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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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与蛇 作者:九阙

    正文 第3节

    先生与蛇 作者:九阙

    第3节

    小忠点点头,叹道:“毕竟是堂姊妹,不怎么相像也是情有可原……”

    楚忘正欲得意,猛地回过味来:“小忠,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然后一把拂开小忠的手,怒道,“休要攥着我,让我表姨索你狗命吧!”

    说罢便大步向大殿踏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留一下言咯~~撸主翘首以盼呐~~

    妖姬一二事

    说罢便大步向大殿踏进去。

    小忠急急跟上。

    殿外天色已经算是晦暗,但入了殿,眼前依旧猛然一暗——想必过不了多久,里头便会伸手不见五指。

    楚忘心里庆幸,好歹是早些进来了,再过会儿,该是连殿门都摸不到了。

    小忠惊恐极了,又紧紧攥住楚忘衣襟,死不撒手。

    两人慢吞吞地挪进去。

    大殿中有破旧的暗色帐幔垂下,在晚风中飘飘荡荡。蛛网垂挂其间,丝丝缕缕破碎着。

    房檐间有风声呜呜作响,像是女人的哭声。

    小忠浑身打起了哆嗦。

    忽然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小忠乍然一声尖叫,几乎扒在了楚忘身上。

    楚忘不屑道:“怕什么,不过一只老鼠!快点给本少爷下来!”

    小忠鼓起勇气,循声看去——果然只是只灰鼠,拖着长长的尾巴,向着大殿深处窜去。

    于是他哆哆嗦嗦地落了地,强颜欢笑:“这老鼠……颇是调皮。”

    大殿既大且深,两人绕过一扇破败的玉屏,忽地看见侧殿中有影子一闪而过。

    小忠又大叫起来。

    楚忘被他叫得心烦,一把捂住他的嘴:“叫什么叫!那是幔帐!”

    侧殿中又有影子一飘而过,然后又垂落下来,不是幔帐又是什么?

    小忠使劲摇头,眼中沁出了泪水,在掌下闷声说道:“我听见有人在叫我们的名字……”

    楚忘侧耳听了听,真有隐隐约约的唤声,似乎真地在叫他们的名字。他心里一惊,腿下也发了虚,只嘴上兀自硬气,嫌弃地啧了一声:“有个屁声音,让我带你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说罢便拖着已然软了脚的小忠,走了过去。

    侧殿中不知哪里破了,灌了风,里头的纱帐幽幽地舞着。有夕阳从缝隙外透进来,将里头飞扬的飞尘,照得纤毫毕现。

    看到里头光线还明亮,楚忘心里稍稍有了底,正欲嘲笑小忠胆小。

    却见侧殿中央,摆着张雕花大床,床四周亦有纱帐笼着,只是岁月流逝下,那些纱帐早已破旧不堪,只耷拉地垂落下来。

    而床中央,恰恰有个人影。

    小忠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哆嗦着,便软软地向楚忘脚下倒了下去。

    楚忘咽了口口水,一把捞住小忠,也不知从哪儿鼓起的勇气,像是鬼上身似的,拖着他就向殿中央走去。

    夕阳橘红色的光芒从一侧照过来,铺在了那人脸上,在光与影中,显出极其深刻俊美的五官。

    果然,是个美人。

    似乎感受到来人,那人原本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竟是一双紫眸。

    那眸色冷极魅极,似多情,又似无情。于脉脉含情中隐隐透出金戈铁马、饮血天下的味道。

    这般情形下,真似从炼狱中钻出来的勾魂修罗,夺命艳鬼。

    小忠狠狠攥住楚忘的手,声音极其惊恐地已近乎痉挛,却愣是透出一股子花痴的味道:“少爷……原来你家表姨,是个男人……”

    楚忘哆嗦着嘴,正要回答,蓦地听到那些原本隐约的叫唤声大了起来。

    “楚公子——楚公子——”

    “楚小忠——楚小忠——”

    然后大门被砸的声音响起。

    楚忘惊喜道:“是有人来寻我们了!”

    嘭地一声巨响——应是大门被砸开了,然后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主仆二人一同朝着殿门口望去,喊道:“我们在这里!”

    等再回过头,那床上空空荡荡,哪还有什么人影?

    正当主仆二人嗔目结舌之际,殿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楚忘!给朕滚出来!”

