冷静的电子音响起已被瞄准的时候,席来冷静地吩咐白盐准备捞取他的救生舱,001不退反进,以全速冲向了对方的末尾星舰。
这也是独立军常用的俘虏的方式,通常是游刃有余的,根本不是眼下鱼死网破的局势。
白盐盯着前方无限接近的两艘战舰,他也定位到了001的救生舱,捕捞索已经下放待命。
001在被击中的前一秒,强行轰出了一炮哑了对方最后一艘星舰的引擎,同时捕捞索也缠了上去。
下一秒,能量炮击中001,在火光乍亮的一瞬,游隼号的捕捞索伸了过来,先接住了从001里弹s,he出来的救生舱,然后拉回了对方被俘的星舰。
确认捕捞后,白盐猛地转身,飞快地跑出了舰桥。
他抵达的时候,席来已经从逃生舱里钻了出来,想来也是惊心动魄,几缕黑发shi哒哒地黏在耳边。
席团长吹了声口哨,向白盐挥挥手:“好多年没有配合,我们还是很默契!”
白盐却默不作声地拥住了他,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他的耳边。
白部长知道自己情义深重,也知道不能展露太多平白让席来有了负担,但在这个比起过去可论微不足道的时刻,他低声说:“不一样,席来……”
他半跪在地上,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大的星球死亡仪式,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短兵相接。
在能够撼动生死的力量间,白盐低下了头说:“我甚至希望把你锁在家里。”
爱是自私,是欲望,是人心底无法掩饰的最直接的渴求。
白盐看着席来,他突然不再畏惧袒露自己,坦坦荡荡地说:“我有时真想把你锁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那样在你的生命里,最不安全的因素是我,而我爱你。”
“原来糖糖想和我玩合法囚禁。”席来此时是极致温柔的,“我特别担心你只爱我的灵魂,听到你也热爱我的r_ou_体,我真是放心。”
他俯下身凑近白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在你来之前给自己做了一次告解,过去不再紧迫,而且我有了你。等我们这次回家,我亲自把我锁在床上,被你爱。”
爱被他生生说出了百转千回的趣意,白盐毫不犹豫地拉下席团长向来高昂的头颅,毫无章法地吻了上去。
两人不能在依旧混乱的地方当真来一场,均是眼睛发红、气喘吁吁。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心仍是怦怦乱跳,似是无法平息,白盐微闭着眼睛抵上席来的额头:“席团长,教一下如何和自己告解?”
席来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你要平静,心中有神。”
“那要是我心中无神呢?”
席来看他的睫毛微颤,像是被一支羽毛抚过胸腔,也像是被锁链扣住了命门,他说:“那席团长允许你暂时把他踢出心,迎神进来。”
白盐不舍得把席团长踢出心,他好生护住了在自己心房端坐的席团长,牵着人一路回了舰桥。
从眼前的景象看,他们胡闹的时间,平民的运输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新的运输舰已经接走了很多待撤离的人。
今晚这个空间站的星舰造访量恐怕达到了建成之日至今的最高值,有一艘单独的星舰也跃迁到了这里。如果有人对十几年前的事情还有记忆,那么不难分辨出,这是独立军的旧式星舰。
星舰末尾还画着联盟和独立军的共同标志,深蓝色的舰体也和现在完全不同。
对方的舰桥大亮,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白盐的呼吸突然粗了,他不自知地攥紧了席来的手。
——白意城!
一条通讯请求送至了游隼号,白盐欣喜若狂,他突然有些手忙脚乱,眼睛紧盯着舰桥里的白意城,手指胡乱在c,ao控台上摸索着。
也就是在他刚刚通过了通讯请求的同时,一粒能量炮从远方而至,ji,ng准的击中了旧式的独立军星舰。
而本已连通的通讯频道,从未响过,就在爆炸发生的同时静悄悄地断开了。
第二十二章
白盐的表情没有变化,上一秒的光亮还停在他眼里,他甚至没来得及露出一个完整的笑。
席来整个人像飞一样跃过半个指挥台,他将白盐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手抚在他的后心:“别怕……糖糖,白盐。”
他不知该如何弥补他的甜心,只能拥地再紧些,连自己的肩臂都觉得疼了。
白盐眼里的光在他怀里熄灭了,变成一串眼泪流了出来。
他大声呼气,和垂死的病人一样,也像死在登顶前的登山家,灵魂已经飘在头顶冷眼看着人间离合,r_ou_体却痴呆地保留着上一刻的惯性。
在挤压干净最后一丝进气后,白盐猛地喘了一口气,他拨开席来,伏在c,ao控台上,手指颤抖着触上舷窗,声音也颤抖着:“你看到他了吗?”
