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正文 第19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第19节
闻言,淮王的脸色一变,他目光狠历的落在燕文远身上,拳头握得紧紧的。
不曾想过这个计谋会被泄露,如今,淮王有些慌了,不过他到底筹谋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因为燕文远轻飘飘的几句话而放弃抵抗。
淮王会武,并且武功不低,只见他一边打退逐渐朝他逼近的禁卫军,一边用余光查探逃跑的路线——
只要他能离开王府,再顺利出了京城,那么他还有五万兵马,尚可以与燕帝对抗一番。
因燕帝的要求是活捉淮王,故而禁卫军有所顾虑,无法尽全力,根本无法近淮王的身,这让淮王占尽了上风。
眼见禁卫军被淮王一人打的七零八落,燕文远的神情越发凝重,他藏在袖中的手握得很紧。
他不能让淮王逃离。
一旦淮王逃离,他必会出城,城外尚有五万人马,而京城之内,不能驻兵,仅有禁卫军两万人,若是淮王挥兵入城,根本不是对手,到时,后果定会不堪设想。
思及此,燕文远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旁,保护着自己的封言,吩咐他道:“你快去帮忙,千万勿要让淮王逃走。”
“但是殿下你……”
封言蹙着眉,犹豫不已,他其实一早便想入帮忙了,但是燕文远不会武功,刀剑无眼,他担心会不小心伤了燕文远。
看着那边,淮王已经完全占了上风,正在往窗边撤退,燕文远拧紧眉,心里焦急不已,他连忙道:“我无事,你速去帮忙。”
抿紧唇瓣,封言的神情肃然无比,他不放心地又叮嘱燕文远要小心后,就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局。
封言的突然出现,令淮王感到了压力,他的眸色迅速变深,显然是动了杀心,从一名禁卫军手中抢了一把刀,他在空中挽了个刀花,直接冲着封言砍去。
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封言的神色无波无澜,他的武功和淮王不相上下,但由于淮王先前已然和禁卫军打斗过一段时间,因此,这会儿是他占了上风。
局势开始扭转,正在这时,淮王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走至床边,将缩在角落的宠妾提了起来,他在宠妾耳边低声道:“你不是爱慕本王,甚至愿意为本王付出生命吗,那本王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
说罢,他就将宠妾挡在自己前头,提气一跃,直直朝着封言而去,封言皱着眉,抬手准备反击。
哪知淮王却猛然停下,而后将自己手中,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宠妾丢向封言,自己则脚下一变,朝着不远处的燕文远跃去。
把挡在自己前面的禁卫军杀了干净,淮王的面容染血,嘴角勾着冷笑,扭曲着扑向燕文远。
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子推开,见状,封言不禁面色大变,他用尽全力飞奔过去,嘴里喊道:“殿下!”
染血的刀架在燕文远的脖颈上,淮王瞪圆了眼里,他对封言和其他禁卫军斥道:“都别动!”
看到燕文远被挟持,封言目眦尽裂,但他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淮王。
嗤笑了一声,淮王低下头,对燕文远说道:“看来要劳烦侄儿跟皇叔走一遭了。”
燕文远心里很是忧虑,但面上依然镇定不已,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淡声道:“皇叔,你是逃不出京城的。”
淮王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哑声冷笑道:“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话音落下,他就抓着燕文远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所到之处,禁卫军都不敢有所动作。
就这样,他们一路退出了王府。
此时,已经将近辰时,城门已开,百姓来来往往,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即将要到城门时,淮王终于有所松懈,燕文远趁机给封言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一会就行动。
接到眼色,理解之后,封言虽然不赞同,但他知道只能如此,淮王是万万不能放出城的,于是他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焦在燕文远的身上,丝毫不曾移开。
行至城门口时,忽然有一辆马车迎面而来,燕文远对封言眨眼,示意封言,正是这个时候,而他自己,则把头往后仰了一下,手肘借机用力撞向淮王的腹部。
淮王一疼,架在燕文远脖颈处的刀滑落了一点,于是,燕文远迅速反手推开淮王,朝一旁逃离。
燕文远的这一番动作彻底惹怒了淮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淮王举起刀,径直朝着燕文远砍去,而封言的距离尚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见那刀就要落在燕文远的背上,这时,前方突然丢来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刀身上,将其打偏了。
须臾,一个白衣身影偏偏落在燕文远的面前,拦住了淮王的下一步动作。
淮王愤怒地抬起头,在视线触及白衣人的瞬间,便呆住了。
沉默了一会,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是你,云景——”
☆、第85章
淮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本该死亡的云景又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然是震惊到不行。
被后一步赶来的封言护在身后的燕文远,听见淮王喊出这个名字,亦是诧异不已。
闻声,云景便往淮王的方向“看”去,但若是仔细瞧着,便能发现他的眼神空洞,视线并未聚焦在淮王身上。
拧着眉思索了一会,云景抬起手,朝着淮王站立的方向作了一个揖,随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似有怀念:“许久不见了,淮王殿下。”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听起来非常舒服。
“你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衣人,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对方的面容确实是云景的模样,但诡异的是,数十年来,音容竟然丝毫未改,还跟十二年前一样,年轻俊秀,犹如弱冠的年纪。
摇了摇头,淮王忽然笃定无比:“你不是云景,云景早在十二年前就战死了。”停了一会,他又冷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并未忘记自己还在逃亡,于此同时,淮王也在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禁卫军,手里的刀握地很紧。
云景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凭着感觉,往燕文远的方向“看”去,随后出言问道:“三担下,你可有伤着?”