    楚忘浑身一抖,忙不迭地跑出去。

    帝王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一把攥住他的手:“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楚忘刚想胡说几句糊弄过去,楚小忠却在一旁辩解道:“陛下,这真不关我家主子的事,是有人将我们诳到这儿来的。”

    帝王眸中凌厉,问:“是谁?”

    楚小忠一呆:“她说……做好事不留名……”

    楚忘:“……”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哭声轻轻传来。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孩被禁卫军抓着,扔到了几人脚下。

    皇帝冷声问:“是她么?”

    那个女孩发髻凌乱,脸上全是泪痕,连忙跪正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陛下饶命!公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忠呆愣地点头。

    帝王也没看他,只低声应道:“确是再也不敢了,没命敢了。”

    然后挥手,玄衣长袖在灰暗的空中划过张扬的弧度:“杖毙。”

    女孩一愣,嚎啕大哭:“陛下饶命!饶命呐!”

    侍卫一把钳制住女孩,将她按倒在冰冷的汉白玉阶上,有内侍随即拿着木棍走上前。

    楚忘不忍,对着萧修北轻声恳求:“陛下……她不过是与我们开个玩笑。”

    女孩的眼中原本全是绝望,此刻蹦出点希冀来,连忙哭喊道:“公子救我……公子,看在我家主子的份上,公子……”

    楚忘一听这话,全身一僵,心道,完了。

    果然,帝王一甩袖袍,冷声道:“聒噪,拔舌。”

    一个内侍持着刀上前,迫开女孩嘴巴,将手探了进去。

    楚忘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呐呐地乞求:“陛下……挖了她的舌头,饶了她的命吧。”

    他话音还未落,女孩骤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随之寂静下去,只余胸膛中发出的重喘声。

    然后木棍重击肉体的声音响起。

    楚忘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中几乎带了哭腔:“陛下……”

    萧修北抬起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你再求一次情,朕就让她死得更痛苦些。”

    然后扭过他的头,让他直面着那女孩:“现在,你便好生瞧着……这就是不知尊卑的下场。”

    小忠已是吓得瘫坐在地上,抖如簌糠。

    楚忘哗啦啦地流着泪,咬着唇一声不吭。

    皇帝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于是松了手,拥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行了,朕不是替你出气么,不想看就不看了……”

    楚忘在他怀中垂下眼,看见有细小的血流慢慢蜿蜒过来,蜿蜒过来。他以为那鲜血要浸湿自己的脚了,那血却兀自渗入玉石阶蛛网般的缝隙中,渐渐融入不见,将那透着紫黑的台阶披上一层新鲜的艳色。

    帝王牵了他的手,向宫苑外走去。

    一片荒芜的梅林随即被他们弃置身后,只有木棍重击肉体的声音在楚忘耳边经久不散。

    还有,女孩如兽般绝望沉重的哽咽喘息声。

    楚忘一路怔怔无言地回了寝宫。

    帝王大概心愧,便抱着他哄:“废殿里关了一整天,饿了吧?”

    此刻有珍馐美食被内侍们鱼贯奉上,在桌上重重摆开。

    萧修北竟亲自执了筷著,挖了一筷鱼腮肉,凑到楚忘嘴边:“来,这鳜鱼最是鲜美,快尝尝。”

    楚忘实在受宠若惊,赶忙张嘴,一口吞下。

    帝王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好吃么?”

    楚忘忙不迭地点头:“好吃!”

    他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声:“不是朕不近人情,只是这摘月宫实在是宫中禁忌……你以后长点心眼,也莫再去那里了。”

    楚忘啄米似地点头,然后小心地觑着帝王神色,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纠结半晌,终是抵不过好奇心,扭捏着开口:“那个……我想问一个问题,但是……陛下,您千万别生气。”

    帝王不以为意,拿起一块蝴蝶酥,放入嘴中,边嚼边道:“说吧。”

    “那个……”楚忘的眼中闪起灼灼八卦的光芒,“那月姬……其实是个男人吧。”

    萧修北一哽,那块蝴蝶酥便卡在了喉咙眼里。

    他咳了半晌,喷出一嘴蝴蝶酥,灌下一杯茶水,终于缓过气来:“可笑!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

    楚忘垂眼,死命绷住嘴角:“我只是瞎想想……”

    帝王哼了一声:“我倒是不知,原来九弟是由男人生出来的。”

    楚忘张大嘴:“东莱王?”

