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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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墓 作者:司泽院蓝

    正文 第7节

    赤墓 作者:司泽院蓝

    第7节

    山里的夜空十分明朗。就算有枝叶遮蔽,漫天的星星依旧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挤到苏由的眼睛里。这情景实在太美,以至于等他回神时,他的守夜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多小时了。

    苏由吐了嘴里叼着的草叶,从火堆边直起身,朝帐篷方向张望了两眼。两座帐篷并排挨着,一点声响也没有。

    啧,看起来完事儿了,苏由心想。为了兄弟的终身幸福着想,他决定慷慨大方地不和靳胜计较这多出来的时间,还有他很可能已经被弄得一团乱的睡袋;但班还是要换的。

    苏由走过去,弯腰低声道:“靳胜?轮到你了。”他很识情知趣地没拉帐篷拉链,因为他不能确定他会看到什么。

    “马上来。”靳胜回答的声音快而迅速,显然没睡。

    空气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麝香味儿。苏由小幅度地抽了抽鼻子,觉得他那睡袋估计是真不用要了。“那我睡了,你赶紧。”说完,他就果断地钻进了另一座帐篷。

    看着投下的人影消失,靳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幸而外面的是苏由;要是江思齐,他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出来,”他虎着脸对帐篷里的另一个人说,“我需要解释!”

    杜英张了张嘴,只能点头。他衣衫凌乱,裸|露的皮肤上斑斑点点,所以要解释的事情明摆着——为什么靳胜会在他的触摸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来了好几回;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回靳胜意识清醒,根本搪塞不过去。杜英很清楚这点。不过在那之前,他打算把自己身上欢|爱时弄出来的痕迹先处理掉。因为他觉得,这大概会有助于一个更有建设性的谈话。“你先出去吧,等我十分钟就好。”

    靳胜扫过去一眼,几乎是剜了。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猫着腰走了出去。

    杜英小幅度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当着靳胜的面脱光——虽然他估计他们这么做两回,没看清也胜似看到了。

    从一方面来说,靳胜是他走到最后的体力保证;从另一方面来说,靳胜绝不是用简单身体关系的理由就能打发走的人。

    杜英颇有点头痛。一错再错,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情况。现在覆水难收,他要怎么和靳胜说?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告诉靳胜那个最真实的本能原因,对方能把他掐死。但他同时不能否认,他对靳胜确实有某种欣赏,或者是好感——不管它们最初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谁能告诉他,一棵树和一条蛇成功跨物种谈恋爱的概率有多少?

    后续暂且不提,先来看看苏由这头。他一进帐篷就发现江思齐没睡着,虽然躺得规规矩矩。他也没戳穿,只从边上拿了条薄毯,裹在身上躺下了。

    江思齐闭着眼睛,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当然知道苏由不可能在有其他选择的时候和他钻一个睡袋,但他们已经很久没并排躺在一起了。他很满足,可还想要多一点。

    所以他动了动,装作被惊动的样子,翻了个身,手正好搭在苏由臂上。“哥……”

    这种软绵绵还带着点鼻音的叫法真是人间杀器。苏由顿了顿,实在没法子推开他弟,只得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凑过来的毛茸茸脑袋。“在呢,快睡。”

    江思齐从这话里听出来心疼和纵容,很清楚地意识到苏由还没从白天的事情里摆脱。所以他放心地靠得更近了些,低声咕哝道:“哥,我觉得有点冷……”

    苏由拿不准这是真的还是江思齐的小心眼。但说句实话,他其实不那么介意;因为说到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江思齐想靠近他而已。而且,相比于江思齐真的感到冷,他更宁愿是小心眼。

    “那你过来点儿。”他小声道,把两个人裹在同一条薄毯里。同时他又想到,靳胜说的估计没错——就是他把江思齐给宠坏了。

    江思齐本来已经套着个睡袋,这会儿再加上一层,稍稍偏热。还挨着苏由,能清楚闻到苏由身上熟悉的气味,他就更激动,脸颊很快就涨红了。

    这种热度他自己感觉得到,但不想让苏由发现,就低着头埋在苏由手臂边上。“哥,”他继续道,“你好久没有陪我睡了。”

