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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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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正文 第11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第11节

    “谦和……”

    怔怔地看着已然转头不愿理会自己的慕子凌,燕文灏将未出口的话含在嘴里,神色闪过几番挣扎,最终还是不再开口。

    他放在身侧的手金紧握成拳,神情肃穆,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疯狂,但很快又恢复成一片茫然又充满困苦的模样。

    看着眼前两人的相处全然没了之前的和谐和温馨,谢景钰收起折扇,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沉吟一会,斟酌了一下言语,随即出言替燕文灏解释道:“不,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当年你救我时,我确实被人追杀,险些丧命,仓皇逃到慕府后门,跟文灏毫无关系,更不存在设计之说。”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随后才继续道:“三年前,我偶然路过一个城镇,因山贼肆虐,镇上百姓过的苦不堪言,我一路上山,斩杀满山的山贼后,没有去仔细清点人数,让其中两名山贼趁机逃走了。”

    “他们一路尾随我入京城,而那日,我在酒楼饮酒,他们化成店小二,送上菜时,正好趁我不备,偷袭于我,我来不及躲开,腹部受了一剑,正是多亏你出手救我,我才能够保住性命。”

    顿了顿,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燕文灏,沉默许久,才接着往下说道:“如今文灏已经不避讳你,让你见到了我,只怕,他已然将所有事情都与你坦白清楚了吧,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文灏从六岁起便中了剧毒,而三年前,他还正受着奇毒的折磨,整日痛苦不堪……”

    眼神染上些许怜惜,谢景钰又看回慕子凌,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轻声道:“你未曾见过文灏身上所中之毒发作时的情景,他时常会痛到喊叫,不停翻身,甚至不惜用伤害自己来转移注意力……”

    “那时的他,尚且只有十五岁,纵然心里愤恨难平,有心想要谋划一番,也是毫无精力可言,何况,当时,他并未想到过要利用你,或者利用慕大人。”

    说到这里,谢景钰脸上一直含着的一抹笑意终于全部褪去,转而眉头紧锁,他沈着一张脸看向慕子凌,口吻里带着有一些冷意:“你不该如此误会他的,他……”

    “够了,景钰。”

    出言打断谢景钰的话,燕文灏又看向慕子凌,眸里藏着一抹温柔,他温声道:“谦和,我让你见景钰,是想让你知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隐瞒你分毫了。”

    “……”

    沉默着,慕子凌丝毫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咬着牙,将藏在广袖中的手握紧,慕子凌用尽全力压下听了谢景钰的这番话话,心里那些即将翻涌而出的整整疼惜。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语气淡漠道:“我累了,想要先回去歇息了。”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

    “你不留下来再听听吗?”

    一把抓住慕子凌的手,让他离开的脚步暂时停下,燕文灏垂着眼帘,眼底的情绪被过长的额发遮住,看得并不真切。

    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慕子凌没有回头,他眸光闪缩,冷声道:“我很乏了,想要休息,殿下与谢公子继续商量要事吧……何况,也没有任何兴趣知晓那些事情。”

    到了如今,燕文灏已经想要将一切的计谋,都一一告诉慕子凌了,但是此时的慕子凌,却一点都不愿意听了。

    或许是慕子凌语气中的不耐和冷然实在太过清晰,让燕文灏忍不住怔了一下,随即便蓦然把手松开了。

    之后,燕文灏也不再出声挽留他,只是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始终落在慕子凌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直到连背影,都消失在门口。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等他慢慢将自己的视线收回,而后转过身时,他脸上方才的所有神情已经全部敛起,露出了跟以往一模一样的,从容温和的模样。

    缓步走至上座的软塌坐下,燕文灏挺直腰背,正襟危坐,他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接着淡漠道:“出来吧。”

    燕文灏的话音落下,立即便两抹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跃了进来,径直在他面前跪下:“参见殿下。”

    “暗四,落雨,你们都起回话吧。”

    淡淡地应了一声,见他们都已经起身了,燕文灏便又扫了他们一眼,接着眼神凌厉地问道:“你们是何时到的?”

    落雨和暗四坦白道:“属下们是在王妃正要离开时到的。”他们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慕子凌还未离开,便连忙屏住呼吸,躲在暗处不敢出现。

    微微颔首,燕文灏“嗯”来一声,沉吟一会,又道:“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再在谦和面前躲藏了。”

    他既然说过不再隐瞒,便真的不会再有隐瞒了。

    对视了一眼,落雨和暗四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讶,但他们总归只是下属,纵然心里疑惑无比,也不能轻易开口询问。

    他们要做的,便是尽好自己的职责便是。

    支着下颔,燕文灏的视线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落雨身上,当他看到她脖劲处遮掩不住的红痕时,眼神微闪了几下,他垂着头安静了一会,再抬头时,他蹙着眉,忽然问:“暗六,你可曾后悔过?”

