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正文 第20节
[重生]皇子难伺候 作者:朽木刁也
第20节
他本以为,有生之年都无法再听见有人喊他爹了,但是没有想到,如今,十二年过去,他居然再次听见了。
他的孩子,云景,原来真的还活着。
而此时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
走到云景面前,云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声音里有些哽咽,“我的孩子,真的是你吗?”
听出了云琛的语气里,带着恐惧和忐忑,云景心里猛地一疼,他立刻回应道:“爹,是孩儿,孩儿不孝……现在,回来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云琛的方向,努力装作自己还看的见的模样,他不想再让父亲因为自己,感到伤心难过了。
但是云琛是何人啊,怎么能瞒得过他,他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仔细地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自家孩子,云琛的脸上都是喜悦,他是真的高兴,然而,当他仔细地看了云景一会后,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云景是在看着自己,与一般人无二,但是他的眼里无神,瞳孔也十分涣散,根本不是看得见的样子!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云琛伸出手,小心地在云景的眼前晃了晃,看到云景一点反应都没有。
重重地拧起了眉,他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闻言,云景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于是他垂下眼眸,不再隐瞒,轻声说道:“看不见了,当年我中毒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了。”
沉默了一会,云琛看着他,缓声问道:“当年那一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无事,为何这么多年,你都音讯全无?”
低着头,云景缓声道:“当年……”
他将先前跟燕文灏讲的那些,又跟云琛说了一遍,只是模糊了自己多年不归的原因。
听完后,云琛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景,叹息一声,在心里不由地感激上苍,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定数。
抬手拍了拍云景的肩头,他笑着,轻声说道:“也罢,只要你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午膳过后,燕文灏看着时不时就会问一问多元关于淮王之事的后续,便摇摇头笑着问道:“谦和,稍时,你可要随我一道出宫?我要去云府同外公商量应敌的对策。”
“自然要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慕子凌立即就点了头。
燕文灏抓了抓他的手,微微一笑:“好,待福全回来,我们便出宫。”
福全方才被他派去准备礼品了,这会儿还未归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全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他恭敬问道:“殿下,您请看看,老奴挑选的这几份礼物可否妥当?”l
转头扫了一眼托盘上盛放的几样东西,燕文灏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就它们吧,拿下去包起来。”
福全挑选的,除了一件是古玩珍宝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十分珍贵的药材,或许会对云景有用,所以倒是挺合适的。
“是。”
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小太监先行退下,接着福全又上前一步,躬身禀报道:“殿下,陛下已经命了吕大人前来协助于您和云将军,此时他已在殿外待命,是否要传召他入殿?”
“吕熙?”
燕文灏皱了皱眉:“那何人负责宫中安全?”
吕熙乃是禁卫统领,其职责所在,便是保护燕帝的安危,保护皇宫的安全。
福全回答道:“陛下交代,由慕大人负责。”
慕纪彦虽然是一名文官,但他熟读兵书,在他年少时,也曾同燕帝上过战场,作为军师,立下了不少功劳。
闻言,燕文灏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之后他想了想,然后说道:“让他先回去准备一番,就不必再进来了,稍时直接随我们一起出宫去云府。”
“奴才领命。”
恭敬应声,福全向燕文灏和慕子凌各行了一个礼,就悄然退了出去。
此番出宫,晚上他们便不回来了,而是直接宿在云府,因此,多元很细心地替慕子凌和燕文灏都准备了一套衣裳,以便换洗。
未时三刻,福全便命人备好了马车。
车厢内,燕文灏和慕子凌一左一右坐在两边。
慕子凌心有忧虑,低着头沉思着,始终沉默不语,而燕文灏似乎也有心事,盯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发呆,亦是不发一语。
一时之间,两人竟是有些相对无言。
马车缓缓行至云府,所经之街道,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反而显得有些萧索,鲜有百姓,大抵是因为城外有五万兵马驻扎之事已经传到大家耳中,令他们惶惶不安,心生胆怯,都躲在了家中。
马车停下后,燕文灏便率先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车下,抬起头,笑盈盈地注视着慕子凌,之后又伸出手,体贴的扶着慕子凌下了马车。
福全和多元对他的做法,早已见怪不怪,倒是一旁的吕熙,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吃惊不已。
他以为,燕文灏和慕子凌之间的关系,应当该是冷淡的,毕竟他们都同为男子。
没去在意吕熙的神情,燕文灏偏着头,对慕子凌温声说道:“一会儿我要与外公商量应敌策略,你若是无聊,可以让多元陪着你,在府里到处走走。”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府里有一处竹林,里面有间小屋,里头有不少有趣之物,你可以去看看。”
迟疑了一会,慕子凌拧着眉问他:“我能否也一起听着?”