他虽然目不能试物,但却准确的认出了燕文远是何人。
看着云景的笑容,燕文远不禁怔了怔,随即他又看了看云景的双眼,眼神十分复杂,沉默了片刻,他才淡声应道:“我无事,方才多谢云将军的救命之恩。”
他不知道云景为何没死,又为何这么多年毫无消息、不曾出现,但他能够肯定,眼前之人,一定就是那个少年扬名,战功赫赫,至今无人能够超越的,燕云云家的云景。
点了一下头,云景微微笑道:“如此便好,那我就此告辞。”
话音一落下,他就足见轻点,提气向上一跃,衣袂翻飞,白色的衣摆飞快掠过,不过片刻,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盯着云景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燕文远沈着脸,眼眸微闪,在这短短时间内,他的思绪却已然转了千百转。
云景的突然出现,令燕文远越发感到危机,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云景此番回来,大概是为了燕文灏——
他是回来,帮助燕文灏的。
沉默着,半晌过后,他才收回思绪,随即将目光重新落在被团团围住的,淮王的身上,厉声道:“皇叔,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这会儿,已经又有一批禁卫军闻声赶来,周围的百姓见状,早已经分散开来,不敢留在此地,害怕祸及自己,而城门更是由于燕文远的命令,暂时关闭了起来。
被困在原地,闻言,淮王抬起眼,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落在燕文远的身上,眼神凶狠无比,片刻后,他忽然动了,举起手中的长刀,他率先冲入禁卫军中,跟他们还有守城的士兵们战成了一团。
由于先前燕文远差点出事,封言这次不敢再出手了,就尽职地守在燕文远的身旁,半步都不敢离。
而刚才被挟持之事显然也让燕文远心有余悸,便也不再要求封言加入战局,而且,如今禁卫军和守城士兵加在一起,已经是人多势众,即便是淮王的武功再高,但双拳终究是难敌四手,何况他方才又花费了那么多力气从王府逃到这里,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就会精疲力尽,再也翻腾不起来。
不出燕文远所料,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淮王就开始节节败退,再不见刚才的勇猛,很快就被几名禁卫军合力抓住了。
缓步走到淮王面前,燕文远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如今狼狈不堪的淮王,淡声道:“我早就说过,皇叔你是逃不掉的,若是皇叔能束手就擒,何至于会变成这般狼狈?”
双手被束着,但淮王的面容依旧凶狠不已,他瞪着燕文远,冷冷道:“你今日虽然抓了我,可城外的五万兵马,你有何能耐?待时机一到,这五万兵马依旧会挥兵入京,到时,我还是赢的。”
闻言,燕文远的眼神变了变,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来,他沉着声,说道:“这些话,皇叔你还是留着,去与父皇说吧。”
说罢,他就摆摆手,示意禁卫军们把淮王押回宫中,留给燕帝发落。
话分两头。
话说这边,云景救了燕文远离开后,本是想要回去云家的,但是他到了门口后,却止步不前,犹豫着不敢迈入。
十二年未归,他有些近乡情怯了。
站在云府的门口,云景仰着头,盯着上头的牌匾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而是选择便同暗二一道,先去了凌霄阁。
先前,云景救了危在旦夕的暗二。
就是因为意外救了暗二,而暗二醒来后认出了他,对他说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他才终于决定重新回来,否则,在他醒来,发现自己未死的那日,他就发过了誓,此生不再入朝,只当云景这个人,真真切切,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凌霄阁。
燕文灏听着福全的禀报,便点了点头,口吻里带着些许笑意:“嗯,我知晓了,再去探听。”
福全躬着身应了一声,随即就退了出去。
恰好,慕子凌从偏殿而来,看到福全,他立即快步上前,关切问道:“淮王之事,如何了?”