席来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撞上了旁边的椅子,顾不上疼固执地张开双臂靠了过来,他虚虚地抱着白盐,自觉地省去了糖糖二字:“我看到了,白盐,看到了……”
“可是人呢?”白盐的指腹在舷窗上轻轻弹了一下,“人呢……”
席来刚准备说话,就看突袭的星舰缓缓现身,是黑色涂装的h17。
h17没有任何一项性能格外突出,但胜在均衡,武器系统和护盾系统均是前沿设备,同时还配备了性能稳定的探测系统。
独立军改装的h17主要是看中了其探测系统,加强后直接全部配给了远征队。眼前的h17却不知动过哪里,舰体没有明显的改变。
也就是几秒的时间,突然出现的h17舰群毫无预兆地击中了数艘自由军团的战舰,这些星舰均像刚才白意城所乘的星舰一样,在护盾开启的状态中被击毁了。
对方知道星舰的护盾频率,只有这一种可能。
但是为什么独立军的星舰没有被击中……席来拧紧眉头,他回头看了眼白盐,白盐已经站直了身体,眼神发芒地看着前方。
白盐说:“通讯频道。”
席来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又迅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按下通讯总开:“断开通讯频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h17好整以暇地接连开炮,用一艘艘星舰的死亡祭奠着之前的败退。
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护盾已经失效,能量护罩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接连攻击,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只是这个空间站,还是所有的其他地方都遭遇了同样的攻击,在失去通讯联系的当下,所有人都发现自己陷入了孤岛。
独立军紧急组织了反击,但在对方护盾100的状态下,攻击的效力实在有限。
况且……这场屠杀并没有持续多久,席来粗略估计对方的护盾最多下降了30,沉默的h17舰群像示威一样,大开杀戒之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除了连接公共频道的星舰,其余的星舰都被击毁了,方才缓过了一口气的空间站,此时变成了星舰的墓地。
死亡的光彩在此刻衬托出了生命的黑暗背景。
蒙德的声音响起了,这位粗糙易怒的将军用生平最感性的声音说:“敬礼……”
所有的星舰的标志在此刻齐齐亮起,联盟的、自由军团的,以及独立军繁复的荆棘图案,光芒温和地在这片星域铺开,在爆炸的余波中固执地不肯散去。
白盐和席来的军礼不同。
白盐看着舷窗上两人的影子,他平静地说:“我突然意识到,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成真,可我的生命被等待耗去了太多时间,太多了。”
“席来……”
席来喜欢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起得亲切,仿佛一叫,席团长就真的已经在身边一样了。可现在,白盐笔直站着,脸上无悲无喜,席来正站在他旁边,他在叫谁?他觉得心里缺了什么?
席来一瞬明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拥住白盐,迫切地想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告诉他席来在,告诉他席来像他的名字一样,告诉他席来是可以相信的。
可是不够。
席来一掌拍灭通讯设备,独立军团长的信号毫无预兆地消失在所有人的监测系统上。
他拉过白盐的手覆在自己心上,歪头笑着,像是从未经历过苦难的少年一样:“糖糖……”他甚至重新启用了这个称呼,“糖糖,我把我的心给你。”
席团长的个人终端在沉默中展开,他光明正大地输入密码,点开永远活跃中的某个点,这个虚拟的点随着他的动作逐渐脱离了终端,最终变成了一朵海棠的样子悬浮在空中。
他郑重地和白盐十指相扣,说:“我没什么好的,我的心是世人最不得而知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你想不想要。他甚至并不属于我,可他……已经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席来轻轻握着白盐的手,让他的掌心和海棠相触。
——这株海棠和他手腕中隐藏的海棠并不相同,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内里闪烁着无尽的光芒,仔细看去,是一个又一个飞速飘过的星际坐标。
这确实是世人最不得而知的秘密。
席来轻声说:“让他记住你。”他停了停,才接着说:“这是独立要塞。”
白盐的掌心猛地颤了一下,他想收紧手指离开海棠,却被席来强硬地依旧控制在原地。
他看着海棠像是吸食了血液一样,在某个瞬间舒展了花瓣,颜色染上了丝丝缕缕的鲜红,又悄无声息地恢复如常。
“白部长。”席来说,“你现在拥有了独立要塞的最高权限。”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你想,海棠都能为你指明独立要塞的坐标。”
“你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白盐闭了闭眼,他发现自己叫不出口,可无数个呼唤席来的声音明明就在他的胸腔四处乱撞,搅得他五脏六腑不得安宁,他咬破自己的舌尖,终是唤出了声:“席来。”
“在呢。”席来亲吻他的嘴角,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上的笑不见任何y霾。
席团长的信号在经历了漫长的十分钟后终于上线。
埃罗咆哮着:“外头一团糟了,哪来的h17?谁他妈还能比我们独立军更有钱?”
他喘了口气又继续喊:“你哪去了?废星被围攻了,我们撤不撤?”
白盐说:“我猜测……独立要塞并不是一个恒定的地点?但现在,他在废星?”
席来点头又摇头:“独立要塞的总部在废星,这是恒定的,但各分部确实不恒定。”
埃罗的声音y森森的:“你果然谈恋爱去了,天崩地裂了你还要谈恋爱,劳驾赶快回来好吗?”
席来安抚他:“在返程,我们不撤,我们占了废星。”
游隼号滑入独立要塞的一瞬,埃罗就出现在了舰库出口,他甚至带了一个扩音器:“他们有无数的h17,我们怎么办?”
“他们在公共航道?”
“对,已经开火了,废星这地方也没个环星球保护层……”
“别胡说,人家自然保护层还是有的!”
“自然保护层能挡得住核导我和你姓。”
席来疾步走在前方,回头一笑:“席埃罗,不对,埃罗·席,小朋友还是要相信自然的力量哦。”
他像开自家大门一样调出废星的布防,确实千疮百孔烂得像龟背竹叶子一样,他抬起个人终端。
“所有人注意,即刻登舰,维持护盾100的状态下,按照我下达的布防图各自就位。”
一张覆盖了废星原有布防的新图发到了独立要塞每个人的终端,舰库顷刻间空了。
打开了100护盾的星舰很快弥补了废星原本布防的漏洞,星舰和星舰之间相互连通,组成了一张严密的防护网。
“埃罗·席,我向你保证,全宇宙再没有比我们更有钱的组织了,只有我们敢用星舰补天。”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