    “你听听,这像个大人说的话吗?”苏由取笑他。“还撒娇……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给江姨听的。”

    江思齐的心微微一跳。苏由这话听起来很正常,但是提到他妈……偶然还是有意?毕竟,他哥平素不说是不在意,但并不代表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告诉我妈也没关系,”他用一种赌气的口吻道,“反正她早知道了。”

    这回苏由卡了卡。他有一半蓄意一半试探,就是拐弯抹角地提醒江思齐父母这回事。但江思齐说,江妈知道……了?不会是他想的那种知道吧?江思齐不会真的熊到还没告诉他就先告诉他父母……吧?先斩后奏什么的……

    卧槽,以江思齐的性格,怎么感觉真的有可能呢?!

    “最好还是别让她知道,”苏由果断装作对话只是字面意思,“要是江姨知道他宝贝儿子出门旅游一次还受了那么多罪,我得对她自刎谢天下了。”

    “意外又和你没关系。”江思齐嘟哝道。“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再回去,她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也就免得担心。”

    苏由小幅度点头,颊边擦到江思齐的短发,有些痒丝丝。“没错。在那之前,就先脑补我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好了。”

    噗嗤一声,江思齐被逗乐了。“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他笑嘻嘻道,“就是看起来比较像山寨版的英雄。”

    苏由作势要捏,江思齐把脖子一缩,把脸紧贴在苏由手臂外侧。“哥!你可不能恼羞成怒啊哥!”

    隔着一层不怎么厚的睡袋,苏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温度。他立刻抛弃了嘴皮子,伸手探了探江思齐额头:“刚才你说冷,但我怎么觉得你这会儿热乎过头了呢?没发烧吧?”

    “你才发烧呢!”江思齐立马反驳,抓住了苏由的手。他本来想把苏由的手甩到一边去,但事实却是,他摸到苏由手掌上微起的茧子,突然间就舍不得放开了。

    这动作僵持两秒,薄毯下的气氛立刻微妙起来。苏由抽回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真想招呼江思齐一下子——简直太明显了,他以前为什么没发现?还是说,正因为秦庙的事情,江思齐准备把态度从隐藏改成公开?

    不过,苏由当然没把这些想法直接说出来。“敢和你哥呛声,胆儿肥了啊!”他装作威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嗯?”说着,他就抽出手,非常自然地敲了敲江思齐脑袋。

    江思齐这会儿几乎能确定,苏由已经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但就是不戳破。这固然不是什么顺利发展,但已经比他想象的最坏情况好得多了——毕竟,苏由现在待他和以前一样,不是吗?就算他真表白,苏由也不会避他如蛇蝎,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哥——”想到这里,他又拖长音叫了声。

    苏由被叫得头皮发麻。因为这调子像极了秦庙地宫里的那音调,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射出来的时候。他一边恶狠狠地心想江思齐肯定男女通吃,一边按捺住这种情绪、不让自己显得不耐烦:“怎么,还委屈上了?”

    “没,”江思齐蹭了蹭,让他们俩贴得更近,“我困了,我想挨着你睡。”

    这调子加这动作,真是叫人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苏由一边唾弃自己的原则,一边帮江思齐拢了拢薄毯。“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嘛,哥在,快睡。”

    抓着苏由胳膊,江思齐很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万事开头难,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他得一步一步来。虽然错过最好的时机,但也不意味着失败;只要他继续努力,总会成功的,不是吗?

    而苏由呢,他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一方面,他提醒自己,江思齐是他弟,也只是他弟;一方面,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挥之不去,而且总有种要向腹股沟汇聚去的趋势。

    真是个悲剧!难道他的性向软得就和橡皮条一样吗?或者,只要面对江思齐,他就没什么原则了?

    苏由思来想去,最后把这件事归咎为那个诡异的开端,也就是地宫里夜合欢的香气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那玩意儿、江思齐彼时又不清醒的话,他何至于总有一种心虚感?