福全轻声应道:“今晨三皇子便入了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陛下就命他率领禁卫军前去捉拿淮王等人,如今淮王已经被擒,正被押往皇宫。”
松了一口气,慕子凌道:“如此甚好,你去忙吧。”
“是,老奴告退。”
福全又对慕子凌行了礼,随后便捧着自己的大肚子,脚步匆匆,离开了凌霄阁。
在殿内,听见慕子凌的声音,燕文灏就勾着嘴角,扬着大大的笑容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慕子凌的身边,眼含关切,温柔问道:“谦和可会觉得不舒服?昨夜可有休息好了?”
昨夜太过晚睡,他还记得裴御医和陈大夫的话,故而,他很担心慕子凌的身体。
摇摇头,慕子凌回答他:“我很好,昨夜也睡得很好,殿下无须担心。”
温柔无比地注视着慕子凌,燕文灏轻声道:“能关心你,我觉得很高兴。”
他总是在说着夹带着关心的情话,盼望着有一天,他这样说着,慕子凌能够真正听进去,重新找回那份已然失去的,对自己的信任。
心里不免会泛起一丝涟漪,慕子凌迅速垂下眼眸,避开燕文灏深情无比的目光,出声道:“我们进去吧。”
“好。”
深情地注视着慕子凌,燕文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以不容拒绝的态度牵起了慕子凌的手,霸道无比的,就这么牵着他,一起走进了正殿内。
两人刚刚入殿,燕文灏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藏在殿内,他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暗二,于是便挥退了其他宫侍,仅留下多元一人,让他留在殿门口候着。
待所有的宫侍都离开后,燕文灏又让慕子凌坐下,然后抬头,循着气息的位置看过去,出声道:“出来吧。”
须臾,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一跃而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抬眸看向来人,在看到云景时,燕文灏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喊道:“小舅——”
稍稍回了神,燕文灏一改平时沉稳的模样,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是你吗,小舅?真的是你吗?”
他的眼神即是喜悦,又是害怕,还有一抹担忧。
“是我,文灏。”
虽然嘴角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但云景眼眶却有些微红了,他轻颤着抬起手,想要去摸一摸燕文灏,然而或许是由于见到亲人而失了态,所以,他伸出的手直直越过了燕文灏,摸了个空。
他的这个动作,让燕文灏脸色变了变,他看向云景的眼睛,试探着抬起手,在云景的眼前挥了挥,却不见云景有所反应。
脸上划过一丝担忧和难过,燕文灏他小声问道:“小舅,你的眼睛……”
“是看不见了。”淡淡一笑,云景的口吻极为云淡风轻。
仅仅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出现了失态,此时的云景,已经又恢复了和平时一样,温柔和善的模样。
紧锁着眉,燕文灏出言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小舅你会……”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沉吟了一会,云景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微微仰起头,露出了一股伤感无比的神情:“当年啊……”
十二年前,云景在重伤中接下圣旨,不过三日,便毅然决然地领兵出征。
当时,他是心如死灰的。
当他领兵赶到边塞时,边城已是危在旦夕,守城的将领和敌军在城外战成一团,处于下风。
眼见我军一个个的倒下,云景一刻不敢休息,不顾军医反对,即刻就领着众将士,出去迎战,成功将敌军打退。
然而,本就风餐露宿的赶路,而今又和敌人一战,云景再也坚持不住,病情越发严重了。
但他根本无法休息,也不能倒下,他是主帅,底下的将士都在看着他,他若是倒下,会令军心匮乏,将士失去战斗力。
拖着重病的身子坚持了整整三个月,最后一次的战役中,敌人早已杀尽,眼见就要胜利了,但云景却遭到了背叛,他手下的一名副将偷袭了他,将一柄带着剧毒的刀,刺入了他的胸膛。
这回,云景真的倒下了,可是我军却胜利了。
大概是那名副将从中作祟,奄奄一息的云景并未被他手下的将士找到,而是在不久之后,被一个偶然经过此地的医者发现,在最后的关头,把他救了回来。
医者的医术虽然高超,但云景中毒已久,而他本就重病未愈,因此越发严重,医者无法将他体内的毒全部逼出,只能逼出其中大部分,可是仍有部分余毒残留在他体内。
因为余毒的残留,云景虽然活了过来,却迟迟没有醒来,始终昏迷着,一直到两年后,云景才忽然间醒了过来。
但是,他的眼睛,却看不见了。
听完云景的话,燕文灏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追问道:“那个副将是何人?”
云景淡笑着,漠然回答:“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那时,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亲手杀了这个人。
安静了一会,燕文灏斟酌着,又低声问道:“……那你既然醒了,为何却不回来?”