他虽然也读过不少兵书,但是到底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而不论是云琛或者云景,二人都是将帅之才,能听他们一席谈话,收获定然颇多。
何况,他很担忧,同时也很好奇,城外的那五万兵马,云琛到底会如何去解决。
笑了笑,燕文灏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我倒时便无暇顾及你了,我怕你自己一人,会觉得无趣。”他和云琛一旦商讨起来,便会忘记时辰忘记一切,往往讨论完后,就已经入夜。
“不会觉得无趣的。”
自他坦白那日至今,慕子凌是第一次笑的如此灿烂,甚至眼里还闪着光芒。
恰好这时,云府的大门从内被打开了,总管站在门后,当他看到燕文灏和慕子凌时,连忙迎上来行了礼,恭敬道:“参见殿下,皇妃。”
“免礼起身吧。”燕文灏又接着问道:“外公可在?”
总管笑眯眯的,他高高兴兴地说道:“老爷在的,小少爷也在,殿下您请。”说着,他就侧过身子,让他们一行人入内。
燕文灏和慕子凌走在最前,多元和福全跟在他们身后,而吕熙则跟在最后面。
还未走到正厅,他们便听见了云琛愉悦不已的笑声,燕文灏和慕子凌心中都知道他是因何事而如此高兴,面上也露着淡淡笑意,唯有吕熙一人,面露不解,但他也没有多问。
然而当他走进了,看到坐于云琛对面的云景之时,终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着实是震惊不已,但他到底还是忍下了自己的好奇,没有出声去询问。
缓步迈入厅内,还未停下脚步,燕文灏便已然出声喊道:“外公,小舅。”
皱着眉,慕子凌扭头看了看燕文灏,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也跟着喊了一声,但他在喊云琛时,叫的却是云将军。
云琛本来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云景聊起他苏醒后十年所经历之事,闻声,便转过头,笑道:“灏儿,你来了?”说完,他又看了看慕子凌,放轻了语气,问道:“你便是慕子凌吧?”
这些年来,燕文灏虽然会跟云琛商讨许多事情,但他唯一没有告诉云琛的,便是他的“病”,还有庄后的真正死因。
燕文灏深知云琛的性子,一生光明磊落,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会藏着掖着,他担心自己一旦将事情全部告诉云琛,云琛会直接上奏燕帝,奏请燕帝去查实,但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倒时反而会适得其反,让那些人找到机会,去反咬他们一口,那便得不偿失了。
所以,时至今日,云琛也始终以为,先前燕文灏确实是病了,是在慕子凌嫁入皇室之后,他的病,才逐渐好转起来,甚至痊愈——
他们云家,欠了慕子凌一份天大的人情。
抬眸看着云琛,慕子凌点了一下头,轻声应道:“是,我是慕子凌。”
仔细地看了慕子凌一遍,云琛不由地点头,心里觉得十分满意,他虽然只是一个武将,但是看人却还是精准的,他在看到慕子凌双目清澈又隐约含着不屈和倔强时,便知道,这是一个不易妥协,做事有自己原则之人,也是一个讨喜的人。
他也看得出来,他的外孙,很喜欢慕子凌。
从踏入厅内到现在,燕文灏的目光都始终不曾离开过慕子凌,而且,他的眼神也实在太热切,又太温柔了。
他并不是一个古板之人,相反,他的接受度极高,对于断袖之癖,也没有排斥和厌恶的心理。
因此,他并不反对他们,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燕文灏自己喜欢的人,这便足够了。
朝着慕子凌笑了笑,云琛对他说道:“日后,你也同灏儿一般,喊我一声外公吧,你是灏儿一生的伴侣,若是叫我云将军,便太见外了。”
闻言,慕子凌怔愣住了。
云琛这番话的意思,是承认了他,作为燕文灏未来的伴侣了?