    也差不多就在这时候,相隔不远的山林里腾起一道黑影。它无形又无声,快的时候像是一阵黑风,慢的时候则像是在水里洇开的浓墨。一道一道又一道,不过片刻,这些黑影就已经远远地包围了整个营地,星光不透,间或有隐隐的低语声传来。

    它们似乎在无意义地交头接耳,又似乎在暗地里谋划某些东西;最后,似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它们猛地腾起来,一阵地往西北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支持~~ヽ( ̄w ̄( ̄w ̄〃)ゝ

    ☆、第37章 春风度

    风声过耳即逝,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你是在说,”靳胜难以置信地道,“我可能是那个什么……蕲蛇?”他这么说完,却发现杜英突然侧过脸,不由得追问道:“难道还有别的吗?”

    杜英觉得,他好像听见了某种不太妙的声响,但同时和靳胜说话让他分了心,不能确定他听到的到底是什么。“这只是我的猜测,”他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我想这个问题回去问你父母会更合适一些。”

    靳胜差点儿跳起来。“……你在暗示我全家都不是人?!”

    “那可是你说的。”杜英提醒他,“我个人觉得,你那时候显出的花纹和特征都像蕲蛇,就这样。”

    靳胜直瞪眼。听听这话说的,难道这不就是一种明显到过分的暗示了?但他也知道,和杜英在这方面较劲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对此一无所知,毫无依仗。

    “行吧,”他勉强道,“我知道了。”

    当然,他说他知道了并不等于他会直白地去问父母——他们搞不好会觉得他疯了呢——而是采取另外的途径核对。如果事情真和杜英说的一样,那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被留下。而不管是什么方法,都得等他回家以后才能做。

    这么干巴巴的回答,杜英当然能听出里头有几分敷衍。不过,他关心的重点也并不是这个。“然后呢?”

    “什么然后?”靳胜还在考虑自己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

    杜英摊手。“你的意思不就是弄清楚这件事,然后再看看怎么解决吗?”他在“然后”上轻微加了重音。

    靳胜明白了。实际上,杜英说的没错,可他还没弄清楚该怎么解决才合适啊!

    当这事没发生过?怎么可能,他把人家上了不知道几次了!

    要他负责任?擦,他怎么对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木精负责任啊?

    wtf!

    靳胜深深地抑郁了。

    杜英瞧着他的神色,觉得终于到了他提建议的时机。“我有个想法,”他轻声道,“但实施之前需要你的同意。”

    靳胜真想甩一个白眼过去。征求他的同意?那滚床单之前怎么不先征求他同意啊?“说。”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觉得吧……”杜英开口说了一半,就有点卡住了——因为他发现他几乎没法直视靳胜的眼睛。他现在还无法说出身体引力的真实原因,正如他无法欺骗自己没有感觉一样。所以,如果直视,他不觉得自己的心思能够隐瞒过对方。

    会不会太快了?以至于更偏向别有居心?

    活了好些个世纪的杜英这会儿才发现,就算他已经很努力地了解一个人类该知道的东西,他仍然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他本没有的那种感情。

    靳胜半天都没等到下半句,略不耐烦地转头去看。然后他就发现,杜英半垂着眼睛,眉心簇起,嘴角微抿,明显在犯愁。他一贯不耐烦男人婆婆妈妈,但对方这模样落到他眼里,却让他觉得有点可爱,感觉比之前那种稳重淡然脸好多了……

    等下,可爱?

    靳胜顿时觉得被雷劈了。他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脑袋出了问题,竟然会觉得杜英可爱?他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气顺过去,才开口道:“你在犹豫什么?只要拿出来你刚才的本事,哪怕十分之一,都不会说不出口吧?”

    所谓刚才的本事,无疑是指杜英主动扑到靳胜身上、还毫不犹豫地勾|引他。床上这么放得开,怎么说几句倒吞吞吐吐的?