不由地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云景沉默了下来,他抿着唇,好半晌,才呢喃一般的轻声道:“因为,他希望我死了啊……”
所以,他成全他,就像当年,他不顾生死、义无反顾,为他护住天下一样。
☆、第86章
或许是淮王说的太过真实了,仿佛云景真的出现过一样,令燕帝也忍不住稍稍失了神,心里涌现了一丝期待。然而他终究不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怔愣一会便已经缓过神来,同时,他的眼里,也飞快闪过一丝极致的悲……
他自然懂得,淮王说得,确实不是真话,只是在骗他。
否则,如果云景还活着,为何整整十二年,都没有任何音讯,亦不曾出现过,他又怎么会舍得,不回来看云琛一眼,不祭拜一下庄后……
敛了敛自己过于外露的神色,燕帝冷眼看了一会跪在大殿中央的淮王,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恢复成原来淡然无波的模样,他沉着脸,久坐高位的气势瞬间迸发出来,威严责问道:“淮王,朕且问你,你私自拥兵,勾结朝臣,试图谋反,可是知罪?”
看到燕帝竟然并未再因为自己的话而变脸色,沉浸于愤怒悲伤之中,而是很快恢复成原先淡然的模样,淮王眼中不由闪现了一抹难掩的失望,不过这抹失望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眼中藏着更多的,却是一股莫名的,幸灾乐祸的笑。
他自然想得到,他这皇兄,是绝对不会相信云景还活着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会信。
他只是想试一试,这么多年过去,云景在燕帝心中的地位是否还一如当年,没有改变。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时至今日,云景此人一如既往,还是燕帝心中不能被提及的逆鳞,但不论云景现在是生或是死,都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燕帝和云景之间,再也回不去当初!
对于燕帝来说,若是云景真的还活着,他求而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是惨;若是云景真的死了,那么他就是永远愧疚,无法舒缓,一生活在思念自责当中,也是惨。
这二者,不论是前者或是后者,都能够令淮王愉悦不已,让他的心理达到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
多年以前,淮王对贤妃林媛曾经倾心不已,痴心一片,他本来已经准备向先帝请旨迎娶林媛为妃,却不料燕帝先他一步,求得圣旨,抢走了林媛,纳她为妃,害他错失挚爱。
想起当年,淮王心中依旧含恨,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无法忘却林媛,但这种爱,更多的是求而不得的遗憾,因此,他后来的种种谋略,不仅仅只是想要皇位,坐拥天下,更还有,他想要得到林媛。
死死地盯着燕帝,淮王的眼神狠厉非常,他看了一会,忽然高声笑道:“我有罪又如何,无罪又如何,若是皇兄你当下便处决了我,没有我下令撤退,城外的五万兵马,依旧还在那里,只要约定的时辰一到,他们立即便会攻入城中,倒时京城生灵涂炭,百姓无辜遭殃,皇兄你便怪我不得了!”
他在威胁燕帝。
城外的五万兵马,如今是他的保命符,有这五万兵马,他就有十分的把握,燕帝不敢轻易杀他。
闻言,燕帝反复摩挲着扳指的手一顿,他的眼神也变了变,眸色暗沉了下来:“你是在威胁朕?”
“那又如何?!”
点了点头,淮王坦然承认,随后又自信笑道:“皇兄你该知晓的,即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一趟距离京城最近的驻军处尚且需要将近三日,如今到皇兄你的生辰只剩下三日时间,纵然你现在命人赶去调兵,亦是来不及的。”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冷笑了一声,又继续接着往下说道:“你若是现在就要杀了我,只怕到时,便无人能阻止那五万兵马了……那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啊。”
低着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眼前此时自信不已的淮王,燕帝抿了抿唇,神情变幻莫测。
窥视帝位,甚至意图谋反,本是犯了帝王大忌,淮王本该被立即赐死,但淮王方才的话,确实是燕帝不得不忍下怒火,去思虑顾及之事。
如今盛世安康,百姓安居乐业,京城又是天子脚下,更是繁华不已,一旦燃起战火,恐怕生灵涂炭,何况兄弟内斗,更甚者,会引来外敌窥视。
虽然十二年前,由于云家的云琛、云景勇猛,屡次大败外敌,让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还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始终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着中原这块肥沃之地,一旦让他们寻得机会,便会卷土重来。
到时,又要多增战火,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因此,燕帝的行事,必须是慎之又慎,他需要先确保城外五万兵马无法入京,之后才能来考虑如何处置淮王。
眼见燕帝只是看着自己,眼神藏着深深寒意,但却始终不见他有所动作,让人前来处置自己,于是淮王勾唇一笑,面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得意。
“皇兄思虑的如何了?”