“……”
抿了抿唇,慕子凌垂着眼眸,心里越发苦涩,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张了张嘴,小声地喊了一声‘外公’。
“好孩子。”
温和地笑着,云琛想了想,又说道:“日后灏儿,就劳烦你多照顾一些了。”
抓着慕子凌的手,燕文灏眼里的笑意染上了眉梢,他笑道:“我会尽量不给谦和添麻烦的。”他还开了个小玩笑。
后面他们又说了一些家常话,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琛终于敛起脸上的笑容,提起了正事。
转头,云琛让一旁的总管备好茶水送去书房,而后把头转回来,对在坐之人说道:“我们去书房商讨此事,那里,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一幅地图,方便我们了解地形。”
行军打仗,最重要之事,便是要摸清楚地势构造,然后才能结合地势,作出对自己这一方最有利的谋划。
书房内。
看着悬挂于不远处的京城地形图,在看到‘鬼山’地势时,云琛紧紧地皱起了眉。
沉吟了一会,他指了指地形图上的一个地方,出声问道:“淮王的那支兵马,是否驻扎在此处?”他所指的位置,恰好居于高处,视野宽阔,正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燕文灏眸色深深,他虽然知道驻兵之地,但是吕熙如今也在此,他不宜回答,便只好沉默着。
而云景双眼已盲,纵然他熟读《大燕地理志》,对大燕各地的地势都记忆清晰,闭着眼都能说出一二,但此时,他根本看不见云琛所指的地方,也不曾上山看过。
于是,便只有吕熙。
在看清云琛所指的位置后,吕熙立即答道:“正是此地。”他有随封言去过一次,故而记得十分清楚。
云琛嗯了一声,随后又问道:“你可有看清楚,在其附近可还有较高的山峰?”若是附近还有较高之地,他们只要占据,便有了优势。
吕熙摇了摇头,“当时虽是白日,但山里云雾缭绕,目能视物之地十分有限,下官虽然隐约看到了不远处还有高峰,但却无法确定,上头是否驻有人马。”
常年雾气缭绕,遮天蔽日,尤其是入山之后,目能所及之地不到百米,这也是五淮山之所以被百姓唤作‘鬼山’的原因之一。
闻言,云琛不禁重重地拧紧眉头,须臾,他又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形图,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由于山中经常有云雾笼罩,无法确定每处峰上是否都驻有淮王的兵马,因此,他们只能被动地选择防守,而并非是主动出击。
二者相对比而言,云琛擅长进攻,而防守,则云景更擅长一些。
可惜云景双目已盲,已经无法亲自上阵指挥,而且他十二年未归,现下的情形,他也十分不了解,故而不敢轻易妄言。
独自沉思了许久,一直到云景喊了他一声,云琛才转回头来,之后,他便朝吕熙的位置看过去,问道:“京中可用的禁卫军一共有多少人马?”
两万只是一个他们估计的字数,他需要更加具体的数值,方便调派。
吕熙思索了一会,回答道:“京□□有禁卫军两万两千人,其中有三千人负责皇宫安全,任何事都不可将其调离,还有近一千人,则是一些官家子弟,只是挂了个职位,他们亦无法作数,因此,可用的兵马,仅有一万八千人。”
他的话音落下,屋内的每一个人,都皱起了眉。
仅有一万多人,实在太少了。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思索着,沉思着,好半晌过去,慕子凌的眼眸突然闪了闪,然后他抬起头来,组织了一下语句,率先出言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
他说道:“或许,我们还有兵力。”
这一句话,引得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其中还有云琛的目光,这让慕子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和不适应。
仔细观察着慕子凌的神色,看到他的眼神微动,有些紧张的模样,燕文灏便朝他鼓励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手,温柔道:“谦和可是有什么想法?尽管都说出来吧。”
吕熙是个沉稳的性子,但是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子凌,眼里有催促之意。
稍稍偏了偏头,慕子凌便看到了燕文灏温柔注视自己的双眸,怔愣着,跟他对视了一眼,直到心里的紧张感逐渐消散,他才肃然着脸,抿着唇,认真地说了两个字,“私兵。”
所谓的私兵,便是指一品以上将臣、王爷、皇子在自己府邸私下圈养的人马,也称之为府兵,这是符合规定的,但是至多不能超过两千人,而这些私兵,也只能作防御之用,不可滥用,平日鲜少会用到。
“私兵?”
