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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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墓 作者:司泽院蓝

    正文 第6节

    赤墓 作者:司泽院蓝

    第6节

    “不知道什么?”靳胜接话,“灵气有没有、又或者够不够?”

    这话过于一针见血,以至于杜英马上就转头盯了回去。然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靳胜不一定知道他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有可能只是猜测——就露出了个惯常的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靳胜很想哼一声,但忍住了。对于迷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有八成把握确定是杜英。只要有杜英不想让他发现他们发生了某种关系这个前提假设,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顺道,还能解释他后头的迷宫之路变成单行道的问题。

    可杜英为什么要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是怕他死缠烂打,还是觉得那是个该被避免提起的错误?

    不论是哪种猜想,靳胜都很不满意。他自认没有苏由和江思齐万人迷的程度,但左看右看条件都不差,哪里至于让人避之如猛虎?

    只可惜,这种纠结心塞的感觉,目前没人能感同身受。比如说和江思齐并排坐着的苏由,这时候只探出身子看窗外的风景,根本没注意到简短对话里的暗潮汹涌。

    “城黄口看起来还好,后面牛背山倒也明显。”他一边看一边将看到的现实和手机上的地图相比对,“匠营子和黑虎头根本看不到。”

    必须要提的是,就算不会五行八卦,苏由、靳胜、江思齐的方向感也都是值得称道的。换句话来说,就是看图走路绝对没问题。而苏由提到的那些,就是沁河古道上将要经过的地名。

    “匠营子地方不大,而且早就废弃了。”杜英从那种“完蛋靳胜好像知道了什么”的糟糕感觉中回过神,赶紧解释,“黑虎头要从侧面看才比较容易发现,从上往下一点特色也没有,难找是正常的。”

    苏由点头。那个酷似江思齐、有实体的鬼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江思齐看起来也好端端的,他勉强放下了心。虽然这一连串事件都可能是那家伙在背后操纵,但至少是他们几人一起处理。而且,江思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点很重要,因为他觉得一模一样的脸绝不可能是偶然,必须和江思齐有关!

    这时候必须得插一句,苏由绝对是个标准的弟控。只不过,江思齐在兄控上表现得更明显也更深刻,冲淡了人们的这种印象。

    所以,江思齐对苏由想法的估计十分准确——哥哥什么的,就该照顾弟弟嘛!

    几人各有心事,所幸都还记得他们是来干嘛的。本来城黄口能算历史古城,还颇有景点可以溜达,但没人有心思去参观。他们下了飞机,连落脚点都没找,就马不停蹄地出了城。靳胜已经定了车,直接把他们送到牛背山脚下。

    夏天天黑得晚,所以他们到达时太阳下了山,但依旧能看见远近起伏的山峦。暮色四合,山风阵阵,猿声隐隐,住惯了钢筋水泥房的人大都会产生穿越错觉。

    “又是山,”苏由没忍住问杜英,“这次该不会是里山外山什么的了吧?”

    杜英也在打量四周,闻言摇头。“我看不太像。”

    “那就好。”苏由松了口气,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之前没来过?”

    杜英继续摇头。“灵气限制,我们都很少离开排云山。知道的事情,大都是口舌相传的。”

    靳胜对此的反应是翻了翻手里的地图。“这么说来,要不是网上有3d实景地图,我们到这里还得亲自踩点?”

    “有地图也得踩点。”杜英提醒他,“风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看到实际情况才能下定论。”

    “至少大致地形错不了。”苏由接话。“照前秦皇帝修宫殿的大手笔,他们留下来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风水宝地。而根据山脉走向来确定的风水宝地,除非山崩地裂,也跑不太远。”

    虽说苏由这是临时抱佛脚以后的现学现卖,但好歹显出他有认真研究了,杜英表示十分欣慰。“没错。不过那是很大一块地方;现场观察,就是为了确定最后的地点。”

    “先是牛背山,”江思齐研究地盯着远处一座脊背拱起的山峰,“经过匠营子,然后找到黑虎头。朝着虎头的朝向走,就会发现沁河的源头龙洞。”他重复了杜英拟定的路线,画风一转:“但我怎么觉得,如果资料没出错的话,虎头正朝着沙漠戈壁的方向呢?”

    这话里的疑问很明显,就是,水源所在地怎么可能是沙漠?

    “这我的确不清楚,”杜英承认,“所以就算是我,也不能打包票一定对。”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江思齐自己岔开了话题。“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个问题。”他摇了摇手里的地图,“这里的水,能算河源水了吗?”

    河源水来自于他在前秦书里找到的一段描述。“昆仑觞,其色赤。泛舟其上,匏壶取河源之水,隔夜视之,色沉如绛,味甘而美。”

    这句话的意思大致就是,有种酒叫昆仑,颜色赤红;酿酒用的水来自河源,放一晚上颜色和味道就变了。

    不得不说,形容实在太泛泛。但除去这个,就没有更符合要求的答案了。并且,河源地区也符合样本分析的结果。

    于是他们知道,目雷杯里原来盛着的酒名字是昆仑觞,产自河源;酒杯很可能也是在河源铸造的。但具体哪个地方,还是得靠两条腿走出来。

    “我也想知道这个。”苏由肯定,同时十分纳闷,“什么水放一晚上就能变成红色?怪不得前秦书被有些人认为是山野怪谈呢!”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它宣称自己能永葆青春长生不死什么的,那听起来都像是山野怪谈。”靳胜客观地说。水源描述就这么一句,剩下的古籍记录全是功效吹捧,也不怪人家不相信。