    暗六是落雨的代号,她也是七个暗卫中,唯一的一名女子。

    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落雨抱拳跪下,表情严肃道:“属下不会后悔。”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比浓厚的恨意,狠声继续道:“两年前,我妹妹尚且不足十二岁,仅仅只是因为摔倒,不小心把热茶泼到了燕文志身上,过后却被燕文志硬生生折磨致死,我妹妹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纵然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第49章 21|

    “……只要能报仇,哪怕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说完这番话后,落雨一张美丽至极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唯一有所变化的,仅仅只是她的眼眸里飞快闪过的一丝凄然很狠意,但是很快,又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一直注意着落雨,如今看到落雨眼里闪过的情绪,一旁的暗四皱了皱眉,他忍不住向落雨投掷过去一抹担忧的目光,然后飞快动了动唇,示意她不能冲动了。

    他太了解这个小师妹,一旦她想做,真的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拼。

    抬眸撞进了暗四眼中含着关切的目光,落雨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是弯了弯,露出了一丁点笑意。

    幸好,现在的她,不是只有一个人,她还有暗四他们。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谢景钰叹息一声,他随手摇了摇扇子,动作虽然潇洒,但眼里也有一抹怜悯,走过落雨身边的时候,他从袖中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她,而后才又继续走向燕文灏对面的软榻,自然的盘腿坐下。

    接过帕子,落雨垂下眼眸,跟谢景钰轻声道了谢:“……谢将军。”

    谢景钰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说完,他就转手拿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

    让落雨先缓和了一下情绪,过了一会,燕文灏才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敲了敲矮桌桌面,淡声问道:“你们过来,是为了何事?”说完,他迟疑着,看了一眼落雨,道:“暗六,你先说。”

    “是。”

    听了话,落雨迅速将刚才表露出的情绪全部收起,之后就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开始对燕文灏禀报道:“昨日,三皇子那里派人来找到属下,命属下要尽快诱使燕文志对您出手。”

    她秀眉轻蹙,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那人告诉属下,三皇子在近日,便会让几位大臣联名上奏,以您身体已经恢复,又已然成婚,不宜再待在宫内为由,迫使陛下许您出宫,他便是准备要在您出宫时出手。到时不单单会有燕文志的人,他的人也会加入其中,一起对付于您。”

    “最后,他的人若是被捕,便会一口咬定是燕文志所做,他是想要一箭双雕,既要万无一失地确保您再无法威胁到他,又准备将燕文志拉落马下,彻底解决了燕文志。”

    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停顿了一会,落雨继续沉声禀报,情绪没有丝毫改变:“今日,我已然按照三皇子所言,对燕文志稍微透露了一些消息,让他知道殿下您很快便会搬出皇宫,之后又暗示他,若是他当真心有不甘,属下能出手帮助于他。”

    “燕文志对此很感兴趣,他问属下如何能助他,属下便将三皇子吩咐的暗杀计划与他说细说了一遍,听过之后,他十分高兴……”

    勾起嘴唇,落雨嘲讽地笑了笑,但神色之间都是一片冰冷的寒意,她低垂着眼眸,冷着声,一字不落地把之前在五皇子府,跟燕文志的对话一一跟燕文灏复述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

    微微颔首,燕文灏的态度十分平静,一点都不担心:“暗六,此事你做的很好,之后,你便按照三皇兄的计划去做吧。”

    “属下领命。”

    应了一声,落雨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对燕文灏行了一个礼。

    饮了一口茶水,燕文灏将白玉杯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在心中过了一遍计谋,忽然又再次出声:“暗六,还有一事,你要记得,并且一定要做到。”

    “在我出宫之前,我便会将李泽章的案件处理好来。待到这起案件一结束,李泽章落了刑,五皇弟折损了一名大员,肯定会愤怒不已。而李泽章是良妃生父,良妃身在后宫,听闻之后,必然也会心焦不已,她无法见到沐国公,倒时候她只能找五皇弟,就一定会让五皇弟入宫。”

    “在五皇弟入宫前,你要与他见上一面,”说到这里,燕文灏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落雨,见她神色未变,沉默了一会,才往下接着说道:“你只需要稍微刺激一下他,同时最好又能在无意间提点他几句,让他会理智越来越少,这样,他怒极,在入宫见到良妃后,就务必会说服良妃出手加害于我。”

    他的仇人,由始至终都是良妃,一开始的计划也是针对良妃,若是良妃不出手,他这番设计和作为,便没了意义。

    何况,一旦宫中没了良妃坐镇,单单凭着一个毫无才智的燕文志,也就不足为虑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燕文灏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语气更是十分随意,仿若此时此刻,他正在说的,并不是关系到自己身体的重要事情,而是今日天气不错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若是记住了,你便先回去吧。”

    对落雨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燕文灏便转而把视线落在了站在一旁,始终安静着的表情肃穆的暗四身上:“说吧。”

    往前走了一步,暗四抱着拳,低头恭敬道:“先前殿下命暗一所查的,关于沐国公与淮王是否有接触之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他们确有联系,不单如此,暗一无意间还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暗一吩咐属下,一定要尽快向您禀报。”

    “嗯?”