    杜英当然明白这层意思,脸又红了。本能是自然的嘛,能和表白相比吗?但他没把这句说出口,只飞快道:“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试试。”

    在跳跃的火光里,靳胜高高扬起了眉。

    在这一夜剩余的时间里,山中宁静,什么事情都没有。等第二天苏由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营地的火已经熄灭了,杜英正拎着小水桶回来。

    “早啊。”杜英先打了招呼。

    苏由钻研性地打量了对方几眼,莫名觉得杜英的气色很好。看起来那一夜春风没有虚度啊……

    杜英不知道苏由的想法,但他知道苏由已经知道了。主动开口谈这件事无疑是在坑自己,他表现出了和平时相同的态度。“我把火重新升起来,你去洗刷下吧。”

    苏由点点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溪边。在那里,他看见了猛往脸上扑水的靳胜,不由吹了声口哨,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精神。

    半蹲的靳胜马马虎虎地抹了把脸,再捞起毛巾擦。“一大早心情不错?”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苏由笑嘻嘻地踏过河滩乱石,弯腰蹲下,一只手搭到靳胜背上,还对他眨眼,“一刻值千金,嗯?”

    靳胜差点直接把毛巾糊苏由脸上。“就知道你会幸灾乐祸!”

    “哪里有?”苏由表示他很无辜。“我只是喜闻乐见而已。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成了归成了,可不能夜夜笙歌。小齐还小,被他知道就不好了。”

    靳胜差点吐血。苏由这是什么破烂理由啊!就算提醒他们仔细精尽人亡,也好过担心被一个成年人知道的借口吧?“我看你就是诚心给我添堵,是吧?”

    “苍天明鉴,绝对没有!”苏由举起两只手做发誓状。

    “总没个正形儿!”靳胜瞪了苏由一眼,“说吧,你到底想知道啥?”

    “也没什么,”苏由立刻回答,“就想知道你怎么摆平他的。”他挠了挠头皮,“虽然杜英不难相处,但我感觉他不太容易被说服。”

    提到这个,靳胜就没好气。“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苏由迷茫。然后他从靳胜的表情里读到了别的意思,顿时大惊失色:“别告诉我,是他先说的?”

    靳胜十分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虽然不能说他没预料到,但事实是杜英先说,没错。而且看苏由的模样,肯定不会想到杜英在床上更主动!

    “原来我小看你的魅力了哈?”苏由回过神,又取笑了一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他后面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靳胜也正经了。“我真不知道,反正,先看看吧。”他没把话说死。

    苏由想了想,自己的确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于是果断转了话题。“至少别天天都那么大火药味儿,”他道,“还不知道龙洞在哪里,我们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靳胜非常同意这点。“匠营子过了,黑虎头也快了吧?”

    “估计是。”苏由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北面望过去。但他们站的不是制高点,所以依旧只能看见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话说回来,”靳胜继续他擦脸的动作,“小齐的身体怎么样?”

    “还成的样子。”苏由回答,“看不出有什么后遗症。”

    “先是他的血有用,现在是他对匠营子有反应,”靳胜的动作慢下来,若有所思,“这事儿真的和他有关系,对吧?”为了防止苏由误会,他又特地补了一句:“比如有人盯上他,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由差点把他见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和江思齐一模一样的鬼这件事说出口,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倒不是隐瞒,而是事情现在还没有确切定论,他不希望有人把这些事都归咎于江思齐自己。

    虽然长得一样,但肯定不是一个人!

    苏由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所以对于靳胜的话,他只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讨论的意愿。

    不过靳胜也没打算让苏由承认什么。他把脸擦干净,重新洗毛巾,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说是沁河改道,也改得真远啊!”

    苏由站起身,左右望了望。“你说瀑布吗?”沁河前端有个大瀑布,几公里外都能听见流水轰隆声。他们这个位置理论上也在范围里,但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靳胜说着,又耸了耸肩。“不过这个也说不好吧?因为朝我们现在的方向走下去,最后到达的肯定不是赛典雪山。”赛典雪山是公认的沁河源头。

    “应该不至于到赛典雪山吧?”苏由反问。“那可太远,都要到国界线了!”

    “我也希望不是。”靳胜抬头看他,“但这事又不是我们说了算!”