    “所以这里的河水到底算不算河源水?”江思齐紧追不放。

    杜英张了张嘴,只能道:“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话,就拿个笨办法吧。等我们明早起来,就会看到结果了。”

    所谓的笨办法,当然是照着古籍里的描述,把水盛起来、然后静置一夜。为了更贴近要求,苏由还特意管当地农户借了个干葫芦制成的水瓢。

    等他把装满水的水瓢放进屋之后,天也差不多黑了。众人对这种事情半信半疑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所以四个人挨个儿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可挑剔的之后才出去吃晚饭。

    牛背山下的村庄不大不小,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一盘当地特色的玉米面窝窝,还有羊肉疙瘩汤等等面食不提。杜英不太适应这种口味,所幸他也用不着吃饭,就跑去打听消息。

    等汤碗见底的时候,杜英也回来了。“没错,”他压低声音道,“不能告诉他们我们要去匠营子。向导找不到是肯定的,因为他们认为那地方不吉利。”

    “有什么说道吗?”苏由喝得满头大汗,闻言好奇问。

    “匠营子那地方,早前只是林间空地而已。后来皇帝大动土木,要修宫殿,那里就被辟了出来,权当工匠们的临时住所。然而,宫殿做到一半的时候,皇帝又突然改了主意,就一把火全烧了。”

    “连人一起烧了?”连江思齐都震惊了。“史书上没说这回事!”

    “当地人是这么传的,说那里全是工匠们的冤魂。而且,也有正规考古队来过,鉴定结果是不值得发掘。”杜英耸肩道,“所以现在根本没人往那里去了。”

    江思齐没忍住盯着苏由直看。苏由胆子大从小出名,尤其不怕鬼怪之类。

    虽然知道江思齐是无意,但杜英没忍住在心里为江思齐点了个赞。如果别人去还真可能见鬼,但他们有苏由——煞气大得连精怪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鬼怪?鬼神辟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专注于羊肉的苏由完全没察觉这种想法。他一口气把汤喝干,抹了抹嘴,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鬼算个毛?哥带你们过去,保证百分之三百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晚上继续~!

    ☆、第32章 跟屁虫

    话这么说出去,事情也不一定顺利。反正几人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那葫芦瓢里的河水依旧清澈透明。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大概是因为天气热,它自然蒸发了不少。

    几人大眼瞪小眼,还是靳胜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想什么不来什么,怕什么就来什么。”

    苏由对此深以为然。他们好容易找出了一个方向,事实却和想象大相径庭。“大概是打水的姿势不对,”他开玩笑道,“也许它需要坐个独木舟去河中心、摆个pose再取水什么的。”

    这笑话很冷,江思齐没忍住多看了苏由一眼。“本来我们知道的东西就有限,轻松达到目标才是有问题。”然后他摇晃了一下水瓢,“其实没有反应才是科学反应嘛!”

    “话是这样说没错……”靳胜道,目光随着起伏的水面浮沉,“他要是一开始就科学,那还有我们什么事情吗?”

    杜英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他想要解决排云山的问题,就必须依靠苏由三人的力量——苏由力气大胆子壮,还辟鬼;江思齐更不用说,疑似琴圣转世,或者根本就是本人;而靳胜嘛……咳咳,说句直白的,如果他在这种完全不适应的环境里虚脱,约莫就只能靠这人了。

    综合以上原因,杜英有时候装傻充愣是很必要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苏由无奈总结,“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就好好考虑下一步怎么走吧?”

    虽说要考虑,但除了杜英的意见——沿着沁河古道反溯回源头——他们并没有别的下一步可以选择。所以早饭过后,几人背上行囊,谎称要爬附近的一座小山、在山顶上住一晚上就下来,成功地避过了众人视线。

    “翻过牛背山,后面就是匠营子。”在周围景色已经变作茂密树林之后,杜英告诉其他人,“快一点的话,我们明天中午就能到。”

    “那就是要在山里走一天,还得先过夜。”靳胜跟道。这对他来说技术上没问题,但鉴于他们第一次灵异之旅就起源于一个本该平静的夜晚,颇有点令人后怕。

    苏由听出了他的意思。“我们四个人,不管干什么,都不要落单。”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和腰间的话机,“随时保持联系。这都是必要的。如果还要什么措施的话,我只能想到晚上睡觉时该把睡袋绑在一起了。”

    “噗!”江思齐乐了。虽然他觉得,如果和苏由一起的话,他更愿意躺一个双人睡袋里面。但万一是别人、尤其是靳胜的话,那就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没有直接提。

    “其实我不睡也可以。”杜英诚恳道。

    苏由顿时想到他在夜里碰到杜英从树上跳下来的那次。杜英其实根本没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在看风景,而是为掩饰自己的身份找了个借口。“那也不能总让你值夜。”他坚持道,“每人轮流,这样就是双重保险了。”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然后江思齐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匠营子真的有鬼?”

    “不要问我,我没见过。”苏由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他觉得他这话也不完全是假的——他能摸到那个鬼,那真的是鬼吗?

    靳胜摊手。“我也没有。”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杜英。后者对他们轻微耸肩,“孤魂野鬼见过那么一两个。不过我们比他们大概只好在有实体和能见光两点上;对大多数正常人来说,都是超出想象范围的东西。”

    “这形容可真客气。”靳胜毫不犹豫地吐槽。不是他自夸心理素质,但真的仅仅是“超出想象范围”而已吗?没多少人愿意和精怪一起搭伙上路吧?