燕帝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去理会他。
抬起一只手来,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然后又有些疲倦地摆摆手,淡声说道:“先将淮王押下去,暂时关往大理寺,派人严加看管,不得探望。”
“是。”
恭敬地应了一声,福喜又抬眸,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燕帝,随即便快步走出殿外,去叫来侯在外头的吕熙,让他把淮王带下去。
淮王被带走后,燕帝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面,眼里寒意深深,面上更是阴沉无比。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对福喜吩咐道:“即刻派人出宫去请来云琛和慕纪彦,还有,去一趟凌霄阁,将二皇子也一并请来。”
迟疑了一下,他又叫住了福喜,对他说道:“……云琛那里,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务必将他带进宫来。”
“奴才领命。”
躬了躬身,福喜应声后便连忙退下,中间没有丝毫停顿,马不停蹄地就赶往宫外。
凌霄阁内。
云景和燕文灏还在叙旧,慕子凌则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们谈论,偶尔听见好奇之事,才会插上一两句,但他全程都是眼睛亮亮的,一点都不觉得无趣,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的。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燕文灏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一口。只是这会儿,不单单是云景在,暗二在,还有慕子凌如今的态度,都他无法迈出这一步,只能在心里想着,暗暗期待将来。
在凌霄阁待了近半个时辰,云景便起身准备告辞了,他急切的想要回去云府,去看云琛,请求他原谅自己十二年未归的任性。
明白云景这要回云府,燕文灏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他突然觉得,或许云景这会儿看不见了,对他而言,大抵会更好受一些。
燕文灏是最知道这些年以来,他的外公云琛是如何过来的——
先痛失爱子,接着又失去爱女,连续失去两个亲人,可是云琛为了云家,却硬生生扛了下来,两次丧葬,他都不曾落泪,将所有悲伤深埋于心底,然后板起脸,继续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继续为了大燕,尽自己的忠心。
可是,纵然是一个铁打的人,亦会有生锈,出故障的时候,何况云琛仅仅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他虽然将悲伤深埋于心,没有表露出来半分,然而失去子女的这种心痛和难过,又怎么能够轻易掩盖呢?
所以,在庄后逝世,而燕文灏紧接着也忽然重病缠身,无药可解后,他终于一夜白头,整个人犹如苍老了十岁,再也提不起力气来了。
没了心,没了力,云琛开始鲜少露面,甚至不再上朝,而一直屹立不倒的云家,终于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被忽视了。
现在的云家,早已经没了当年风光无限的模样,门厅冷落,少有人会登门,只是它依旧威严矗立在那里,镇守一方,也像是在等待远方的游子归来一般。
踌躇着,燕文灏想对云景说点什么,给他提一点醒,可是他张开嘴后,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最终也只是轻拍了一下云景的肩膀,无声地给他加油。
他看得出来,他的小舅,是紧张和担忧的。
拧着眉,云景“看”着燕文灏的方向,对他轻声道:“我先走了,晚一些,我会再过来,到时,你再同我说一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云瑶她明明好端端的,会就这么突然离世?”
他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点了点头,燕文灏郑重说道:“好,我等小舅回来。”
刚刚送走了云景,福全便躬身进门,低声向他禀报道:“启禀殿下,陛下派人过来,传召您速速前往御书房。”
闻言,慕子凌仰起脸,看向燕文灏,蹙着眉问:“陛下找你,莫不是为了淮王之事?”
忍不住轻轻刮了一下慕子凌的脸颊,燕文灏勾唇一笑,温声道:“我想,父皇不仅是唤了我,还命人去传召了外公和慕丞相。”
燕文灏的动作,让慕子凌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他手长的距离,而后又皱眉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思索了一会,才出声问道:“陛下找您,难道是为了云老将军?”