    苏由一时半会儿没说话。他们能带的干粮有限,所以已经提前说好,情况不妙时就随时准备回最近的城镇去。当然这问题也不是特别大,前提是他们能在山里找到足够吃的、通讯设备也依旧正常工作。

    “看情况,”他最后只能这么说,“我们都到这里了,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下章开始上真鬼~

    ☆、第38章 甘泉宫

    几人打理好自己,又随便吃了点东西,收起帐篷等物,就继续上路了。杜英打头,苏由殿后,大家都小心翼翼,以免再出现像在匠营子一样的情况。

    但也许事实就是要嘲笑他们的紧张。直到到达黑虎头,他们都没有碰到任何奇怪的东西。确切说来是,和苏由之前说的一样,他们基本没看见什么活物。偶尔有山雀在枝头蹦跶,也一下子惊飞了。

    “真见鬼,”江思齐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就算没有熊瞎子,好歹也有头狐狸吧?连狐狸也没有,好歹也该有只松鼠吧?”

    “……熊瞎子?”苏由听着非常无语,“你还要命不了?”

    “想想而已嘛!”江思齐撇嘴,“这林子总感觉安静过了头!”

    其实所有人都这么想。但除了有所觉察的杜英,其他三人想破脑袋都不可能猜到正确答案。所以这会儿靳胜听了江思齐的抱怨,只撇了撇嘴:“运气好就知足吧,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这就恢复了他们之前一贯吵吵闹闹的气氛。杜英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如果说他在匠营子后的那一夜还没能确定情况的话,接下来的第二夜也足够了——有成团的阴风远远地包围缠绕着,却并不敢近前,想必是苏由的缘故。

    这不是个好消息,却又是个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的原因是,没有人想和鬼打交道,就算他只是个化形的人也一样。而是好消息的缘故则是,就和他之前设想的一样,有鬼,就说明他们走的的确是沁河古道。因为有点他一直没说出口,就是——

    沁河古道有个更古老的名字,叫沁河鬼道。

    顾名思义,这一路上都少不了鬼。要说来源,匠营子那块儿的传说已经侧面反应出来了一些。

    烧了那座半成品宫殿的皇帝是前秦第一位皇帝,前秦太|祖,嬴齐。在他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下,前秦铁骑从河源地区出发,十几年就征服了东北西南分散的小诸侯国,自立为帝,成就千古传说——

    在嬴齐登基之时,他甚至还不到三十岁,可谓天纵英才。

    而让这种传说蒙上神秘色彩的是,嬴齐登基不过三年,就突然驾崩了。就算是以那时的平均寿命来算,也是非常短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帝,生活条件理应不差;不说长命百岁,至少不该拉低平均水平,对吧?

    后世史书对此猜测纷纭,有说他事必躬亲以至积劳成疾的,也有说他看破红尘逍遥隐居去了的。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嬴齐终身未娶,膝下无子,皇位最终传给了侄子元宗。

    同宗不同脉,嬴齐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没有葬在前秦帝王谷的皇帝。他的墓葬到底在哪里,至今没有定论。千百年来,为了寻找他的陵墓,感兴趣的人们纷至沓来,无疑从侧面带动了河源地区的旅游收入。反正不管怎么说,嬴齐的墓毫无疑问地躲过了盗墓贼的黑手。

    如果说这些都是必须知晓的背景,现在也该解释鬼道的来源了。

    前秦一族发源于西北,常年游荡于塞西以外。他们早前是彪悍的畜牧民族,但与中原通婚后,有些人内迁务农,就定居在沁河上游两岸。所以河源地区对前秦来说可算是圣地,祖宗龙脉必须保存发扬的地方。

    这时候,自然少不了宗祠庙宇的修建。在嬴齐一统四海后,他没给自己修宫殿、而是先翻修扩建祖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后来,大臣多番进谏,他才勉强点了头,亲自选了沁河北面一处风水宝地,动土修建甘泉宫,作为帝所。

    就算是这样,以皇帝的规制来衡量,甘泉宫的占地规模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寒酸了。虽据说它最后其实是座当时绝无仅有的三层大殿结构,但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见过——

    因为就在它初现规模之时,就被皇帝下令一把火烧了。相关资料也被付之一炬,以至于后世少有能知道的。

    而这几乎被从历史上强行抹去的甘泉宫,就是匠营子边上那一块更大的焦土空地!