    杜英觉得这家伙果然就是条毒蛇,直接选择性无视。“真要说起来,平时我们和他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所以,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有鬼也不会有事。”

    “虽然你这么说,但听起来还是没好事。”江思齐皱着眉头,给这件事下了个定义。“我觉得我们应该带狗血、糯米和黑驴蹄子的。”

    “盗墓看多了吧你?”苏由啼笑皆非。“而且,那些玩意儿对付的不是僵尸吗?”

    “擦,别告诉我真有粽子?”靳胜脑补了下浑身长毛的尸体,顿时恶寒。

    “我不知道,”杜英承认,“但我准备了其他对付方法。”制胜法宝,就是苏由啊!

    但其他三人显然以为他说的是之前购买的一些奇奇怪怪、他们不知道用途的小玩意儿。“最好真有点辟邪作用,”江思齐抖了抖,“匠营子只是一个经过的地方而已!要是我们连这关也过不了,就别提能找到传说中的龙洞了!”

    四人一路讨论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地就走了一天。体力最差的无疑还是江思齐,但虽然同样人迹罕至,北边儿的林子总体比南边儿敞亮,还不那么潮湿,所以他感觉比爬排云山轻松多了。等到可以当落脚地的位置时,他还有力气自告奋勇,去和杜英一起弄水回来做饭。

    至于苏由和靳胜,两人留下来整理帐篷,再把地上的枯枝落叶清到一边,以防走火烧了林子。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靳胜嘴巴也没闲着。“可算等到你那小跟屁虫不在了。”他一边说一边往杜英和江思齐离开的方向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说,你在秦庙里的时候,是怎么对付那香气的?”

    苏由手一抖,差点把抱着的枯木撒了一地。好在他背对靳胜,没让对方看到这种反应。“什么怎么对付?就那么对付了呗!”

    “什么这么那么的,”靳胜不满意了,“小齐不知道?”

    苏由犹豫了下,实话实说。“他没问。”虽然他颇有点心虚,还觉得江思齐不问大概是掩耳盗铃,但不用面对的话,继续当鸵鸟也是可以考虑的。

    靳胜顿了一下,从帐篷边上直起腰。“你知道了。”他肯定地说。他该说谢天谢地,他兄弟还没真迟钝到那种份儿上?

    苏由转头瞥了靳胜一眼,脚下却不停。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林子边上,走回来时才道:“我以为你至少会加个‘终于’呢。”

    “你也知道是‘终于’啊?”靳胜颇有点没好气。“我现在知道小齐为什么打死也不说了——因为他肯定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

    “我这种反应怎么了?”

    “别明知故问,”靳胜哼道,“老实说,你打算这么下去,我觉得不太可行。”

    苏由一时间没吭声。最后他问:“因为他早就这样了?”所谓的早就,就是指江思齐暗恋他多年、还掩饰得非常好。

    靳胜撇撇嘴。“要是小齐是个妹子,我早就叫你从了她了。不是歧视,只是为你们好。”

    这正戳中了苏由关于此事的忧虑。“怎么会这样呢?”他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事儿要是被爸妈知道了,不得打断腿啊?”虽然自家爸妈和江家爸妈熟得不得了,平素里也没什么忌讳,但这才是问题。他们俩要真搞出这么一档子事,谁知道后果?

    “打断他的还是你的?”靳胜追问,“还是说谁的都一样?”

    苏由拿眼睛瞄他,不说话。

    这反应已经默认了一切,靳胜叹了口气。“瞧吧,我不告诉你,就是知道,就算你反对,也舍不得。”更糟糕的是,要是再舍不得一点,这事儿就……

    “得了,别提我了。”苏由很糟心,“你呢?”

    这下轮到靳胜皱眉。他和苏由是铁哥们儿,基本上不瞒着事情。所以这时候苏由问起,他只转了转眼珠,瞥向林边。

    苏由一开始没明白,然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吃惊得不行。“……杜英?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

    这可打开了靳胜的话匣子。他竹筒倒豆子地把秦庙里的事情说了,语气相当不爽。

    而苏由呢,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嘴都要合不上了。“你是说,你很可能直接把他上了,你还不记得了?”他一巴掌拍在靳胜肩上,“行啊哥们儿,不愧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大主席!”大主席是当初他们寝室对靳胜的爱称。

    “得了,你就别消遣我了。”靳胜一脸“去去去”的表情,“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处理这档子破事呢!”

    苏由正经了点。在考虑过树和人、qj与hj的区别之后,他诚恳地建议道:“我觉得你把他娶回家算了。”在接收到靳胜杀人般的目光后,他也顶住了压力:“你看,性别不是问题吧?杜英自己也说了,木精大都可男可女。噢,你也许说你没那么肤浅,那就性格——说句实话,杜英性格还不好吗?底细之类的再说,他至少很有自知之明,比死缠烂打的那种好得多吧?最后,”他瞄着靳胜脸上的表情,“我还不知道你吗?以你的责任心,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一二三点都正中红心,靳胜彻底泄气了。“好吧,”他停了半天才干巴巴道,“等我找个机会……”

    “找什么机会?”第三个声音加起来,是杜英和江思齐一前一后回来了。

    苏由和靳胜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把刚才的话题跳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来哒~~

    ☆、第33章 人琴灭

    虽说四人心里都有些自己的盘算,但那些都无关大局。另外,他们在山林里度过的第一夜很是安静祥和,连只野狍子都没见,第二天自然顺利上路了。

    杜英不由在心里想,一个煞神和一条毒蛇加起来,真是战斗力破表。在排云山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看起来,只要他的线路不出问题,找到龙洞是迟早的事。

    至于其他人,可没有他这样笃定。至少苏由真见过鬼,而靳胜和江思齐都对被一把大火烧过的遗址观感不好。

    “哪个皇帝脑袋抽了,要在这深山里修建宫殿?”江思齐忍不住吐槽。就算说是行宫,他来的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别致的景色啊!