云琛先是一愣,仔细一想,反应过来后便笑了起来,抬起手来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他道:“府邸私兵虽然毫无实战经验,但到底也受过正统训练,尽管不能与对方比拟,甚至不及禁卫军,但倒是也能帮上些许的忙。”
充数做人头,这样一来,便会让敌军以为他们人数众多,心生警惕,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入京。
如此,若是谢景钰无法及时赶到,倒也能争取一定的时辰。
这个时辰,对他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思及此,他扭过头,对吕熙吩咐道:“你立即回宫禀报陛下,让陛下派人去寻来各个王府的私兵,将他们汇总在一处,你再统计一下他们的人数,戌时(晚7至9)前过来告诉于我。”
“下官领命。”
吕熙丝毫没有耽搁,闻言,立即就躬身应下,又对燕文灏和慕子凌简单地行了一个礼,随后转身,迅速朝皇宫而去。
但在离开前,他又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饮茶的云景,眼神微动,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没有错过吕熙最后的一眼,慕子凌蹙着眉,又偏头看了看安然自若的云景,然后凑到燕文灏耳边,小声问道:“吕统领此番回去,或许会向陛下禀报小舅之事……这无碍吗?”
云景的五感虽然失去了一感,没了视觉,看不见了,但他的听觉却越发灵敏了,此时,慕子凌的声音已然很小很小,但他还是真真切切的把话听清楚了。
因此,云景在燕文灏正准备开口前,便已经先一步出声,亲自回答了慕子凌的问题。
“吕熙必然会禀报的。”
无畏地笑了笑,云景又接着轻声道:“不过,子凌你无需担心,纵然吕熙会向陛下提起,于我而言,都是无碍的,我本就是坦坦荡荡的,既然如今回来了,就不会惧怕,更不需要遮掩。”
他当年已经拼尽了全力!
……何况,当年那个犯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云景,的的确确已经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只是一个死心了的,毫无用处的瞎子罢了。
想必,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见他现在的模样,也不再会需要他了。
云琛闻言,神情复杂的偏头看了看云景,眼底有一抹无奈和叹息,他是知道云景对燕帝曾经存着什么样感情的。
当年他便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只是这个猜测他始终不愿去相信,所以就再也不敢往下去想,只是把它放在心底的最深处藏着,然而,就在方才,他问起云景多年未归的原因,云景却在安静过后,选择对他坦白了。
那么一瞬间,他是震惊的,但是他亦无法去责怪云景。况且他后来仔细一想,云景会对燕帝产生感情,却又是有理由,也算是一种自然而然的。
云景五岁时,就和十一岁的慕纪彦同时被选作燕帝伴读,那时燕帝不过八岁。他们三人之中,云景年纪最小,慕纪彦年纪最大。
慕纪彦出生书香世家,家教严格,性格沉稳,而且聪慧绝顶,小小年纪就在政事上显露出不凡的才华来,那会儿燕帝要办理的事情,大多是由他来负责,而云景,由于太小,则是作为一个玩伴的角色,跟燕帝一起长大。
他们两人的年纪相仿,不过由于身世的缘故,燕帝亦是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做事果决狠辣,手段颇多,不留丝毫余地,一点都不像是八岁孩童。
但是这样的他,唯独对云景,却是非常例外。
他很喜欢云景,也很照顾他,从小到大,始终不变。
对年仅五岁的云景而言,燕帝就像是他的哥哥,会带他玩儿,会保护他,会对他很好,他喜欢,也很崇拜。
云琛专情,始终只有一名原配夫人,云家也只有两个孩子,云景是云家嫡子,而在他之后,仅有一个妹妹,他一直很想要一个哥哥疼爱自己,不过他却只能作为哥哥去疼爱他人,所以,燕帝的出现,弥补了他的遗憾,让他满足,习惯……
最后这种习惯,又在燕帝日以继日对他的关心爱护下,频繁的相处中,逐渐转变成了一种喜欢,一种感情。
云琛拧着眉,心情有些烦乱,忍不住又在心底叹息一声,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待他再开口时,便又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绝口不提其他。
他冷静分析道:“子凌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近年来由于陛下疑心甚重,为了表明忠心,能够圈养私兵的官员们都大肆锐减其兵马,以示自己清白,如今这京城所有官员的府兵加起来,能够凑足一万已是最多,只能作为造势之用,拖延时辰,倘若景钰当真无法按时回来,我们依旧处于弱势,若是要正面对上,恐怕十分不易,胜算太小。”