    萧修北颇是恼火,却还是解释道:“你刚入宫,有所不知罢了。那妖姬死后,九弟便过继给无子的懿贵妃了。于是世人皆以为懿贵妃才是九弟生母。”

    楚忘回想起那紫眸美鬼,喃喃自语,十分惋惜:“那妖姬虽美,却太过男儿气派……失之格调啊。”

    旧事

    帝王一时十分莫名其妙:“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楚忘正色道:“想那东莱王弱质彬彬,应不随他母亲吧。”

    帝王忍俊不禁:“弱质彬彬?好吧,就算九弟弱质彬彬,你又不曾见过那妖姬,哪儿来的这般……结论?”

    楚忘亮了眼睛:“陛下,您见过?”

    帝王垂下长睫,眸色沉沉,深不见底。他低低应了一声:“自然是极美的……九弟,俏似她。”

    楚忘沉默,敛着眉思考。

    难道……那不是鬼?

    大白天的,那人又在那儿干嘛?捉鬼么?

    帝王心里头藏着事情,便误解了他的意思,立即拥着他,哄道:“朕的楚忘,也是极美的。”

    楚忘闻言猛打了个寒碜。

    皇帝讲的情话……好生肉麻。

    但似乎……也挺窝心。

    他咳了一声,正色想到,那是句大实话,自然窝心。

    他逡巡着眼,心里怀着救世安民的伟大情操,想着乘皇帝心情好,趁热打铁,违心夸道:“陛下……我觉得你人挺好。”然后咽了口唾沫,灌了口茶,直觉得口里干巴巴,看也不敢看对方,只径自说:“我知道您严以律人,但打打杀杀的,毕竟不好。”

    半晌听不到回音,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他一眼——帝王面沉如水,不怒自威,但眼中却是柔和的。

    楚忘大松了一口气,觉得堵在嗓子眼的心又重新落了下去。

    萧修北莞尔一笑:“你这模样……朕非猛虎。”说着,又夹了一块肉,递到楚忘嘴边,温言道:“来,再吃一口。”

    然后弯了凌厉的眉眼,笑眯眯地问:“好不好吃?”

    楚忘忙不迭地点头。

    “好不好吃?”帝王执了对方满手的发,哑声问道。

    楚忘忙不迭地吞/吐。

    埋头苦干中,心里头哗哗流着泪……

    果然,圣眷是有代价的。

    现世报什么的,不要太快……

    楚忘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满脸呆滞眼圈青黑地起床。

    看见了同样满脸呆滞眼圈青黑的小忠。

    “少爷……”小忠神情恍惚地开口,“我昨儿个一闭上眼,眼前就现出了你的表姨……”

    然后恍惚的眼神中现出点亮光,是八卦之火:“没想到先帝也好这口……啧,果然是父子传承,男风肆虐——”

    楚忘忍住想用玉枕砸死他的冲动,鄙夷道:“我昨儿个问过陛下了,月姬可是实打实的女人!”

    小忠十分吃惊:“你家表姨……这美则美矣,未免太过男儿气概!”

    楚忘闻言低喝:“闭嘴!”然后左右逡巡一番,见小林子黑着张脸远远地候着,于是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我一番推算,觉得那人不是月姬。”

    小忠闻言认真点头,一脸肃然:“我就说嘛,这样一个人物,那般风华摄骨,怎么会是女人?”

    然后不顾楚忘脸黑,兀自捂上自己胸口,“昨日我前胸后背磨破了皮,疼得我睡不着觉。陛下又杵在这,不敢过来讨那药膏。少爷,你替我向陛下要药膏了么?”

    楚忘既羞且怒:“我忘了!”

    小忠颇是受伤:“少爷,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不将我记挂心头……我背上起了淤青破了皮,想是你今日要看那美人,踩背扒墙,我可是不依了。”

    楚忘嘿嘿笑:“今日不看美人了。”

    “为啥?”

    楚忘笑得更开心了:“陛下允了我老爹,今日入宫来看我。”

    昨夜一番提臀苦干,果然是回报颇丰。

    楚忘打开衣柜,看着满柜的衣服,一时颇有点手忙脚乱:“小忠,今天老爹来,我该穿什么衣服好?”