    把手中的琉璃茶杯放下,燕文灏挑了挑眉,语带疑惑:“是何事如此紧急?”

    “是关于良妃与淮王的……”

    始终是面无表情的暗四,在要说话的时候,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惊讶,他斟酌了一会,沉声说道:“暗一先前为了查探沐国公与淮王是否有联系,几次冒险潜入沐国公府,有一日,他恰巧撞见了淮王与沐国公在密室相见,当时,他们似乎正在密谋。”

    “暗一是暗探的好手,他藏身在密室中,淮王和沐国公都不曾察觉,他们便当着暗一的面,径直说起了他们的计划。”

    紧抿着唇,暗四面容十分严肃,他一字一句道:“原来淮王早有篡位之心,他这些年所表现出来的昏庸无能、风流成性都只是伪装,为了让陛下放松警惕,不对他起疑心,而他自己,则在暗中筹谋已久。”

    “淮王一直在他的封地暗中养了一支精锐的兵马,这一次的西北军饷被贪一案,便是沐国公伙同李泽章所做,在这批军饷送去西北前,军饷其实已然换成了同等重量的石头,只有上面一层是银子,用来蒙骗冯大人,而那三十万真正的军饷,则早已经全部交给了淮王。”

    “在假军饷入库之后,李泽章买通了西北驻军处的两名副将和一名管理库房的将士,便是他们,在入夜之后,偷偷将库房打开,再把上面一层银子拿走全部换成石头,这便是响银无故失踪的原因。”

    说到这里,暗四还未停下,而是继续道:“不单单如此,李泽章这些年来,以权谋私,收受贿赂,偷卖官职的银两,也几乎都交给了淮王,甚至那淮安知府许昌,亦是李泽章推荐给淮王的人,他在淮安所搜刮的民脂民膏,其实一直都暗中交给了淮王,以供养他的兵马。”

    “停一下。”谢景钰听到这里,眉头皱的极紧,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良妃还在宫内,并且五皇子如今也已然快要加冠,不论是李泽章或者沐国公,都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怎么会心甘情愿答应帮助淮王?”

    燕文灏虽然不动声色,但也神情严肃地看着暗四,在等他后续的话。

    “属下正要说到。”

    暗四神色越发肃然,他仔细说道:“淮王与沐国公在暗室谈论了许久,期间,淮王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沐国公有些动怒,两人争吵了起来,后来,沐国公提起了五皇子……”

    抬眸看了看燕文灏,暗四迟疑了一会,才面无改色地继续说道:“当时,沐国公显然气急了,他对淮王说,五皇子是他的亲骨肉……”

    闻言,燕文灏手上斟茶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放下正要斟茶的手,抬头看向暗四,他的目光灼灼,眼神锐利无比,似乎在判定他所言非虚。

    抿了抿唇,燕文灏神色凝重,他又重复着再确定了一遍:“你方才是说,五皇弟并非是父皇所生,而是淮王的骨肉?”

    “是”

    暗四认真地回答,没有丝毫隐瞒。

    再一次听到确定的答复,燕文灏一向不会表露太多情绪的脸上,此时也不免多了几分震惊。

    尽管他很早之前就查到良妃一直爱慕淮王,曾经也和淮王有染,母后甚至因此,被他们所害,无辜惨死,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胆大包天至此——

    而刚才还有些疑问的谢景钰,这会儿听了暗四的话,也是同样震惊不已。

    ☆、第50章 22|

    蹙着眉,燕文灏听完暗四的话后,一直若有所思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眨了眨眼睛,然后收起眼底的震惊,恢复淡然自若的模样。

    往暗四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缓声道:“回去后,你先把手上的事情全部交给暗五,全力跟暗二一起去调查此事,最好能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沐国公所言非虚,而并非是随口说出,蒙骗淮王的。”

    燕文灏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已然有了九分把握,否则以沐国公的老奸巨猾,绝无可能舍弃燕文志,去拥立淮王。

    暗四点头应道:“属下明白。”

    支着额,燕文灏又安静地思索了一会,接着吩咐他道:“你再通知暗一和暗二,让他们两人一起去一趟淮王封地,务必要查探清楚,淮王暗中养的那一支兵马,到底有多少人,还有,他还跟朝中哪些官员有所勾结,找出证据来。”

    既然这么多年来,淮王表现出来的风流成性,毫无作为只是一种伪装,真实是一直在韬光养晦,隐藏自己,那么他必然已经在暗中做了太多手脚,勾结了不少大臣,为他将来的弑君篡位,做足了准备。