    “谁知道呢。”苏由不甚在意,随口应道。他根本就不关心匠营子,因为他认为,找到黑虎头之后,才是他们这段旅程的真正开始。

    “也很难说,”杜英表示了他的不同意见,“在沁河没改道之前,宫殿理应是在水边的,那理由就很充分。”

    “不如你也给我们一个皇帝半途烧了宫殿的理由?”靳胜斜着眼睛看过去。

    杜英拿不准对方是不是打算从各个方面给他添堵。“国库空虚,外族入侵,都有可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是那句老话,眼见为实。”

    靳胜觉得这木精果然刀枪不入,什么事都能装作没发生过或者看不出听不到,不由得暗自咬牙。

    苏由瞅了靳胜一眼,满是若有所思。而江思齐注意到这点之后,只垂下了眼睫。

    不管怎么说,在日头升到头顶上时,一行四人到达了所谓的鬼地。

    和之前崎岖的山路不同,这一片地域豁然开朗。也许原本也是林地,但在大动土木、又经历过一场大火之后,他们面前只留下了一片草木不生的废墟。只不过,短时期内长不出什么也就算了,两千来年了都是如此,想也知道透着股诡异阴森劲儿。

    如此看来,当地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苏由现在已经不想浪费力气说“这不科学”了,连猜测是放射性元素还是重金属污染的心思都省了下来。“看起来也就那样吧,”他说,颇有些苛刻,“我们下午就能走过去。”

    靳胜和他一样打量四周,闻言问:“谁看到鬼了吗?”

    这话明显是在问杜英,但江思齐撇嘴笑了下:“别开玩笑了,靳老师,大中午的,你想上哪里找个鬼?要我说,咱们还是赶紧吃过午饭,继续向前走。”

    这话无可挑剔。苏由动手把自己的登山包卸了下来,靳胜也照办。这本是个小事,但苏由的动作突然僵在了半路上。

    “怎么了,由子?”靳胜就在他边上,瞅着他脸色不对,急忙发问。

    “包摸起来感觉不对,”苏由飞快地拉开背包拉链,把东西往外掏,“我把古琴也放在里头了,但是它现在好像……”

    他没说完,但也不必说完了。因为原本装着九霄琴的长条包已经被他扯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把碎屑和几根断弦。

    “……靠,搞什么鬼?”

    靳胜下意识的话充分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情。

    开玩笑,除了江思齐,谁也不能动九霄琴一下!就连苏由这样空降一身铜皮铁骨和蛮力的,都拿它没办法好么?

    然后现在事实告诉他们,其实九霄琴脆得很,装在背包里就能自己碎掉?

    ——特么地果然见鬼了吧!

    苏由对着一袋狼藉愣了两秒,就赶紧翻找,把另一个小包拿出来检查,然后总算松了口气——目雷杯还完好无损。

    “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思齐对除苏由以外人的面瘫脸都破了功,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件事的发展趋势。

    被几个人齐刷刷盯着的杜英表示鸭梨山大。“我真不知道,”他根本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九霄琴……根本不可能啊!”

    靳胜脸上写满了“你玩我”。“你说的是真话吗?”

    这话无疑是红果果的怀疑。但杜英发现,他现在就算浑身是嘴,也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的嫌疑里摘出去了——谁让他之前装傻充愣、没全盘交代出来呢?这还真怨不得靳胜。所以他只张了张嘴,又沮丧地垂下头去。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苏由现在也没心情当和事佬了,只开始回忆问题可能发生的时间,“什么异常都没看见,什么异常都没听……咦?”

    “你想到啥了,哥?”江思齐赶忙问。

    “刚过来的时候,我听见啪嚓一声,还以为是踩到了落叶下的枯枝。”苏由依旧盯着那些黝黑泛紫的木屑,紧皱着眉,“结果是它发出来的声音吗?”

    几人面面相觑。和踩到枯枝的声音相似,可谓很轻微,也不怪他们没注意到。“就在刚才吗?”靳胜追问。

    “没错儿。”苏由点头,“就在刚走进这里之前。”他猛地抬头,“就是在那个时候!刚进匠营子,古琴就碎了!”

    日头依旧毒辣,而四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寒意。四周只有黄土断垣和散落的焦黑石块,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有什么正在无形中窥伺他们。

    “我收回我刚才的提议,”这回先开口的是江思齐,“这地方不适合停留,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最好不要花!”他有点紧张,直接一手拿过苏由手里的小包,重新塞了回去。

    苏由也不迟疑,即刻把登山包甩上肩头。“那就走吧,大家都撑着点!”

    没人有异议,大家都迅速朝另一侧移动。只不过,虽然他们能用眼睛看到匠营子另一侧的树林,走起来却没那么快。

    而当他们穿行在废墟之中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有种与炎热天气完全相反的阴寒之意。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四周完全静悄悄,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最后,那些高低起伏的□黄土柱子以及其下散落着的碎瓦,更像是某种类型的墓碑。

    ……虽然没看到鬼,但这地方肯定有问题啊!