    小忠探进头:“我觉得这件海棠春衫不错,瞧着海棠花颇是红艳,很是喜庆。上次您穿这件,街上好多大姑娘都悄悄看你。”

    楚忘深以为然,连忙将海棠春衫披上。

    “小忠,你看,哪根腰带比较好?”

    “这跟镶祖母绿翡翠带不错,春意盎然,衬这时节。”

    楚忘扣上腰带,低头看去,红英飞翠绿,果然好看。

    小忠淘着衣物,掏出一根紫貂围脖来:“现在早春,乍寒还暖的,围根围脖十分显品位。况且这紫貂,这皮毛……实在令人嫉妒。”

    楚忘匆匆围上紫貂,在毛茸茸的紫毛中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和两只漆黑的眼圈。

    楚忘别扭地扭扭脖子:“有点热。”

    小忠道:“这温度和风度,常常不能得兼。”

    楚忘点头,搬了椅子坐在殿门口,开始边晒太阳边等老爹,直等得满头大汗。汗水将那貂毛浸得湿漉漉地瘪了下去。

    正当楚忘忍无可忍,要将那围脖扔了之际,远处走来几人。

    楚忘一下跳将起来,激动地喊:“老爹来了!”

    说罢整了整围脖,唰的一下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摇起扇来。

    好生凉快啊!

    定国候楚阡陌只有楚忘这么一根独苗,从小就放在手心中宠。此次久别重逢,十分激动,三步跨做两步,赶上前去,一把执了自己儿子的手,老眼含泪。

    “好!”楚阡陌说道,声音欣慰而激动,上上下下地打量儿子,“春捂秋冻,好!”

    楚忘额上流下一滴热汗,蜿蜒进了眼睛里。

    他连忙擦去,反手握住老父的手:“爹!儿子好想你!”

    楚阡陌动情道:“忘仔,为父也很想你!”

    父子俩执手相看泪眼。

    楚忘率先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拉着父亲进了大殿。

    见侍从在远处垂首侍立,连忙压低声音道:“爹,快些想办法,救我出去!”

    楚阡陌忙手指抵在唇边:“嘘!”

    楚忘连忙噤声。

    “此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你让爹好好想想法子。”

    楚忘点头,眼含泪光,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好。”

    楚老侯爷一会儿摸摸儿子脖子上的紫貂,一会儿拍拍儿子的肩膀,十分舔犊情深,依依不舍:“陛下对你好吧?”

    楚忘点头,别扭道:“好是好……可是——”

    “好就成好就成!伴君如伴虎,忘仔啊,你千万要小心。乖乖呆在殿里,不要乱跑。”

    楚忘皱眉,很是委屈:“我没乱跑,上次是被诳去了摘月宫。”

    老侯爷脸色大变:“你去那儿做什么?!”

    见儿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淳淳劝导:“那里是宫中禁地,以后莫要再去了。”

    老爹这幅样子,反而勾出了楚忘的好奇心:“为什么不去?”

    老侯爷噎不出话,哽了半天憋出一句:“那儿闹鬼!”

    楚忘一脸不信,死命瞅着他。

    “那里阴气重,你八字又轻,容易撞鬼。”

    楚忘又想起那次奇遇,心中疑惑越来越深,不禁问道:“我家表姨,其实是个男人吧?”

    边说一边使劲觑着自己老爹的神色。

    老侯爷脸色一阵扭曲,哭笑不得:“你哪听来的疯言疯语?!男人能生娃?一生还生——”他猛然截住话头,转头对着一旁的小忠喝道:“小忠,好好看着你家少爷,别让他乱跑知道吗?”

    小忠拍着胸脯保证:“老爷,您放心吧!”

    老侯爷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最近北魏使团来盛京,又跟……月姬有些旧事纠葛,说不定会在宫里出现。那北魏人最是凶残,嗜血如命,你见着了,千万远远地躲开!”

    楚忘原本不屑,心道又拿北魏人吓唬我……但猛然间回过味来。

    “月姬跟北魏王——”他问道,眉毛挑得高高,眸中一片亮光。

    “真有一腿?!”小忠眼中亦精光闪闪,恍如一人地接过话头。

    定国候

    两人皆万分激动,漆黑的眼圈里神采奕奕。

    老侯爷自知失言,连忙咳了一声:“反正……为爹就是怕北魏人对你不利嘛。”

    楚忘不屑道:“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能对我做什么?”