    如今,只怕他那一方的势力已深,想要连根拔起,或许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燕文灏垂着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年来,他一直只关注德贵妃和良妃他们,倒是把淮王无视地彻底,险些因他,造成极大的变数。

    不过,就现在看来,倒也不需要有太多担忧——

    如今,他父皇才年仅不惑,还十分年轻,虽然这几年来,疑心越发严重,但是朝局仍旧十分稳定,大部分的官员即便参与党派纷争,但办事都还是尽心尽力,百姓也安居乐业,而那些关外的外族,更是轻易不敢进犯。

    这样的盛世太平下,淮王还不敢有所作为,只是养兵千日,用兵却仅在一时,他手中那支兵马,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悬在那里,危险至极,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极大变故。

    而且,若是不解决它,一旦日后,谁给了淮王一个恰当的理由,他也当真生出,破釜沉舟也要篡位的决心,必然会不管不顾,让他那兵马围住皇城,白白涂炭了生灵,引来一场不小的动荡。

    “是,属下领命。”

    暗四抱拳低头,恭敬出声应答。

    “对了,还有一事。”

    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的一事,燕文灏叫住准备离开的暗四,拧着眉,冷声问道:“暗四,你可知暗三是否查出了当初李贺身后是何人?”

    暗三后来又被他派去查了其他事情,而关于李贺的这件事,也暂时被他遗忘了。

    闻言,暗四想了想,回答道:“回禀殿下,暗三查出了,那日之前,德贵妃的贴身宫女找到他,给了他两万两银票,让他在适时的时候,将那句话说出口来。”

    “我知晓了。”

    微微颔首,燕文灏眼中闪过一丝凉意,沉吟片刻,他冷冷吩咐道:“你去随意找几个地痞流氓,让他们日日都去李贺的医馆闹一闹,医馆何时闭门何时才能停下,顺便,给李夫人传给消息,也让她与那些,被李贺养在别院的小倌和小妾们,都互相认识一下。”

    李贺早年只是一个游方大夫,穷困潦倒,无权无势,若非有幸得到李夫人的父亲赏识,招他成为医馆里的一名大夫,后来他得了李小姐的垂青,又迎娶了她,哪里会有此时的成就?

    至于李夫人,她是出了名的泼辣,她一心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当时愿意嫁给李贺,便是看中他忠厚,对她专情,如果这会儿让她发现李贺在外头养的那些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单单是革了职,怎么能够呢?

    如今,他不会再放过任何试图伤害慕子凌的人了,他会以百倍,千倍的手段,回报给他们。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燕文灏再无其他事吩咐,暗四和落雨便不再多待,分别向燕文灏行过礼后,就如同来时一般,一前一后从窗外跃出,随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消失在夜幕之中。

    待殿内只剩下燕文灏和谢景钰两人时,谢景钰才紧锁着眉,率先开了口:“对于暗四刚才所言之事,你准备怎么办?”

    他的语气含着无限的担忧。

    淮王居然能够在封地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养了一支兵马!

    谢景钰实在不忍心看到仅仅因为一己私利,重新点燃狼烟,引起战火,打破当今的盛世太平,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这何其不公?

    抬起手,燕文灏的动作慢条斯理,他重新拿过一只干净的琉璃杯,斟满茶水,递给了谢景钰,闻言,他眯了眯眼睛,淡声道:“静观其变便是。”

    谢景钰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但……”

    “不急,你也无需太过忧虑。”

    阻止了谢景钰后面的话,燕文灏抬眸看向他,不紧不慢道:“待暗一暗二查探清楚那支兵马人数,还有朝中有多少关于与他勾结,再商讨这事不迟,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将李泽章的案子办好,让他俯首认罪,继而救出冯将军,替他把贪污军饷的罪名洗去。”

    此时,距离处斩冯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救下他。

    他不能让舅舅的好友,就这么不明不白蒙上贪污军饷的冤屈,成为李泽章他们的替死鬼。

    饮下琉璃杯中的茶水,燕文灏继续对谢景钰解释道:“何况,在父皇的治理下,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太平安乐,除非淮王有极致的理由,否则尽管他有兵马在手,也是轻易不敢妄动的,不然……”

    不然,若是他毫无理由便出兵,陷天下百姓雨水之中,即便他最后获得胜利,皇位也做不长久,这句话太过大逆不道,纵然是燕文灏,也不敢任意妄言。

    但是谢景钰太熟悉燕文灏,也知道燕文灏后面的话未说出口,但他只要稍微一想,就会完全明白过来,于是很快,他就点了点头,转而问起了圣旨之事。

    “今日,陛下的圣旨下达了?”