    本来,就算是被烧毁了,一块风水宝地也不可能变成聚阴之地。但谁曾想,沁河地下水系不稳,两千年来多次改道。因此,甘泉宫的地理位置从山南水北成了山北水南,逐渐完成了从阳地到阴地的转变。

    一块非常好的阴地,自然容易聚鬼。匠营子寸草不生、阴冷之极,正是因为常年被鬼魂盘踞的缘故。而且甘泉宫正面朝向水边,聚的大多都是水鬼,更加难缠。要不是苏由一行都非常人,绝不可能安稳地横穿匠营子。

    另外则是,就算水鬼已经成了鬼、古河道又已经干涸,他们还是遵循着原先的活动路线。由此,沁河古道,也就变成了鬼道。

    以上这些,都是杜英的理解。必须得说,里头大部分是对的。而不对的那部分,则是因为杜英没有看到那些宛如血迹的汗水点。假使他发现,他就会知道,甘泉宫并不止是个阴地,而那些鬼也不止水鬼那么简单。

    不过事实就是杜英错过了那些事实,也就意味着他们无知无觉地到达了黑虎头。这是一座乍一眼看过去毫无特色的小山包,只有发挥百分之三百的想象力,才能从它身上看出虎头的样子。

    “这也太特么抽象了吧?”苏由半天都没看出只老虎,十分悻悻然。指给他看都认不出,这叫什么事儿啊!

    “拿出你在工程制图课上的劲头,由子,”靳胜好笑道,“画三个侧面,然后你就能得到一个3d虎头了。”

    “又拿你苏哥寻开心呢?”苏由作势欲打。

    他们俩惯常互相吐槽,杜英还没什么反应,江思齐眉头早就跳起来了。“我怎么觉得它的朝向不太对?”他巧妙岔开话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虎头是朝西面的。”他望向苏由,“我们不是要去找沁河源头吗?赛典雪山可在北边!就算沁河曾经改道,也不至于有个九十度角的方向差距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五达标,不用吃键盘了o( ̄▽ ̄)o

    ☆、第39章 桃花潭

    这实在是个问题。若是走错,就会浪费很多时间精力。

    “没人告诉你要去赛典雪山。”靳胜抢白,然后立刻就收获了六道目光。

    他一愣后才回过神,他只是因为之前和苏由讨论过这问题、这时候就正好鄙视江思齐;但从另一方面听起来,就像是帮杜英力排众议一样——因为方向问题基本杜英说了算。

    江思齐略微眯眼,杜英侧头一看,加起来正好让苏由可以露出暧|昧的揣测目光……好吧,靳胜很辛苦才忍住了当即扁苏由一顿的冲动。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苏由很快就掏出了地图,指着上面杜英标绘的痕迹道:“我们现在在黑虎头这里。附近有条小溪,就是这几天我们一直能看见的那条。它似乎不是沁河的主要源头,因为它前头是个水潭。”

    靳胜和江思齐一左一右凑过去看。这地图他们都看过,不过因为实际踩点过后才能确定最终的方向,所以他们并不能一开始就预知前方到底有什么。

    “看比例,”靳胜拿手指比了比距离,“我们傍晚就能到水潭了吧?”

    江思齐没说话,但他拿眼睛瞅着杜英。

    杜英心领神会。“桃花潭,”他简洁道,“从前秦时就叫这个名字了。”

    “等等,沁河改道了那么远,一个小水潭还在原地?”苏由对此表示震惊。

    “是这样没错。”杜英肯定道,“不管怎么样,它有那么悠久的历史,说不定会有什么别的线索。”

    “或者什么奇怪的事情。”靳胜忍不住道。以他们走过的匠营子来看,还不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只要还能往前走,他们就不会回头。所以四个人就此讨论过后,虽然预料不好,但依旧朝着桃花潭走去——听起来不就是边上种满了桃树的小水潭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对了!

    顾名思义有些时候会坑爹,但有些时候还真是名副其实。在四人最终到达桃花潭时,看到的就是成片起伏的桃树,掩映着一口新月般的明镜小湖。

    “其实这地方风景不错,”杜英解释,“但要到这里,就必须穿过匠营子。”

    他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因为匠营子鬼名在外,所以吓退了绝大部分人。而绕路就必须攀过很长一截断岩,更是杜绝了人来的可能性。

    靳胜得承认,让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看这个水潭,他也没动力。所以他四周走了一圈,“我们晚上得住在这边上了……山南水北是吧?”他判断了一下方向,“那我们最好再走一段,到对面再扎营落脚。”

    苏由点点头,又道:“这水潭有点意思,看起来像个月亮。”他也比划了一下,“按照月相图来看,亮面朝西的弯月……嗯,这个应该是初七初八的月亮。”

    “好眼力!”杜英闻言笑了。“你不是工科的吗?”