    这种极致的寂静,非常容易催生内心的恐惧。但对于很小时就无知无觉地去夜探山神庙的苏由来说,他只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话说起来,我们这一路就没碰到什么大的活物?”

    在没有任何背景音的情况下,如此正常的一句话听起来也感觉哪里有问题,尤其内容还挺容易令人想到不好的方面时。

    “你说得没错,但我们就不能换个时间讨论这问题吗?”靳胜强烈抗|议。尼玛,就算他是无神论者,在这种明显不符合常理的情况下也很难坚持的好吗!

    苏由瞥了他一眼,确信自己没在靳胜脸上看到什么真正的害怕,也就没在意。“你看到什么了吗,杜英?”

    “什么都没有。”杜英回答。这回他学聪明了,抢在靳胜之前把话说完:“不是因为太阳,就是因为我们带的东西,反正我一只鬼都没看见。”

    “那也就是说,还好我们是中午到的这里?”苏由道。但他也并不真的需要一个答案,因为事实就是中午,他不需要别的假设了。“要不是绕路太远,我们其实应该避开走的。”

    靳胜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他感觉这里就和安了个天然冰箱一样,冻得他瑟瑟发抖——

    必须强调,他从小就对冷气特别敏感,因为一冷他就手脚冰凉、身躯僵硬。就算是夏天,吃根冰棍也要拉肚子,就更别提冬天了——暖气片什么的必须常备,出门更是能不出则不出,所以总是被人取笑需要冬眠。但他并不是身体虚弱,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个结果。

    这奇葩体质的原因,杜英已经猜了出来。他抿了抿唇,脑海里两种想法大动干戈起来。第一种想要渡点热气给靳胜,第二种则是那种刻薄货实在不需要管他死活。

    然而杜英很快意识到,就算他倾向前一种,他也没办法付诸实施。因为靳胜现在正看他不爽不说,距离他也足有大半米。如果他贸贸然地伸手过去,怕是会被打成真居心叵测。

    这头杜英按捺住了冲动,那头苏由却没有。因为江思齐在他们谈话时一声不吭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待到发现江思齐一张脸煞白到几乎冷汗,他想也不想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你不舒服吗,小齐?”

    江思齐几乎听不到苏由的话。因为他在靠近匠营子时,就感觉不太舒服。但他一贯好强,又打定主意要自己解决问题,所以就算后头发展成心悸时,也愣是一声不吭。

    这大概的确是有价值的。因为他发现,他看见了某些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四周不再是废墟,而是半完工的古代建筑。大红朱漆,雕龙描金,富丽华贵的厅堂正中陈设着一把琴。忽而一个头戴珠冕的人从拐角处走出,直接迈了进去。看他衣裳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什么身份昭然若揭——

    皇帝!

    皇帝猛地在古琴前停住了。他伸手,一拨,再一拨,动作温柔缱绻,仿佛在对待情人。就算江思齐什么都听不见,也能从这动作中判断出来,皇帝陛下的琴艺必然很不错。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双手突然把古琴举了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摔!琴弦瞬间崩断,琴身也四分五裂!

    这景象看起来正和苏由包里拿出来的木屑类似。但江思齐一点儿也不关心,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转过脸来的皇帝吸引走了——

    原因别无其他,就是皇帝也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咳咳,更晚了= =

    ☆、第34章 鬼地血

    “小齐?小齐?”叫人没反应,苏由慌了神,不由分说就探手过去,想掐一下江思齐的人中。

    但这动作做到一半,就被江思齐挡住了,用的他自己一只冷汗淋漓的手。“……没事,”他坚持道,然后抹了一把额头,汗水甩到地上,“快点走过去就好了。”

    别说苏由,连靳胜都不相信。“包给我,由子。”他干脆利落地说,伸出一只手。

    两人不愧是死党,苏由马上就明白了靳胜的意思——靳胜替他背包,他背江思齐。他一点废话都没有地把包拿下来,但横刺里另一只手在靳胜之前提走了。

    “我来。”杜英沉声道,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苏由和靳胜四道目光盯着。

    其实苏由并不介意杜英帮忙,但他介意靳胜对此的反应。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靳胜和杜英的问题可以以后再处理,现下要先做的自然是先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怎么快怎么来,”他飞快道,抓住江思齐的两只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江思齐试图反抗,但他现在痛得钻心,根本不可能做到——大踏步地朝另一侧树林走去。

    匠营子方圆约有百来丈。这本不算大,但它北面还有个很长的缓坡,连接到一块更大的空地上。那本是宫殿的遗址,但也许是因为未建成的原因,它毁得比匠营子还彻底,以至于只能看到一片焦土,连黄土柱子都看不到。

    但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说极度干燥,地面龟裂,还有那恍如死亡一样的极度沉默。不论是呼吸声还是脚步声,它们似乎都被限制在了一个无形的密闭空间里,随着他们的起伏走动,回声隐隐。

    粗神经如苏由,这时候也闭嘴了。

    不仅因为异常的寂静和寒冷,也不仅因为异常安静的靳胜和杜英,还因为江思齐愈来愈微弱的呼吸声。江思齐一开始还挣扎,越往里走,动静越小,几近生气全无,就和要……

    苏由不敢想下去。他觉得江思齐的情况比上次在秦庙时还要糟,他却再一次无可奈何。

    但他马上在心里否定了这种猜想。不,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至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用最快的速度把江思齐带离这片死地!

    这决定的前后,在靳胜和杜英眼里,就是苏由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虽然江思齐不胖,但男生长到他那种个子也轻不到哪里去,以至于他们都在暗自心惊。苏由这是……被刺激了吧?