    其实谢景钰接到多元通知的时候,就已经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赶进了宫里,然而由于那时候恰好慕子凌出了事,燕文灏便带着福全匆忙出宫,才让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午时便下来了。”

    点了点头,燕文灏轻声道:“父皇比我想象当中,还要重视这起案子。”说着,他又勾唇笑了笑,“这样也好,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等待这一日,实在是等得太久太久。”

    “是,我们都等得太久了。”说着,谢景钰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谢景钰又看了看燕文灏,轻摇折扇问他:“对了,陛下让你从刑部和大理寺中选出人手,从旁协助你审理这起案件,此时,你心中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燕文灏道:“这份名单,是慕大人交给我的,但上面的这些人,与我心中所想用之人,也是一个不差的,我准备明日上朝时,就将名单交给父皇。”

    从他手里拿过名单,谢景钰低头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名字,笑道:“这个秦江,我在城中的酒楼偶遇过他几次,才华不差,就是人耿直了点,什么都敢说,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把名单重新递回给燕文灏,谢景钰继续笑着说道:“我同秦江一道喝过几次酒,他倒是真的怀才不遇,满身才华无法施展,他是从地方调度上来的,传闻,他办理的案件,没有一件是断错的,当时他离开之时,当地百姓送了他一把万民伞,还自发为他送行。”

    “只可惜京城官员大多都各自形成一派,组成自己的圈子,官员与官员之间,都是互相利用互相照应,其中又牵系到太多利益,自然是地方所不能比的,以他这耿直的、眼里又不能容下一滴沙子的性子,一入京就接连得罪了李泽章等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哎,当真是可惜了啊。”

    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谢景钰一口饮下茶水,才又接着说道:“因着被李泽章他们阻拦,秦江从此仕途不顺,一开始仅在大理寺当了个小小断丞,一当就是七年,后来才升做推丞,负责民科,又干了三年,却再无升迁,白白埋没了他一身的才华。”

    燕文灏低着头,兀自理了理广袖上的褶皱,听完谢景钰的话后,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淡然道:“只要他真的有才华,能替我做事,我便不会任他继续被这样埋没下去。”

    他不会吝啬给任何一个让有才华之人施展抱负的机会,但前提是,品性要好,不会是虚伪之人,又能替他做事。

    而这一批官员,正好都是不错的人选,他正是要培养势力的时候,如果后面,这些官员们都能为他所用,他便能如虎添翼,距离取得太子之位,更近一步!

    ☆、第51章 24|

    商讨过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名单人选,又仔细交代了谢景钰一些日后需要注意的事,以及明日需要要帮他办理的几件事之后,燕文灏就垂下眼眸,沉默了下来,不再开口。

    谢景钰也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正殿之内,极为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低着头,燕文灏专注地盯着自己拿在手中的琉璃杯,神情有些许微怔,眼眸幽深,眼底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沉吟了一会,谢景钰抬起眼眸,看了看燕文灏此时略显颓然的模样,已经猜到燕文灏心中在想什么,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接着又是轻声地叹息了一声。

    把玩了一会手里的折扇,又饮下一杯茶水,谢景钰有心想要开导燕文灏几句,帮帮燕文灏走出困局,但他斟酌了许久,几次张口欲言,却始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燕文灏一开始就做错了,如今慕子凌仅仅只是心寒难过,想要远离他,而并非是要出手报复他……事实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他们要迎来的最坏的结果,则是燕文灏的本性直接暴露在燕帝、后妃以及各个皇子,还有朝中各大臣眼中,到时,他们这些年一直谋划和计划的所有事情,都将全部化作一堆泡影。

    甚至还会处境危险。

    同时,谢景钰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他再多说任何话语都是毫无意义的,何况那些安慰的言语又实在太过苍白无力,起不到任何效用,只能被当做耳旁风,吹过就算。

    反反复复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谢景钰也没开口说出任何话语,只是把右手的折扇换到左手,然后抬起手来,轻拍了几下燕文灏的肩膀,给他一点鼓励,无声安慰他一下。

    抬头看了一眼谢景钰,燕文灏勾了勾唇,唇边溢出一抹充满苦涩的笑意:“景钰,陪我喝酒吧。”

    “好。”这一次,谢景钰没有再阻止他,而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我陪你喝。”

    闻言,燕文灏朝他笑了笑,而后便轻声敲击了几下放置在软塌旁的玉磬,听见玉磬声响,一直尽职侯在殿外的福全立刻就疾步走了进来。

    “殿下,您唤老奴进来,可是有何需要?”躬着身,福全规规矩矩地出言询问道。

    扫了他一眼,燕文灏语气淡漠地吩咐道:“你下去拿些酒过来。”

    “这……”福全蹙着眉,有些为难:“殿下您的身体……”

    谢景钰笑笑的,插话道:“福公公你去拿吧,他的身子已经康复有一段时日了,喝一点酒,不会有大碍的。”

    “是,老奴这便去。”

    小心翼翼往燕文灏的方向看了一眼,福全应了一声,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就缓缓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全就把酒送了上来,和酒一起被送上来的,还有几碟精致的糕点和小菜。