    “和那个没关系,初中地理不就有吗?”苏由不在意地笑道,然后招呼江思齐。“走吧!这儿风景不错,我们今晚大概能算一次真正的度假!”

    杜英心想,走在沁河鬼道上、还能有心情度假的,除了苏由大概就没别人了。苏由一方面是心太大无误,一方面倒也的确有度假的实力。所以他最后摇了摇头,又小心看了看四周,快步跟了上去。

    几人最近一直在野外露营,流程越来越熟悉,手脚特别麻利。往常需要三小时的事情,他们不到两小时就做完了,然后就开始围着篝火聊天。

    天上繁星如坠,水面华光微闪,倒的确有弯月傍身的身临其境感。几人欣赏了会儿,一路上的疲劳涌上来,再看那一潭水就不免想到了别的地方。

    虽说没见到什么凶猛动物,但一路磕磕碰碰泥土落叶什么的不可避免;背着包爬上爬下一整天,身上的汗出了又干好几次。说好听点是返璞归真,说难听点……都不知臭成啥样了。当然这是普通说法;要是让苏由来吐槽,必然说是身上已经开始了厌氧发酵。

    靳胜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本来就有点洁癖,一天不洗澡能杀了他。所以他瞄着水面,状似无意、实则心动地道:“这水真清啊。”

    杜英听出来这言下之意,不特别赞同。因为无论怎么说,水都是聚阴的地方。苏由身上的煞气能将小鬼逼出好几里地去,没错;但以防碰到特别不怕死的老鬼这样的万一,还是别下水为妙。

    但他毕竟是一个人。因为江思齐在洁癖这点上很难得地和靳胜一致,也十分想下去洗个痛快澡。

    而在两人一明一暗的巴巴眼神里,苏由根本不可能反对。“走走,一起洗!”他挥手道。

    江思齐立马跑回帐篷去拿浴巾之类的,靳胜紧随其后,只有杜英一个人依旧坐着。

    苏由站起身,看见杜英的反应,这才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和靳胜江思齐都是打北边长大的,澡堂子熟门熟路,陌生人裸裎相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南方人嘛,在这方面就不怎么放得开。至少他读大学时,就知道不止一个南方男生从不去公共澡堂。

    地域习惯而已,苏由可以理解。只是这时候情况偏移严重,略有些尴尬。“要不,你先洗?”他尝试着提出一个建议。

    “我没事。”杜英摇头,“其实我永远不洗也不会脏。”

    苏由猛然回神,杜英可不是一般人。“那我们仨去洗了?”他再次确定道。

    杜英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只道:“荒郊野外的,湖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你们别跑得太散了。”

    “你放心,我们都会游泳!”苏由拍着胸脯保证。“就连小齐,也能游好几个小时呢!而且洗澡不搓怎么能干净?要搓澡还能跑多远?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江思齐已经折返,顺手把毛巾等物抛给苏由。“走吧,哥,我来帮你搓背!”然后他率先走向湖边。

    这和苏由刚才说的话不谋而合了。杜英心想,最好是这样,但表现出来就是含蓄的点头。

    靳胜紧随江思齐之后过来,对苏由猛打眼色,无非就是小心江思齐得寸进尺的意思。至于杜英,他根本就没想到邀请对方一起去洗。

    苏由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圈,心想好事多磨,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还想再说两句安抚杜英,江思齐的一声惊呼就传了过来:“水里好像有东西,哥!”

    ☆、第40章 白玉碑

    这发现让原本不想动弹的杜英也弹了起来,和其他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湖里的确有什么东西。因为四周林子黑黢黢,没有任何光线;湖面能够反射的光,只能来自天上。准确一点说,他们原先都以为他们看到的水面反光是星光,但实际上却不是——

    湖心底下,竟有一团迷雾般的白色光芒!