    老侯爷又哽住,埋头苦思了半晌,终于憋出半句话:“为父,怕他们……觊觎你——”然后中间喘了几口气,艰难地续道,“——的美色。”

    终于一句话说完,他如逢大赦,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喃喃道:“就是这样……”

    楚忘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然后点头:“若真如此,那北魏王便是十分可敬了……”

    小忠钦佩地接道:“的确是一个悲情奇男子,坚持给大梁皇帝戴绿帽,二十年不动摇。”

    楚忘哈的一声,心中赞道,实在是吾等先烈,指路明灯。

    但小忠又紧接着说:“不过北魏人就算要觊觎,也该觊觎东莱王。”

    他一说起东莱王,眼中又浮现起那种痴迷的神色,神情也恍惚起来,嘴角带着幸福的一抹笑。

    楚忘一扇子拍过去:“本少爷哪儿不如他了?”

    老侯爷连忙扯住自己的儿子,安抚道:“忘仔在为父心中,自然最是优秀。不过仔啊,要好好听为父的话……”

    楚忘举起手投降:“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呆在这里。不过老爹,你什么时候才能想好法子,带我出去?”

    老侯爷纠结地皱起眉:“这……短则三五月,长则……”

    他说到这里,心虚而愧疚地看了儿子一眼:“三五年吧。”

    楚忘惊愕,然后失落,连肩膀都耷拉下来:“这么久……等我出去,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

    老侯爷拍拍他的肩膀:“儿子,平安就是福。咱好好惜福……”

    又摸摸他的脸:“你啊,真是越长越随你母亲了……”

    三人嘀嘀咕咕说到这里,小林子黑着一张脸走了上来:“时候不早了,奴才送侯爷回去吧。”

    楚忘心里不痛快,于是挑刺:“不就罚了一个月俸禄么,脸黑得也太久了……”

    小林子回首怨念地瞪他一眼,翘起兰花指,于空中怒戳一下:“你这冤家,昨日去了那摘月宫,害得本座又被陛下罚了一个月俸禄!这一日扣一个月的俸钱,等我死了,还得欠宫里的工钱!”

    楚阡陌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塞进小林子怀中,呵呵笑道:“我儿顽皮,还望林公公多多照看!”

    小林子连忙把钱往袖中塞,眉宇间立时春光一片:“呦,侯爷!这如何使得!这本来就是奴才份内的事!来,侯爷,奴才送您出宫!”

    楚忘鄙夷地对小忠说:“这厮怎生笑得像个老鸨。”

    小忠犀利道:“他若是老鸨,你就是花魁。”

    楚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掸掸颈上紫色貂毛:“我这般容貌,头魁也是名副其实。”

    时值春日,暖光融融。

    大殿重重,倚叠而立。

    雕甍飞瓦,勾心斗角。

    定国候转身,望着只剩朦朦一角的未央殿,长长叹了口气。

    只盼自己的儿子一生平安和乐,什么佞幸不佞幸,便如浮云苍狗了。

    前面有一八角亭,亭中垂着幔帐,有明黄色的衣袂在纱幔中一闪而过。

    老侯爷缓缓走进了亭子,躬身下跪:“老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帝王应了声,沉声问道:“如何?”

    “老臣已劝过犬子,他亦应允好好侍候殿下,绝不生二心。”

    帝王背负双手,衣袂在春风中轻抚而过:“侯爷耿耿忠心,朕心甚慰。”

    定国候恭敬回道:“犬子能服侍殿下,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帝王转身,伸手虚虚一扶:“侯爷,起来吧。”

    “是。”定国候恭敬回了声,然后颤巍巍站起,躬身站在一侧。

    “今日朕见了那北魏使节,当真是不知好歹,狂妄得颇讨人厌。”

    老侯爷立马同仇敌忾:“北魏蛮人,的确十分可恶!”

    帝王低笑了声,不辨喜怒:“竟提出了要一探摘月宫这种荒唐请求,自然被朕一口回绝了。”

    楚阡陌一听到这名字,只觉得整颗心都吊了起来:“的确荒唐,陛下圣明!”