    盯着矮桌上的酒菜,谢景钰点点头,笑得十分满意。

    摆摆手,示意福全继续去殿外侯着,燕文灏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还未等到谢景钰说一句话,他仰起头一口就饮尽了。

    “……”

    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谢景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默默陪着燕文灏就这么喝起来。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整个宫殿内,除了壶杯碰撞的轻微声响,再无其他声音。

    一直到更夫敲响了三更更鼓,地上乱七八糟倒了十几酒壶,燕文灏和谢景钰才终于停下这疯狂的饮酒。

    燕文灏是不易醉的体质,今夜他也不是想买醉,所以,尽管他喝了这么多的酒,但是此时依旧清醒得很,眼神十分清明,丝毫看不出一点醉意。

    倒是谢景钰,今夜有一些醉了,但他武功高强,只是休息了一会,便已经把酒都逼出了体外,恢复清醒。

    支着下颔,燕文灏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神色有些怔然,直到谢景钰睁开眼,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转过头,燕文灏看向谢景钰,看了他一会,忽然真诚无比地对说道:“谢谢你,景钰。”

    换了个更加舒服地姿势靠在软垫上,谢景钰整个人都慵慵懒懒的,闻言,他手中的糕点直接掉落在地上,抬头,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此时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师弟,一双桃花眼里,眼里闪过一丝极致的讶异。

    “……啊?”

    疑惑地应了一声,隔了许久,谢景钰才终于回过神,他听出了燕文灏话里的话,忍不住扬起嘴角,也回了燕文灏一个笑容,而后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愉悦道:“不用客气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然后盯着燕文灏看了几眼,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声:“师弟,这段日子以来,你真的变了许多。”

    ——在过去,燕文灏是从来不会轻易把感激的话说出口,他的感激,大概只会是一个眼神,何况,还是在这样真心实意的情况下。

    歪了歪头,燕文灏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些迷茫:“是吗?我变了吗?”

    “变了啊。”谢景钰微微颔首,语气中含着些许叹息。

    停了一会,燕文灏有些恍悟过来,沉默着低下头,他想起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心绪变化,面上的神色也不禁变得十分复杂。

    他知道,自己是变了。

    变得会犹豫寡断、会顾忌他人起来。

    然而这样的变化,对他而言,却并非是好事。

    如今他所图谋的事,想要登上那最高之位,最好便是要无情无心的,否则若是顾忌太多,便会变成一种负担,成了他最为致命的把柄——

    唯有真正无情之人,才能刀枪不入,不会惧怕任何事,走向最终的胜利。

    看着燕文灏短短时间内变化无数的神色,谢景钰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坐直了起来,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无需想太多,这样的改变,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而且,对你而言,也是好事一件。”因为改变燕文灏的人,是慕子凌,何况燕文灏有所改变的地方,也只是跟以往对比,多了一点人情味罢了。

    这对燕文灏而言,或许更是一种好事。

    看了看他,燕文灏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的。”

    这句话的话音刚刚落下,燕文灏原先复杂地神情便已然全部收起,恢复成了往日温润的模样,眼底的笑意,也是发自内心的。

    他温柔而深情地说道:“能够遇见谦和,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因为他,有了这些改变,我不会后悔。”

    对燕文灏来说,自己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好或是坏,他真的一点都不会后悔。

    甚至,他还会为此感到万分庆幸——

    如果由始至终,他一点都没有改变,没有被影响,那么,他便会一直不停地去伤害慕子凌,透支他的信任,透支他的感情,透支掉所有对他的温柔……以至于最终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而如今,他还有机会,还能挽回。

    所以,燕文灏始终很庆幸,自己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被慕子凌吸引,然后渐渐喜欢上了他。

    便是这份喜欢,改变了他,而就是因着自己的这番改变,让他提前知道自己错了,不再继续对慕子凌,犯下更多不能饶恕的事情。

    “你能这样想便好。”欣慰地笑了笑,谢景钰眼里流露出一点笑意。

    之后又安静了一会,谢景钰便低下头,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广袖,又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他站着伸了个懒腰,接着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边摇着一边略显困倦的说道:“已经是三更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开始你便要上朝了,也早些休息吧。”

    走了几步路,谢景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随后转头对燕文灏语重心长道:“师弟,对待慕子凌,你需要再多些耐心,他是个心软且十分心善之人,只要从现在开始,你能一直好好待他,对他始终如一,不再令他伤心,自然而然,他便会原谅你的。”

    “何况,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有情的。”大抵是因着当局者迷的缘故,故而,两人都未曾发现是自己被对方放在心上了,而他一直站在旁边,倒是看得十分真切。

    对已然呆滞住了的燕文灏挑了挑眉,谢景钰最后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他也是喜欢你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燕文灏,径直越出窗子,转瞬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自被留下,燕文灏在软榻上呆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耳畔还在回响着谢景钰最后的话,没有缓过神来。

    慕子凌,也是……喜欢我的吗?