    “我们也快点。”杜英出声提醒。他觉得苏由采取的决定很聪明,不仅仅对江思齐;因为他几乎能肯定,再在这么冷的环境里待下去,靳胜也要不好。

    靳胜被他小幅度推了推,不由回头看去。一瞬间,他发现了杜英眼里没来得及闪逝的担忧,心中一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重新转头,朝着苏由的方向快步跟上。

    在他们身后,鬼地依旧寂静无声。但被江思齐汗水洇湿的黄土地面,却没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迅速蒸发干燥;相反地,它颜色愈来愈深,直至赤红,宛如血泪。

    从踏入死地到走到完全看不见它的地方,约莫三公里。这在平地或者马路上也许不算什么,但现在却像是末日一般的感受。至少苏由一气儿往前猛走,直到背上江思齐的呼吸声变为正常的平缓时,他几乎感觉要虚脱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够不够远了?”靳胜唯恐出别的岔子。原先在匠营子时,他感觉糟透了,总有一种下一刻就倒在地面上的预感;但一离开,就和溺水的人终于重新呼吸到了空气似的,又活了过来。

    苏由现在根本没法回答他,杜英只往后看了一眼。“如果可能的话,再往前走一点吧?”他建议道,“越过干涸的河道,争取走到最近的南坡上。”

    山南水北是为阳,他们现在显然就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摆脱之前阴地的影响。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沁河没有改道,被烧毁的宫殿风水是很好的。至于它现在为什么变成草木不生的阴地,一部分是因为大火和沁河,另一部分则是因为……

    杜英抿紧嘴唇,目光很快掠过前面江思齐的背影。

    所幸他们运气还可以,最近的南坡坡度平缓,林木高大,之间缝隙稀疏。西斜的阳光钻过树叶之间,在树干和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金影,可以看到细微的颗粒在光柱中浮动。

    “丁达尔效应真美。”靳胜下意识地嘀咕道。

    “什么?”杜英跟在他后面,闻言莫名其妙。

    靳胜又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工科男的情趣显然不在一般人的理解范围里,他早就习惯了。

    唯一能理解这话意义的苏由现在注意力都在江思齐身上。他已经把人放到树根边上靠着,拧开了水瓶盖子,小心地给还半昏半醒的江思齐喂了几口。

    “咳,咳咳……”水不小心进了气管,江思齐咳嗽起来。

    “诶?”苏由赶紧地给他顺气。“慢点喝,慢点喝。”

    “没事……”江思齐总算清醒了些。确切描述不是清醒,而是那种阵痛渐渐消逝,他缓过来了。“我没事。”

    可惜这话现在没有一个人信。

    靳胜站在边上,双手抱胸。“你到底怎么了?”还没等江思齐回答,他又抢白道:“别说些你自己都骗不过的话——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江思齐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一手冷汗。然后他才意识到,他现在浑身就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那些汗已经湿透了衣衫。苏由才是在烈日下背着他翻山越岭的那个,汗都没有他多。“我……”他不想说他看到了什么,又不能解释自己的异常,一时间卡壳了。

    苏由已经掏出了毛巾。“看你这样儿,”他一边给江思齐擦汗一边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你送回去吧。”

    “哥!”江思齐立刻就急了。开什么玩笑!他才不回去!

    苏由手上动作没停,一声不出,脸上神色也淡淡的。

    “哥……”江思齐依旧不死心,拖长了腔调。他很了解苏由,如果这时候他再藏着掖着,那就真的要被送回去了。“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靳胜看出这招有效,一边儿帮腔。果然吧,对付这种小狼崽子,就得苏由出马!

    江思齐现在瞪他的功夫都没有。“哥,我不回去!”

    “给我个理由?”苏由总算开了金口。

    “这只是个意外!”江思齐立刻脱口而出。但从其他人的反应里,他就知道他这个借口找得不怎么样——之前他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了。“好吧,可能不是意外,”他不情愿地嘀咕道,“但如果不是意外的话,这事就肯定和我有关了,不是吗?我总不能让你们替我去冒险。”

    苏由眉毛跳了跳,没说话。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觉得他替江思齐冒险天经地义;但靳胜不是,杜英自然更不是。

    江思齐小心翼翼地用眼角觑他,看出有戏,又再接再厉:“而且,虽然有不可预料的意外,但也不一定全是坏的,对吧?既然有关我,那你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到他们上一次是怎么通过青冈栎脱离里秦庙的那幕,苏由无话可说。

    江思齐一看这反应,就明白他哥这回只是吓唬他,没真打算把他送回去,胆子也大了起来。“哥,这次本来不是陪我毕业旅行的吗?”他抓住苏由的一只手,制止了对方给他擦汗的动作,“就算旅行变成冒险,你也不能食言而肥啊!”尾音略长,简直就是在撒娇了。

    后边杜英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拉过靳胜,低声问:“他们俩平时交流就这样?”尼玛这真是兄弟?仅仅是兄弟?

    靳胜额头上的青筋都能跳成一首摇滚乐了。先示弱再讨好,尼玛,狼崽子装狗还真有一套!而且他这时还不能说什么——他能对脸还白着的虚弱版江思齐说啥?