眉头紧锁着,慕子凌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他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即出声道:“若是谢将军当真无法及时回来,我们这三万人马,也能守住京城,只要找对了法子,以少胜多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古语有云,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又有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又不如人和,他们虽然已经占据地利,但我们却能占了人和这一项,倘若我们做到上下团结一心,又能使敌人军心不稳,便有胜的把握。”
说完话后,他立即转头看着云琛,一双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在等待他的意见。
对于慕子凌,云琛对他有欣赏,有喜欢,但更多的还是感谢和感激,感激他愿意牺牲自己入宫救帮助燕文灏。
不过这会儿见到他这般犹如孩童的模样,云琛也不禁会心一笑,眼带慈爱地看着他,接着又点了头,赞同道:“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说罢,云琛转过头,又看向燕文灏,本来想要开口,却见燕文灏始终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慕子凌,微微出神了,于是,他含在口中的话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
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成功唤回燕文灏的思绪后,云琛对他稍稍一点头,沉声说道:“灏儿,将你先前的想法,再说一遍。”
他们现在要做的,首先便是要离散对方的军心,唯有对方军心不稳,无法团结,他们才能稳操胜券。
——无论谢景钰能否及时调兵赶回来。
这会儿,他们还有今日和明日,两日的准备时间。
提及正事,燕文灏敛了敛外露的神情,他微微颔首,斟酌了一下语言,便将方才跟云琛在御花园商谈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这回,他还稍稍润色了不少地方,使得整个方法,听起来完善不少。
云琛不住地点头,显然非常满意。
一旁的云景听了,也笑着微微颔首,但他思索了一会,又疑惑道:“灏儿,你这法子虽然不错,但是,我们如何能将这个消息送入他们营地?又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
燕文灏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冷声道:“良妃。”
眼见云景不明所以疑惑的模样,停顿片刻,燕文灏又补充解释道:“良妃,其实是淮王一直安插在宫内的线人,而且,她未入宫前,就已经跟淮王有染,她喜欢之人,乃是淮王。”
吕熙已然离开,此时屋内并无外人,所以燕文灏不需要顾虑,便没有任何隐瞒的将所有的事情,都给云景说了一遍,其中包括当年庄后的真正死因,只是隐藏了他中毒之事。
云景紧紧抿着唇,脸上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变得有些苍白,他万万没想到,他最疼爱的妹妹,竟然是因为自己才会疏忽被害。
是他的原因……是他的错!
“灏儿,是我……”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好几次张嘴,但都因为心怀愧疚,无法说出话来。
“小舅。”
燕文灏喊了一声云景,见他抬头后就盯着他的双眼,板着脸认真说道:“母后的逝世,原因并不在小舅你,纵然不是那次,亦会有下一次,淮王和良妃二人才是罪魁祸首,他们才是该赎罪之人,与小舅你是无干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云琛掩下眼中的哀伤,淡声道:“灏儿说的有理,此事过错本不在你,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陷入枷锁之中?你与云瑶手足情深,我想云瑶在九泉之下,若有感知,亦不愿看到你如此。”
“爹……”
云景轻唤了一声,语中充满哀伤。
“……傻孩子,这不怪你。”云琛轻声道。
看清云琛眼中无法掩盖的哀伤,云景兀自垂着头沉默着,再抬起头时,他已经敛下了脸上的愧疚和痛苦,变得冷峻不已,他紧紧握着拳,面无表情地寒声道:“我定会替云瑶报仇,让他们二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出自吕氏春秋)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出自孟子·公孙丑下)
☆、第91章
话音落下后,云景又安静了许久,他的脸上还留有狠意,久久无法化去。
这是云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浓烈的恨意和情绪,倘若可以,他此时已经入宫,亲手去了解了淮王和良妃二人,替云瑶报了仇。
用尽全力压下了自己心里汹涌的杀意,云景拼命呼吸吐纳着,好半晌过去,他才逐渐冷静了下来,不过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寒着一张脸,云景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话题又转回到了正事上,他冷声问道:“为何需要良妃?她能做何事?”