当年,由于燕帝的种种做法,终于让云琛寒了心,生了怨,再也不愿与燕帝见面。也因此,云琛不再上朝,一直称病在家,一晃就是数年。
此时城外有驻兵五万,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而京城之中,仅有禁卫军两万,又少有实战,根本不是对手,但如果云琛愿意出手,尚且能够与之一战。
故而,这回燕帝召见燕文灏过去,其实是为了做说客的。
眼眸闪了闪,沉吟了一会,燕文灏微微颔首,淡声道:“大抵是让我去做说客的吧。”
“那……”慕子凌张口欲言,但转念一想,却又不该是自己开口的。
“别担心,景钰便是拿了外公的信物出的城,这些年来,我的每一个计谋,外公他也都知道……”顿了顿,他语气又染上了些许歉意,他深深地注视着慕子凌,低声道:“但唯独娶你的这一件事,我是瞒着外公做的,否则,他必然不会同意。”
而只有这件事,他却是做错了。
“……”
神情微微变了变,须臾,慕子凌低下头,声音很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迅速转移话题道:“殿下还是快去换身衣裳吧,陛下还在等你过去呢。”
幽幽地叹息一声,他又盯着慕子凌看了一会,好半晌才收回视线,而后便转过身,命福全替他将朝服拿过来。
此时,他无法儿女情长,他需要先去一趟御书房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燕文灏来到御书房门外时,云琛和慕纪彦也恰好同时到达。
云琛如今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虽然头发早早就全部白了,但他的身体还是十分硬朗的,背脊也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精神十足。
看到燕文灏时,云琛一路都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
走到燕文灏跟前站定,云琛上下看了他挺久,看到他现在的模样,眼里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抬手后来,他又拍了拍燕文灏的肩膀,高兴道:“看来灏儿你的病果然是真的好了,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都非常不错。”
“让外公您担心了。”
淡淡笑了笑,燕文灏对云琛说道:“我的病已经全好了,这多亏了谦和。”对外,他一直把这份功劳都归在慕子凌身上。
说完,他又偏头,看向一旁的慕纪彦,对他点点头,话语里带着笑意:“慕大人。”
抬手对燕文灏作了一个揖,慕纪彦淡声道:“殿下。”
张了张嘴,燕文灏正要说什么,却见福喜躬着身走了过来,对他们小声道:“殿下,云将军,慕大人,陛下请您们进去。”
闻言,云琛瞬间敛起了笑容,他盯着这巍峨的宫殿看了一会,好半晌,才又板起脸,迈着沉稳的步子,率先走了进去。
慕纪彦的神色肃然,紧随其后。
落在最后面,燕文灏信步慢走,神色自然,福喜走在他身后,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提醒道:“陛下正在气头上,一会入了殿,殿下您小心谨慎些。”
“我知道了。”微微颔首,燕文灏淡淡地应了一声,又对他笑了笑。
入了御书房,燕文灏便向燕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问安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起来吧。”
摆摆手,燕帝语气里有些疲倦,须臾,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敷衍行礼后就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云琛,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却又慢慢松了开来。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对云琛,到底还是存着一些愧疚的,因此尽管云琛对他冷眼看待,他也无法对其发怒。
收回视线,燕帝沉默了一会,斟酌了一番语句后,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出言问道:“朕命人传召你们入宫,你们可知是为了何事?”
面带忧虑,慕纪彦往前一步,率先开口:“陛下可是在为淮王之事忧愁?”
今日早晨在城门发生之事,这会儿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淮王勾结朝中大臣,意图谋反之事,更是传得人尽皆知,百官无一不唏嘘感慨的。
燕帝的神情严肃无比,他的视线扫过下方的三人,之后沉声道:“就是为了此事,你们可知,淮王将五万兵马藏于城外‘鬼山’之中?”
云琛和燕文灏的表情不变,他们二人是早就知道的,而慕纪彦在入宫前,也收到了这个消息,知道了此事,因此这会儿,也不曾露出半分讶异。
依旧是由慕纪彦出面,他低着头,恭敬道:“回禀陛下,臣等知晓。”
这个消息早已传出,他们会知道并不奇怪,因此燕帝只是看了看他们,便又继续说道:“淮王虽已被擒,但他方才在朕面前直接言明,城外那五万兵马,若是没有他下撤退的命令,在三日后,便会一举攻入京城……”
目光沉了沉,他面色阴沉,冷声问道:“对此,你们有何看法?又有何化解之法?”