    “朕见使团中有一人龙虎之姿,虽是随从,却颇是可疑……当年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怕只有侯爷你了……”

    老侯爷不禁打了个寒颤,凉意从骨头缝中透出来,却不得不应道:“是。的确只剩……老臣了。”

    皇帝转过身,眉眼沉沉一片,雍容威严却戾气横生:“你且去看看,是否是……故人。”

    老侯爷深深一躬身:“是!”

    帝王轻扫衣袂:“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

    楚阡陌躬身后退,然后离开,独留着帝王背负双手,立于亭中,看着这明媚春光,大好山河。

    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欲晚。

    当真是玉楼瑶殿影,一带伤心碧。

    这脉脉清华之色,像极了那人眸中二分缱绻,八分无情……

    罢了……去看看楚忘吧。

    未央宫里,帝王听见楚忘的声音遥遥传来。

    “你说,两兄弟一个叫修北,一个叫定襄,又修北又定襄,这征北定南的,先帝颇是忙碌……”

    帝王走近几步,倚在窗口大声私语的两人还毫无察觉。

    “少爷,这名字常常蕴含着父母美好的愿望。但事与愿违之时,就显得分外可悲……比如南襄动乱不断,北魏咄咄相逼,既修不了北又定不了襄的,这美好就成了讽刺……”

    然后深以为然的赞同声响起:“颇有道理——”

    帝王的嘴角狠狠抽了几抽。

    然后猛地咳了一声。

    扑通一声,小忠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楚忘呆愣愣地看着他,终于回过神来,将自己那句话亡羊补牢地缀上两个字:“——个屁。”

    然后再扑通地跪下:“陛下,臣治下不严,臣已训斥了他……陛下,且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萧修北沉默半晌,启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忠吓得颤成一团。

    “朕最憎恶的,便是没上没下的奴才。楚小忠,去敬事房,领二十个板子吧。”

    小忠眼含泪水地磕了一个响头:“谢陛下恩典!”

    然后转过头,欲语还休地对着楚忘做了个嘴型,才跪退了出去。

    楚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两个字:药膏。

    “楚忘。”

    “是是,臣在。”

    萧修北长叹一声:“朕以为,你在宫里三月,好歹学会些为人处世。但你看看,自己那副样子!”

    帝王恨铁不成钢,“楚侯爷简直把你惯成了个不知进退,不知好歹的千金大小姐!”

    楚忘难堪地羞红了脸。

    帝王见状放软声音,温声问道:“你父亲对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好好侍奉陛下,不要出了未央殿。”

    帝王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然后说:“朕允你出去——朕陪着你一起出去,可好?”

    这句话说得实在恩威并重。

    于是楚忘不情不愿地吐出四个字:“谢主隆恩。”

    “每月初一十五,盛京都解了宵禁,夜市彻夜繁华。今晚恰好十五,又逢御史中丞和首辅家喜结姻缘,晚上有烟火会。朕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楚忘虽痛心于小忠的惨遇,闻言还是忍不住一喜:“真的?!”

    帝王点头:“自然是真的。”

    他说着,扶了楚忘起来,抚摸着他背后长发:“今后想要出去便与朕说一声,嗯?”

    “好。”

    “嗯,乖。今后也不要扒墙海棠苑,偷窥婉贵人了,嗯?”

    楚忘白了脸,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她……她是我表妹。我没……没别的意思。”

    帝王勾唇浅浅一笑,眸中神采莫测:“你若想看,朕便陪着你,正大光明地去看,如何?”

    “好。”楚忘握紧拳头,抵住全身颤抖,“好……”

    猛虎

    “你怕什么?”皇帝靠过去,鼻尖几乎碰着了鼻尖,“朕是猛虎吗?”

    那副神情,倒有点神似猛虎细嗅蔷薇了。

    楚忘被迫靠在了窗牖上:“您不是猛虎,哈……您会真龙。”

    他到了这种田地,还不忘拍一下龙屁。

    萧修北侧过头,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楚忘噌得红了脸,瞟向窗外——外头偶尔有侍卫宫女,来回走动。

    帝王神情颇有些引诱之色:“朕带你去逛夜市,你怎么回报朕?”

    楚忘哆哆嗦嗦地笑:“怎么……怎么回报?”

    “你这身衣服,红绿紫的,朕着实看不下去……先把它们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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