    “……那是什么玩意儿?”苏由视力最好,但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不是我眼花吧?”

    “我敢发誓,我下午打水时,它还不在那里。”靳胜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光源。“又或者说,它只有晚上才会亮?”

    “听起来像是荧光的什么玩意儿。”江思齐接上,“但无论是什么,它都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三人面面相觑。

    “看起来澡是洗不成了,湖还是要下。”苏由第一个反应过来,无奈耸肩,“你说是吧,杜英?”

    被征询的对象觉得这真是个烫手山芋。要是他知道是什么,这时候就该说出来;但他也不知道,显然就该弄清楚。而这个人选嘛,还是苏由最合适……

    尼玛,这让他怎么处理他之前和江思齐的约定啊?

    见他不出声,靳胜就知道,苏由猜对了——这事必须他们上。他从不优柔寡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绝对支持苏由的决定。“不能每次都是你,”他提出反对意见,“轮流也该轮到我了!”

    “还有我!”还没等他说完,江思齐就大声道。

    苏由来回打量了两人几眼。“你们现在倒是一致对外了,嗯?”他开玩笑道,立刻又转了一个口气,“这和轮流没关系,只有最优选择。”

    “没错,最优选择。”杜英冷不防道。在接收到几道瞪视后,他也没什么反应,而只是继续道:“那就该是我去。”

    “你……啊?”靳胜本来都想各方面多层次、从理论到实际地来反驳苏由提出的最优选择,但杜英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准备打了水漂。“你去?”他狐疑道。树能下水吗?

    “别看了,我不需要呼吸就和不需要洗澡一样。”杜英回答,略带俏皮。“当然不是永远,但对付这水潭的深度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的吗?”苏由注视他,手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没事。”杜英强调。

    其实他根本没说最关键的真实原因:其一,他早前已经答应过江思齐;其二,他知道他们走的是鬼道,但苏由几人不知道。

    这第一个原因,在江思齐的要求下,必须严格对苏由和靳胜保密;因为告诉靳胜就差不多等于告诉了苏由。而第二个原因嘛,除去他觉得其他人不知道实情能更有利于事情进展外,他的本质就决定了鬼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中招的概率也就相对小。

    在杜英的坚持下,四人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先让杜英下去。以防万一,他们把登山绳连起来,在杜英腰上系了个死结。如果出了事,岸上的人就能把水里的人拉起来。

    潭水边坡度平缓,但迈出几步后就急转直下。苏由三人看着杜英潜入水中的身影,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水里到底有什么?”靳胜喃喃道。

    “不知道,”苏由回答,眼睛紧紧注视晃动着的水面,“希望别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看着有点像那啥,”江思齐若有所思,“有点像夜明珠的光线。”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正像拔河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抓紧绳子,就怕错过杜英传回的信号。

    “那听起来还成,”靳胜这时候根本想不到和江思齐斗嘴这回事,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至少没有危险。”

    闻言,在斜后的苏由特地多看了靳胜一眼,注意到对方攥着登山绳的手都泛出了青白。得,他就知道,这小子嘴硬心软!

    但在这种时候,所有人的心都系在一条绳子上,自然而然地沉默下去。天上依旧星光璀璨,湖面依旧轻泛波纹,但那种紧张和窒息像网一样铺天盖地地撒了下来,还在逐渐收紧。

    与此同时,桃花潭里。

    水潭并不大,也不够深,所以杜英很快就游到了湖心。他不敢游太远,第一是因为绳子长度有限,第二是因为对未知物体的谨慎。不过当他接近那团白光时,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东西绝不可能是鬼留下的!

    因为发出白光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汉白玉石碑!而汉白玉这种东西吧,一般人家少见,帝王大殿倒是常用。联系到之前匠营子的传说……

    杜英小心翼翼地绕着它游了两圈。理论上,他现在距离那块石碑只有两米,应该能把上面的雕刻一览无余;但实际上,他只能看到更里一层的朦胧白光,以至于落在眼里更像一盏长方形的灯。

    这时候,能做的只有再靠近一些。杜英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岸上。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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