抬起头来,云琛无波无澜地看着燕帝,淡漠道:“陛下不是已经有了办法?”否则怎么会叫他入宫来。
闻言,燕帝偏头看向云琛,目光沉沉,片刻后,他缓声说道:“京城内仅有两万禁军,平日只负责巡逻安防,而要去调来兵马,即使快马加鞭,依旧需要三日时间,唯恐会赶不及,因此要有万全的准备……这五万兵马,是千万不能入京的。”
沉吟了一会,燕帝的语气软了下来,他缓缓道:“云爱卿,京中的将领,朕只信你一人,朕需要你的帮助。”
抚着自己的胡须,云琛眯着眼看着燕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好半晌后,他才移开眼睛,淡漠道:“先前我已经让谢将军带着我的信物出京去调兵了,我将‘白云’借给了他,白云是千里驹,可日行千里,一来一回,两日便够了,陛下生辰前,他必然能够赶回来,因此,两万禁卫军,只需要守到他们到来便可。”
听见‘白云’两个字,燕帝不禁怔愣了一下,霎时之间,他的眼里,涌现出些许怀念之色,他想起了许多年以前。
白云是乃是一匹照夜玉狮子,是十四年,云景花了两日两夜的时间,在西域亲自降服的烈马,后来随他征战沙场,一直形影不离。直到十二年前,云景战死沙场,它才一直由云琛代为抚养着。
晃了一下神,燕帝抿了抿唇,很快就恢复了帝王的冷硬,他出声道:“如此甚好,但为防有意外发生,朕还是需要云爱卿相助。”说罢,他给慕纪彦和燕文远各自使了一个眼色。
收到暗示,慕纪彦却没有依照燕帝的想法开口,反而是低下了头,他在心里无奈叹息,同时也多了一些失望。
他曾以为,在云景战死后,燕帝至少会对云家多一些信任,不再那么多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燕帝的性子不改,依旧还是不够了解云琛,更不够了解云家人。
云家几代,无一不是对大燕忠心耿耿之人,哪怕是当年云景战死,庄后莫名逝世,云琛依旧不改忠心,若不是后面,燕帝的一番所作所为,让云琛真的心寒不已,他也不会不再上朝,犹如归隐一般不再露面。
虽然对燕帝心寒不已,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如此要事面前,云琛会不顾及大局,只顾自己的恩怨,选择袖手旁观。
云琛是云家人,身体里留着的,就是忠君爱国的血液。
面对从来忠心不已的云琛,慕纪彦实在无法开口说出‘劝说’的话来,他觉得,这是侮辱了这位一生戎马,铁骨铮铮的名将。
没有错过燕帝的小动作,云琛当即就拉下了脸,他皱着眉,虎着脸,语气中更是含着极大的怒气,掷地有声道:“我乃是大燕臣民,若是大燕有需要,我自然会责无旁贷,不会推脱半句。”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看慕纪彦和燕文灏,话中难掩含着浓浓的失望,他愤怒道:“在陛下的心中,我云琛就是一个只顾自己的小人吗?竟然还准备让灏儿和慕大人来做说客!”
云琛闭上眼,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又有多了一丝苍凉:“其实陛下你大可不必特地请来慕大人和灏儿,这大燕,这山河万里,是云景一心,哪怕是死也要守护的江山,所以,纵然是拼尽我一条老命,我也不会让那五万兵马入京,无端挑起战火,害百姓无辜受连——”
睁开眼,云琛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帝,淡声道:“至于陛下您,您大抵是最适合这帝位之人,天下如今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份安宁,微臣不许任何人来破坏!”
说到最后,云琛终于用上了‘微臣’二字,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坐于上座,燕帝听了云琛这一番大胆的言辞,脸色不禁暗了暗,眼里也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气,不过,他最终也没有真正发怒,而是安静地看着站在殿中央的云琛。
这天底下,大概只有云琛,敢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同燕帝说话,若是换做任意一人,只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但是对于云琛,燕帝心中始终有愧,何况,他也害怕如果自己对云琛出手,将来西去之时,和云景相遇,云景再不会原谅自己。
一直低着头,燕文灏从刚刚开始,就一语不发,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鞋面上,此时,他忽然抬起头,打破这一室沉静,朗声道:“父皇,儿臣愿和云将军一道,共同抵御城外五万兵马。”
偏头看了看垂头请命的燕文灏,燕帝皱了皱眉:“文灏,你的身子才刚好。”
一旁的慕纪彦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只有云琛一人,他听了话,摸着自己的胡子,愉悦地笑了起来:“不愧是我云家儿郎,好样的。”
抬起头,燕文灏自信一笑,他对燕帝说道,“前些日子,四弟来找儿臣时,闲来无事,儿臣便特地让他教了儿臣一些简单的招式,作强身健体之用,如今,儿臣的身子早已没有大碍,裴御医也说,这病不会再复发了,药也能停了。”
望着燕文灏脸上自信满满的笑容,恍惚之间,燕帝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云景,他的眼眸闪了闪,迟疑了一会,才敛起眼底神色,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便命你协助云爱卿,只是有一点,你要谨记,若是身子支撑不住,便不能再硬撑了。”
燕文灏面色肃然,认真道:“儿臣定不辱使命!”
从御书房离开后,慕纪彦没有在宫内多停留,脚步匆匆地就出了宫,他还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不能有所耽搁了。
云琛已经多年不曾入宫,如今站在宫内,倒也不急着回去,他同燕文灏走了一路,走至御花园时,突然问道:“灏儿,你准备如何应对城外的五万兵马?”