    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若狂,燕文灏眼眸闪着光亮,他不禁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与他性格、面容都非常不相称的,算得上是憨傻的灿烂笑容。

    燕文灏简直是喜不自胜,他又独自坐了一会,随后猛然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洞箫,径直朝着殿外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去找慕子凌,他想要问他,是不是,对他真的也动了心。

    看到燕文灏疾步走出来,福全连忙对他行了礼,小声问道:“殿下,夜已经深了,您是要去往何处?”

    看了他一眼,燕文灏眼睛亮亮的,语气里还透着不少的愉悦:“你随我一同去偏殿。”

    不与燕文灏同床时,慕子凌便住在偏殿。

    “殿下……”瞅了瞅他,迟疑了一下,福全小声道:“如今已是三更天了,王妃应该已经睡下了。”

    燕文灏闻言,神情微动,过于激动的情绪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终究还是迈开步子,缓步朝着偏殿走去。

    “我不会吵醒他。”

    ☆、第52章 25|

    其实,慕子凌并没有睡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思许久,慕子凌猛然睁开眼睛,换成仰躺着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床顶的镂空雕花,眼里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燕文灏对他坦白的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有些太难以接受,他心里还乱的厉害。虽然从相府回来后,他心情已经平静不少,但这件事始终还在他心中哽着,时时会想起,所以,尽管他现在已经非常累,很想睡了,可是他刚才闭眼很久,却依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又翻了个身,慕子凌终于躺不住了,他揉着额,缓缓坐了起来,放松身子自然往后靠在床头。

    这么坐了一会,他又曲起膝,然后弯下腰、低下头,把半边脸颊抵在自己的膝盖处,他的目光透过不远处微微开着的窗户,直直地看向外面的夜空。

    他看得十分专注,只是眼里却是空茫茫的一片,哪里像是有在看什么呢?

    保持着这个姿势,慕子凌一直这么发呆许久,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双眼由于太过疲劳,变得干涩不已,才终于回过神来。

    慕子凌眨了眨眼,缓解一下眼睛的干涩,然后拿过放置在一旁的干净外衫,他掀开锦被,披衣下了床——他想出去外头走走。

    绕过屏风,慕子凌缓步走向殿门口,抬起手,他才刚刚推开了门,本来挺直身子,靠在石柱上闭目养神的多元听到声响,便立刻睁眼。

    在看清是何人到来之后,多元扑闪地眨了几下眼睛,快速地收敛起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立即就恢复成平日笑眯眯,又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模样。

    可是,虽然他眼中的狠意和戒备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又消失的很快,但仍旧还有几分残留在眼眸深处,没有来得及褪去,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转的过来。

    然而多元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

    微微躬着身子,多元上前一步走到慕子凌面前,低眉顺眼着,轻声询问道:“夜已经深了,王妃您怎么还未休息?”看他穿的整齐,多元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您这是想要去何处?可要奴才去提一盏灯来?”

    没有错过方才多元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戒备,慕子凌微微蹙着眉,借着今夜因着月圆十分明亮的月光,他重新认真打量了一番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太监,越看,他眉头皱的越紧,心中不禁窦疑丛生。

    从第一次见到多元时,慕子凌就觉得十分违和,如今再看,他突然发现,多元并不像是普通的小太监,反而像是一个接受过长久训练的将士。

    尽管不论从动作还是表情来看,多元都跟一般的小太监一样,一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多元偶尔会从骨子里偶尔透露出的那种豪气,还是无法隐藏的。

    心中一旦生出了一点疑心,不需要过多长时间,很快那一点的疑心就会越来越多,直到自己,无论是心里或者思绪,都装着满满的怀疑为止。

    此时此刻的慕子凌,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多元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但他不知道多元是谁的人,又为什么会混在凌霄阁内,想要做什么?

    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慕子凌借着门槛,护住了自己,逆着光,他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多元,紧抿着唇,淡漠道:“不必了,方才只是想出来看看月亮,如今有些乏了,便不想看了。”说完话,他又重新把殿门关上,转身回到了屋内。

    呆呆地看了一眼眼前已然紧闭的殿门,多元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又鼓了鼓腮帮子,然后他抬起手抓了抓自己头发,脸上露出一个非常苦恼的表情。

    他刚刚好像,不小心在王妃面前露馅了啊。

    “……”

    疯狂地摇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觉得不够,他又敲了几下,多元觉得十分郁卒。

    睁大眼,多元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就一个纵身,直接跳上了屋顶,在屋顶蹲下,他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一边晒着月光,一边歪着头琢磨着该怎么跟燕文灏提起。

    这是任务失败吧……其他六个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笑他的。

    啊……想想就觉得十分郁闷。

    苦着一张脸,多元在上头蹲了好一会,直到看到福全和燕文灏缓缓朝这里走来,他才立即猛地跳下,来到了燕文灏跟前,扑通一声跪下,肃然恭敬道:“参见殿下。”