    所以这时候听见杜英的话,他想也没想就颇没好气地回答:“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苏由听见了后面的交谈,但没搭理。他把自己的想法在心里滚了两遍,又看了看江思齐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得叹了口气。“那行。不过先说好,要是再出事,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江思齐忙不迭点头。以后会碰上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拖得越久越好——再远一些,他们就没时间重新走回来了;而照苏由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从山林里走回去的。

    不管江思齐算盘是不是打得噼啪响,一行四人今天都不再往前走了。他们就地扎下了营帐,把一切布置好。江思齐需要休息,所以苏由让杜英留下来照顾他,自己和靳胜打水捡柴。

    这正好给了靳胜机会。走到林子深处时,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开口:“小齐要怎么办?我们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上什么啊!”

    苏由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一定要问,为什么我可以放心让杜英照料小齐呢。”

    “他……我……你……”靳胜卡壳,好半天才回神——苏由的确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和谐气氛。“你有这么点心思,留着注意你自己多好!”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苏由简洁道。

    靳胜略有狐疑,上下打量了苏由一眼。不过他也知道,苏由有主见得很,向来不需要别人替他拿主意;就算苏由决定要和江思齐在一起,那也不是他该管的。所以他缓了缓口气,道:“我相信你。”

    苏由略微勾了勾嘴角。他平时笑的时候很多,但最近事情接二连三,以至于这样的机会直线下降。

    “哎,只要你觉得好就行。”靳胜作势擂了苏由胸膛一下。“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是先得解决这些怪事啊!”

    “我们的目标大概是这个,但你的不是。”苏由道。

    “我的什么?”靳胜反问,然后从苏由的神色里读出了准确答案——杜英。“好吧好吧,”他举手投降,“我回去就和他说,我不是故意呛他的,ok?”

    “只要你觉得好就行。”苏由故意用同样的话回答。

    “行啊,拿你靳哥开涮?”靳胜瞪眼做发怒状,“仔细你的皮!——”

    苏由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跑回营地。而营地里头的两人远远听到了这种声音,不由都抬起了头。

    “心真大啊苏由。”杜英说,有意似无意。

    江思齐坐在矮凳上,闻言掀了掀眼皮。“记得你说过的话。”

    杜英叹了口气。“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了,躺平任敲打= =周四之前必须更满一万五,没完成我就把键盘吃下去【喂

    ☆、第35章 蛇本性

    江思齐和杜英的那点动静,和苏由、靳胜比起来基本等于没有,自然也就不会被注意到。反正晚饭一切顺利,直到钻帐篷。

    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他们原先上排云山的时候是一人一顶小帐篷。后来出了事,几人商量过后,就把该换的装备全部换了一通——

    帐篷改大,这样才能塞进去俩人,可以互相照料。至于睡袋,现在是夏天,为了舒适起见(可以小幅度打滚翻身),本来买的都是双人的。

    所以现在,四个大男人,对着三个双人睡袋发起了愁。

    “我守夜。”杜英再次道。因为他觉得,江思齐肯定不想和他一起睡,而他肯定不想和苏由一起睡;剩下一个靳胜……算了吧,看对方的态度,没嫌弃他同行就不错了!

    这话摆明了是先撇清干系。而且这么一来,立刻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三个人三睡袋,不是正好嘛!就算要同一个帐篷,那好歹也不会有什么太尴尬的事情发生,对吧?

    苏由习惯性觉得不好。他一贯属于照顾人的那种类型,特别不适应被别人照顾;好吧,就算现在别人是个别树也一样。“不行,”他简单道,“我的睡袋给你。”

    “那你呢?”杜英条件反射地问。

    苏由看了看江思齐,又看了看靳胜——这时候的情形明摆着——最后开口道:“我照顾小齐。”

    江思齐原本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眼巴巴这样明显的表情,也不想让自己显得过度失望或者高兴过头;但这个答案太中他意了,实在忍不住要笑出来。但他至少成功地在露出足够清楚的表情之前低下头,把笑硬憋回去,结果变成了一串咳嗽。

    靳胜冷眼看着。他知道这时候说没什么用处,所以只盯了苏由一眼。不管怎么说,他说他相信苏由,那绝不是客套话。换句话来说,没人能逼苏由做他真正不想做的事情。

    杜英左看看又看看,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苏由照顾江思齐,那就肯定一个帐篷了;然后,他,要和,靳胜,睡一块儿?

    靳胜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微微扬眉,脸上线条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杜英一晃神就想到了秦庙里靳胜也是这么盯着他的,一下子评价就只剩性感了。当然,如果有那些黑白方胜纹,那就更符合危险美学。

    谁都不吭声,以至于苏由只能继续问:“谁有意见?可以说出来。”他这么说的时候,多给了靳胜和杜英一个眼神。

    “就这么着吧。”靳胜当然能看出杜英的表情变化。从惊讶、担心到欣赏,这三种情绪切换根本用不了两秒钟,而且最后都归于平静。

    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总看杜英哪里不顺眼了——因为杜英出戏太快。又或者说,杜英从不会在某一种特定情感里停留太久,十成十地客观冷静。他自认自己也能做到理性,但绝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切换完毕。

    是因为本来就不是个人的缘故呢,还是生存太久剩下的本能?

    靳胜突然生出了点兴趣。他想他知道该怎么解决他的问题了。

    晚上依旧轮流值夜。江思齐白日里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于是几人商量好,让苏由先值前面两小时,后面靳胜和杜英平摊。这样一来,江思齐先进了帐篷,而靳胜和杜英前后钻进另一个,立刻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就算是双人帐篷,那地方也不大。杜英垂着眼睛,催眠自己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专心致志地把睡袋铺开来。他是如此小心,以至于最后给靳胜腾出来一大块地方。

    靳胜皱了皱眉。“过来点,”他沉声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杜英无话可说,只得挪了挪。靳胜对他特别没耐心,不能说都是靳胜的错。甚至该说,他自己的问题更大些。

    这简直就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了……靳胜一直盯着杜英看,这时候冷不防冒出个想法来。但他下一秒就只想把自己拍回去——媳妇你妹啊,谁媳妇?他总不会被苏由一句话洗脑了吧?