思索了一会,燕文灏说道:“暗一说过,淮王所组建的这支兵马,其中有不少是江湖中人,我以为,能从其中突破。”
“江湖人一向重视利益,必是淮王允诺了他们什么,他们才会甘愿跟随淮王,甚至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这有一计,不知是否能行,外公你且听一听。”
笑意染上眉梢,云琛点头道:“灏儿,你说。”
眯了眯眼,燕文灏勾唇一笑,他思索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以为,可用反间计,先使他们各自离心……”
“江湖人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对一件事是否要做,是会反复思量,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若是能让他们知道,淮王的允诺只是空话,此战必然大败,然后又让他们知道,他们其中有人已经萌生退意,投奔了我们,他们势必会去互相猜疑。”
顿了顿,燕文灏冷笑道:“一旦他们互不信任,军心自然不稳,军心若是不稳,士气就会大减,就定然无法与我们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甚好,甚妙!”
眉毛微微挑了挑,云琛朗声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拍了拍燕文灏的肩膀,含笑说道:“灏儿,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此计谋,也正是我所想的。”
如果对方的军心过于团结,一鼓作气,那么他们区区两万禁卫军,必然无法与之一战,所以,唯有找到方法,动摇其军心,让他们从内部开始瓦解、分裂,互相猜疑,如此,才有一胜的机会。
摸着自己下巴的胡子,云琛的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欣慰,他看了看燕文灏,又笑着继续说道:“灏儿,你果然没有让外公失望。”
闻言,燕文灏谦虚地笑了笑,轻声推托道:“都是外公您教的好。”
“你这孩子,倒是谦虚。”
感慨了一声,云琛侧过身,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然后把手放在背后,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里有淡淡的回忆:“你小舅像你这么大时,已经随我征战沙场了,我还记得,那时他意气风发,后来在一次战役中他献了一计,大败敌军。”
说到这里,云琛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但他不像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一回到营地,就追着找我讨要赏赐。”
云琛虽然是笑着在说这番话的,可是,他的一双眼里,却藏了一股深深的悲戚。
云琛这是又想起云景了。
看着云琛的模样,燕文灏心里难受,稍稍迟疑了片刻,随后便出声说道:“外公,我有一事,要告诉于你。”
他本想让云景自己告诉云琛,他还活着,但是此时,他看到云琛难过悲戚的模样,心里酸涩的厉害,实在无法忍住不说出来。
何况,他觉得,也该先给云琛提个醒,让他知道,云景回来了……
从过去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云琛扭过头,看了看燕文灏,疑惑问道:“嗯,灏儿你要跟我说什么?”
燕文灏斟酌了一会,告诉他:“外公,我今日见到小舅了。”
怔愣了片刻,稍时,云琛笑着问道:“你可是梦见小舅了?”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他……过的可好?”
他以为,是云景托梦给燕文灏了。
“外公,我不是梦见了小舅,”摇了摇头,燕文灏对云琛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小舅他还活着,今日,我见到他了,他来了凌霄阁。”
云琛的瞳孔微缩,双手不由地有些颤抖,眼里也闪过一丝希翼,但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冷静出声道:“灏儿,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轻叹一声,燕文灏抓住了云琛的手,眼里难掩喜悦,他看着云琛,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外公,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小舅他真的还活着,方才他已经回了云府。”
停了一会,他又接着说道:“此时,小舅他估计该到了,您只要回了家,便能见到他了。”
心里知道燕文灏的秉性,明白他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因此云琛心里不由一喜,他再待不住,凛着脸,对燕文灏说道:“……我要回家看看。”
轻轻点头,燕文灏温声道:“您快些回去吧,小舅他在等您呢,至于其他的事,晚些我会出宫,去云府找您的,倒时我们再商量。”
思绪已经飞回了云府,闻言,云琛胡乱一颔首,随即便没有多停留,径直朝着宫门而去,然后迅速无比的出了宫。
一路疾步回到云府,看到他回来,云府的总管就立即迎了上来,他的神情激动不已,一张老年脸更笑出了一朵一朵的褶子,“老爷,小少爷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平安回来了!”
老总管是从小看着云景长大的,这会儿看到他突然“死而复生”,已经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面色一变,云琛一把抓住老总管的手,急忙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老总管回答:“小少爷正在屋内,等候着您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云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越过他,大步走进了大门。
一路快步走至正厅,但云琛却在门口的门槛处,骤然停了下来。
他注视着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站在里头的白色身影,眼中不禁闪现了一丝泪光。
站在外头看了许久,直到那抹白色身影似有感觉,转回了身,露出一如当年的容颜,然后又朝他的站着的位置看了过来,他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熟悉无比的脚步声,云景顿时有些许手足无措,他踌躇着,好半晌,才终于小声喊了一句:“爹……”
这一声试探一般的,轻轻的叫唤,却让云琛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曾经,不论经历何事,哪怕是云景和庄后接连传来噩耗,他一连失去所有孩子,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然而此时,听见这声叫唤,他却忍不住落了泪。
云琛是喜极而泣。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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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