    犹豫了一下,多元捏了几下自己的手指,接着又小声继续道:“王妃似乎察觉了什么,怀疑属下的身份了……属下有错,请殿下责罚。”

    多元便是暗七,七个暗卫里的最后一个。

    不过多元跟其他六个暗卫不同,他确实是一个小太监,也是福全的义子。

    多元之所以会成为暗卫之一,是因为多元初入皇宫时,年纪太小,又长得白嫩,就时常被人欺负,当时燕文灏的师父偶然一次,撞见他被其他太监欺负地厉害,实在看不下去,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师父救下多元之后,很快就发现多元虽然瘦小,但身子骨各方面都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于是他摸了摸下巴的长胡须,就又多收了一个,给燕文灏凑成七个暗卫。

    闻言,燕文灏仅仅只是看了多元一眼,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我知晓了。”停顿了一会,他又出言吩咐道:“以后,在谦和面前,你不必再尽力隐藏自己了,你可以把你的身份,直接告诉他。”

    多元是他一开始就放在慕子凌身边保护慕子凌的,当时也有一部分是监视的目的,如今,后者已经不再需要了,所以,自然也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现在,你先起来吧。”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回话,沉吟了一会,燕文灏出言问道:“谦和睡了吗?”

    “王妃还未睡下。”多元想了想,又补充道:“王妃方才还出来过,便是那时,他察觉到什么,怀疑了属下,所以很快又进去了。”

    顿了顿,多元看了看燕文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殿下要属下去通报一声吗?”

    “不必了。”

    摇摇头,燕文灏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在这里站一会便好,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相互对视了一眼,福全和多元都垫着脚尖,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负手站在原地,燕文灏抬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紧闭的殿门,神色复杂晦涩,仿佛他能够透过这扇厚重的殿门,看到呆在里头的慕子凌。

    往前走了几步,燕文灏背靠在殿门上,他的视线落在挂在夜空的圆月上,缓缓出声道:“谦和,今夜已经又是一个圆月了……”

    偏殿内。

    慕子凌原本是满心疑虑坐在床畔,思索着多元的身份,当他忽然听着殿外传来燕文灏的声音时,他先是一惊,随后便站了起来,不自觉都迈开脚步,径直朝门口走去。

    走到偏殿门口,慕子凌伸着手,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去开门,而是抱膝靠在门后坐下,静静地听着燕文灏温柔的嗓音,但始终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们两人之间,虽然只是隔了一道殿门,却犹如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怎么都无法跨越过去。

    除非能将沟壑填平起来。

    听见门后传来的轻微声响,燕文灏停顿了一下,而后猛然回过头,朝殿内看了一眼,当他察觉到门后有一道平缓的呼吸声时,他不禁勾了勾唇角,连眉梢都染上了一丝笑意。

    眼神越发温柔,燕文灏的语调也越发温柔起来:“谦和,你可还记得,昨日我们一起合奏时的情景?”

    问完,燕文灏并没有停下等待慕子凌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呢,而且这一世,都不会忘记。”

    他低着头,低声喃喃道:“当时,你弹六弦琴,我吹洞箫,我们是那么默契……”

    靠在门外,燕文灏握紧手中的洞箫,垂着眼眸,安静了一会,忽然再次出声道:“谦和,我给你吹奏一曲可好?”

    “……”

    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慕子凌坐在门后,闻言,他将头埋进膝弯间,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充满苦涩。

    意料当中的没有任何回答,燕文灏抿了抿唇,轻叹一声,心中顿时苦闷无比,方才的好心情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把洞箫抵在唇边,燕文灏睫毛轻颤,他深呼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一曲音节流亮的《凤求凰》便被吹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嘹亮。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坐在门后,听着这一曲《凤求凰》,慕子凌心神有几分动荡,但他一双眼睛,却酸涩无比,眼眶也有些微红。

    一曲终,慕子凌仰起脸,随后又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缓和了一下情绪后,便不再继续坐着,转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向里间。

    他不能,也无法给燕文灏任何回应。

    所以,就这样吧。

    或许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已经能够释怀的时候,他会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的。

    只是到了那时,大概燕文灏的身侧,已经有了另一个与他相匹配的皇子妃了吧……

    ☆、第53章 26|

    这一夜,凌霄阁内的萧声,久久未停,一直到外面的更夫敲响了五更更锣时,才终于停下来。

    停下吹奏时,燕文灏不禁也略微疲倦的眨了眨眼,又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两只手腕。

    回过头,燕文灏看了看眼前这扇依旧紧闭的殿门,眼里闪过一丝颓然,但很快又恢复坚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又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远处的天空已经褪去无边黑暗,泛起了点点鱼肚白,微风吹拂过树梢,发出阵阵沙沙声响。

    今日,他要开始上朝了,这会儿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边,正殿内。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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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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