“小舅你有所不知,我们所剩时间不多,故而这些消息,只能由她来传递,才能发挥最有效的作用,其他人未必能够达到。”
停下来斟酌了一下语句,燕文灏跟他解释道:“此次,三皇弟虽然成功将淮王抓获,也一并捉拿了与淮王勾结的官员,但是,却还是有一批人被忽视了。淮王秘密谋划了数年,仅有他自己一人是无法成事的,他的身边必然还有一批谋士和手下。而这些人,便是淮王的心腹,是他真正信任的人。”
“淮王这番入京,仅仅带来了几个侍妾,不见其他任何手下之人,想必此时此刻,他们都在城外军营当中筹划着。淮王被抓后,之所以胆敢直言用这些兵马威胁父皇,让父皇不敢轻易对他动杀手,势必也有一部分是基于他们。”
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再开口时,他的眼神冰冷彻骨,语气也充满了深深的寒意:“能够让淮王如此仪仗信任之人,能力自然不会差,遇事会思虑甚多,若是一般之人,恐怕无法轻易哄骗到他们,反而还会被他们察觉,变得更加麻烦。”
“然而良妃乃是淮王的人,多次替淮王传递宫中消息,甚至整个李家,都和淮王脱不开干系,因此,淮王的心腹必然都会知道她的存在,如果由她开口,尽管他们多少还是会怀疑,但更多的,却是会去相信她,从而与江湖势力心生间隔,使得军心不再团结……”
这番话虽然有理有据,但云琛却一直紧锁着眉头,他思索片刻后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但是灏儿,良妃如今已经被陛下贬至冷宫,身边没了人手,她又能从何处得到消息?又该如何离开皇宫?此时,淮王的人马,定然不会抽空去救她。”
顿了顿,他摇了摇头,说道:“倘若由我们的人出手,只怕会弄巧成拙,让此事显得太过凑巧,反而会使得对方警惕起来。”
“不会的。”
微微笑了笑,燕文灏说道:“外公无需担心,如果要做,便要做到不露痕迹,我知道一人,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一直以来,良妃都非常信任他,淮王等人,亦是间接利用于他。”
“倘若要搭救良妃出宫,只有由他出手,才不会引得对方怀疑,而消息,也只能由他无意透露给良妃……”
猜到燕文灏所指的是何人,慕子凌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出声问道:“你说的,可是姜大人?”
他还记得先前的事。
微微颔首,燕文灏淡声应道:“是他。”
闻言,慕子凌拧起了眉。
扭头看了慕子凌一眼,燕文灏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慕子凌的手背,眼神既温和又温柔。
这时,云景突然出声,疑惑道:“你所说的姜大人,可是指的姜溪?”
不知其中缘故,云景的表情十分茫然,他偏了偏头,‘看向’燕文灏的方向,不禁又问道:“他又与此事有何关系?”
他明明记得,十二年前,姜溪是一名有才华,又十分负责任的官员,燕帝对他十分欣赏,现在,怎么会突然和良妃有所关联了?
“不,他与此事无关。”
燕文灏缓声解释道:“但姜溪是唯一能帮助我们之人,唯有他愿意帮忙,这一计,才能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
时至今日,也就只剩下一个姜溪,还能博得良妃的信任——
此时此刻,姜溪如果去搭救她,她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良妃始终以为,姜溪无法忘记她,哪怕是要做有违姜溪原则的事,只要她佯装难过或者悲伤的流下眼泪,他便会毫无保留的帮助自己。
就是依仗着一点,她才会肆无忌惮的,去消费姜溪的感情。
然而她忘记了,每个人都有底限,不是无节制的,那是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而她的做法,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姜溪,让姜溪下定决心,要将这份错误的感情连根拔起,即便是会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宫外,姜府。
书房内,姜溪的目光落在先前燕文灏给他的信件上,神色中透着些许茫然,怔怔地发呆着。
这封信,他还未曾拆开来看。
——他想看,却又不敢去看。
姜溪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整整两日。
领命来到姜府,跳窗而进入时,暗一看到的,便是姜溪拖着半边脸颊,神情茫然,望着桌上信件兀自出神的模样。
忍不住皱了皱眉,暗一脚步轻缓地走到姜溪身边,低头看了他一会,而后用平板无波的声音唤了他一声:“姜大人。”
“嗯?”