    杜英把睡袋弄平整,然后打算钻进去。但他随即又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睡袋是苏由的,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苏由的煞气。他要是真睡了,搞不好能直接睡晕厥过去。

    这让他张着袋口犹豫不决。煞气这种事不该他说,他也不想让自己变成棵枯木,所以……?

    靳胜已经坐在了自己睡袋里,看着杜英举棋不定。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杜英在苦恼的问题,所以这种情形在他眼里看来就是某种欲拒还迎。

    所幸他一贯谨慎,并不会自我感觉过度良好。“看起来你还不太困,”他道,“正好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杜英如蒙大赦,赶紧放下袋口。虽然他觉得靳胜的问题八成也会很头痛,但总比煞气好对付。“怎么?”

    靳胜的视线从杜英的手移到苏由的睡袋,然后落回杜英脸上。“我想你没那么健忘吧。”

    “我……”杜英立马就确定,靳胜真的知道了。不能说意外,也不能说欢迎,所以他只能半苦着张脸:“那只是个意外。你忘记它就行了。”

    靳胜左边眉毛挑起来一点。“你这么说的话,是指你已经忘记了吗?”

    “如果你不再提,我们都可以做到。”杜英避重就轻。他让自己直视靳胜,显得更有自信和说服力。

    靳胜不动声色。“你就不问我怎么知道的?”

    “重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杜英很快回答。

    “所以那件事在你看来也是过程。”靳胜的反应更快。“不,说不定连过程都不是;就和你说的一样,只是意外。你的结果从来只有一个,就是排云山,对吗?”

    虽然语气里没什么特殊感情,但从越来越快的语速推断,杜英觉得靳胜不太高兴,而且是越来越不高兴。可他不想激怒靳胜,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给排云山取回一杯昆仑觞,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他无法反驳靳胜,因为靳胜说的的确都是对的。

    看他沉默,靳胜哼了一声。“也许由子在这点上说的没错,你至少不会故意欺骗我们。”他这么说,突然欺身向前,一只手按到苏由睡袋上。

    杜英被他的动作逼得往后退了下,结果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干什么?”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够白痴的——这台词怎么像个将被劫财劫色的女人?而他很不幸,两样都没有。

    而就和心有灵犀一样,靳胜和他想到了同样的地方。“你变成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仿佛觉得这问话有种暗藏的调戏意味,他停顿了下,又补充道:“木莲说,你们花期变成女人会好过些。”

    杜英颇为惊讶。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问的?要知道木莲木荷早和他们散伙了,靳胜要问,只能在还没离开排云山的那半天里问。而那时候兵荒马乱,靳胜还记得这个?

    看起来他果然遇到了一个麻烦——靳胜很可能不接受他意外的说辞!

    “看起来你都记得。”靳胜端详着杜英脸上的表情,凑得更近了一些。“把过程说给我听。”

    就算杜英自认为自己已经身经百战,这会儿也老脸一红。叫他说什么啊……当着人面,描述自己和他的做|爱过程?救命,还有比这种事更操蛋的吗?

    但靳胜觉得这件事理所当然。他从来忍受不了自己身上发生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觉得,要解决这问题,就得先弄清楚这问题。

    “你就当那次你自己解决了,不行吗?”杜英放软语气。他有点后悔自己在秦庙里走错路,但来不及了。

    “如果事实是这样,那我当然能这么认为。”靳胜回答,靠得更近了些。“但现在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抬手摸上了杜英脸颊,“所以你不说的话,我只能用别的方式来逼你说了。”

    “别的方式?”杜英根本躲不开这种触碰。其一,他背后就是帐篷了(好吧这对木精来说是借口);其二,那只手上传来的不仅仅是温度,而是他所熟悉的某种东西——

    炙热的气息,欢愉的颤抖,还有随之而来的、传达到四肢百骸的陶然欲醉感。这和他脚下的煞气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天性在驱使他趋利避害……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方式。”靳胜假笑。但他马上就察觉到,他手底下的肌肤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升温。还没等他对此发表意见,杜英就扑了过来,两人堪堪打了个滚,在帐篷边停住了。

    “我当然知道。”在下的杜英一只手按在靳胜唇上,截走了话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让你知道更多。”这么说的时候,他的手沿着靳胜的肩背探下去,在尾椎骨位置顺了两下——

    靳胜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开关,尤其是情|欲的。但杜英这两下无疑触动了那开关,以至于他真觉得身体里有只野兽咆哮着要冲出来,急需发泄——

    “你对我做了什么?”靳胜粗声问,极力压抑自己愈发沉重滚烫的呼吸。短短几秒钟功夫,他瞳孔就已经从黑色变成了赤红,再变成金黄的竖瞳;只是他自己没发现而已。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本来是什么。”杜英技巧性地回答。靳胜固然觉得自己被操控了而不好受,但他也已经忍不住了;那铺天盖地的气味淹没了他,让他只能抓紧身上的人,就像溺水的人抓紧唯一一块能够得到手的浮木。

    外头,篝火旁的苏由瞄着微微晃动的营帐,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

    明天搞不好继续滚床单,哦不,滚睡袋【

    ☆、第36章 黑虎头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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