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姜溪抬起头,看到不请自来的暗一,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随后移开视线,淡声下了逐客令:“先前取名单时,我便已经同二殿下说过了,除了那份名单之外,我不会再帮二殿下做任何事……无论你此番过来是为了何事,我都不会答应的,你且回去吧。”
没有理会他逐客的话语,暗一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送到了姜溪的眼前,同时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说,请姜大人务必拆开一阅,此事关系重大。”
视线落在暗一手中的信件上,姜溪看了许久,但却始终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接过信件的打算。
看他并不接过,暗一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接着又把信封往前移了一点点,直接戳在他的眼前,使得姜溪无法做任何事情。
“……”
瞪圆了眼睛,姜溪抬头看他,两人就这么互相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姜溪先败下阵来,妥协着伸手把信接了过来。
“请大人查阅。”
暗一说着话,又看了一眼十分无奈只能妥协的姜溪,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睨了一眼暗一,姜溪便低下头拆开了信封,又将里头的信纸拿出,然后快速地看了一遍,只是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后面,连手中的信纸,都被他抓得变形了。
把信纸拍在书桌上,他沉着脸,一语不发地沉默着。
见状,暗一拧了一下眉,看了看他,最终也没有开口。
他知道,姜溪很气愤,但是也在考虑。
沉默着过了许久,姜溪才略显疲惫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抬起头来看向暗一,轻声问道:“这件事,非我去做不可吗?”
他虽然这么问,但对于这个答案,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如果不是需要他,燕文灏是不会再向他开口求助的。
这一次,燕文灏是真的要他,亲手将心爱的女子,送往黄泉,再不会有任何回转余地了。
“是。”
点了点头,暗一表情肃然,认真无比地回答他:“殿下说过,此事非你不可。”
“呵。”
苦涩地笑了一声,姜溪缓缓闭上了眼睛,又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伤感模样,他不想让自己的悲伤和脆弱,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
暗一定定的注视着他,眼里闪过了一点思绪,但转眼既逝。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了言语,书房之内,安静无比,几乎落针可闻。
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一炷香过后。
这时,姜溪已经敛起了方才外露的神情,重新恢复成往日沉稳的模样,眼神也是一片平静,丝毫不见半分忧伤——他隐藏地很好。
伸手把信件放置烛台上燃烧干净后,他紧绷着脸,沉吟了好半晌,才用无波无澜的语气问道:“我们何时入宫?”
在信件里,燕文灏已然跟他说了,若是他同意相助,便直接让暗一带他入宫便可,其他之事,他无需关心,自会有人安排妥当。
“戌时过后便可。”
暗一说完话,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待到戌时再回来送姜溪入宫。
以他的身份,呆在这里,并不方便。
“等等。”出言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暗一,姜溪垂着眼眸,淡声问道:“你可会下棋?”
闻言,暗一停下脚步,转回身看了姜溪一会儿,须臾,他回答道:“不算会下,只是略懂皮毛。”
“会便行了。”
抬起眼眸看他,姜溪的声音十分平缓,他漠声道:“如今距离戌时尚且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也不必离开了,就留下陪我下一盘棋吧。”
他需要有人陪他一会,无论是谁,也无论是做任何事……否则,他会忍不住去想,而后令自己陷入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719|
这盘棋,姜溪下得并不尽心,整个人一直都处在茫然的状态,以至于他好几次都走错了地方,落错了棋子,犯了很多错误。
姜溪的频频走神,暗一虽然都看在眼里,但却始终没有提出来,而是安静地陪他下完一盘棋。
将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分出了输赢,暗一方才抬起了头,淡声叙述道:“姜大人,你输了。”
这一声,唤回了姜溪的思绪,他眨了一下眼睛,先是看了暗一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棋盘,只见上头自己所执的白子已经寥寥无几,而黑子却占据了大半个棋盘……他输了。
并且输的一塌糊涂。
姜溪发了一会呆,半晌过后,他将棋子一一收回棋盒之中,然后问道:“时辰到了吗?”
暗一回答道:“已经是戌时一刻了。”
姜溪似乎有些惊讶,“这盘棋,我们下了一个时辰又一刻钟的时间?”他明明觉得很快。
暗一点了点头,应道:“是。”当然这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姜溪发呆发掉了,不过,暗一并未提醒他。
低着头安静了一会,之后,姜溪轻声问道:“我们是要入宫了吗?”
“是。”点了一下头,又思索了片刻,暗一忽然问他:“姜大人是否需要先用过晚膳再入宫?”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很淡,但语气里,却也有一份显而易见的关心。
“……不必了。”
摇了摇头,姜溪垂着眼眸,淡声说道:“走吧,我们入宫,免得太晚,耽误了二殿下后面的一番安排。”
说完,姜溪便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广袖,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抬头看了几眼姜溪,见他泰然自若没,显然是做好了准备的样子,暗一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径直走了姜溪的跟前,暗一面无表情道:“得罪了。”说罢,他就如同先前那次一般,直接把姜溪抱进了怀中,而后提气一跃,迅速地离开了姜府。
暗一的轻功卓越,即便是多带了一个人,也不会慢下多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二人就已经抵达了皇宫。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皇宫已然掌灯,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灯海,犹如白昼。
灵活地避开了巡逻的禁卫军,暗一抱着姜溪,直接来到了皇宫之内,最是偏僻的地方——冷宫。
与前面的灯火通明,宫侍穿梭相比,冷宫这里,实在萧索的厉害,仅有挂在大门处的两盏宫灯亮着幽幽地光亮,再无其他,而本来负责守门的太监和侍卫,也在入夜之后,就已然离开。
“姜大人,到了。”低下头,看了一眼窝在他怀里怔然出神的男子,暗一提醒道。
“嗯。”
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姜溪又安静了好一会,之后轻声说道:“……劳烦你了,放我下来吧。”
闻言,暗一把姜溪放了下来,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姜溪的身后,犹如一个保护着的姿态。
姜溪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的大门久久,他紧紧地抿着唇,眼神几经变化,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沉默着,直到远处传来一声一声的更鼓声,他才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眼里已然没有了任何情绪,那些纠葛和情感,无奈和哀伤,仿佛全部沉淀在了最深处,消失不见。
背脊挺得笔直,他一步一步地走至门边,伸手推开了这扇大门,而后脚下没有任何停顿,目光坚定着,走向了宫殿的最深处——
那里,是良妃如今在冷宫居住的宫室。
这座冷宫,曾经住进过太多的妃嫔,也逼疯、逼死了太多妃嫔,时至今日,她们的灵魂或许不曾散去,还盘旋在这冷宫之中,因此,每当入夜之后,冷宫之内,都显得格外的阴森和阴冷。
夜色深深,一点不大的声响,在这冷宫之内,都会被徒然放大太多。
缓步走至良妃寝室的门外,在台阶之下,姜溪停了下来,他抬着头,看着里头摇曳的烛火,面色十分平静。
在台阶下停了一会儿,很快,姜溪便又继续往前走了,他抬手,敲了一下房门,掩在夜色之中的神情,有些伤感,亦有些漠然。
房门很快便被打开了,站在里头的,是良妃的乳娘,她本是满脸的不耐,以为又是来找麻烦的宫侍,但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姜溪后,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她恭敬道:“姜大人,您来了。”
对她点了一下头,姜溪没有直接入内,而是迟疑了一会,小声问道:“良妃娘娘她,可还好?”
“怎么能好呢?”
叹了一口气,乳娘告诉他:“娘娘本是贵女,自小养尊处优,入了宫后,亦是贵为四妃之一,享尽荣华富贵,哪里受过半点的苦……如今蒙受冤屈,到了这冷宫之中,自然是处处不习惯的,娘娘她都好些日子,没能好好合眼休息,整夜整夜,都是睁眼到天明。”
说到这里,她看向姜溪,高兴道:“幸好,姜大人您来了,娘娘她一向听您的话,您来劝劝她吧。”
先前那次,她被点了睡穴,睡了过去,不知姜溪曾经来过。
“……我进去看看她吧。”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紧,姜溪的话音落下后,就垂着眼眸越过了她,迈步踏入了房中。
暗一沉默着,也跟着走了进去。
乳娘原本想拦住暗一,但是走在前面的姜溪却突然停下来,回头对她说道:“让他一起进来吧。”
听了话姜溪的话,乳娘这才放行,接着她想了想,又笑眯眯的:“你好好劝劝娘娘,老奴就在门外侯着。”
她半辈子都呆在良妃身边伺候着,又得良妃信任,自然是知道很多事情,良妃也不瞒她。所以,她是知道,姜溪喜欢良妃的。
因此,她理所当然的也把离开冷宫的希望,寄托在了姜溪身上。
烛火昏黄,姜溪走进室内后,便循着记忆,直径来到了里屋。
良妃斜斜地倚在软榻上,听见脚步声,便扭头看了一眼,见到姜溪后,她神色一变,怒道:“名单你已经拿去了,还过来找本宫作甚?”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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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